1.存在相当多与官方剧情无关的个人脑补/杜撰
2.没写完,写完编辑标题
一、
梅森将中午吃剩的披萨从微波炉里捞出来,椅子一扭便把自己推回了办公桌前。他的调查工作才起了个头,现在只觉得结案遥遥无期。也许是因为临近杀戮日,近期局里的大小案件络绎不绝,除了手里的连环爆炸案,他还不得不分一些精力在其他事上。托这些管不住自己的家伙的福,这几天他很少能在晚上七点前离开警局——不过今天,再有一会儿他就可以放下手头的所有,回到早早准备好的地下室里,度过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了。在瑟柏林住得久了,梅森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杀戮日。他并非本地人,也曾碰巧在这个日子里被外派到其他城市几次。尽管政策一致,各地落实下来仍会有细节上的不同。瑟柏林的杀戮日与当地糟糕的气候环境如出一辙,第二天清晨的光景总如飓风过境,光是收拾残局就令各机构头疼不已;塞格敦则相较而言和缓几分,不过几年前曾有人真做到了借机暗杀一名政要,当时也算闹得满城风雨;依靠旅游业为主要收入的圣卢雷倒是将杀戮日也纳入了当地特色,甚至向外大肆宣传,俨然已将这犯罪自由的十二小时比作背带裤耗子乐园的万圣主题夜——现在那地方连机票钱都涨价了;而萨雷里,在三年前的叛军活动后反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变得一团糟,并且至今也没见到主谋落网的消息。总而言之,美国各地区都有诞生于当地氛围的独特的杀戮日,梅森将之称为风土人情的一种。
他一边大口啃咬自己的晚餐,一边打量了一眼四周:大部分人早已没有了继续工作的打算,他们说说笑笑,调侃着明天消防局的家伙们又可以忙上一阵。梅森早已经习惯了在杀戮日第二天回到办公室后,发现自己就此少了几位同事。在这个概念尚未完全植根于美国人民的脑中时,梅森也认为它是新奇而又有趣的。彼时他还是个学生,冲动、爱好猎奇,同时不谙世事。只要把脸遮上便可以四处打砸一整晚,天亮前什么都不用考虑,事后也无需对自己犯下的任何一桩暴行负责。他也曾把这十二个小时当成国家特赦的狂欢节,可现在他只愿意利用自己对当地环境的了解,找个安全的地方闭门不出。毕竟他已经得到了体面的工作,结了婚有了儿女,也知道了死在杀戮日的家伙得不到保险公司的赔付。
他随意地抓起离自己最近的文件翻了几翻,手里这名调查对象的档案记录他都快倒背如流了,梅森的组长坚持认为这家伙大抵就是最终他们需要逮捕的目标——事实上对方已经暗地里将其看作嫌疑人,只可惜缺少关键性的证据。在所有人包括梅森的眼里,组长素来是讲客观事实的实务派,直觉这样的词语绝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行动方针里。梅森到现在也没明白文档里的哪句话哪条线索令对方这般戒备。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查案子呢。”他正考虑着等天亮后究竟是进一步去调查还是提议彻底换个方向来切入这桩案子时,身边响起了同事安德鲁的招呼。
“装模做样而已,也好打发时间。”梅森放下文件,印有调查经过的材料上多出了一块明显的油斑。“重要的材料我已经锁起来了。去年戴面具的小混球们进来一通砸,还点着了我的电脑机箱,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顿教训。”
他的话令自己的同事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杀戮日嘛,没办法。你看看别人,演都不演一下。”安德鲁说着大大咧咧地凑了过来,查看起他摊在桌上的档案。“这亚洲人上周是不是已经查过了?”
“是,可惜没结果。虽然组长对最开始的笔录嗤之以鼻,总盘算着把他带来审,但现在也还没找到机会。”他个人对这名叫林朝的高中教师兴趣不大。之所以将其列为连环爆炸案的调查对象,也是因为在最近一次事件发生前,案发场所的摄像头曾拍到过其身影,那个地点不在林朝工作或者日常生活的行动路线上,甚至不在瑟柏林,这导致他的名字在爆炸发生后便被列入了可疑人员名单。不过事实上梅森没花太大功夫就查到了原因。“他的妹妹在到处旅行拍视频,那天他给人架相机去了。我找网络信息科那边查了她上传的影像和拍摄路线,出行记录也看了,没什么异常。和爆炸案发生的轨迹也不一致。”
“这样啊……那你手头还有别的突破口吗?”见梅森摇头,安德鲁不由得耸耸肩,“这几年每当自己毫无进展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地想,与其像这样大费周章地到处查,倒不如找个今晚这样的机会侯着——比方说你正在找的犯人,一年内能在各地政府大楼附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也不会缺席杀戮日吧。”
“谁没这么想过呢?但仰仗杀戮日还是算了,一来犯人如果真死在今晚会导致我写不了结案陈词,二来我怕想等的人没等到,反而先一步被无关紧要的家伙一枪打死。”哪怕是最怀疑林朝的自己的上司,都从大前天起一口气申请了五天带薪休假,不知道跑哪里避世去了。
安德鲁哑然失笑,也对手里的材料失了兴趣,转而一屁股坐下,边打着呵欠边掏出手机,顺着梅森刚才所说的内容打开视频网站。“你说得有理,话说回来他妹妹叫什么来着?”
“我想想……林旭?反正怪难念的。”
“不是指姓名,刚才不是提到她在做视频博主吗?我看看她频道。”安德鲁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慢吞吞地翻找起来。“反对杀戮日的呼声越来越高,外面不是还搞起游行来了?所以今年上面的大人物好像请了不少线上线下的主播和媒体人,用来挽回大家对这个活动的热情……对了我想起来了,就这个,正好在播呢。”
他说着将手机架到桌上,屏幕里打扮光鲜的网络女主播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正在将镜头转向中央区的街巷。
“猫猫身后的?稍等一下哦……是今天的游行队伍!是反对举办杀戮日的善良的人们!”她以活泼可爱的语调回答着直播间的留言,NFFA配给的主播徽章被她装饰在了胸口最显眼的大蝴蝶结上。“虽然是为了宣传杀戮日来的,但是猫猫很敬佩他们崇尚和平的内心……是在担心猫猫的人身安全吗?谢谢你们!好开心!不过没有关系,除了这个代表不可被攻击的漂亮徽章,猫猫还找到了可靠的保镖哦!”
她短暂地离开了画面中心,不多时便挽着一名高个青年回到镜头跟前,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梅森对林旭这种一夜间爆红的视频博主兴趣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厌烦。捏着喉咙刻意挤出来的甜美嗓音,随大流的明星同款妆容,还有假惺惺的营业笑脸,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喜欢这种流水线产品一般的网络红人,哪怕此前已有一个又一个同类型的频道因为个人作风或者团队经营不善而过气消失,但只要再重新培养个同款出来,总有人会前赴后继地去点屏幕上的追随按钮,这使得无论是账号主人本身还是其主页下蹦跶的关注者,多多少少便都看起来有些廉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填饱肚子,他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很难再集中下去,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他迫使自己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却又只觉得困倦,视频窗口里的小姑娘再怎么闹腾聒噪,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缥缈遥远,比较清晰的反倒是身边安德鲁发出的平稳鼾声。他在“这家伙怎么不打个招呼就睡”和“我也眯个五分钟应该不碍事”的念头爬进脑门前,支起眼皮瞟了对方一眼,果然那大个子不知何时已然闭上眼睛睡得香甜。
丛云并没有新年去神社初诣的习惯。那仅此几天的热闹非凡素来与他无关——光是锻炼和打理道场,就让他无暇顾及他人口中的新年愿望。即便现在水天宫获得了工作,他也未曾想过自己在能这个日子里去祈愿什么。结果他现在不仅在神明眼下守规矩地二拜二拍一拜,身边还跟着个早已放弃为人的家伙。他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对方在这里被发现真身的可能性,毕竟他觉得在众目睽睽下脱身对她来说不算难事,更何况没有人会希望江户城在新年伊始就人心惶惶。哪怕是鬼女,此刻也应当在各自的家族度过幸福和乐的一日。他相信任何生灵间都有情谊。
因而山吹只是稍许央求了几声,他便同意了对方这个略显疯狂的想法——疯狂是对他自己而言的。
“许了什么愿望?”山吹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平日里拿来装点花魁身姿的那些金银坠子珊瑚发簪,也被她悉数卸了下来,今日的她穿着与城内寻常人家的姑娘别无二致。
“……许愿你的身份不要被其他同僚发现。”
“哎……只是这样吗?”听到这个答案,她先是困惑,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你就只想着这件事?”
“我是实用主义。”丛云摇头,带对方走出神殿。“你平平安安地离开,那水天宫也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新年第一天,我不认为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话说回来,你要求签吗?”
他说完便有点后悔,他想起对方从自家鬼女身上获得的能力,那双能看到遥远未来的眼睛让她根本没必要抽什么签。本身初诣祈福这件事情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必要,对方早就坦言想在新年参拜是因为想在这个日子里看看水天宫的模样。
“当然要去!”山女快乐地答应,继而大胆地牵起丛云的衣袖往求签处走。“我来江户也有一段时日,不过从来没有机会看看这个庇佑着民众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身为人类的时候我没有过这样的机会,现在借祢宜大人的宽宏大量,我自然想把能体验的都体验一下。”
她向求签处的巫女亲切地打了招呼,从载满吉凶的竹桶内轻巧地取了一支签出来。那巫女在看到丛云跟在她身后时果不其然脸上显出几分诧异,被丛云用“相熟的武士家的女儿”简单搪塞了过去。
“结果如何?”他见对方只是取过签并未打开,心里反倒生出了几分好奇。
“我只是为了和您一同玩乐才来的嘛,吉凶福祸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对于山女来说,再大的灾祸也在向山神祈愿之时消散了,相对的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到来就是。”她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又来到丛云跟前,把手里的签递到他手里。“您要是很在意的话,那就帮我把它挂在这水天宫里吧,然后呢,如果您愿意,也可以在每天深夜挑个时间为它祈愿……直到春天结束为止。”
这下丛云知道对方手里的签上写的是什么结果了。“为什么要在深夜做这些?”
“我想想……为了让它不要在某个夜晚被夜巡的烛火不小心点着。”她说罢忽然伸手探向丛云的肩头,掸去了落在对方身上的花瓣,“而且这样的话,将来我还能有理由来多看看。”
头疼,歇菜了
他跟着山吹,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间漫无目的地逛。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祈祷着既不要在这里遇到狩猎的鬼女,也不要出现任何夜密廻的人。而对方倒像是在逛盂兰盆节前后的集市那样,随性悠哉地走过一户户大门紧闭的商铺,看到了熟悉的店面,还要停下来细细打量一会儿。“这家店做的发簪精致漂亮,每当店里有新来的孩子,或者有谁被赎走的时候,我都会过来找老板定做一枚……对了,那边那家店卖的团子很甜,招小孩子们喜欢,偶尔路过的时候,我也会带一点回去。”
她将自己熟悉的地方指给丛云看,见丛云心事重重,又觉得有几分无趣。“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今晚不会有危险的。至于夜密廻……您不是已经避开了他们的路线吗?
“但我不能保证不发生意外。或许如你所说,这里不会发生我所担心的事,但是如果有第二个像你这样在宵禁时间四处闲逛的家伙,那就麻烦了。民众不信任夜密廻,出现不服这条禁令的人类也不奇怪。”
“那是自然的,夜晚本就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前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我也听过,我想那些专杀鬼女势力的家伙们即便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也不会对平民动刀,但是如果有人正好利用了这一点呢?普通人并不知道那些戴面具的武士大人会在夜晚忙着斩妖除魔,但如果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动了刀,那可就人尽皆知了,即便是假象也无所谓……假象堆砌得太多,总有一天会成真。至于哪些人擅长制造这种东西,把我从幻境里带出来过的您应该也很清楚。”
山吹的话让丛云心里一惊。他自然也相信夜密廻不可能伤人,但如果真的有谁希望夜密廻与平民开始针锋相对的话,便很难保证双方如以往那般平稳相处下去。“你难道知道些什么吗?”
山吹摇了摇头,“只是故事听得多了,就顺便整理了一下。不如说,我有点期待您能以此发掘出答案来,毕竟我的时间不太够了——我会在明年春天结束前走,这对您而言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走?去哪里?”丛云话刚出口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应该知晓这个答案。
“当然是回当初许愿的地方。”她轻快地一跃,便落到了桥边的栏杆上,又原地坐下,朝着丛云伸手摆了几下,招呼他一起过来。“我为了在战乱的余波里活下来而向山祈愿,很快就是支付代价的时候了。几十年过去,当时的想法已经不知不觉被淡忘了许多……我已经没有身为人类时那样强烈的想要活着意愿了,但山神的好意不能浪费,所以我会在变成你们眼中的怪物之前乖乖离开。”
“那这里的人……我记得你很在乎她们。”
她笑了,“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儿的很多人我都喜欢,我都舍不得。可是人类的世界容不下异族。同样吃人伤人的兽,可以作为食粮,作为皮草,作为宠物成为人类生活中的一部分。但如果是不可能臣服于人的种族呢……”她看向丛云,似乎想从对方身上寻点答案出来。“如果一条半蛇此刻就在您面前现身,您会向它挥刀吗?还是能像刚才那样,继续和它并肩走在江户城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