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飘零久——
不论时节,南边的地方一整个湿得发闷,热中裹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黏在人身上,好似长了另一层皮。可这地方的人皮肉很不算结识。南边太富了,金银晃得人眼迷离,来去春秋、拂花问柳,是个酩酊大醉的好地方,人也自然如玉如琉璃,漂亮又易碎。本来楠栝州不常下雪,近年来更是如此,但张竹之当年给师父守灵的几天偏偏就有鹅毛大雪,胜似别春州的严寒,也就是那阵子让大当家落下了肺病,每日都得煨着药汤伺候。如今一去十二年,离二当家单枪匹马杀出鸿门宴的日子过了许久,张竹之每每感怀都笑自己太多事,自己又不是和当初那般的毛头小子,走的也不是师父那条路,怎么可能落得一个下场?如今他的典当铺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任谁也想不到这闹市胡同里有一家走得起杀头货的典当铺,而铺子下面的商路条条价值金银万两。
从小胡同走出去,往前几个路口,能见到那地方门上有块大匾,字迹宛如游龙、遒劲有力肆意张扬,一眼便知是名家所赠。牌匾所属正是一家酒楼,楼宇自上到下建设使用的木料极好,天气热了隐约能闻见些木香,但若是凑得太近正应上那些迎来送往的莺莺燕燕,就无从添香了。姑娘们的脂粉似春花春芳,羡煞旁人。大路旁边有这么一家酒楼招摇过市,简直就是把金山银山往人面前炫耀,只不过在楠栝州这样的酒楼不止一家,可老板手底下的酒楼、也不止一家。
这奢靡至极的酒楼老板姓蒋名一,用张竹之的话说,傻子听了都知道是假名。知蒋老板排场铺张的人未必知道张掌柜的经营,可知道张竹之是什么角色的人大多都知道蒋一比看着的还要放肆许多——活脱脱一个赌徒。因而两人关系自开始便不和睦,张竹之离了师父与白手起家相差不远,用惯了阴毒狠辣的手段也看惯了星罗棋布的局,那蒋一到底还是年轻一些、行事更明朗,也格外有几分豪情侠义在身上。说到底,赌徒和棋手合不来,在金子银子里面是天经地义的事。
酒楼沿河而设,离大路还算近,远去路边的深处也有几座楼,比这栋酒楼小一些、模样精巧,红帘罗帐挂在窗边,男人们见着便晓得这是叫人快活的地方。把沿河的街坊当做四方布局,典当铺子斜对角最远的那家青楼,其女主人善舞绫罗绸缎,不知世间魍魉横行一般整日造弄风月,打听后就知道女主人只有绰号叫右诡,喊亲昵一些就是右姑娘、右姐姐。
几度斜阳时,街上的人都要趁天黑之前往回赶,张竹之只身去了右诡的青楼,见面未经交谈,便两人同往一间房去。房中除桌椅罗床外,长期点着淡淡的熏香,茶盏被一苗条女子端进来,又为两人拉上了香纱幕帘。幕帘后右诡略躬身行礼,后将茶叶从罐中拨出,温水洗器,投茶摇香。一整套茶礼做得无比熟稔,等张竹之喝上茶,天边夕照只剩了金光几尺,照得人间影影绰绰。这是右诡待他的礼节,非红尘女子待客的做法。毕竟他来这里从不谈风月,只谈人间百态。
“武林大会在即了……真是不见消停,先生才安生下来不到半年吧,”右诡笑着开口,“不过就算先生再忙,也比不上楠栝州活似个陀螺一样转得没完。”
“看来都有各自要忙的事。”张竹之回道。
右诡点头应答:“先生的铺子确实不比武林大会吸引人了,这会儿有谁还顾着先生,那只怕是有心之人。”
他们说话语焉不详,说白了只是对账近日的楠栝州是否还有人盯着张竹之手下的商路。每次和右诡谈及这些之前,张竹之自己便有一番琢磨,等到了右姑娘这儿只需几句话就能明了,防隔墙有耳也防人心叵测。他当然信得过右诡,烟花柳巷的花魁也非一朝一夕就成了如今模样,右姑娘性情带着坚韧的烈性,是个对内心思诚挚的人。可他的算计不分这些,何况有些事也不该让热忱之人来考量,只由他担着便好。典当铺子——或者说走货的商路和放贷的布局也才稳了不到三年,三年里张竹之做的净是斩草除根谋财害命的事,他能倚仗的也只有满身算计,要想在名利场上过得安宁,起码得布好自己的局。
“不过有些事还得劳烦先生。”右诡讲完张竹之想知道的,才施施然开口了自己的事。
人在江湖多少都有门派所属,武林大会的八大门派齐聚一堂,右诡也要去。离了这么多人青楼和铺子都不能无人照看,怎么安置空城般的各大营生,就是张竹之要考虑的了。
“是想做些什么?”张竹之问道。
“找人,”右诡很是坦然,“机会难得,试试寻不寻得到故人吧。”
这话右诡也问了他,张竹之答得如出一辙,不过理由是他找的人都在江湖、多半都得去那风起云涌的武林大会,应当不费力就能遇见。话说得如此随性,右诡便知道不是张竹之本意,张竹之要做的事从来不会毫无定数。但眼前人不愿说,她就不会多问,她明白有些事只能张竹之自己思量。二人去武林大会的脚程不一,张竹之到了时还不见右诡的身影,便独自带着人往黑市里面去。黑市有规矩,不能有真名、不能有真面目,他给自己和护卫各取一样面具,上面绘着红白纹样,戴上时像个挑眼的狐狸。张竹之的护卫没多少人记得,倒不是不显眼,只是人通常懒得去记行事不上台面的角色——尤其只在主人家身边看护,显得像条狗的人。而对张竹之来说护卫阿伽利叶始终像个难驯的野犬,又是把世间难寻的好刀:一个不会背叛、不会讲话,听话又嗜杀的护卫,难道不是最好的护身刀?
往黑市深处没走多远,阿伽利叶就想揪头上的发绳,一抬手就被张竹之用扇子打了。如果不是要掩藏身形,阿伽利叶只会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破烂的布料,给他换新衣也会因为厮打而不出几日报废,能把人捯饬成现在这个整洁的样子张竹之甚为满意,只想能多保持一阵子就多一时微妙的快乐。在铺子里的时候为了教会这茹毛饮血的野人有个正常的生活习性,张竹之花了番心思,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隐秘的、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塑造,像是工匠的刻刀削在木头上,阿伽利叶是块又硬又沉的木头,他磋磨至今得到的虽已叫人满意,却仍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比如阿伽利叶好吃,一旦吃起东西便没什么节制,张竹之曾给了一顿纯萝卜的饭,被当成夺了阿伽利叶原本的肉,叫这野人一口咬住了手。后来阿伽利叶也学会了吃点菜就能换一顿好肉的做派,只是遇见吃的仍像护食一样,任张竹之随心所欲施展那阴晴不定的掌控手段,也始终把吃的看做头等大事。
让张竹之来看,他总不能和没有神智的人计较这些,权当平日的无聊时打发时间,无事便与野人抛去脑子一样胡来一通。黑市曲道幽长,没人留意这俩身披斗篷的人,只在外围叫一名侠客认出,不如说是侠客认出了阿伽利叶,才喊住他们。
扮成这样都能看出来啊。张竹之暗自感叹,见来人是长期逗留塞北的严冥,也便心下了然。这么一来就不算太奇怪了,严冥与阿伽利叶认识的时间他不清楚,但这脸上几道狰狞伤疤的侠士总会给阿伽利叶捎带些吃食,以至于哪次没拿来,阿伽利叶便面露不悦死盯着严冥。而另一桩事与商道有关,严冥虽然不愿参与金银的事,可早年家中行商,对商道的事知悉颇多,张竹之偶然也会得到些消息。
正让严冥拿了面具,这人从袖中又掏出来些东西递到张竹之手里,张竹之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几块塞北的奶糕、酥油饼,还有熏干的肉。一瞬间阿伽利叶的手就伸过来了,张竹之拿扇子敲打,阿伽利叶就心有不甘地瞪他,一旁严冥看了无言片刻,仿佛所有人的正事都被阿伽利叶带偏了些。最终张竹之还是抢不过这蛮荒之地出来的原始人,阿伽利叶先把熏肉风卷残云地吃干净,对着酥油饼和奶糕开始做抉择。
“……”严冥定了定神,“掌柜的…近来商路是看着平稳了,不过麻烦可能更多。”
“此话怎讲?”
“商道越是平稳,下面的人越没什么机会,人都盼着一步登天…龙头不死,他们没机会可盼。”
商路来去不过数百条,能腥风血雨千年不止,便是这个道理。张竹之手里也有商路,虽不显眼,但至关紧要,招来性命之虞实属平常。面具遮去严冥脸上的大半伤疤,来去迅速的刀客转眼消失在人流中,留张竹之原地看守阿伽利叶胡吃海喝半晌。这小玩意肯定没人和他抢了,张竹之心想,但又和阿伽利叶说不通。在大漠上阿伽利叶最缺这口吃食,杀人、越货、抢掠都是为了吃,沙匪为了让阿伽利叶更有动力杀,经常克扣着食物让他干活,到现在阿伽利叶都不能明白以张竹之的经营,人再也不会要他的食物,只要他的命了。
等小野人吃完张竹之才动身,直奔那溶洞深处的拍卖行。先前和右诡说了假话,他来找人才是次要,拍卖会的东西算是主要,一来为走些惹眼的货钓暗流里的鱼,二来为些前尘旧事。虽说商行没那么江湖,但也算半个江湖,大当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更是和风中残烛一般,全凭那一世枭雄的魄力撑着。二十多年前的大当家如日中天,素来好接济弟兄,杀伐决断也有情有义,令人敬佩,身边的二当家既是打手也是幕僚,温文尔雅颇有君子之风,商行之间无不津津乐道。但这般行事都在明面上,最终挟声名害人的招数就卡住了他们的要害,二当家最终落到迫不得已以死换生的地步。尽管那些都与张竹之无关了,情分也好念旧也罢,他只当一己私心,来拍下这儿的仙丹灵药试试。
论远近亲疏,他和大当家只剩了往昔诸事能关联。可正因如此张竹之放不下去,他不能再喊二当家师父,但若不是二当家的一句天资聪慧,他又怎可能走上今天的路?
拍卖行一楼设赌桌,人还没进去就能听见阵阵喧闹,叫嚣吆喝下注,每一样都是张竹之心烦的东西。刚巧这烦人的地方中心站着一最为惹眼的人,红衣披挂金丝玉缕,两人对上目光不过刹那就知晓对方身份,哪怕面戴脸谱。结下梁子的人,相认比亲熟的好友还快,张竹之心下无言,却早有不悦上涌——见着次次掀桌的赌徒就罢了,还是在赌桌上,要人命呢。
被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赌徒正是蒋一,赢了钱还在兴头上,张口便喊:“这位掌柜的要不要来一局?”
“赌这么爽快,不怕有人出千?”张竹之答非所问。
“我先出千不就得了,”蒋一嗤笑道,“哪有一台桌上,两人同时出千的?”
“那看来运气不怎么样,”话一拐就是给人添堵的,张竹之提着扇子过去,“不然也犯不着出千啊。”
这话呛得蒋一也面露不虞,耸耸肩坐回赌桌:“所以赌还是不赌?”
“一局。”张竹之答。
在楠栝州里蒋一和张竹之远算不上至关利益的你死我活,但多少提及对方时就想着那人何时才走到死路,说到底竟是性情不合远超出利益关系。张竹之大概明白自己的不悦从何而来,熟悉了闯进商道的毛头小子后,知道蒋一有位仗剑天涯的师父兜底,而这小子在楠栝州一掷千金的路数比比皆是,次次都赌,赌一次出人头地,再赌一次一本万利,好似全然不顾身前身后只管一醉方休。这放纵的机会对张竹之来说少得可怜,少得几乎是张竹之的黄粱一梦,他是攻于算计,能让账本的白纸黑字都为之倒错,可若是有那样的机会,谁都不想从一开始就走这条路。
他介怀蒋一挥金豪赌,蒋一亦厌恶他算计人心,这梁子只要二人还在楠栝州,早晚得结。麻将三人,蒋一起手坐庄,下家是位翠绿长衫的侠士,随后轮到张竹之起牌。面前的牌拉了一列,他手里全是隔数的牌,而缺漏那张迟迟不出,想来是另外两人手中各分了搭子和刻子。张竹之暗自腹诽,但凡事情依赖运气他总得遭些罪,何况赌局这种毫无道理的场面。蒋一抓牌玩得兴致高昂,不过一会便到了听牌阶段,颇为戏谑地看着张竹之,好似一只咬了猎物开始消磨乏味的兽,难免让张竹之想起自己曾经生死一线时,那夺人性命的杀手也是这般模样。二当家是打手,闻名四方的君子剑,但张竹之始终不会用剑。有些知晓内情的总以此讽刺,料想不到君子剑教出了个不择手段的小人,而杀到他身边的人便进一步知道,他也不是不愿练,只是天资过差、再好的功法到了他手下也得慢上几分,叫善武的人难免生出些轻蔑的玩弄心思。
粗略算过牌,张竹之发觉蒋一缺的牌在自己手中竟有两张。这赌疯子艺高人胆大,给留了个单张收尾的局面,说不定是玩得兴起、以此解乏。这牌大约还没别人拿到手中,否则下家的人早就当废牌扔出来,张竹之愈发觉得了无生趣,难道他还要拖着时间和蒋一赌谁先起到那牌?
“点炮,钱放这里。”张竹之推牌出列,起身准备离场。
“……”蒋一脸色变了,似有愠怒,转而又开怀笑出声,“这就不玩了?”
“牌不好,我也不是嗜赌的人。”
“——下次赌可得上真东西,你不练练手?”
这话听着叫他好笑,张竹之看蒋一的模样,到底没说这玩意靠的也不是练手:“你开你的赌局,我设我的棋局。怎么?让我陪你一钱搏万两银?折煞我啊。”
“我要就想这样呢。”
蒋一懒散地把钱收了,一副未到餍足的样子盯过来,惹得张竹之冷笑着甩开扇子转头就走,把话留在这儿。
“那看你本事了,叫人入局的事难不成你还想请我进去。”
不欢而散在赌桌很常见,没激起太大波澜,不过多久人群便再次拥挤在赌桌附近,阿伽利叶自外围不知何时又跟上张竹之,两人横穿过喧闹的人们,沿着浮雕墙壁往二楼去。出去不多久就看见远处同样有两人,一人白发、笑盈盈地袖着手,一人高大健壮、金发青白衣衫。张竹之出来时白发那人朝这边笑了笑,好整以暇等张竹之过去。若说张竹之真来找什么人,找的就是这位了。此人是个家传的算命先生,姓姬名樊,旁边那高个子是他的养子。二当家逝世后大当家请了这人来算陵墓的宝地,又隐秘着给自己算了一卦,据说结果不算好,如今病入膏肓的大当家也是应了那卦。因姬樊本就是卦师,取的代号也是风水卦象,张竹之一时没喊顺口,顿了几顿才说出来。
“巽先生,别来无恙。”
“掌柜的才真称得上这句别来无恙,不用多客气。”姬樊挂着笑,“方才输了牌,本该我宽慰你,但想来青掌柜也用不上吧。”
总不能和算命的抱怨自己运气差。张竹之摇摇头表示无碍,随口寒暄几句。实际上,认识时间虽久,他和姬樊的关系也没近多少,十年前的姬樊还不似现在一头发白胜雪,人说话格外温和熨帖,怎看都不是个时常带笑心思莫测的人。张竹之只听过有些人生逢大难一夜白头,实际上见还是头一次,与姬樊每提及往事便如前尘旧梦。两人都与当时模样相去甚远,要说起来,熟络的可能才是微乎其微。
如此一来寒暄时的分寸就格外重要,姬樊身边的养子当年还是虎头虎脑的小孩,现在和门神一样对他养父寸步不离,张竹之也不愿多说,只讲了自己来是为了求药。一时两人相顾无言,稍有心就能猜到药不会拿去给安然无恙的张竹之用,只可能是那个卧病在床的大当家。
“…掌柜的这般凉薄,也会为那将死之人求药。”良久后姬樊随口调侃,“这命吊着也是煎熬。”
“故人寥寥,私心也不多这一次了。”张竹之淡淡回话,想想又笑道,“也是好奇先生算过的事,当真都无可解了?”
“……自然并非,命数这东西,做些什么就会向什么方向去些,不然我们算命岂不就像给人划生死簿?那乐意听的人可就不多了。”姬樊不动声色,拢着袖子缓缓道来,等张竹之要以为他不再往下说了,又看向别处、极快地轻声道,“我倒希望能看走眼一回。”
张竹之的话音卡在嘴边断了,不知道该不该接最后那句,思来想去还是惯常地笑,接着就问:“要不先生帮我算一次?”他把话讲得很是轻佻,没让姬樊反应又接上,“不过啊,我这种人的命,不看也知道没什么好下场——总归是贪心念着天意是否能眷顾几分。”
他原本以为姬樊会揭过这话题,不曾想算命人的笑意更甚:“嘛、有些事不算算又怎知道?逆天改命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人的路本就违逆天命,但还为了那点可能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般。”
“……毕竟他有愧悔之事,”张竹之收敛了原先的态度,只字未提大当家的名讳,“我们这种人…一旦觉得自己真能做到什么,就想着再争一把,直到最后试与天争,与疯魔无异。”
话说得有些深了,姬樊只道人本性如此,不再往下说,两手从袖中出来真开始给张竹之起卦。卦象起起落落、增增减减,张竹之学过些奇门八卦,但也不算了解,思虑幽深时只觉得自己荒唐,好端端的想着来问命数做什么?他又不可能认命,也绝无回头的路。姬樊掐算的卦象于他而言…能料中便是应有之事,始料不及便是疑似从无,这岂不是既轻贱自己的计策,又薄待了姬樊这次卜算?可命数万万千千、归到从前,也只不过当初那个黄口小儿僭越了众人直答二当家的话,让人错把珠算当玉圆,方才招来横亘数年的无可奈何。十年前大当家说,若是他来日搬弄人心、作假造孽,便不必认这个师父了,他师父是君子剑,从不曾教过这些。张竹之手攥得指节发白,不知自己怎么一瞬间回想起诸多事由,幸而脸上戴着面具,没叫人看见。
那年师父说,幸好他不会。不会什么?剑法?还是道义?
那样一个谦和的师父,说的大约是剑法。历来侠以武犯忌,不能出剑便是一场大劫,就算看得透、算得清,刀剑这种东西拿到手中时,便是你死我活的局。师父对他道,刀剑总归是伤人,就算一个孩童…只要拿起来那东西,就会被斩草除根,生杀予夺的兵器素来这么残忍无道。可张竹之总在想,他从没能拿起过剑,难道双手就干净了?若是如此,大当家何必说那一番话,他又何必瞒天过海一般作弄风云。事事思来无可解,只恨昨日困今日,不见来年。
张竹之想得出神,一时也没看那卦象最终如何,只听到姬樊的语调好似早知如此,平静而淡漠。
“掌柜的,时运七杀配印,于江湖人来说,前程似锦。”
“……”张竹之没曾想过是这般结果,一时怔愣。
“不过掌柜本就有弃命从财的格局 ,还是凡事少思虑,莫将自己走到死局了。”
“……多谢先生。”
这算什么结果?张竹之告辞了姬樊,走出去些距离停住,阿伽利叶直撞到他背后,颇为困惑看着他。方才的话虽不该叫外人听,可阿伽利叶又听不懂,只知道他办完事了,跟着便走上来,金色的眸子无悲无喜,映着自己几番踌躇。被盯了些时候,张竹之不由苦笑出声,原来这一步错步步错的命竟往前程似锦去了,他这前程里,可有师父命定的死?可有如今无亲无故的凉薄?看来命数也凉薄,好似人间不得月圆一般,竟还真的眷顾了他几分。
Tbc.
喜报 几天了我终于写完了
是群像歌词,由于各种原因只挑部分少侠
【迟净砚】
文安不安 净情无方
红线绕 衍情只徒悲伤
垂钓世间 不透人心模样
【严冥】
遍访山海 命运严障
遭歹人 坠落冥寂无芒
热酒一壶 破除贪念寒霜
【千思兮】
情动牵丝 银针穿肠
念愁兮 无断执念虚妄
裁下红绸 夜长多梦过往
【顾留海】
赤条来去 留剑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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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贵友 于是无惧尘浪
【林随心】
随心意动 年少清朗
趁年华 看遍世间篇章
行侠仗义 探得梅枝无双
【万归义】
吴钩归冢 气破穹苍
万剑归 无愧年少轻狂
心剑合一 斩绝四海八方
【长乐】
醒木声响 说书声长
此江湖 惟愿乐得快畅
白扇开合 书尽世间炎凉
【石镜】
踏鹊蹁跹 清歌吟唱
却道是 世事难料篇章
断亲断缘 心似明镜透芒
【念逍遥】
烟雨朦胧 茶香弥漫
水袖动 繁华遍舞霓裳
拈花一笑 芬芳遥点红妆
【蒋笙】
飞针走穴 六腑五脏
拦生死 度人终须己度
良药苦口 终是仁心医郎
【蜀道南】
山岳连绵 嗅遍草芒
此间乐 地北天南寻访
蜀道难挡 结拜世间豪雄
【长白丹】
炉烟袅袅 长卷生光
白霭渺 草木皆药愈殇
丹心难探 万千药石效罔
【合】
七分年少 三分轻狂
行侠天涯 赤子逐阳
不问故地与故人
趁此年华正昂扬
且待温酒与新茶
谈笑风生话沧浪
若问江湖之上
不过浪得虚名
【奥梅】
长帆远影 听风拍浪
快意尝 蒸螯鲜鲙入嗓
除恶如烹 宵寐梦渔歌唱
【陆昭昭】
听吟行乐 炉火正旺
言朝夕 话江湖甜面上
茶楼喧嚣 找寻奇趣如洋
【食为天】
酸甜苦辣 食为天纲
刀光闪 煎炸烹煮正忙
火候调和 吃遍五湖食粮
【蒋一】
金玉满堂 风过玎珰
红尘世 一梦满纸荒唐
铜板脆响 豪掷千金何妨
【竹源】
侠义妙手 劫财助旁
喜游耍 铜铃遥隐行藏
神出鬼没 借来元宝玩赏
【金钱卦】
贪得几金 算珠作响
钱作卦 算得好事几两
铜臭如何 世人多是重利
【阮天青】
莲香氤氲 天青如旸
盼皈依 愿将此世向善
见得苦难 方能得知真我
【许清词】
得闲几许 洞察明昌
窥世微 藏于浮生一晌
清心秀意 大隐此世祛茫
【观音徒】
石佛森然 诵经声响
观红尘 因果自有罚赏
慈悲为怀 沙土无盖法相
【师沅】
拭雪洗冤 不公涤荡
沉锋压 万民千诉铿锵
丈量天下 青天公义朗朗
【陬日知】
孤山飞鸿 鹤唳低昂
云遮日 自知乱世难挡
呕心沥血 目盲难掩心盲
【清县令】
风刀雪箭 星火燎堂
清雪扬 故人迎霰凌霜
尘泥覆下 仍是心性豁朗
【合】
七分年少 三分轻狂
行侠天涯 赤子逐阳
不问故地与故人
趁此年华正昂扬
且待温酒与新茶
谈笑风生话沧浪
若问江湖之上
不过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