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织造内部的时空并不连续,让她可以把十余年的路走在一起。来说再见吧。
阅览注意:全文2k+,内含(只有一个词的)斜体排版。前情提要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732392
裂隙内部被火光照亮。一团火坠进凝滞的内部世界,给这片没有太阳的荒域带来短暂的日出。
并没有身体撞击死棘冲击感,悬铃木收起护身的火焰,发现自己身处苍白无人的荒漠。她站起身,这里是她极为熟悉的地方,只是刺目的太阳被暗淡的紫色天光取代。正如那电台所说,这里完全就是“另一个”现实。周围散落着折作两半烧至焦黑的飞机骨架,好像这个世界有意挑选前世的终结剖给她看似的。刚好没有和这里道过别,她想,于是手抚上折断的机翼拍一拍,就当是说再见了。
这是一片无人之地,再往前走,走过皴裂的枯地,走过干涸的河谷,就能看到那个小镇。她知道怎么走,她的脚步愈发快起来,不知这个世界对现世的生命是如何处理的,会复制一个静滞的切片吗?也许能见到希拉、也许能见到贝蒂,也许能看到她们在遇见自己前是什么模样,也许能看到自己不在此时她们是如何生活的。
时空并不是连续的,原先几天的路程被缩短至数十分钟,很快能看到建筑的影子,熟悉的小矮房子伫立在那儿,房门半掩着。这应该是许久以前一个平常的日子,门口那棵树比她记忆中矮上一点儿,和建筑之间系着晾衣绳,此时,希拉大约在后院搓洗衣物,贝蒂则坐在门槛上逗猫狗玩。不过走近了才看清,那两团看似人影的实则是两只狩骨,感受到生命力的接近,它们活了过来。
啊,原来是这样。她对自己点点头,拳上燃起火,很快烧净了它们。原来织造并没有复制生命的能力,只好以死棘取而代之。
慢慢逛着整个小镇,本该有居民和动物的地方全都挤着死棘,她挨个处理它们,一边回想着它们企图充当的是谁。卖美味卷饼的夫妻、很凶又很会种花的老头、看守墓地的婆婆……然而狩骨不会烹饪,荆骨也不会开花,她在心里说,你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残缺的世界吗,一个死寂、凝固的复制品?她想起在贝蒂的科普书上看过,滴落的树液包裹虫子变作琥珀、死去的骨骸埋进地层形成化石,那些痕迹栩栩如生,可你还是没办法透过一堆骨骸看到恐龙活动的样子。
当然,离开裂隙她还能回到存在于真实世界的那栋小房子,但当它逐渐风化、失修,当她和过去的自己相行相远,从前的记忆也会变成这样的标本吗。
窗边少了她和贝蒂做的手工摆件略显空落,悬铃木花了一些时间用火焰灼痕在木窗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再见。
她感到平静,平静得有一点令人难过,而难过也很快消散,连同刚刚那一点期待一起。她走过曾去过的许多地方,城市或乡村,山谷或海岸,原本一心抱着追寻前世线索的执念来,却总忍不住玩过尝过体验过再走。它们仍还在她的记忆里熠熠生辉,这让她感到安心。她与它们挨个说再见。
红河城在这里还保持着它繁华的样貌,和她刚到这里时看不出区别,也许在过去几十年、甚至更久都是如此欣欣向荣。在她想着这里少了霓虹灯光色彩还是有些别扭时,终于有声音打破这一片死寂:那是凯莱布带着嚣张的呐喊,透过广播传遍每一个空间,叫瓦尔基里们过来,用自己的声音撕开裂隙。
她一路清除死棘,循着声音找到广播车,却没在车外看到“红凯尔”,只有一位诗人静静立在那里,半透明的,微笑着。悬铃木记得她,诺埃尔曾在城郊采访每一位路过的瓦尔基里,只为聆听她们的故事、为她们写一首小诗。她们聊过几句,悬铃木告诉她自己正在寻找那能为她讲述的过去,也许等找到了,再同她慢慢说。
“于是,你找到你的故事了吗?”诺埃尔一如既往语气轻柔。
悬铃木在她身旁坐下,靠着广播车车门,诗人也坐下来,一同望向远处那贯通天地的紫光。
“找到了,”她说,“我想应该从那个故事里走出来。我做到了,只是变化比预想的大。”她略微伸展开背后的羽翼展示给诗人。
“那么,你并不喜欢这样的变化?”
“不是。我不知道。”悬铃木想了想,补充道,“我也不知道这算喜不喜欢……我不清楚怎么面对它。”
凯莱布和其他同胞应该提前清理过附近的死棘,这片角落静悄悄,没有人来打扰她们片刻的休憩。诺埃尔的声音有些飘忽,如同一道吹得人面颊酥痒的晚风:
“你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啊。走在崭新的旅程上,我们一开始是会感到迷茫,如同下笔却不知从何写起。但那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话要讲、而是想说的太多;这也并不是因为你害怕改变、而是有太多可能性在前方,不是吗?”
“蝉褪下它的皮壳时,也生出新的晶莹双翼。”诗人笑着,“你可以同它一样,歇上一会儿、沐浴充分了阳光再继续。”
她们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诗人絮絮地同她讲述关于织造的一切。她想到自己用熔融的沙捏制的那些小玩意儿,大约织造也是这样捏制现世的镜像的,死棘和粗制玻璃有着相似的焦黑;包裹大块杂质的玻璃液滴落下来又有它们自己的形状,这就是瓦尔基里如何诞生。她又想到蝉虽然是长出翅膀飞走了,但蝉蜕还带着幼蝉的模样留在树干上,并不是消失不见,它会落下也可以被人捡走,也许被哪个小孩当成奇物宝贝起来。她这么想着,就讲了出来,诺埃尔轻笑着回应,她们站起来,万寿菊的香气从那微笑蔓延出来。
“我还是喜欢用自己的脚走路,比起坐车,”悬铃木望了望那辆涂着夸张标语的广播车,“我没有想用广播喊的……我想自己一句一句跟这里复制的世界说再见,这样可以吗?”
“啊,”诺埃尔有些小小的惊讶,随即轻而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你的语言。”
“谢谢你。我见过……你的语言了,”悬铃木比划着,“写得很美。”
“很遗憾我的灵装留在现世,不能为你写一首。”
“我会像你们那样,把我的感受写下来说出来。我会留下那些记忆的痕迹的,在忘掉之前。”
诗人消散于风中。
再见。
再见,她说。她向那道紫光走去,地上留下她的脚印。她能感受到说出话时声带在颤动,她的火烧起来时周围空气也为之流淌,她全心去体会这些感觉。这是生命力,与感触和记忆一样,与火焰和晚风一样,是流淌的活物而非静滞的标本。她想到,作为她名字的来源,悬铃木的树皮剥落后会在树身上留下痕迹,随着它的生长,也不淡去消散。
“——地地地地狱直通车,鬼怪的追逐者,你们这群怪胎的领路人!频率扭到FM■■.■,准备好了吗,乘上怪电波——”
洲际高速路的这一段恰好能捕捉到被称作“地狱频段”的电台频道,模糊带噪声的夸张声音传来,伴着重金属乐的劲爆低音,轰得整辆车都在发抖。安德烈笑到拧了好几次旋钮才成功把音量调低,让自己不至于必须扯着嗓子说话:“哎哟……我还不知道那个在图书馆一坐一天的学术痴喜欢听这种地下电台,路维特?”
坐在副驾的红发青年吃了安德烈略带揶揄的一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一声,为自己辩解:“是小菲之前爱听,我才跟着听一点,不完全算我的爱好。”
“我看你也挺喜欢嘛,别老拿妹妹当挡箭牌,是吧菲利西亚?”如是打趣着,安德烈透过后视镜望了望后排,“菲利西亚?”
后排座上被称作菲利西亚的女孩皱着眉撑头看向窗外,一脸厌烦地,晾了他们数秒才开口:“你们打乱了我的思考。”
“你刚刚在这么炸耳的摇滚乐里思考?”
“那是朋克金属。好好开你的车去吧安德烈。”她换了一边腿跷着。安德烈低低地懊恼一声,目光移回一成不变的柏油路上;但路维特的关切从不以妹妹的厌烦为转移,他朝后排回头,试图看懂菲利西亚那被撑着下巴的手挡住的表情:“是什么让你如此苦恼?父亲说过我们不用为将来发愁,虽然从前积累的那些灰黑产全都处理掉还需要些时间,但现在你已经毕业,随时可以接管他合法产业中任何你喜欢的部分。帮派的过往不会成为你、我们未来的绊脚石。”
“绊脚石?”饱含不满的嘁声,“他把那些放在那儿就会继续生钱的东西当绊脚石?老头不过是想在死之前洗脱他的罪孽,好干干净净上天堂而已。”
“但这让我们也不必背负他犯下的错。你看,继续留在美国,你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
安德烈意识到空气有些凝固、想说些什么玩笑活跃气氛时已晚了,他再次看向后视镜,从中望见菲利西亚十分认真的表情,锐利的眼神扫过他、钉在路维特身上。风自半开的车窗里呼啸进来,扬起她火焰般飞扬的红色短发,风声丝毫盖不住她的声音一分。
“我要做的就是拿走他妄图抛弃的那部分。”菲利西亚语调冷冷,“你从未认真了解过我的任何一个想法,除了车载电台听什么,不是吗,路维特?我会回去,回墨西哥。”
//Chapter3. 赠礼//
阅览注意:正文约9k字。很大篇幅用于角色个人线补完,主线纯享版请拉到最后。加入了瓦尔基里死后灵装会逐渐失去力量的私设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特性,如果不方便的话,请当做是仅这一件灵装独有的吧!
登场角色:
老奥利瓦雷兹——他的愿望是建立他的黑色帝国、拥有像他的钞票一样多的子孙,达成前两个愿望后,他的最后一个愿望是赎完他的罪进入天堂。
希拉——她的愿望是所有自己受过的苦都不能白受,达成这一个愿望后,她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母亲。
路维特——他的愿望是让罪恶和仇恨的链条断在这里,为达成这个愿望,他会付出自己。
菲利西亚——她的愿望是向折磨她与母亲的那人复仇,达成这一愿望的途中,她的执念混沌地传递下去。
安德烈——他的愿望是朋友们头上的阴霾能够退散,或者,新生者可以得到新生。
悬铃木——她的愿望是找到究竟什么是自己。
这辆车扬起尘土,在高速路上驶远。
现在,若我们沿着它前进的方向拨动时针,你会看到他们的未来。你能看到火红短发的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美国、回到她生父在墨西哥创立的帮派;能看到她如何苦于自己势力之弱小,进而想到需要一位瓦尔基里作她的人形兵器;一直到安德烈驾驶的小型飞机如何被狩骨击落,菲利西亚如何手持兄长授权予她的灵装,赐福一般佩在他颈上。之后时光飞逝,直到一位忘却了前世的瓦尔基里握着那枚倒挂的十字、握着不知何处来的复仇执念从黄沙中站起。
倘若我们往它来的方向倒转回去,我们将得以来到这一切的开头。这一年墨西哥北部有一个帮派如日中天,它的首领姓奥利瓦雷兹;这一年得到奥利瓦雷兹先生资助的众多贫民与孤儿中,最小的那个名叫安德烈;这一年奥利瓦雷兹的第二任妻子给她生下的孩子取名菲利西亚,发誓会让这孩子成为刺向这位踩着她发迹的丈夫的尖刀。
十八年后,年事已高的奥利瓦雷兹忽然梦见了天主,醒来后他痛哭流涕,誓要抛弃那些非法行当、只留他投资的合法企业,送他的两个孩子和一众年轻人赴美继续学业或工作,帮派合法化后解散似乎已成定局。四年后,他死于妻子注进他静脉的毒。三个月后,菲利西亚接过他的位置、重操他的旧业。两年后的亡灵节,沙漠边陲的小镇走进一位新生的瓦尔基里。
等在停车场的医生抬起腕表看了又看,先前帮助他的两位瓦尔基里一个也没有来,荆骨还在继续蔓延,积雨云也开始在天边堆积,他不能带着伤员再等下去了。轿车惊险地绕过两个弯避开新的裂隙转上主路,原来待的地方很快被漆黑的尖刺挤满,医生从未如此期待这辆平日时速不超40码的老家伙快一点、再快一点。好在他熟悉出城的道路,一路直行就能最快离开这个地方。两边高楼夹着道路,狩骨在其中咆哮、荆骨自窗口迸出,他丝毫不敢减速,油门踩到底,扬起的烟尘几乎叫他看不清道路。
就在这时,伴着哐当一声与剧烈的震动,有什么跳上了他的车顶。男人几乎要害怕得呼出声,接着看见一条他曾见过的灵装甩开,镀红带刺的铁鞭破空而出,立刻有几只狩骨破碎的躯体掉下来、顺着前引擎盖滑下去。收回铁荆棘时瓦尔基里跳下来,单手拽着车顶行李架把自己挂在驾驶位一侧,半边躯体硬化,替他挡下高处建筑崩落的碎玻璃。
“换条路走!”悬铃木在一片嘈杂中冲他喊着,“前面有狩骨——换条路走!”
汽车转过一个匪夷所思的急弯,跳下主道,沿另一条原本被荆骨封锁的小路奔出去。铁荆棘不断甩出,缠卷在荆骨之上,将它们击碎或连根拔起。就像热尼亚指导她做过的那样,灼热的铁刺深深扎进根部,荆骨发出惨叫一样的滋滋声,很快灰白地萎缩下去。她咬着牙重复开路的工作,呼吸急而重,心跳如重锤咚咚擂在胸口,全速流动的血液滚烫得几欲燃烧。
那柄黄铜十字被攥在手心里,已经失去了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凉,取而代之的是要灼伤皮肤的滚烫、抑或刺骨冰寒,此刻她无心区分这两种感受极为相似的疼痛。它微微颤动着,好似正在与什么共鸣。
破开所有拦路的刺,瓦尔基里跳下车,目送人类消失在道路远方,随后她转向另一边,地平线上盘踞着几团黑影,张牙舞爪的轮廓宣告它们狩骨的身份。其中唯有一个纤细的人形显得格格不入,一头火红的短发张扬在空中。
她当然知道那里是什么正在等着。
日光从地平线腾起。一天中最安静的黎明时分,对路维特·奥利瓦雷兹来说依然有几分惊魂未定。这是他——祂经历逾越礼后的第三日,直到今日的朝阳照上皮肤,热度才带来了一些死而复生的实感。
盼了又盼,终于看到菲利西亚张扬的短发远远出现在道路那头,路维特立即冲上去抱住了她。
“小菲,你没事!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件事,联系不到你们我真担心……啊,抱歉,”祂轻咳两声,展开刚才紧紧拥抱她的胳膊,向她展示这副新生的少女模样身体,“你看。我没想过真的能重新站起来,这太神奇了,但我还是无法对那个教会抱有好感,所想的只有快点回到你们身边来——安德烈呢?他还好吗?”
菲利西亚难得地没有挖苦祂,只是勾起嘴角:“他在操办老头的葬礼。那边真是乱套了,不出所料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继承这个首领的位置。边走边说吧。”
二十岁出头的人类女孩带着看起来像与她同龄的瓦尔基里沿公路慢慢前行,后者难掩雀跃地同前者絮叨复生后的感触。路维特的灵装是一把长足半臂的铜质十字架,随祂一挥手又能像蜂群般散开变成几十枚只有拇指长的小型复制品,微微振动着,像在彼此共鸣。
“教会的人协助我测试过,灵装能通过冥想录入一些……指令,接着让它接触狩骨或动物这样没有心智的东西,它们就会听从灵装储存的命令。你看——”
路维特举起其中一枚,凝聚心神,片刻后稍一用力将它插进一旁的树干里,那树一阵簌簌,明明还绿着,竟抖落大片大片的叶子下来。菲利西亚挑起半边眉毛。
“我刚刚让它落下它一半的叶子。对植物也能生效,很神奇吧?它对人和瓦尔基里也有效,但条件很苛刻,他们都说把它当一个自己的护身符或首饰佩着时才被它攥取了心神,要摆脱也很简单,觉得这东西邪门把它丢开、认为它不‘属于’自己时就不受控制了。虽然越多个体合在一起效力就会越大,但似乎还是很容易挣脱,只要有心……研究这个真的很有意思。啊,我是不是有点太唠叨?”
“没有。”走在前面的菲利西亚踢着石子,“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遭人绑到这的。”
“听说父亲走得突然,我本想带些人回来,没想到司机被买通迷晕了我们,醒来就到了教堂。临出发前我让安德烈去拿落下的行李,司机不愿等,现在想来真是幸运,他不在这辆车上。”
“嗯嗯。”她漫不经心地点头,“我原以为会是他带着你们那帮手下赶回来,这么看来真是意外之喜嘛。”
“是啊,要不然——”
本来应着她的话,路维特忽然站住了。轻快的表情冷却下来,与嘴角还未来得及褪去的微笑混合成不可置信,祂感到喉咙有些干涩:“——我们的‘意外之喜’是一个意思吗,小菲?”
菲利西亚感到想笑。她刚刚不合时宜地想到,若这是一部电影,此时应有一团风滚草刚好爬过他们二人之间。既然想笑,她便真的发笑了,转过身对路维特大大地笑着:“大概不是吧?”
就像风滚草真的在她身上滚、挠着她的痒痒那样,菲利西亚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对祂摊开双手:“我原本想带一位瓦尔基里回去就够了,谁知道这位天选之人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继承了老奥利瓦雷兹先生观念的、他最出色的长子?若是别人通过了逾越礼,我还能劝他做我的辅手;可惜这人是你。路维特,我恨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如果我没有生在这个家庭,或许还能和你与安德烈成为真正的好友。”
分明是仲夏晴天,路维特却感到浑身发冷。祂听见破空声,一支灵装箭自后向前贯穿左肩。杀手丝毫没有停顿,第二箭让祂咳出血,第三箭将祂的膝盖钉于地上,这具新生的身体即刻又要死去了。最终,祂看见菲利西亚朝那隐藏的杀手点了点头,终于不再有新的箭支飞来。
菲利西亚半跪下来,怜悯地掺住祂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她感到瓦尔基里颤抖着的手臂环过来、抚上她的后背,竟给了她一个拥抱。被推开时路维特对她露出笑,将黄铜十字放在她手上:“……我刚才许了一个愿,猜猜是什么?”
“怪人。你要用它让我放弃吗?”
“不,”摇头的动作也显得极为负担,“我对它说,‘帮助菲利西亚,完成她真正的愿望’。它们相互交融,这条指令会传达给每一份构成它的个体。我——咳——为父亲对希拉做过的事、对我的偏爱向你道歉,如果这能成为微薄的补偿——”
“我最讨厌你们自以为为我好的时候。”菲利西亚的表情沉下来,她握住十字架调转半圈,让长端整个没入瓦尔基里的胸腔。
她重新站起来时,手中的大十字架自行分裂成一颗颗小的,无法被再拼合成一体,但依然能正常使用。她感到有些恶心,为她将要使用她刚才还看不起的这份遗赠,但就如她同样要使用老奥利瓦雷兹曾用过的敛财手段那样,她不会因感到恶心就放弃的。
“——这就是你当年错过的部分,解答你的疑问了吗,安德烈?”
三十四岁的菲利西亚·奥利瓦雷兹如此讲述。仿佛想象中的风滚草依然在对峙场面的中间路过,她毫不掩饰地弯着嘴角,身边形貌可怖的狩骨对她低眉顺眼,她正安然坐在其中一只的掌上。离近了方才能看到,她的面容过早显现出衰老痕迹,红发中混着几缕银丝,这些是作为凡人被灵装长久侵蚀的后果,她把它们掩盖得很好。
“我说过了,我有自己的名字。”悬铃木紧握灵装,铁刺扎穿她的掌心,颗颗血珠砸在地上,它们与铁荆棘一般鲜红。菲利西亚轻蔑地摇头:“好吧……好吧。也许是他死了太久,这灵装的力量也在一天天减弱了,才让你的——安德烈的——记忆得以松脱。但你竟然如此恨我吗,明明以前我们还是一同度过成年礼、一同完成学业的好友?”
“我追着那份念头走了这么远,它一定有一个原因,只有你能告诉我。”瓦尔基里的目光紧追着人类,“然后我会杀了你。”
菲利西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略带失望地俯视着她:“真坚持。那么,你知道大仇得报后是什么感觉吗?”
她们站在一处高地上,得以俯视不远处的城区,红河城那彻夜不眠的霓虹已被裂隙的紫光覆盖,各式花哨繁复的建筑倾倒成一片不分彼此的废墟,荆骨疯长、狩骨横行,“将军”拖着它巨大的身躯,仍执着地向橡林镇行军。你若经历过在赌场里不分昼夜玩到赢,就能尝到这种复仇的快意,机器哗哗吐出的筹码奖券淹没你的双足、迷花你的双眼,那是今宵一死也值得的极乐;但当你仰天大笑过后,目光从灯光炫目的穹顶移回地上,失去目标的空虚感会撑满你的胸腔,这口浊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或许你抱着满盆金银回家, 想着要是当时下注再大胆一点会怎样,遗憾地此生再也不碰赌桌。或许你会用它们继续更大的赌局,你用得到的财富钱生钱、利滚利,但再也感受不到快乐;你赢下更多奖励,依然无法开心起来;你甚至开设自己的赌场,铺起一座城或者更多,然而还是找不到满足,总有一个深深的伤痕横亘在肺脏之上填也填不满。
“走私、放贷、倒卖军火,这些已经像过家家一样让我厌烦。我开始思考究竟有什么比钱权更强大,最终发现是更完美的生命形式。瓦尔基里与死棘都还算不上,于是我再次回到这里——发现真是令我惊喜啊,裂隙吐出了比这二者都更进一步的生命。”
菲利西亚张开双臂,她乘坐的狩骨身后是卡里略巨大的影子,尽管已经濒死,那力量仍不容忽视。
“我曾建议安德烈做一个不要有太多问题的副手,然而他不愿接受;我曾祝愿他的来生能够无忧无虑,然而你不愿接受。现在我邀请你放下那些过往和我一起拥抱更强大的未来,若你的答案还是否定,我当然不会做自愿被你杀死的那种人。”
大地在颤动。悬铃木弓起步作备战姿态,像双脚被钉在地上那样纹丝不动地立着,解开铁荆棘:“我拒绝。”
“听……滋滋滋……众朋友们,如果你们能和我共用同一双眼睛就好了!我不知道如何跟你们形…容(哐当)裂隙吞吃暴雨的画面,这场雨来得太——是——时滋滋滋候——啦!是的,如果本频段出现了一些音质(哐当哐当)问题或者——呃!什么杂音,那是因为我们正在接近风暴的中心。莎拉,让我们把麦克风交给随处可见的一位狩骨朋友……(哇嗷嗷嗷!)”
积雨云此时是绀紫,沉沉压在红河一带,城内外一片泥泞,而逃命者、亡命徒们并不会看见,靠近东南出城口的一片高地反常地干燥。铁荆棘抽碎一簇雨幕,雨珠立即被高温蒸发,只留下刺啦一声的白汽;它落到狩骨身上,发出更为难听的滋滋烤焦声,怪物一声惨号,一用力又挣脱开束缚。悬铃木抽回灵装,回身将它末端的铁球掷向身后那一只,击中的闷响与偷袭的破空声同时响起,她立刻借惯性闪身回避,却还是被利爪刻下两道伤。好像已经感觉不到遍身的伤口,它们变成和灼烧感相同的那种浅而大面积的痛觉。仅凭单打独斗几乎不可能突破狩骨的包围圈,然而她还在战斗着。
黄铜十字没有在她的颈上,在手心和铁棘之间握着。她本没打算取下它,与热尼亚和她的朋友们告别后也计划着重返正面战场,一转身却看见熟悉的影子靠在走廊墙边。他或许来自过去某段记忆的碎片,正和不存在的朋友说笑着,窗外的光线透过他投在地板上。她走过去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死棘、因为裂隙还是什么?他们大约正在聊瓦尔基里的话题,开玩笑地说不会吧,你知道她们一共才多少人吗,机会怎么会轮到我一个无名小卒头上?她又问,以前发生的事,为什么你们不肯让我知道?他朝走廊那头招手,哎,菲利西亚,这儿!你觉得我们中间出个瓦尔基里的概率有多少?
好吧,悬铃木盯着他的脸,我会自己找她问清楚。
安德烈表情变得有些失落,或许是又被挖苦了两句,他辩解道,我没有想做什么……只是在想多活一辈子虽然挺有意思的,但肯定也蛮累的吧。
我不觉得累。她说,你确实成为瓦尔基里了,你对此到底怎么想?
我啊,我觉得……他思考着,复活也就相当于开启新人生了吧,要是真轮到我,希望她能有新的生活吧——哎、哎你要走了吗?等等我菲利西亚……
他追着好友跑出去,消失在一片舞动在光中的灰尘里。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最后低头摘下十字挂坠,仍然拿在手里,大口呼吸着接受那影子淡去、却在回忆里如潮水般涌来。
“你明明已经知道如何挣脱这件灵装对你记忆的束缚了不是吗?可你还没有丢掉它。”菲利西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狩骨群中挣扎,“我知道你很喜欢你的新生活,享受没有过去带给你的安宁感,你想要的只是切断这些不属于新生的你的牵绊。趁早放弃吧,它们不会陪你玩太久,我可以当你从没来过。”
赤红的影子不断闪过,铁鞭有时劈开一道破口朝菲利西亚袭来,又被守卫在她身边的仆从击回。一只狩骨身躯破碎倒下,它体内的黄铜十字掉在地上,立刻有新的一只补上空缺,一群死棘想压垮一位独行的瓦尔基里很容易,即使她杀死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菲利西亚也随时可以将掉落的十字嵌入新一只体内,红河城周围的狩骨无穷无尽,无穷无尽都是她的后备援军。
悬铃木能听到安德烈的声音,提醒她注意身侧身后的危险,混杂着过去的闪回。他在老奥利瓦雷兹灵前整晚守着,等回了菲利西亚却没等回路维特,友情崩塌的声音在他胸腔中闷闷回响,他逃走了,逃兵自然要被处决。她能听到他意识消散前火焰在耳边的噼啪声,他手中握着那枚倒置的十字,心想着要是能早点和菲利西亚聊聊就好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得到安眠,再过一会儿,或许就会有新生的瓦尔基里从这具躯壳里站起来,忘掉过往开启新的人生。
“不,告诉我……”瓦尔基里的声音从包围圈的缝隙中传出,“我要知道……”
灵装缠住一只体型庞大的狩骨,收紧、加温,砰!那怪物在哀嚎中爆燃,很快被暴雨浇灭,只留下一团齑粉与其中的黄铜十字。其余狩骨被震慑住,在它们没有动作的空隙里,她抹去脸上的血迹,直视着菲利西亚,铁荆棘绕在她的双臂上燃烧。
“菲利西亚……告诉我,菲利西亚,”雨从她的颊侧滑落,“为什么……你的恨来自哪里?”
“小宝宝还没听够故事吗?”红发女人发出并无笑意的笑声,“如果在上辈子你们就如此关心我该有多好? 你——安德烈、路维特,还有其他我身边的人,对你们来说奥利瓦雷兹先生是父亲、是救世主,资助你们的家庭,给你们上学和工作的机会;他对我的轻视被描述成宠爱,他们相信路维特会成为他的继承人,甚至相信会是那个据说陪他白手起家的跟他差不多老的二把手,有谁相信我才是更好的领导者?”
她一步步走近,走近她狩骨军团的包围圈中,挥手指挥它们向瓦尔基里施以一击、又一击,肉眼可见她的白发愈来愈多,她死死盯着已近力竭的瓦尔基里:“他所谓的皈依悔改让想报复他的人都成了笑话,连与我最亲密的好友都无法理解,我只能夺取他曾拥有的一切,这让我感到恶心,一天更比一天恶心!我清理他的残党,意识到杀了他们也无法改变他们对他的看法,甚至你们还有转世复活的机会,拥有这种我连靠近都会感到头痛的武器,那么我呢?他才不是白手起家,奥利瓦雷兹是个用着女人的钱和人脉发财的懦夫,我不会忘记希拉每晚每晚都教给我,如果没有他她本应过着怎样好的生活,我本该拥有一个多么幸福的家……”
霹雳一声惊雷从天边响起。悬铃木睁大了眼睛,扛着狩骨的爪击,几乎竭尽全力地想要插话:“等——等等!希拉,希拉·伽萨?她是、她是你母亲?”
“我不记得和你介绍过她。”
“我、我见过她的,”瓦尔基里的声音急切,“她住在…奇瓦瓦,沙漠旁边,她养了一个女儿还有许多猫狗和盆栽……”
“是吗,我该谢谢你告诉我?”菲利西亚挑眉,挥手叫停了狩骨的攻击,”九年还是十年以前,我去清理奇瓦瓦的老麦考伊时该见她一面的。她过得如何?”
悬铃木咳嗽着,越来越多的雨珠从她的脸上落到地上。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喘匀呼吸、整理好语言:“她在那里很开心……她死了。”
在内心深处,菲利西亚有时会恨母亲。这个曾出身官员家庭的女人被年轻的奥利瓦雷兹骗走了感情、金钱和人脉,她在第无数次帮他脱罪后,终于发现她不过是他的婚外情妇之一。她趁他妻子病逝时再度接近他,不久后结了婚、生下孩子、帮他管理大小事务,她做了很多来一步步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不止于此,她认为自己值得更多。菲利西亚有时会恨她把一部分恨意投射到自己身上、督促自己成为与她一样的复仇者,但更多时候,菲利西亚觉得她们确实值得。
希拉结交的众多关系中有一位认得圣逾会的领袖,她告诉菲利西亚如何联络对方、自己毒杀老奥利瓦雷兹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有时菲利西亚会想她或许还在天涯海角逃命、或许已经被逮捕,不管如何,她有时会为远离母亲松口气。菲利西亚想起,二把手麦考伊藏匿的镇上确实有许多流浪动物,她摸了摸它们光洁的皮毛,随后让狩骨们翻遍整个镇子把他找出来。
她愣在原地,五秒后才注意到瓦尔基里向她走来,她本能地想后退、想逃走,但那两只胳膊的力气比她大得多。解开铁荆棘的双臂粗糙而温热,遍布大小伤痕与灼痕,没有扭断她的脖子,而是给了她一个拥抱。暴雨浇湿她们的头发与脸颊,她听到对方未定的喘息像雷鸣般沉重,或许是与灵装共处真的让她的灵魂损耗太多,她的四肢此时都像生了锈,不能再指挥狩骨。
“我想明白为什么我忘掉那些、唯独记得复仇了,”悬铃木的声音混在哗哗雨声中,“复仇的想法从来没有离开你,就算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拿着黄铜十字冥想时,它们同样听到你的执念你的欲望。”
“我找到我的路来自哪里了,它来自你,菲利西亚,它来自你。我们走在一样的路上。”
——只想知道自己的心来自哪里。
“滋滋滋滋……莎拉,快醒醒!我们得把这里的……喂,喂!你们听得到吗?我的天,这里根本不是地狱啊!只是……另一面,你们懂吗?现实的翻版,只不过没有人!全都是——”
大地在震动。拥抱的力度不大,菲利西亚挣扎几下便从中挣脱,她向后退着,退到高地的边缘,她知道下方已打开了一条裂隙,紫光照亮她的脸。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湿透的脸上带着丝毫没有快乐的大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祝贺你,幸运儿,可我已经在抛弃一切的路上走太久了!你看好吧,我会找到裂隙下面有什么的,我会找到你们这些怪物诞生的秘密,然后我将——”
悬铃木没有拉住她,她向后倒去,落入张着大口的裂隙里,所有声音都在此刻消失。控制着狩骨们的力量彻底消失了,它们循着本能扑向面前的瓦尔基里,一层层地压上来,接着它们中间燃起爆焰,一双燃火的翅膀撕裂包围,十数只怪物瞬间化为飞灰。瓦尔基里如一颗火流星,扫平附近参差的荆骨、点燃游荡的狩骨,直到这片区域的死棘都消灭殆尽。
她回到高地上,熄灭火焰、收敛双翼,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裂隙。也许经由自己选择的才是真正的新生。安德烈如影随形的声音在雨声中渐渐淡去,她想,他终于也得到如愿的安息。
她并不感到多畅快,但是,过去最后的影子也消散,它们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她得以开启他们没能拥有的未来。朝阳挂在地平线上,有一瞬间,它像要落进裂隙里的夕日,不过最后,裂隙逐渐合拢,而太阳又升高一分。
“再见,”她对裂隙喃喃,“再见。”
凌晨五点四十一分,下了一整夜的暴雨逐渐平息,悬铃木将脸埋到手心里掩面而泣,此时,干涸十一年的沙漠才终于得以落下一场雨。她拾起散落在附近的黄铜十字,重新将它们合为一体,闭上眼感受它已变得十分微弱的能量,重塑其中的混杂的意念。它弱到只足以执行最后一份指令、弱到只要想就能挣脱,但她想,它也许还有一件能做到的事情。
橡林镇与红河城的交界如同炼狱,卡里略与希尔维娅的交战摧毁了大部分建筑,将军的身躯数次破碎又再生,灵体心脏闪烁不定,死亡已在前方等候。瓦尔基里们将大部分战力转向对抗希尔维娅,然而始终不敌,即使是部分力量得以重塑的也抵抗得十分艰难。
六点二十七分,卡里略的再生已十分缓慢,庞大的半截身躯仍试图扑向希尔维娅,扑向那把军刀。六点二十八分,一团火流星冲入战场,凭烈焰硬生生挡开希尔维娅即将处决卡里略的一击,在双方反应过来之前,将一枚小臂长的黄铜质地十字架嵌入将军灵体身躯的中心。
在复仇的火烧尽你之前,至少,清醒地与朋友们告个别吧。
排版已编辑,广播内容用斜体呈现。
相关链接:
前篇,关于她如何想起过去:works/9729799
前篇,与热尼亚医生于医院:works/9729792
感谢希弗对电台的详细设计,擅自引用了一些(介意的话请告诉我!):works/9731739
悬铃木的人设已更新:works/9599273(主人设卡)、works/9732389(前世补完)、works/9732688(超越形态)
与主线相关的省流:悬铃木选择了【超越】。在将军濒死之际,她利用黄铜十字(灵装)向将军传达了“指令”,意在让其恢复清醒的神智(不再是只想向希尔维娅复仇)来面对最后一刻。黄铜十字的力量十分微弱,只要将军不愿意,这条指令将失效。无论生效与否,黄铜十字将失去力量,变成普通的铜制品。
【超越】后新增的能力:她可以主动使身上燃起火焰,亦能主动令其熄灭。一般的方法如水、灭火器无法灭火。
黄铜十字原理解析:可以通过冥想往其中注入指令(在文中也称为过愿望/命令),令目标强制听从。当无心智之物(动植物、死棘,灵装也在这个范畴)接触黄铜十字,指令即生效,取消接触则失效;有心智的生物(人类、瓦尔基里等等)在产生“自身持有/佩戴黄铜十字”的念头时则被指令控制,反之则失效,也可以通过强大的意志挣脱。黄铜十字可分散成数十个小个体,每一个都可以单独录入指令,当任何单位合在一起时指令会叠加而非覆盖。
指令不会控制灵装的主人,在这个故事中,“主人”一开始是路维特,接着被他利用指令定义成菲利西亚,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捡到它的悬铃木成为“主人”。
菲利西亚给安德烈的一最小单位黄铜十字中录入的指令是“忘掉此生的一切”,然而在她冥想中混入了她的复仇心(按理说她使用过的所有黄铜十字都会被录进复仇念头,但狩骨没有意识无仇可复,因此对它们它们没有影响)。安德烈在死前接受了它。
(因为在文章结束后黄铜十字就杀青了,所以没有详细设定剧情体现不到的细节,在此为它可能有点扯的设定滑跪,希望没有做很超模的事……)
后记:
感谢你看完这篇文章。我很感慨所以有一大堆free talk要写。
我纠结了很久,纠结的时间甚至大于写作的时间,从本章节一开始就在纠结,在想要不要细说前世的故事,在想我设计得有点扯不知道能不能讲好,在想四种重塑都有点合适又有点不合适。中间一度想过不写了摆了,但是一看她上春晚了,太感动了决定还是写完。
很纠结的时候和朋友讨论了这个角色和前世的故事,她说子世代是相似而延续的,菲利西亚是被塑造的复仇者,悬铃木的复仇执念同样是她的欲念塑造的,她们在这方面很相似;路维特的牺牲像锁链将所有人链接起来,在这之后是安德烈。这位朋友说她感到悬铃木的“复仇”也是更好地理解菲利西亚的过程,我说天哪那我突然明白了,其实她(悬铃木)追求的也不是非得要复仇,她自己执念的本质是想理解过去到底是什么、她自己又是什么,其实是自我探寻。写作时又想到这么说菲利西亚也许像她的导师,因此还是写了“反派话多”的情节,笔力有限如此表达了,希望观感没有太差。
在此感谢这位朋友。也在此感谢和悬铃木互动过的赫尔维尔和热尼亚及创作她们的老师,有一些东西还是我和你们讨论过才自己有了灵感的,比如这篇用了两次的拥抱,还有悬铃木正在形成的死生观啥的。我不是很会在正文里回应所以在这里说了,大感谢!
路维特和菲利西亚的故事原型是我很久以前设计的,纠结了要不要详细写,怕观感太拖沓,最后决定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希望写好了!跟安德烈滑跪一下,因为设计他是一个被大人物推动的无名小卒那样的角色,也许显得他有点苍白,不好意思以及祝你安息。
这篇的标题“赠礼”也源于和那位朋友的讨论,我们聊到悬铃木像他们三人所失去的未来。我想“赠礼”也确实贯穿这个故事吧,路维特将黄铜十字送给菲利西亚,菲利西亚将它赠予安德烈,安德烈收下它也是希望新生的瓦尔基里可以真的新生。
我骰了很多次骰子都不能确定重塑的方式,最后下定决心不反悔的那次出目指向超越,仔细一看之前的结果也是超越偏多。还挺意外的,因为我定的点数范围里是锚定最大,不过我想也许是角色自己真的很希望走超越这条路吧,这种角色跳出作者掌控的感觉!因此很努力地推测了到底怎样超越,我觉得这个方式意味着舍弃过去,就像剥皮一样(比划),对她来说这种割离一定是一个没有那么正面的悲剧,但同时也是她真的能把赠礼内化开启新生的体现吧?尽力想表达了这样的一点点悲剧感,和她完成自我课题的感觉。未来还有很多要学的。说起来一开始我的设想还是那种日本王道漫画味故事,笑。
然后想说希拉这个角色。写完序章我就耿耿于怀,觉得写了一个很扁平的白月光牺牲者式母亲,我想让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后来在补过去设定时将她设计了进去,决定让她也有她的反面,虽然觉得因为我的设计力现在还是有点扁,但总之也是了却一个心结。
还是有遗憾的,笔力所限没能写得更好,许多小设计也塞不进去。不过这一整个发生在前世的故事就此完结了!谢谢所有支持我和悬铃木的!从此以后就是她自己的人生啦!
最后贴一首歌,是刚开始写那会儿偶然刷到的,几乎是因为这歌的氛围写了这样的开头。中间换过几首歌听,最后还是听着它写完了结尾。
——From your embrace, our hearts have untwined.
【Blues with you】
https://music.163.com/song?id=2045421486&uct2;=U2FsdGVkX1/jze1vhNC81t9x6gohIwCm6Imcdi7CdHY=
祝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还有读到这里的你找到自己的道路。
Summary:她观摩逾越礼并未得到任何人的许可,慈悲的牧羊人没有带来惩罚而是带来一盏烛,交谈之际,过去的火燎着她的衣角。
阅览注意:正文字数约3k。实则是二章正式展开前的内容,要铲不完了先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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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
希尔维娅——瓦尔基里。羊群的牧者。
悬铃木——瓦尔基里。离群了太久。
■■■——■■。■■■■■。
雨前的空气潮湿闷热,水汽将扬尘压于地上。橡林镇沉默不语,无数人沿公路铺就的喉管涌入这张巨大的口,悉数被吞吃,没有咀嚼声。滑入它食道的大都聚集在这座教堂,主堂空空如待进食的胃,数多教众身披素袍齿列着,望向立于尽头的祭坛。
牧师在其上念诵着祷词,管风琴的圣歌于穹顶回荡。我们感谢主,我们赞美主,赐予我们恩典,使我们蒙受喜悦,于苦难中救人,拣选那最虔诚的免于尘土玷污……
唱诵罢,即有一人站起,走上前去,合十的双手张开,迎接牧师的短剑刺入自己胸中。尖刃仿佛直接剜进花窗外的夕日,血红的晚霞流进祭坛,而那残阳又沉下一分,如此反复、如此反复,直到完全没入地平线,祭坛下堆积的尸体,仍没有一具站起来。
希尔维娅的表情随灌入的夜色一同冷下来。染血的剑锋抬起,直指窗外那一片建筑,平民居住的建筑。恩典还未降临,仪式需要继续,牧师宣布。领了她的旨意,环立在堂中的齿们立即亮出灵装往门外涌去。行列的最后,一顶兜帽倏地被扯下,露出一张不在教众名单中的脸,在这颗陌生的龋齿做出反应之前,短剑的剑柄敲在她的后脑,瓦尔基里应声倒地,教堂大门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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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铃木正思索如何从自己灵装的束缚中挣脱时,禁闭室中从门缝透进一线光,希尔维娅端着烛台进来,没有看她一眼,先一盏一盏点起了屋内的蜡烛,烛光昏昏,隐隐照亮壁龛上神像的脸,五官早在年月中磨损,剩下的模糊神韵与这位牧师有些相似。
“你们在屠杀无辜。”被扔在地上的瓦尔基里先开了口。双臂被捆缚在身后,她略有些费力地扭过头看点烛人。那柄方才还通体鲜血的短剑挂在后者胸前,洁净如新的刃一摇一晃地反着烛光。
“这正是要藉由苦痛将恩典带给他们,”希尔维娅声音轻缓,“虔诚者能越过死亡的河,成为如你我一样的战士,这并非屠杀,而是赐福。”
“可赐福并未到来。”指控者皱起眉来,目光追着摇曳的火苗,“于牺牲者而言死亡就是死亡,成功的屠杀与失败的赐福有什么区别?”
“我已向你们解释过神恩为何不肯降临。”
“成为瓦尔基里根本与神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一柄烛也被点燃,希尔维娅放下烛台,以半笼在光里宁静的微笑看向她:“我原以为你是一只虚心求教的空杯,只是找错了求知的方式;可你心中已溢满成见,那便不再有探讨的必要。不妨谈论你真正的目的吧,我的孩子,我该如何称呼你?”
“悬铃木。”她回答。然而牧师无视了她的答案,好像刚刚那问题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娓娓叙述着:
“我曾与一位旧识达成协定,她为我找来适格之人,我将其中诞生的第一位瓦尔基里交予她处置。他们面对天上的荣光感到恐惧,确认姓名时个个矢口否认,抑或坚持其中有误会;只有一人没有迟疑太多,应下就即刻走上祭坛,那日傍晚时分,仅他一人重新站起。”
“此后我们便没再见过,距今已有十数年,然而命运如有感应一般,又将他的消息带到我面前。啊,竟是如此巧合——”
希尔维娅半跪下身,拎起垂在悬铃木胸前那一条项链,黄铜闪烁着烛光。她将倒置的十字架取下调正,束回系绳上。她的笑中饱含怜悯,怜悯几乎成为一种将要滴出的悲伤,又或得见神恩的狂喜。
“这时我才知道,原本我们相信是他,其实那名字是你。他是你的家人、亲人吗?他代你受了死亡的苦,也代你践行了神迹。我该如何称呼你,是你为自己找到的新名号,还是那替罪的羊羔背负的名……安德烈?”
烛火剧烈摇曳起来,铁荆棘与地面、与它自身、与它主人的双臂摩擦的声音铮铮可闻,被称作安德烈的瓦尔基里挣扎扭动着,那急切仿佛要将空气也撕碎一般。“你叫我什么?”她几乎要一头扎进牧师怀里,“你叫我什么!?那是怎么回事,到底,你知道什么……”
“勿被怒火蒙蔽了双眼。”希尔维娅摇头,手掌如安抚般轻覆上她的头顶,令她的躁动暂时安定下来,“我既非你要找的人,也非你故事的见证者,你当靠自己找回那一心渴求的东西。”
悬铃木难以置信地看着希尔维娅以拥抱般的姿势解下捆缚她的铁荆棘,牧师的手指被扎破又飞速愈合,没有让一滴血滴下,地上斑斑驳驳的只有干涸的烛油。为她松了绑,柔软似蛇的指头绕到她颈前,取下项坠,双掌打开,将十字架放在里头。
“新生的羊羔远离牧群太久,甚至认不出它同类的双角。我的孩子,你甚至没有想过,这是一件灵装?”她关上蚌壳似的两手,“想一想这个可能性吧:它不是你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东西……?念头出现在她脑中的瞬间,更多思绪海啸般盖进脑内:混杂在一起极速闪过的前世记忆来不及看清,虽然还能从中抓出一两个名字、面庞;无数个梦里见过的影子在变得清晰,安德烈的眼睛注视着她;更令她恐惧的是莫大的空虚感,她在这一瞬失去了活下来的目的,驱动着她双手双足的到底是什么?
她一把抓回项坠戴回颈前:“不,它当然是我的。”
希尔维娅没有阻拦,看着禁闭室的门砰地被关上,扇灭好些盏烛火。悬铃木逃也似的奔出门外,沿着教堂走廊,相同的窗影一扇扇在她身上掠过,最终她慌不择路地撞进不知名的房间,这里昏暗没有光源,幢幢烛影却还在她脑中摇曳。
她为平复呼吸数着一二三,一变成唯一可能顶替安德烈命运的故友的脸,二变成被撕作两半无法飞翔的机翼,三变作四变作五、变成无数簇包裹她/他烧干骨肉血的大火,火幕中伸出一双手,把那十字架佩在他们颈上;一个熟悉的轻而高傲的女声,这是安德烈听到的最后一句与悬铃木听到的第一句话:戴上吧,当作旧友的最后一份礼物,也许你会有个无忧无虑的来生。
这一年安德烈25岁,为某个帮派做着无名小卒,众成员里能称得上他好友的不多,其中一人折了他的双翼,其中一人将这枚灵装留下。无忧无虑的来生并未如期而至,冷铜中迸出一颗名为复仇的火星,烧了他血肉的心脏炼作她轰鸣的引擎。
悬铃木背抵着木门坐下,紧握这柄十字抵在砰砰跳动的心脏前,向那冰冷的触感寻求安心,黄铜冷硬如常,暂时消退了失去目标的空落、屏退了混乱的记忆,终于能感到复仇之火仍在胸中燃烧,所幸那空虚只是暂时。手边摸到根残烛,她拿来点燃,借着火照亮了室内,方才看清大半个房间的墙上都被写满文字,一支羽毛笔还在兀自书写着,写满陌生的名字与致他们的悼诗。她一行行一列列地读过去,终于找到唯一熟悉的姓名:
安德列亚斯.J.C.
抑或在命运的轮交错之际
自愿替他站上祭坛之无名氏
流下的血凝作十字
可是你自愿背负罪孽的证明?
不断有脂白的烛泪顺着瓦尔基里的手背滴落,她抬起手用其中一些盖上了第一行,轻道一声抱歉,握住羽毛笔移过来。如有幽灵操控一般不断书写的笔似乎明白她的意愿,有那么一会儿就像完全听命于她似的,在干涸的白蜡上留下新的、正确的名字:路维特·奥利瓦雷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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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橡林镇的路上,她见到那咆哮的巨型狩骨,它咀嚼、撕咬着一个名字——塞拉斯·维萨留斯!瓦尔基里的本能催促她进入备战状态,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进行一瞬的思考,意识到自己与那人形怪物的最大区别并非身为瓦尔基里和死棘,而是情感混沌不清的迷途者与看似盲目却清楚自己为何愤怒的复仇者。
“请你找到自己的道路。”她对卡里略抬起手,指向橡林镇方向。狩骨胸前跳动的那一簇灵体火焰如此明亮,使她不能看清它在目视何方,不知它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指引。
放下手的同时,这只手臂即刻被一人踉跄着抱住了:“等一等,求求你——你是瓦尔基里吗?救救我们!”
她告诉自己让过去的事暂随那些摇曳的火留在过去,现在正是该帮助平民、矫正这位复仇者的行迹的时候。悬铃木不再望着卡里略,而是看向凡人姑娘急切的脸,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安德烈和部分前世信息已编辑在人设卡: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99273/
下接热尼亚医生的剧情,感谢互动!: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729792/
不好意思我先保分,日后再上传对本章主线的响应orz
是第二次用蜡烛的意象,第一次在序章。我很喜欢用火相关的意象写她的故事……
因为写得很迷感觉应该对读者说明一下:安德列亚斯/安德烈(悬铃木生前的名字)本是要被人抓到橡林镇献祭掉的,阴差阳错之下,被抓去的人成了安德烈的朋友路维特,此人自愿以安德烈的身份被献祭,并通过逾越礼成为瓦尔基里。黄铜十字其实是路维特的灵装(具体使用方法待揭晓),安德烈死于坠机引发的爆炸前得到了一枚。悬铃木作为一枚未经瓦尔基里基础教育的野生瓦尔基里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目前所纠结的是,摘下黄铜十字时为何一直以来的复仇执念忽然不知所踪。
角色介绍里那个■■■=安德烈。还在想如何揭晓过去的故事orz担心全塞进来有点多……
Summary:一位习惯睡眠的瓦尔基里如何度过一夜。
阅览注意:正文约2k字,内含语焉不详的梦境描写。文中第三人称代词「祂」应被理解为英文的「they/them」,并不意味着其指代的人一定是瓦尔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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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
悬铃木——瓦尔基里。沙丘的阳面。
■■■——人类。幻影。沙丘的阴面。
“你究竟在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高大的瓦尔基里蹲在裂隙旁,与那絮絮低语对话。夜深人静,地下停车场如此空旷,她的回音与裂隙的呢喃混杂在一起。
她展开手,五指之间垂下一条项坠,黄铜在空中颤颤,仿佛即将坠进无边深渊里去。像是对裂隙展示,又像下一秒就要将它扔进去,但两条细绳还是将它牢牢挂着。不知那声音究竟来自何人,因此瓦尔基里的话更接近自言自语。
“我不是背叛者,”她望着那倒十字下方攀附的紫光,“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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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基里无需以睡眠这种低效率的方式回复精力,但悬铃木依然保持着睡眠的习惯,每日只需四个小时或更短,足以做一个梦但又不必太深。有时是过去十年的闪回,有时是生前记忆的飘渺幻影,更多时候只是在荒漠中,面对惨白的骄阳或冷月。
寒月皎皎,沙漠在夜里褪去它原本的颜色。一座庞大的沙丘在她面前投下它的剪影,影下站着与她身形相似的人,二三十岁的男青年,双手插在防风夹克兜里。背光,看不见他的脸,但她清楚地知道,那是她的前世,是人类成为瓦尔基里之前的样子,没有面庞又常常来梦中做客,缠着新生者脚步一缕过去的幻影、两面的镜像。
沙丘的阴影注视着她。
我照你说的来了,红河城。瓦尔基里说,她习惯把此时当作一种并不实际留存下来的日记。
打了架。见到了裂隙。你应当听到它叫我背叛者。
听到了不少线索。我会去橡林镇,我要知道逾越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你到底是谁?
她如此问自己的前身,同时,她也不期待影子能有什么回应。所有的荒芜梦境总是走向相同的结局:面目不清的幻影一言不发,随后瓦尔基里在沉默中醒来。她一如既往转身要离开此处——然而这次不同——青年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仅凭现在这样,你杀不了祂。
——什么?悬铃木飞快回过头。半月升得越来越高,几乎从头顶直射下来,依旧照不亮那张脸,但她得以看见他身后,荒丘朦胧的阴影中露出一个更清晰的结构:
那是一架钢铁的残骸,卧在沙丘之下半埋,原本拥有平展的双翼,现在只是折断的铁鸟。还未待她看清,火焰蓦地自它心脏中喷涌而出,席卷而来、包围了他们。烫、好烫,能够徒手熔融玻璃的瓦尔基里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实的灼烧感,那火好像烫穿了她粗糙的皮肤,直接燎在每一条神经的端点。等等……等等!为什么?她呼喊着拨开火舌去抓那几乎已经看不清的青年幻影,想求得一个说法,她的手如蛾翅在火中盲寻,透过飞舞的烈焰,抓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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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铃木从梦中惊醒,旋即发现手上握住的只是那枚项链。黄铜无论何时都保持着金属的冰冷,无法被体温捂热,她与它相处十年有余,仍不太习惯这冷硬的触感。
外面依旧黑着,现在还是凌晨。她忽然想去看一看那面传说中能映照前世模样的镜子,在格斗场输掉的几位瓦尔基里曾你拉我扯地互相调笑着去看,只为一见对方的男性躯体穿着兔女郎服饰的模样。为压缩生存成本,她自己便借住在这栋废弃旅店里头,只是从未去看过这位神秘的“室友”。她原本不太关心自己的五官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跳下狭窄的旧单人床,踩上年久失修咯吱作响的木地板,披一件斗篷,拉开锁不上的门,往上一层,走廊尽头,那面镜正在破败的房间中等着她。瓦尔基里面对镜子伫立,并没有一点反应。镜面原来已经碎了。
从还附着在镜框上的残片,隐约只能看见与此生一样颜色的白金发。她将手贴向镜子的铜质背板,额头也与其相抵,闭上双眼,像感受一把沙那样感受它,它的形状、触感和温度。触碰到的地方很快被体温同化,并不是所有的黄铜都那么冷得不近人情。
她可以收集镜的碎片将它们重新熔成一体,但那样做没有意义,无法排除的杂质掺在其中,成果只会是一块晦明不清的东西。一团玻璃在她脑中展开,填补空缺的镜面,那是她初次握住一把沙炼成的,因杂质变得焦黑,照不出映像、作不了镜子,只在镜面上填出一个明确的黑洞。
“我来晚了。或者,你不愿见我。”
她对脑中的幻影低语道,随后睁开眼,放下手,并不打算真的用一团杂质玻璃填上去。时候尚早,还能睡一会儿,她在一地碎片中坐下,靠着镜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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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呈现一片暧昧的粉黄,夸张的霓虹灯光在低饱和的天空下也显得淡了些,太阳彻底升起前这数十分钟,是这个彻夜不歇的城市最安静的时候。
出城公路旁,餐馆老板送走最后一位宿醉的食客正欲打烊,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坐了进来。老板认出这是一位瓦尔基里,但实在不明白为何她只点如此朴素的餐食,标准简单的早饭,只有需要用食物维系生命的人才会点这样的东西。瓦尔基里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碎了才咽,一杯廉价咖啡喝了半天还不见底。他借着擦桌子的动作偷看,实在看得好奇,于是小心翼翼地搭问:
“您刚从外边儿来……还是……?”
外面?瓦尔基里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公路,摇摇头,用方才睡醒一般的低语:
“我从‘里面’来,要到‘外面’去。”
前篇:
Chpt0: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634336/
Chpt1.1: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659407/
镜子为什么碎了(感谢以利奥拉):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656732/
既然给上篇起了1.1的标题就一定要有1.2,于是在今天堂堂铲上了。
关于支线那面神奇镜子我纠结了好几天。我想让悬铃木的过去慢慢揭开,在这个故事里“看到过去”是一件很重的事(比划)。原本想了和兔女郎们一起被起哄着推过去、真的看到前世的样子顾不上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也要细看的情节;但既然有好心企友让镜子下线了,那仔细想来,确实是看不见脸更有味,嗯嗯!再次特别感谢给我这个编排的机会……
前世的脸有捏,有机会会补上这位一直不说话小伙的样子。
Summary:悬铃木来到红河城后的第一件事,是打一场擂台赛。年轻的瓦尔基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语言、技巧,还有如何处理台上的小小插曲。
阅览注意:正文字数约5k。参加PVP活动。十分荣幸和赫尔维尔对战,如有OOC请以亲妈为准。我流(非专业)竞技流程:上半场计时,中场休息一分钟,下半场打到趴为止。
主要角色:
悬铃木——瓦尔基里。仍然在学习,仍然在探寻,仍然在成长。(https://elfartworld.com/characters/111597/)
赫尔维尔——瓦尔基里。好对手。感谢对战与合作,还有拥抱。(https://elfartworld.com/characters/109607/)
即使在白天,建筑群也依然覆着炫目的霓虹,那色彩在阳光下也未暗淡半分,简直要与太阳争辉。悬铃木望着窗外浮华的景色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车已停下有一会儿了,直到司机的手在她面前挥了又挥,这才回过神来:“啊、嗯……到了?”
“到了姐妹,到啦。”开车的小个子瓦尔基里嬉笑着,“头回来吧?这么漂亮的地方,除了红河城还能是哪儿?你想多看看大可下车进去逛,我还等着拉下一位呢。”
悬铃木点点头,摸出一团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从里数了两张纸币出来。司机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她理平纸币上的褶皱递出来,脸上依然是嬉皮笑脸:“不够。我有说只收二十吗?至少也要八十块啦,你是不是路上睡糊涂啦?”
车内一时变得异常安静。司机依然在笑着,乘客皱起了眉:自己记得清楚明白,这位同类在附近的镇上拉客时,对自己的报价就是二十块;然而她确实依然保持着睡眠的习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也许确实是睡沉了些记混了车费,很有道理——于是从布包里又倒出几张纸钞和一些硬币,稀里哗啦地递到司机面前。本该收钱的人却一顿,然后拍着大腿真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怎么真的给啊!我第一次见到连车门锁没锁都不检查,也不质疑一句的人啊!哈哈哈哈——你是蠢蛋吗?哈哈哈……”
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这位一直以坐地起价收车费、并揍趴那些不服从的乘客、拿走她们灵装为生的黑心司机难得良心起来,和她疑惑的乘客解释:这是个经典的骗局,你以后可别再上当了,上车前就得问清楚,也别乖乖掏钱……最后,就收你二十了,当交个朋友吧!……朋友?悬铃木又是不解,你刚才还想抢劫我,怎么能又和我变成朋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司机上气不接下气:朋友就是这种随便的东西啦!你要过意不去呢,帮你的朋友我一个忙——去瓦尔哈拉打一场,咱们老大这几天可劲儿宣传这竞技场,要做大做强呢!你也好挣点钱,把这身破烂行头换一换……
轿车呼啸而过,把依然没弄明白的悬铃木留在原地,她顿了顿,还是揣好了“朋友”找回来的六十块钱,顺着路边张贴的海报朝烁金赌场走去。
毕竟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悬铃木想,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的灵装扎穿了后座的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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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场区走进来一位身材颀长的瓦尔基里,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自顾自在长凳找了个空隙坐。其她瓦尔基里不得不坐得更远,以免被她捆在双臂张牙舞爪的荆棘形灵装误伤。空间一时显得有点拥挤,不过被退避三舍的当事人豪不在意。
悬铃木看着台上的搏斗,取下手套放在一旁,一手攥着挂在胸前那个倒十字架挂坠摩挲。这也许是前世遗留下来的唯一线索:她醒来时身边尽是一望无尽的黄沙,唯独这只挂坠插在沙中,绳子挂在瓦尔基里的手腕上,黄铜反射着毒辣太阳的光。
报名后便在竞技场旁的酒吧坐了一日,关于附近的传言自然就飘进了耳朵,她曾学到过十字架是种宗教图腾,而附近的橡林镇就有一座教堂。那么我要找的人会否就在那里?一想到这瓦尔基里那颗早已停过一次的心脏就再次快速搏动起来,砰砰,血在血管里奔跑沸腾,这是每当你追逐执念时自然就会产生的感觉。圣逾会、逾越礼,那么那人会是,或已经成为了一位瓦尔基里么?
于是,这场决斗对悬铃木来说忽然生出了另一层意义——她还从没与自己的同类战斗过。想到这里时她正坐在酒吧角落呷着一杯啤酒,激动加上一点酒精的催化,心上又浮出那种砰砰的感觉。酒杯被咚一声跺在桌上,悬铃木大步走向负责参赛登记的血注成员:请务必给我安排一位强力的对手。哈!贵宾区方向发出一声嗤笑,红发张扬的瓦尔基里扶了扶帽檐,阴影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了过来。我们会给你找个壮家伙的,这位帮派首领带着讥讽的笑说。
叮叮,台上响起宣告胜负已分的铃声——回到现在,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上场了。呼吸不知何时已急切起来,能感受到浑身正发着热,砰砰,这副身体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备战状态。悬铃木摇摇头,提醒自己将这当做切磋、锻炼,而非复仇的预演。对手素不相识也与此事无关,不要太激动。松开紧攥吊坠的手指,那黄铜上已然被烙上薄薄一个指纹印,反射着竞技场森冷的光。她将坠绳又在脖子上挽一圈收短,以免搏斗时拽掉了,深呼吸,平复心跳,在主持人颇具煽动性的介绍中,悬铃木登上了竞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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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赫尔维尔!”主持人兴奋的声音在竞技场上空回荡,“天哪,看看这肌肉,活像一辆咆哮的战车,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凯莱布果真说到做到,八角笼对面的瓦尔基里体格比悬铃木大了不止一圈,咔咔活动着关节,铁指虎在指节间闪光,即使没有这夸张的解说,看起来也足够令人胆寒。她略一活动缠捆铁荆棘的双臂、握紧双拳,同样压低身子,只等一声铃响。
还在那个沙漠小镇附近时,她收拾过一些偷鸡摸狗的年轻人,他们摆着天不服地不服的表情,同样是捏着拳头活动着脖颈,接着在几秒内从竖着变成横着。她把他们从地上揪起来问:让你的指关节发出咔咔响声有什么意义?得到的答案无外乎“我错了”、“再也不了”和呼痛声,而今天她才头回想明白这个真心疑惑的问题:这是一种宣战的语言,与食肉兽捕食前喉间滚出的低吼无异。
同样的语言由不同人说出来的差异巨大。才将将近身那只拳头便朝她脸上袭来,未持武器的手用关节在颧骨上留下一道红痕,接着是持握指虎的手,悬铃木堪堪竖起小臂格下这一击,指虎与铁荆棘碰撞出镫一声闷响。这不是与黄毛小子的过家家,来回试探几轮,被击打处的闷痛才让她有了这样的实感。没有给她太多走神的时间,指虎带着破风声再次朝面门呼啸而来,偏头、反击,大脑不得不从本能的控制中挣脱思考起战术;与此同时自己的攻势被挡下,又是一拳袭来,来不及闪躲干脆硬吃下这一击,换来时间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战局短暂安静了两秒。赫尔维尔甩了甩手,看向自己紧握的拳,发出半笑不笑的“嗬”一声:这只手刚才如同揍了一堵墙壁似的从骨头里传来硬碰硬的震动,而刚才击打的部分——对方的肋侧——连一块红痕都没有留下。这远超肋骨的硬度无异是瓦尔基里的能力。悬铃木平复下因连续动作和发动能力稍显急促的呼吸,一振臂将本缠在双臂上的铁荆棘换做如长鞭般甩开劈向对手刚刚所处的地面。果然拉开距离让对面无法近身后轻松了许多,噼啪鞭击声不断将赫尔维尔逼近围栏角落,抓住铁链会被惯性甩开,脚步也逐渐飘晃。
本来仅有数分钟的回合在高强度的动作下显得如此煎熬又漫长。赫尔维尔终于还是吃了结结实实的一下,踉跄两步却没直接倒地,而是翻滚一圈躲开了另半截铁链的追击,就势前扑接扫腿,没有直接命中,却显然让对手的脚步顿了一刹。节奏被打断破绽就自然产生,再做补救已经来不及,铁荆棘血红的残影中飞出一只手,抓住悬铃木围巾的末端向前一拽,视野天旋地转,稳定下来时她已被两条肌肉紧实的胳膊牢牢箍住紧压在地面上,几乎已经全凭本能地用硬化的能力接了几个膝击肘击。两位高大的瓦尔基里缠斗着,一时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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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一个拥抱。
悬铃木因为连续发动能力而有些混沌的脑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上一次被拥抱是离开家前与“母亲”告别,在她的语言中,拥抱与围在脖子上这条手织的临别赠礼一样,都是家人朋友间表达关爱的动作。诚然,她没想过这种温柔的语言也可被翻译为杀招,如同从没想过母亲的礼物会成为被抓住的破绽那样,这种冲击令年轻的瓦尔基里小小混乱了半秒。
不断收紧的钳制令黄铜项坠再次贴上她的胸口,金属的凉意让她忽地回过神来,梗着脖子挣扎几下,重新夺回呼吸的权力——原来是缺氧带来的短暂晕眩而已。读秒的倒计时已响起,见挣脱不开,她忽然“抱”了回去,将精神凝聚在双掌上,呲——赫尔维尔条件反射地跳开,丢下一句街骂,两个灼伤印在她的背部清晰可见。
坐在前排的观众或可看见悬铃木掌心缠绕的热浪,在她一挥手之间又消散。若你直接触摸红热的铁,也会本能地抽手的。她重新站起抓回铁荆棘,两方喘息之间,哨声及时响起宣布上半场时限已到,打断了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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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注的格斗场,打架向来没那么多规矩,瓦尔基里如困兽般撕咬彼此,胜者就取走死者的血肉。回合制与中场休息不过也是为现在这样并非死斗的比赛增加的设计,但它确实给两位斗兽宝贵的休整时间,又吊起场下观众的胃口,讨论赢家与打赌的声音正在整个观众席上窸窣。悬铃木没有去听这些声音,她离开状态的时间稍晚了一些,看见赫尔维尔坐下对着台侧啐了一口,这才也咚地在这方角落坐下,大口呼吸着,仰头只能望见天花板上冷白的射灯。白炽灯应当没有荒漠晴日的太阳炎热,但她摸到自己额上已是一层薄汗,浑身都因血液奔涌发热,唯独紧贴胸前的倒十字挂坠还有一丝仅剩的凉意。
开头试探太多,适应对方战术的时间太长,用了太久才启动大脑,或者说不该一开始就近身。至于,拥抱——她稍微从射灯上移开目光,望了望台对面的对手,这个平常的格斗招式依旧让她有些困惑。一分钟的休息时间只够想这么多,年轻的瓦尔基里认为自己已经理清这几分钟内学到的东西,对着刺目的灯们点了点头,重新站起来准备投入真正分胜负的下半场。
再要拉开可没那么容易,距离被咬得很紧,闪躲与招架已开始力不从心,频繁发动硬化更是消耗精力。赫尔维尔招式朴素,拳脚之间尽是纯粹的怪力,发力也不再收敛,连铁荆棘也数次被指虎挡开。又是来不及闪开的一击,一声钝响——砰,悬铃木向后趔趄两步跪倒,前所未有的痛感让她不得不低头,发现腹上生生多出一圈裂痕,丝丝渗出鲜血。以能力硬化的皮肤在铁指虎毫不卸力的一拳下竟如砖石被砸开那样裂开。
她想再站起来,却忽然发现已经驱使不动四肢,只能维持单膝跪地勉强撑着。很显然,在短暂停顿后,终结的那一击就将到来,宣判胜负的铃声将响起……
但一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即使以瓦尔基里的身体,走出沙漠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这几天里,你的视界中除了沙与烈日没有其他东西。悬铃木还记得那种感受,体力的煎熬算不上什么,更多的是无聊。于是在某个夜晚,她试图将自己手握的黄沙想象成一点什么别的东西,或许是天上的流云,或许是水——将精力集中起来感受那把沙,它竟然真的融化变作一团粘稠的流体,灼红的、有光泽的,稍加冷却还能随意造型……一只玻璃器在瓦尔基里手上捏成,尽管因杂质呈不透明的黑,但她依然看宝贝般捧着它看了又看,更多的是在惊奇,自己竟有这样的能力吗?
调动起最后一点肾上腺素,跪在擂台上的瓦尔基里全身一晃却并未倒下,奇迹般地双手接住本要KO她的那一拳。她听见自己在咳嗽,铁锈味充斥喉间,现在没时间想那些,她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感受拳握住的铁指虎上,像融化沙子那样想象它被烧红烧烫……
两秒,三秒,悬铃木终于迟疑地睁开眼睛,指虎嘶嘶冒着白汽,预想中对手因灼烫而不得不松开武器的画面却并未出现。赫尔维尔咬着牙,嘴角却挂出一个大大的志在必得的笑,从她的眼神中也能读明,这是“我已经赢了”的表情。
啊,刚才急于挣脱将她烫开时就暴露这个能力了,她一定早有准备——悬铃木松开手,恍惚之间如此想着,拳风已经呼到脸面前——已经结束了,已经没法再吃下一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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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直击面门的痛感。地面剧烈摇晃,观众席混乱起来,人们四散奔逃,连瓦尔基里也站不稳脚跟……地面从中间塌陷,狩骨嘶吼着爬上竞技台。恍惚的精神重新回到大脑,赌场地下有裂隙的传闻竟是真的吗?悬铃木转向上一秒还是对手的赫尔维尔,扯着嗓子在一片混乱中问:“还打吗?”
“你是蠢货吗?!”赫尔维尔的表情写着大大的不可理喻,“打它,别打我了!”
对垒立刻变成合作,铁荆棘勒住怪物的脖颈,指虎接着击向它要害。或许是为防止危机扩散,或许只是这样的“比赛”更加精彩,阻隔竞技台与观众席的强化围栏并未打开,八角笼中很快有两只狩骨跌回它们来的地方,接着是第三只,另一只体型更大的这时却爬了上来。硬化的外骨骼与灵装几乎要碰出火花,缠斗数回合也分不出胜负,若是普通的比赛现在一定已超时许久了。
铁荆棘的攻势逐渐疲软下来,使出最后的力气抽中那怪物的双眼,悬铃木的胳膊实在不愿随她战斗了。趁着那东西捂着眼睛哀嚎,她撑着身子,扯住赫尔维尔的衣摆——也许是裤管,管不上那么多了——大喘着气:“你——你还能吗?再接住一次、那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下的瓦尔基里举起手亮出手掌,浅色的眼睛盯着铁指虎,灵装的主人立即就读懂了她的意思,伸出攥着指虎的拳,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整吧!”
“好……你……”悬铃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加油、谢谢、抱-抱歉……”
指虎被加热到几乎变红,剧烈的头痛中,悬铃木只看见赫尔维尔紧握双拳,转身蹬地,如电影中的超人那样朝巨大的狩骨飞了过去。
咕啊啊啊啊啊啊——
叮叮叮叮!Knock Out!——
已经分辨不出那是宣判狩骨还是自己被击倒的意思了,悬铃木仰面朝后倒去,只见得白炽灯光在视野中化开,接着两眼一黑,彻底断了片。
前文(序章):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634336/
赫尔维尔视点: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695336
应该投上活动了吧!
第一次写这么有强度的动作戏,写到后面已经完全不管了,希望还是有传达到一些,感谢包容(泪目)总之试图加入心理活动和闪回来缓解我干噎的动描。还有一些想法碍于水平和时间加不进去了,有空会回来修一下。请和我一起期待那边的大作吧。
是的,我写了一张看起来很超模的卡然后实战很菜。一些后续和兔女郎服装将稍后放出。能和这样的强者对战(还能一起PVE)已经很值了,幸福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