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亲爱的”
加文放下笔。
写谁的名字呢?
曾经站在邮筒前等待自己的信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除了那个人以外,他没给任何人写过信。他想象不出给其他人写信的情景。
昨天的训练结束以后,大家闹哄哄地往城堡走。当时加文跟丝嘉走在最前面,正商量着周末约会的事,忘了是谁从后面重重地拍了他一掌:“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我们大家来写信吧?”
队员们一致决定,在最终之战前,每人写一封信或日记。
哦,写信啊。那么就写给他吧。
当时加文习惯性地想到了他多年以前的笔友。尼尔是加文在麻瓜小学里的同班同学,也是他过去最好的朋友。本来两人约好一起就读哈罗公学的,但是,加文最终来了霍格沃兹魔法学校。他不仅背弃了与朋友之间的约定,还必须向朋友保密。虽然最初的两年他们一直保持通信,但后来各自都繁忙起来,信件往来也就不再那么规律。随着时间流逝,他对魔法世界渐渐熟悉和适应起来,而他曾生活了十几年的麻瓜世界则陌生得像另一个人的生活。久而久之,这段友谊也画上了句点。
没办法,就写给自己吧。
他重新握住中性笔,在笔记本的第一行,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加文”。
这么决定后,剩下的就简单了。想说的话如同家乡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渐渐流淌满整页纸张。
这样似乎就变得跟托比亚斯·劳一样了。不过,没关系,安妮·弗兰克藏匿在小阁楼里的时候,不也是在给自己写信吗?况且,毕竟托比与自己不同,他的确不是一个人。
“嘿,加文,还不走吗?”
“啊?”
加文转头,看到布兰登正抓着队服站在公休室门口。他下意识地扫了眼腕表,发现在他纠结到底要不要给尼尔写信的时候,时间已经悄悄溜走了。现在离比赛开始只有半小时不到了。他立刻收起笔和本子,冲向宿舍。
“抱歉,我一会儿就去!”
2.
嘿,尼尔,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在你八岁那年,搬到你家对面的雷家的男孩。
如果我将来去剑桥学生态学,还会再遇到你吗?或许我们可以再一次自我介绍、然后成为朋友?
不管将来还能不能再见,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因为任何人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还因为我再也不会遇到你这样的人了。
没有人可以成为像你一样的朋友。人生有一知己已是莫大的好远,我不能奢求命运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在我们分别之后,时光之沙匆匆流下,沙漏不知走过多少个轮回。你现在十六岁了,我也是。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你也是。就算我们再相遇,也只是两个陌生人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朋友是过去的那个你,而他已经被时间杀死了。而过去的我也是。现在,我是一名霍格沃兹的巫师。
很抱歉我骗了你,尼尔,真的很抱歉。你责怪我不告诉你实情,不肯原谅我。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霍格沃兹的事,拉文克劳的事,魁地奇的事,还有魔法的事。
我真的非常想与你一起享受魁地奇的快感。
3.
由莱昂带领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正从草场对面走来,那猩红色的队服在绿色的球场上格外醒目。
莱昂神情阴郁,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泥泞的草地,朝加文他们逼近。跟在他身后的格兰芬多队员们也都表情严肃。
这边的拉文克劳也一样。
气氛有些沉重。
拉文克劳与格兰芬多这两个学院的关系一向不错,尽管格兰芬多们不能理解拉文克劳对探究真理的执着,拉文克劳们也看不惯格兰芬多们做事不经思考的莽撞。对拉文克劳们来说,格兰芬多的情人们比其他任何一个学院都多。所以,两个学院的队员们也总是有说有笑。去年与格兰芬多队比赛时,行握手礼的两位队长还是有说有笑的。
时机不对。黑发男孩这么想到。
加文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迎了上去。雨后的空气里充满了草木的清香。
他伸出右手,勉强动了动嘴角:“嗨,莱昂。”
“加文。”莱昂简单握了下加文的右手,“他还好吗?”
“不劳费心。”
“你们要是不当心可是会输掉。”
“这句话该我们说才对,狮子。”加文淡淡地回应道,然后转身回到队伍里。
“骑上扫帚!”把银哨含到嘴边的克兰教授一边盯着左腕的手表,一边说,“注意听我的口令,小崽子们!三——二——一!”
伴着尖锐的哨音,红色的鬼飞球高高飞入灰色的天空,十四把扫帚随之起飞。
重归赛场的罗莎莉奥像一道粉色的魔咒击中了红色的皮革球,带领红色与蓝色的浪潮扑向球场一端的金环。
令人眼花缭乱的魁地奇开始了。
4.
我曾经写信告诉你我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那是我对你所说的一系列谎言之中的一个。其实我加入了的是魁地奇球队。就算是现在,我也飞驰在魁地奇的球场上,与来自另一个学院的格兰芬多队激战。
我该怎么向你介绍魁地奇呢?我是这么理解的,这是一种飞行在空中进行的篮球比赛。双方各有七名队员——三位追球手,把类似篮球的鬼飞球扔进对手的金环里得分,每球十分,这是我在场上的位置;两位击球手,用球棍把两颗总想把球员撞下扫帚的游走球打飞;球手要寻找一种带翅膀的金色金属球,它们四处藏匿,很难被发现,但只要抓住它们,比赛就会结束,而且得到它的球队会得到一百五十分。
球员们必须骑在飞天扫帚上进行比赛。麻瓜们——不会魔法的人们——都知道女巫有一把会飞的扫帚,这是真的。西方的巫师和女巫们都借助会飞的扫帚进行长途旅行,这种特制的扫帚被我们称之为飞天扫帚。我听说中国的巫师们不用扫帚,而是使用葫芦和剑。如果是真的,那可真酷!可惜我没遇到过来自祖国的巫师。因为我是来英国之后才被告知魔法和巫师的存在的,所以对中国的魔法世界一无所知。但是,我总不能因此在暑假回国的时候逢人就问“嘿,你是巫师吗”,对不对?
说真的,这是种危险而野蛮的运动。与巫师们的魁地奇球相比,麻瓜们的橄榄球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知道这个赛季我们球队发生了什么吗?在第一场比赛里,辛普森、布兰登和罗莎都被游走球击中,在第二场比赛里,则是托比摔伤……真是个多灾多难的赛季。我希望在这场比赛里不要再有人受伤了。
篮球在霍格沃兹并不流行,就算麻瓜家庭出身的孩子也很少会玩。但是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去练习一会儿。相信我,你曾教给我的那些球技并没有被荒废——我把它们全都应用在了魁地奇里。虽然我不是球队里飞得最好的骑手——那是罗莎莉奥和辛普森——但是,我绝对是球感最棒的那个。游走球在我的手里,就像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乖巧顺从。不仅如此,我还深入地研究了篮球比赛中的战术,将其中可行的部分引入了我们拉文克劳球队的战术库里。这些来自麻瓜的球技,往往会使那些纯血的巫师们眼花缭乱。但是,你知道,这并不是我的功劳,我所做的只是把它们从篮球赛场引入到了魁地奇球场而已。
真希望你也能看到我的比赛,伙计。你会为我感到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