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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坠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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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1997年4月11日,时针走过1766小时31分。

  和往常一样,我悄悄与妻子琳赛告别,早早离家工作。

  “午安,哈罗德先生。”

  “午安,维克老爷。”

  维克是我的邻居,一个生活悠闲的老人。他整日坐在由他亲手精心打理的小花园里,悠悠品着红茶。脸上洋溢满足的笑容,仿佛他的日常生活只有园艺与下午茶。某种意义上我很羡慕他。

  “喔,哈罗德先生!”

  艾文迎面走来,看她草草了事的装扮和比眼影更深的黑眼圈,就知道她又跑去参加舞会派对之流的鬼东西。

  “晚上好,艾文。”即使不太想与她谈话,出于礼貌我还是回应了她。

  艾文是所谓的啃老族,白天待在家里,晚上能看见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出门挥霍青春,真想知道她的父母为何不管管她——哦我忘记了,那两人根本不可能察觉他们的宝贝女儿每天夜里都出去疯狂。

  “哈罗德先生总是半夜出门工作,真是辛苦。”她连打几个粗鲁的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向家门,最后还露出了轻藐的笑。

  与陆续回家、出门的邻居们一一打过招呼后,我乘上列车。

  在航空轮船的时间表乱七八糟的现在,间隔固定的列车依然准时易懂。而上下班高峰时间被分散,车厢里的人和以前比少了大半,让我不用站将近一小时到编辑部。

  “都是你说晚点出门,现在都要迟到了!”

  “还早还早。”

  也因此,车厢里格外安静,旁边情侣的小声争吵听得一清二楚。我已经不知看过多少因时间不重合而疏远的人们……这么看来,他们还能在一起,有回转的余地。

  天空出乎意料地晴朗,列车随着轨道缓缓升上天空,楼宇间划过城市另侧的景象也得以看清。那破碎的模样不停提醒人们那次事件并非梦幻——被它撞得稀烂的大楼,与被它的碎片毁得面目全非的沥青路。大楼被移平,徒留一片被广告牌围起的空地,虽然广告牌上写着新商业楼即将建起,但是却迟迟没有工程队肯接下这份工作。沥青路被草草修复,却再不见车辆从上面驶过。

  而最严重的,是大楼对面的旧站台,那个现在已经废弃的站台,整个陷入了地下,索性连拆除都不做。

  这条线路已经废弃两年,然而对我来说也仅是换条线路的区别。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妻子琳赛,她的咖啡馆就在那附近,每天,她都不得不见着那样的景象——不,更应该说是惨状。

  那天它夺走了许多生命。听别人说,当时无数人被埋在坍塌的车站底下,而他就站在边缘,听着下面传来惨叫声、哀嚎声、呼救声,却无能为力。没有救护车,没有消防车,政府碌碌无为,仿佛灾害根本没有发生。而去年,废墟附近还摆放着哀悼遇难者的花束,时至今日却寥寥无几。人们难道就想这样忘了这一切?

  但我只能回忆起琳赛不时滑下眼泪的面庞,她害怕那里,曾不停说着想要搬回她叔叔家。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了她的请求。我爱她,也并不怕麻烦。只是,在世界于动荡与平稳这不协调的天平间摇摆之时,我想尽量寻求安稳,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从她第一次提起大约过了几个月吧,我问琳赛能否换个工作,她摇摇头,轻轻抹去泪水,并再也未提回家的话题。

  我与琳赛在中学初会。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她披着显眼的红披肩。也许赶着去哪,她踉跄着从我身旁擦过,披肩上的雪蹭到了我的衣服。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拍掉我身上的雪沫。随着她朋友的呼喊声,她连连道歉,最终匆忙离去。数年后,我再次见到了披着红披肩的她,我们居然了进入同一所大学。大学的她更显青涩优雅。熟悉以后,她经常带我去她叔叔威尔森经营的咖啡馆。毕业那晚,我们也去了。在她端上她亲手制作的点心后,她对我说她想辞去工作,去到另一个城市开间咖啡馆。我疑惑她为何放弃前路光明的工作,她说,这是小时候和叔叔的约定。依稀记得,当时的她笑得像个孩子。

  没有举行婚礼,我们一同来到这座城市。她的咖啡馆经营得很顺利,虽没有太多客人,但常来的老顾客个个都赞口不绝。而我进入了一家杂志编辑部的分部,成员只有五六人,刊物面向科幻爱好者,非常小众,从境况来看像是与主编辑部分离了的样子。这份原本是为了过渡搬迁期的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被我认同。

  何况,就现在来说,从一开始员工就少的公司更容易生存。

  “早上好,哈罗德。”

  “早上好,约翰。”

  约翰每天都最先来,他两年前刚毕业,正处于干劲十足的年龄。不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每天都是将近中午才来,可睡得够好。

  坐他对面的是玛格丽特,很巧,和我同龄且一个学校,当然那时我们并不认识。她正写着什么,发觉我的到来后,她非但没有抬头问候,反而加快了手上的书写速度。“哈!”她重重点下最后一笔,昂起头高举手大声说道:“早上好,哈罗德!”

  “早上好,玛格丽特。你在写什么?”

  “前两期公布的辩论,已经有很多读者寄来了信。”

  若我没有记错,辩论内乎是“错乱论”与“偏移论”谁是谁非。作为科幻爱好者的玛格丽特当然是支持偏移论,可约翰也同样,辩论栏目是他俩负责,不可能站同一边。两人只好抽签决定站位,结果玛格丽特不得已成为了错乱论的主辩方——唔……这可万万不能让读者知道。

  “可是我好苦恼!错乱论怎么看都不对,我总不能写‘宇宙人暗地里控制全人类五感’吧?”

  “我觉得可以,毕竟可以比偏移论更科幻哦。”约翰已经写好论题,正躲在读者的来信堆后面幸灾乐祸地看着杂志。

  “你闭嘴。”

  “比起这个,A杂志搞到了陨石‘Aside’的碎片!看,他们刊登了碎片图片。”

  “嘿,你怎么能看竞争对手的杂志。”

  “对方是大公司好吗……根本连对手都称不上吧。真好,我也想见见Aside。”

  玛格丽特不屑地夺过杂志,仔细看了看图片,“你仔细看旁边,有一条像是桌边的东西是不是,这是国立博物馆的展柜,角落那个黑点的是警报器。A杂志不过是趁着上周展览时拍了张照而已,连碎片形状都是修过的。”

  “厉害,这你都能看出来!”

  玛格丽特自鸣得意地侧过脑袋,却看到了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我,瞬间尴尬地笑了笑,果然她又在戏弄约翰。

  “可以了,玛格丽特。”我打开电脑,查阅短篇栏目的来稿。

  这时,约翰说:“不过我们有近距离接触Aside的哈罗德,凭这能甩A杂志几条街。”

  被他的话吸引注意,我偏开视线与约翰四目相对。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期待我说点什么。

  我不怪他,谁都有不懂事的年龄。

  重新回到邮件。《流星》——一个简单明了却有些让人不舒服的名字映入眼帘。讲述一个小男孩与流星相遇,乘上它去宇宙旅行的故事。

  流星……我依然记得,那是一个夜晚,我从车站走出之后的事。

  即使背对着,它的光芒仍然刺眼,它硬生生地拽住了我的影子,使我寸步难行,那份巨力似乎要将我的影子从我的脚下抽走。接着,不知何处传来了几声砰砰的巨响。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是理智吗?还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我不确定。

  人们因此尖叫,有人发疯着地逃窜,有人跪倒在地放弃挣扎。我惊觉转身,抬头。刹那,视界被它占据。它如同聚光灯下最闪耀的金属制品,燃着炽热的白光由天空坠落,是那么的夺人眼球。白光犹如画布,上面浮现出琳赛的脸——她还在咖啡馆等我!人群在向着另一头逃离,脚踉跄着后退,我无法转身,连摔倒的空隙也有。我眼睁睁盯着它——它呼啸着,呼啸着,以要击穿大地的气势俯冲而来,撞击地面……

  之后我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时,人已在医院。琳赛、玛格丽特还有约翰等人都在,他们说我昏迷了半个月,问起具体如何,却没人答得上来。

  只知道,那是一颗陨石。他们称之为“Aside”。

  流星坠落的夜晚,世界改变了。

  “对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时间?”玛格丽特问。

  “10点17分。”我看了眼手表答。

  “午后。”

  “我这边太阳都落山了。”

  “你的时间又加快了?”

  “不是加快,是整体向前。”

  “这么说来你今天的确比我早。”

  人们的时间产生了偏移。

  两人一起看同一个景色,她满心欢喜地等待日出,他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他须臾之间,日月已交替数次,她却能静静观赏那片星空,直到永恒。

  在我醒来时,察觉到这点的人们已经接受了事实。不过,依然有很多人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过着普通日子。记得那几天的报纸上,刊登着奇怪的消息,就像“神秘现象——世界范围时钟错乱”和“格林威治天文台数日未报告标准时”,那些人仅仅将它当做普通的小麻烦,在他们眼中,与之时间不同的人的任何行为都是“理所当然”的——或许这一思想,在大多数人觉得化作废墟的车站很正常时,就已经蔓延了。如果说他们遗失的不是时间,那么是什么呢?

  玛格丽特猜想,Aside击碎了包裹着地球的“时空”层,使时间坍塌,随着时间推移,最终,或许连空间也将被搅得支离破碎。当人们习惯了“时差”,不再为其带来的变化所困扰,觉得这新的一切又都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或许,离那一天也就不远了吧。

  那么从什么时候起,我对琳赛的“无视”也成了“理所当然”?凭着自己“理所当然”的“安稳”念头为借口?

  这莫名跳出的不安的想法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心里,让我无心工作,只得早早下班——我想去见琳赛。现在指针指着16点,琳赛的时间应该是中午。

  我没有多看沉陷黑暗的废墟,直奔琳赛的咖啡馆。

  但当我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时,却是一惊。店里没有客人,也没有看到琳赛。我赶紧从好似目睹末日般景象的吃惊中回过神来,绕开胡乱摆放的椅子向里面走去,手指不由擦过桌面,粘到一层灰。

  我在柜台后找到了琳赛,她倚坐壁橱,双手环抱膝盖。听见人靠近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来,张口欲言,似乎是想说“欢迎光临”。发现来者是我后,她猛地合上双唇,将视线撇向一边,默默缩起身子。

  突然想起,因为各自的工作,我们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像这样面对面了。

  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为何要来这里,来了又要跟她说什么,最终,回忆起办公室里玛格丽特的话,我硬生生地挤出一句:“琳赛,玛格丽特邀请我们下周去她家参加派对,约翰他们都会去,你想去吗?她想把上次借的书还你,还希望你能再借她几本。”

  这次琳赛连看都没看我,只是直勾勾盯着墙角的蛛网。

  平缓的呼吸声此刻在我听来,重如气喘。

  “我陪你……下班。”我艰难地再挤出一句。

  似乎有那么一下,琳赛轻轻点了点头,我宁可相信那不是幻觉。

  我走近最近的桌子,把其他几把椅子摆好,坐在能看见她的位置上。

  无言的尴尬,目光无处可落,我左顾右盼,想寻找近日客人的痕迹。这里摆着琳赛挑选的桌椅,上面都是她喜欢的花朵图案。墙上挂着她买的画,她曾对我说,有一天要亲眼去看看画上的花海。架子上的每一个咖啡杯都不同,是我们一起挑选的,我们喜好的风格不怎么相近。即使花色、形状都不同的杯子摆在一起看着会很怪,她依然笑着买下我选的杯子,摆在咖啡馆里以供使用。

  承载我们回忆的咖啡馆,一定,还有人愿意来的吧?

  为何她不和我谈谈呢?

  墙上的时钟指着11点54分,那是琳赛自己认为正确的时间,我手表的时间是17点11分,是从未调整过的真正的格林威治时间——或许,我们之间的距离早已注定。

  实在太过于安静,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想起了琳赛的叔叔威尔森。琳赛的咖啡馆布局完全与他的一样,而这样一对比,却明显感觉身处两个世界。

  知道我们要结婚的那天,威尔森找我过来聊天。

  “为什么琳赛要特地跑到那边开咖啡馆?”当时我就坐在“那边世界”的同一个座位,威尔森正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我大学在那边念。毕业后我想开间小咖啡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给我的女孩儿做好吃的点心——当然她后来并没有成为我的人。那时我缺钱,于是朋友推荐了各种各样的工作,中间几年也发生很多事,没想到我还是回了家乡,永远地扎了根。十多年前好不容易攒够钱开店,之后琳赛就一直有来帮忙。后来店里有了起色,基本不需要她帮忙,她就问我还能做什么。那时我哪有多想,也就随口说:‘那以后,就到那边帮我开个分店吧。’,没想到她一直记着……”

  想到要与琳赛分别,威尔森说了很多很多……

  “对了,叮嘱你一件事。琳赛虽然不太记得三四岁时候的事,但是……你还是尽量别和她提‘搬家’这个词。”

  “怎么了?”

  “罗伯特在搬家公司工作,某天早晨他开着卡车顺路接米尔时,出了车祸。而那时,米尔出门前恰恰说了句玩笑话:‘我们要搬走了哦。’”

  记忆在此中断,我陷入沉思……

  琳赛是回忆起幼年时的悲剧才不再提搬家的事吗?我的臆测无法给予我答案,我也不可能问她。到了这时候,再祈祷琳赛能对我说出真心话,是否已然成为了无法实现的奢望?

  墙角上的蜘蛛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怎么,突然掉下了蛛网,接着朝我这边爬来。琳赛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一颤,缓缓地顺着它爬过的轨迹看过来。她抬高头的瞬间,我们交换了彼此眼眸中的景色——我看到了“琳赛”,只是,那并非大学时期的青涩女孩,也非初遇时的稚嫩少女,而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琳赛。

  之后的几小时我甚至都忘记是如何度过的,它或许比以往的时间加起来都要漫长……当琳赛站起来的那刻,我忍不住想冲上去抱住她。然而,面对不是我所熟悉的琳赛,我收回探出的手,拧过身子,转身给她开门。

  琳赛没有坐交通工具,而是步行回家。我们一前一后,相隔大约一条街的距离,简直形同陌生人。

  回到家,发现家门敞开,她先我一步回家,并没有关门,心里似乎出现了某种期盼,我加快了脚步。我径直走进厨房,琳赛正在里面准备晚餐——一人份的晚餐。噢,是的,理所当然的一人份,因为只有一人需要。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无数的理所当然。

  默默咽下失落,我开始每日的例行功课——将家里的时钟全部都确认一遍。它们都被调整为琳赛认为的时间,所以大半都不统一,有的甚至相差了整整几小时之远。我深知我的举动会伤害到她。可唯独时间上,我无法妥协。比起我们,时钟的一秒是一秒,其一分更是一分,它们虽然死板、机械,却如教令那样标准、不容置疑。

  Aside的坠落让我们的时间失去了意义,人与人之间的过去、现在、未来,一片狼藉。我丝毫没有一丁点儿替人类保存正确时间的念头,我这么做,只是因为只有它才能带给我“我还活着”的感觉。

  最后一台钟在琳赛的卧室,那原本是留给子女的房间。平时我不会动它,今天却觉得非要去看看不可。

  开灯后我找了一小会,没有发现常见的雪白钟面。想着是不是琳赛把它收起来,回头出门时,与书桌上的谁擦过视线——是镜子里映出的我。之前我没有见过这面镜子,是琳赛新买的,再仔细一看,那台黑色座钟就摆在镜子前,面朝镜子。座钟上积了一层灰,没有手印,它这样摆放很久了。

  我思索为何要对着镜子,这样看不到时间,而从镜子里看不就反过来了?再然后,我发现了最违和的地方……

  顷刻间,我明白了这一切。无力与疲倦顿时涌上心头。

  掏出手机,我朝院子走去。我想找个人聊聊……即使只是说说话也好。我该找谁?威尔森?维克?约翰?还是别的什么人?不经意的,我摁下玛格丽特的号码。

  玛格丽特很快就接起电话,“怎么了,哈罗德?”

  “玛格丽特,琳赛……”忽然,我的心里好像咯噔一下,空了。我语塞了。

  “什么,琳赛出事了?”

  “不,她很好。”

  “对嘛我就说,你可别随便吓我。小麻烦还是有的?毕竟平时你只有工作方面的事才给我打电话。”

  “琳赛她……说不想参加派对。”

  “真可惜,到时她借我的书你替我还给她吧。”

  “好。”

  “那拜,哈罗德。”同时她也很快挂断电话。

  夜风吹着,外面街上仍然不时有人赶着去上班。

  果然,如我所料,玛格丽特眼中的琳赛是正常的,就连那天她默不作声递出书的行为也如此。玛格丽特不认为琳赛有异常。我放弃与她谈论,那样没有结果。什么时候起,有着自我一套理论的玛格丽特,居然也陷入了“理所当然”的境地之中?

  我失去了最后一位本可以倾述的人。

  琳赛……我如何是好?

  抬头,皓白之月悬停空中,光辉似极了那时的Aside。位置不偏不移,正好处于大楼尖顶上。

  两年了。

  流星坠落的夜晚,有人的指针匍匐前进,有人的指针飞速奔跑,有人的指针像弹簧似的时快时慢……我的指针,停止了。

  太阳不再升起,月亮从未落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依照手表上的时间装作正常人生活。即使,无论时针指着哪个数字,对我来说我的时间没有前进丝毫。

  而琳赛的指针,却在逆退。钟面上的数字是反的,只有从镜子里看到的,才是正常的。

  家中的琳赛,不是我所认识的她。

  她非常遵守威尔森的约定,她不再提起回家——都不是猛然回忆起儿时的记忆,因为对琳赛来说,它们就在这里,不需绞尽脑汁地去努力想起。这样一想,当琳赛不再提起搬家的时候起,儿时的她就已经若隐若现了。

  她已经不是和我走过同样年华的琳赛,也不是小时候的琳赛。永前的时间与逆退的时间将两个她混在一起,她害怕陌生人一般地害怕我,她戴着褪去光芒的婚戒为我留门,两个不同时期的她,构成了现在的琳赛。

  我很难不去想象,当琳赛的时间倒退至尽头,她会如何?是彻底疯狂,是将原本的琳赛还给我,还是将她内心变回初生的婴儿?

  “至此,我大概知道为何会这样。无论如何,我会等到那天。”我将录音笔郑重地锁进书桌的抽屉里,希望它能告诫未来那个仍然停留在同一时间的我。

  我们一起在那座小城长大,念同一个中学,大学选择同样的课程,去着同样的咖啡馆,一直坐在墙角的靠窗座位,也在那里交换婚戒。

  琳赛,我们的人生是同步的。Aside改变了世界,却不能改变这一点。即使时间退至尽头,再次启程的你也一定会与我再度相会。

  1997年4月11日,时针走过1779小时48分。

  流星坠落的夜晚,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