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5415字
☆期末了没时间细化也没时间铺线了真的很对不起!!!!!!
☆感谢好心人新妻静的圣诞礼物,我很喜欢(??
先前十月底的时候,山崎翔平的房东生了病,换了这位老先生的儿子儿媳代为管理,一对伉俪还未和他正式见上面,先把房租涨了两成半。于是硕士生一手揪着自己(在臆想中)日渐稀疏的头发、一手拿着账本和计算器,敲敲打打合计了数小时,隔周便承蒙搭档好意,拎着没几件的行李住进了对方家里的客房。朝闻道其人,中了彩票又不花,那当然是手头有点闲钱。屋子如前文所述是独栋、但并非豪宅洋馆,位于安静得适当的好地段,有两层,带个小阁楼,庭院大小勉强够陪航太郎玩飞盘,车库也宽敞,停完朝闻的本田、还能再停辆他。
“这屋子一个人住其实有点嫌大,正巧现在能帮上翔平你,倒也挺好的。”
这话说在餐桌上,说话的人没有恶意,真就字面上的意思。朝闻对他搬进来这事儿,比他本人高兴了不知道几个量级,这人兴致勃勃地办了个欢迎会,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吃的,还做得确实好吃。为生计所迫了几年、习惯扫荡超市特价区并且颇有心得的山崎翔平先生,见人笑容满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啥也没讲,把五成熟煎菲力嚼开来吞下肚去。
毕竟横算竖算,受益更多的到底还是他。新房东管住还管饭,就算两个人晚饭不常能凑到一起,早餐也绝不会少了他的份。为此,对方只按月象征性地收他点菜钱,租金相当于免了。山崎精神阈值被生活折磨得长期处于平均及以下水平,出门打怪人,闭门杀BUG,言及柴米油盐酱醋茶,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多加打理。现在有了他的好搭档在背后支撑,至少日子是过得像样了许多。虽然晚上躺在床上还是难以入眠,但是一旦睡着,就再也没有半秃的导师和长腿的打印数据追在后头,害他明明睡了却比没睡时还累了。睡眠质量上来了,人看起来就精神了,好像也暂时不用担心发际线了。多是好事。
同一屋檐下住着的两个男人外加一条狗,如果山崎翔平没有为定期课题报告熬到月尽天也明,那么一天里最早起床的,一般是航太郎。金毛寻回猎犬现在睡的是客厅里摆着的犬用软垫,醒在朝闻手机上的小彩香放音乐之前,爪子哒哒哒哒在楼梯上敲着,是隔着门板就听不太真切的轻响。然后这孩子会在朝闻道的房间门口坐好、或者躺下,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瞅着门把,只等着它转起来。万一朝闻哪天想不开要赖床、没有按时从门里出现,狗狗就抬爪无情。大家伙连扒拉门的声响都很大,十秒内就能把饲主吵得从床上蹦来开门。
朝闻道的作息和习惯都健康得令人发指。身为一个活在2038年的二十代日本青年,他几乎不熬夜,洗漱的时段自然不会跟山崎撞到一起。他会在牵着航太郎晨跑两圈前先煮锅粥、或者等回来了再烤面包煎培根,悠哉悠哉吃完了再去店里。鲜花乘着卡车来,他主要负责签收搬运,等唯一的员工上岗了,再和对方一起针对店面安排做仔细的摆放。然后就是待机、漫长的待机,先前那场大规模的骚动过去仨月有余,骑士和怪人仿佛都随着气温的下降而蛰伏下来。在只有离家的人和归家的人会经过的这条街道,一切都平和得如同往事只是谎言。
小店员今天搬了把椅子坐在橱窗边上扎花束,他早些时候同家里闹了别扭,自然不是那么期待即将到来的寒假:“并不是说平稳不是好事哦?我也不是喜欢骚动哦?但要我说,这城市这么安静,反而让人觉得有鬼,心里乱糟糟的……弄好了,朝闻先生。”“谢谢啦,这个季节要弄到橙色百合还让我费了点功夫。”他把花束接过来,顿了顿,重拾话题,“恩,虽然我不太能理解,不过你在这儿住得可比我久,既然会有这种想法,那我也小心一点吧。”
“话虽如此。”年轻人顺着撸了两把旁边早已整装待发的航太郎,“反正万一真出了事,让彩香一通电话打去警局或者假面骑士大楼就行。朝闻先生已经会用彩香了吧?”“哎呀,麻烦一小姑娘替自己做这做那的总觉得不太合适……啊,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虽然确实开着店,但还真没料到会有客人进门,打工仔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被朝闻道和客人一左一右扶了个稳当,实在是受宠若惊:“!??非、非常感谢……真是吓死我了……”“那什么,虽然在人前说这个不太好,不过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我来吧?”“没事的!朝闻先生!你去探病吧!替我向鸣神小姐问好!”“就算你这么说……”
代理店长转过头,和对方对上视线,来人看起来是还在读书的年纪,约莫也是个大学生,一米八的高个子,面容清秀,颇具备艺术家的气质,站在店里可比朝闻道更与花卉相称。
和泉言真笑得很温和:“没事,我不着急,你们慢慢来就行。”
不得不承认的是,花店相关的工作,朝闻是真的没有小店员擅长,他把任务交付过去,自己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确认一切顺利,才和航太郎一起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医院探望鸣神夕理之前,除了一捧橙色百合的花束,他还会准备一些别的小礼品,至于到底是些什么,则是进了商业区再做决定。他其实不太明白夕理的喜好,只觉得好像送对方什么,她看起来都很开心。他送过美味的点心,精巧的装饰,新款式的园艺剪刀;然后她告诉他味道如何,给放在航太郎边上的摆件拍照,在他来店里的时候、特意给他展示工具的优劣之处。也许对她来说,收到什么并不重要,每件礼物她都能让它们物尽其用,真正打动她的或许是心意。
心意,这倒是朝闻从来不缺的东西,他总是很真诚,面对他人又能把握住距离,不至于闹得谁都不痛快。在来到面具市、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的一员之前,他就已经是那种不论是谁都乐意交个朋友的家伙,宽厚的肩膀生在不很高大的身躯上,可靠倒是分毫未减。朝闻道这个人啊!总会适时地出现在一个谁人都触手可及的地方,因此利用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损害不会波及到别人身上,他也就只会付之一笑,事情就算过去了。
每到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航太郎就会识时务地放慢脚步,乖巧地贴在饲主边上,没有命令便不会轻举妄动,而周末的商业街又是格外的热闹。月份才刚翻进十二月那会儿,圣诞节的庆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起来,这可爱的狂欢会一直延续到节日真正结束,接着就是新年,七忙八忙,旧的生命迈进新的年岁,生活依然在继续。并不是坏事。朝闻给五彩斑斓的招牌晃得头晕,一手拿着花束,一手牵着航太郎,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为好,见他面露难色,路边站着的一位好心人招呼他:“你好呀,是不知道该给女朋友挑什么礼物吗?”
他坦率回应:“是的是的,每年这时候花样都特别多,都看花眼了。”“既然要送,一般来说不是会早早就做好预订吗?”“大家好像都是这样做,不过我是喜欢送之前才去买,这样比较有,呃,送礼物的手感?之类的。毕竟送礼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也没有被她要求过。”“诶——你也是个挺有趣的人。”“哎呀,确实有被说过‘很有个性’。”
好心人对他左看右看,嘴上说着有趣,心里可能没有那么觉得。这人往口袋里摸了摸,掏出糖果和面具,糖果是简单包装,面具显然是手制的,画了张表现力不错的笑脸,还应景地贴了眉毛胡子:“虽然可能不太适合送给你女朋友,不过我想送这个给你。也没人规定男朋友在圣诞节就没得礼物收嘛。”“?给我吗?”“恩。”“哇!谢谢啊!”
十来年没再收到过圣诞礼物了的朝闻道,内心十分感动,抬腿就想过去,结果被航太郎拽了个正着。猎犬特地咬住了牵绳,把自己和朝闻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不让他继续走,喉咙里挤出来呼噜噜的声音,和猫咪心满意足的表现不同,这是正儿八经的威胁姿态,虽然毛茸茸的面上没有写字,但能够让人理解到,如果有必要,他已经准备好冲上去全力扑咬。
“我好像不受你家孩子欢迎?”“航太郎?乖,听话……坐下。”
航太郎看他,呜了一声松了口,可怜兮兮中带点哀怨地端正坐好。
“真不好意思,航太郎平时不会这样……”“没事没事,我没在意。”好心人是真的很好心,完全没有要责怪的意思,还把这份意外之礼小心地塞进他手里,“祝你有个愉快的圣诞啦,也祝你礼物能够挑得顺利。”“承蒙好意,同乐同乐,这天也怪冷的,请保重身体。”
一个半小时后,朝闻手里拿着一个外带糕点盒从店里出来,于是被拴在店门口没能进去的航太郎看他的眼神怨气更加深重了,在他解开牵绳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动起来。
“哎呀,闹脾气啦?”朝闻道这时候还空着两手,花束也好糕点盒也好都放在边上,就伸手去揉航太郎的脑袋,“是我把你留在外面吹冷风的不对啦……但是好端端地你凶人家也确实不对嘛……就算你这么看我,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这点航太郎自己也明白吧?”
这人手艺不错,航太郎给揉着揉着,态度也就软化下来,或者说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转化到了“回去再请我吃顿肉大人我就不计你小人过”。大家伙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这就算和解了。动物的体温比人类的更高些,这一下确实很暖和,不如说好像还有点烫到。朝闻动作顿了顿,最后拍了拍狗狗的脑袋两下,就捏着牵绳,拿好东西,站起身继续赶路。
他现在所属的机关神通广大,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妥当,他能凭证从特别入口带着航太郎一起进胜城医院,也能和他一起在特别栋的地下走廊、隔着视窗看着房间里面的病床。他把花束放下来,把糕点盒摆在边上,然后把航太郎抱起来,让他也能看两眼自己的主人。
鸣神夕理就在里面,12厘米厚的透明水晶把他们与她分割开十个月的时间,声音也不一定能传达到。对于魔法使的救治处理,仅凭科学或是仅凭魔法都无法做到,这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而就对这两者全都一窍不通的朝闻道而言,那些复杂的器械与金银构建的法阵,给他留下的更多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空虚感。肉体上的损伤在入院的第二个月就已经痊愈了,但是精神并没有复苏,她的魔力也是、枯竭得几乎成了凡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醒不过来,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会醒来。谜题实在太多了,假设睡美人只是在等待一位命中注定的王子,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冒牌骑士,是否还有为自己的过错做出挽回的机会?
朝闻怀里暖呼呼的,这是属于另一个生命的温度,为此他不能再做出拥抱之外的动作。
“夕理,你看,我和航太郎都很好。”他慢慢、慢慢地说,“圣诞快乐。当然,我有记得你不信教,不过既然是节日,就有庆祝的价值,单纯当我只是借个名头送你礼物也行。”
“你的店我照管得……还算可以?店里打工的那孩子也在和我一起努力,他有教会我很多东西,我们的亏损越来越少,等你回来的时候,账目总不会比刚开始忙活的时候难看。”
“夕理,你所爱的这个城市,你所爱的街道,这段时间都很和平,虽然也不是没有发生袭击,但是没有太多为此而不得不哭泣的人。大家都在好好地活着。这个月我基本上没碎几颗石头,自我接手你的腰带以来还是第一次损耗这么少,吓得工坊那边直接派人来看我是不是已经不小心死掉了。联络人从窗帘后头里走出来,把翔平吓了一大跳……事后他跟我说他以为人家要来也是会从壁炉里出来,我只好告诉他那只是个装饰物了。我们没有烟囱的。”
“对,就之前和你说过的,住到我家来的搭档翔平,最近也睡得越来越早,胃口也好起来了。他可是比我还高,吃得却不多,总让我担心他是不是太客气了没吃饱。我发现他大概是喜欢甜的,之前给他端了热牛奶加蜂蜜,他都快哭了,我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喜欢啊……”
“夕理,虽然我有让小彩香也叫我‘阿道’,但是总觉得和你叫我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不是声音的问题,是别的什么……现在还会有人叫我‘阿道’,我觉得很开心,你可不要生我的气……啊,倒是可以吃醋哦?如果你还醒着的话,你会为了我而吃醋吗?虽然如果你还醒着的话,我也不会让小彩香这么叫我啦。”
“啊,差点忘了,我要跟你告状,今天航太郎很不乖。”
朝闻松开怀抱,航太郎就直接跳到地上。大家伙身上的毛被他搞得乱糟糟的,一副很想抖毛但是在这儿不行在这儿要忍住的悲催样子。他看了有些想笑,但也努力忍住了。
“今天在给你挑礼物不知道挑什么好的时候,有一个好心人跟我搭话来着,那人什么坏事都没做,航太郎就要上去咬,给我制止了,还和我闹脾气呢。他还送了我圣诞礼物,十六岁往后我就没收到过圣诞礼物了,真的很惊喜。送的是糖和面具,我记得放在了这里……有了。”
他想了想,把糖放了回去,然后拿面具往脸上罩:“虽然你睡着了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适不、适合我…………………………?”
朝闻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室外,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一个人站在陌生的场所,周围除了远处的灯光,就是黑漆漆一片,但他又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不如说还看得很清楚,这是他已经很熟悉的视野。他困惑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没有直接碰到肌肤,指尖的尽头是坚硬的假面——Naudiz的假面。他赶紧翻开下摆,确认了左腿上设置的符文石并没有被消耗。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完成了一次变身,要是还有捏碎过石头,那先不管他等下会倒在哪里不省人事,这事给翔平知道了,就不单是说教三小时就能解决的。而且,站在这儿干想都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个法子,航太郎好像不在附近,他得去找。他得跟航太郎一起回家才行。
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仿佛被人搅动过一般难受,朝闻道的胃里不断翻涌着呕吐感,他一瘸一拐地往巷口走,没走几步,那里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影子,高兴地汪了一声朝他扑过来,后头跟着的另外一个影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扶住墙,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你如果有解释要说,我会听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山崎翔平现在这气势也已经不是连续说教三小时的气势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的腰带情况特殊,他可能现在就要对他来一个精准打击的骑士踢,“但是你把航太郎丢到一边跑到这种地方来是要干什么?你是找到那个让你女朋友昏迷至今的怪人了?还是随便碰到了什么怪人就又又又又脑子也不动地冲上去了?就算你其实没有把我这个搭档放在眼里,你也不能置航太郎于不顾吧?他都跑来图书馆来找我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这一路上有多少车来车往的?”
“朝闻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问题他没法回答。谁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