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上接【<a href="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6367/" target="blank">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6367/</a>】 </p><p> </p><p> 在同學的大腿上躺著吃晚餐是怎樣一種體驗？ </p><p> 這就是我現在正在經歷的事情。我斜躺在八尾的大腿上，看著他展示商品似的打開保溫飯盒。飯盒的內容物非常豪華，米飯上撒了茜紅色的魚鬆，飯還熱騰騰的，能看到香氣從飯盒裡蒸騰而上，四散在空氣中，這麼放著實在是很可惜；另外幾個小盒子裡裝著胡蘿蔔炒牛蒡、雞蛋卷還有章魚香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環境令人放鬆的關係，還是菜品質量很高的緣故，光是看著就很有食慾。 </p><p> 我慵懶地看著八尾夾起來其中一塊雞蛋卷。 </p><p>“淺井將軍，啊——” </p><p>原來是時代劇設定嗎。我在內心吐槽道，不過還是張開嘴，一邊說著“啊——”一邊等八尾餵給我吃。 </p><p>雞蛋煎得恰到好處，甜鹹也很合口味。 </p><p>“是伯母做的嗎？”我看著現在做女僕打扮的八尾，發現他不僅是女裝，更在頭上戴了貓耳飾品。 </p><p>“不是，是人家做的喵！怎麼樣，淺井將軍，味道不錯吧？”八尾輕輕地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p><p>我趕忙奉承道：“非常好吃！八尾大人！” </p><p>“呼呼喵，淺井將軍真是識相。”八尾似乎是非常滿意我的表現，又夾了一口胡蘿蔔炒牛蒡。我順從地張開嘴大快朵頤，連連稱讚八尾的廚藝。章魚香腸也煎得很好，雖然是簡單的料理，但是吃起來卻帶給人幸福的感受。 </p><p>吃飽之後，我和八尾坐在咖啡桌旁休息。 </p><p>“淺井君要回家了嗎？” </p><p>“嗯，是該回去了。”我懶散地回答著。我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付了喝茶吃點心的錢（八尾再三說不用，不過我還是找清楚錢後放到了收銀機上）。向八尾道別之後就坐上回家的列車。還有一周就要開學了，不知為何我卻過得不緊不慢，絲毫沒有什麼緊張，或許這就是全身心墮落為差生的證明。我哼著歌從車站回到家之後，看到母親坐在飯桌前不知在做些什麼。 </p><p>“媽媽不開大燈嗎？這樣太暗了？”我說著把客廳的大燈打開，母親聽到我的話，好像這才意識到有我這個人的存在似的盯了過來。 </p><p>“為什麼這麼晚回來？”母親的語氣雖然出奇地冷靜，我卻已經能感覺到她要發怒的前兆，或許這就是身為孩子養成的嗅覺。 </p><p>“啊，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在同學家裡面睡著了，所以晚回來了一點，非常抱歉。”面對母親那蘊藏著怒火的話語，我只好從實招來，但卻不知為何似乎觸痛了母親的神經。她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徑直向我走了過來。 </p><p>“要出去的事情也沒有和我說，夜不歸宿又是什麼意思！到底要墮落到什麼地步你才開心！” </p><p>墮落麼，或許吧。我看著母親漲紅的雙眼，沉默地承受著對方的怒火。 </p><p>“怎麼會這樣？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孩子！到底是什麼事情給你偷懶的理由？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都這麼努力，你卻完全不行呢！是你父親去世的原因嗎？可別人都是更發憤圖強啊！怎麼我和他偏偏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p><p>母親兀自繼續說了下去，我並沒有接話，也無從接起。 </p><p>“怎麼會這樣，以前明明是個好孩子啊……好孩子……” </p><p>母親泛紅的眼睛只讓我覺得不知所措。 </p><p>我想安慰她，便從餐桌上拿了幾張面巾紙遞給她，但母親並沒有領情，而是抽噎著離開了客廳。我呆呆矗立在客廳裡，直到聽到從自己的房間裡傳來一陣陣物品被扔到地上的聲音。 </p><p>我循聲趕到自己的房間裡，看到母親正坐在被丟得一地的書本上，把那些和課業無關的閒書一本本撕開，其中有我和八尾一起在書店買的那幾本。 </p><p>我只是看著她做這件事。 </p><p>母親的雙肩在顫抖，嘴裡不停小聲地念叨著什麼，我知道那是刻意說給我聽的。等她的動作慢了下來之後，我知道她是消氣了。 </p><p>“滿意了嗎？” </p><p>母親緩緩地從被撕得看不出樣子的書本上抬起頭來，在我的注視下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房間。 </p><p>我該生氣嗎？ </p><p>或許我該生氣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母親說得有幾分道理，又或者是因為生氣這件事本身很消耗能量，我心中並沒有絲毫難受的感情。我在收拾過一片狼藉的房間後，整理出倖免於難的書本，再簡單地做了下掃除。 </p><p>因為和八尾相處帶來的愉快心情早已被母親突如其來的情緒沖刷得蕩然無存。 </p><p>取而代之的是在胸口壓不下、理不清的粘稠感情。 </p><p>我想做出點什麼，好打消那種感覺，於是試著躺在床上試著入睡。這個萬用的方法這一次卻沒有成功，我又試著把之前收藏的CD拿出來聽，卻也沒有得到很好的效果，歌曲並不能撫平人心，反而讓我因為歌詞的韻律更加的煩躁。書是暫時不想看了，那只能讓我想起來母親發怒的事。 </p><p>我試著讓自己忙碌起來，但沒有成功。試著做了一點作業，臨到快要做完，又覺得還是睡覺比較好。但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也沒能使自己安穩下來。 </p><p>出去走走吧。我為自己披上外套，離開了家。家裡很安靜，給我一種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的錯覺。母親不知道是在還是不在，或許是出去喝酒了吧，主臥室似乎也很安靜。我給桌子上留了張便條，就拿著手機和錢包出門了。 </p><p>夏夜很涼爽，或許是因為下過雨的關係，空氣中帶著新鮮的綠植香氣。因為已經很晚了，周圍也都是住宅區，並沒有什麼人在街上。我看了眼手機，現在的時間八尾應該已經睡了，所以我也就不打算發信息打擾他。不過，手機裡面多了一條未讀郵件。可能是垃圾郵件吧，我知道八尾只會發給我line消息。 </p><p>我打開郵箱查看了那封郵件，隨後發現是同班的織田發來的。 </p><p>“我打算在開學前召集你還有另外幾人，願意在下週一到糸田町的薩莉亞去嗎？我很期待哦，具體時間就定在午餐時間好了。” </p><p>不知道她又擅自決定了什麼事。我沒什麼興趣，也懶得再回復對方，於是把手機揣到口袋裡繼續在夜晚的住宅區散步。 </p><p>我就這麼在公寓周圍來回走了幾條街，散步有著能夠紓解人心情的作用，只是走了一會兒，我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剩下的事情全部當做是陶冶性情的愛好來做了。我想起太宰治所寫的新哈姆雷特，在那本小說裡，哈姆雷特的父親曾經說過散步的重要性。或許我確實應該養成這個習慣沒錯。這麼思索著，我穿過無聲寂靜的街道。 </p><p>因為是在深夜，加上身處住宅區，我也就不需要顧及紅綠燈的問題，自由地在街道上穿行。或許當人回歸到一個人的狀態時，也就不需要遵守律法了。魯濱遜能夠在荒島上獨身一人維持文明，對在東京夜晚的街道上隨意闖紅燈的我來說簡直是偉大的天方夜譚。 </p><p>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我來到平時坐車時的車站。就連七十一便利店都已經關門了，看來現在確實是很晚了。我在車站旁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原路返回。這時，一直擱置在口袋裡面的電話響了。 </p><p>是織田打來的，雖然因為惰性，我不想接這通電話，但現在卻因為在外面散步，卻沒有理由不接，我只好按下了撥通鍵。 </p><p>從電話那頭傳來了充滿朝氣的女聲，不用想也知道是織田那傢伙。 </p><p>“喂！淺井，看到我的郵件沒有！” </p><p>“……沒有看到。”我回答道，她這樣沒來由地熱情讓我有點煩躁。 </p><p>“那就現在去看吧！看完了和我說一下要不要來，但是一定要來哦！這個計劃沒有你可是行不通的！” </p><p>這個人的字典裡面是不是沒有委婉和拒絕兩個詞啊，我腹誹，不過還是在隔了一會兒之後回答了對方：“看到了，我哪天有空，但是那家薩莉亞在哪裡，具體的時間呢？每個人的午飯點可不一樣啊。” </p><p>“啊……！出車站就能看到，具體的時間嘛，我沒有想！”織田十分自信地回答了我的質問，讓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剩下的幾個同學不知道淺井你有沒有記住他們的名字，都是我們F班的成員，分別是佐藤仁猶、名取香奈、沙耶還有神口耶英子。” </p><p>確實是對我來說有些耳熟的名字，不過老實說除了八尾，同班同學的名字我都記得不清楚。畢竟我對社交沒有什麼興趣，認識織田和八尾兩人還都是虧得他們倆的個性比我要來得更外向的福。 </p><p>“不怎麼熟，你還是給我介紹一下吧，我可能對不上名字。” </p><p>“哦！這倒是沒有問題。”織田隨即答道，“那麼，你不對我這一次的目的有什麼問題嗎？” </p><p>啊，這倒是真的。 </p><p>“你說說看吧，我會聽著的。” </p><p>“你看，新學期不是很快就要開始了嗎？我打算以新學期為起點，給F班的大家一個驚喜……也就是舉班參加測召戰爭，你看如何？” </p><p>雖然文月學院確實有測召戰爭的傳統，但實際上因為後果往往是差生更差，好學生更好，排位靠後的班級不敢去挑戰，排位在前的班級則沒有什麼理由去挑起測召戰爭，不如說是形同虛設的系統。在擁有這個設施的文月學院裡，唯一溢出的只有老師們對擇優教育的自信。 </p><p>把好資源分給更好的學生，確實是公平的系統。 </p><p>我歎了口氣。 </p><p>“織田班長，你是想做什麼啊？” </p><p>“淺井不會有嗎，對自己所處的世界產生懷疑的時候？我對於文月學院的這個制度，或者說是這種風氣看得不爽很久了，你懂吧……？”織田並無絲毫遮掩，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我覺得如果是淺井的話，應該能明白我的這種感覺吧。” </p><p>我想起在暑期補習時我曾經詢問月見老師而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了。 </p><p>“我想我能明白，那麼你繼續介紹一下你的這個計劃吧。” </p><p>“先從成績比較好的同學開始，然後一鼓作氣把全班的成績都要提升上去，我就是想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厲害。在班裡先製造出來差距，讓大家明白自己的潛能，再一起進步。” </p><p>“嗯，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嗎，這不是和文月學院的制度差不多，只是規模變小了而已。” </p><p>“才不一樣呢。實驗的嬰兒要是在被驚嚇的時候看到老鼠，就會本能性地開始懼怕老鼠；我們孩子啊，要是被打敗的時候被懲罰，就會變得害怕失敗，於是，一旦養成了失敗的慣性之後，就會失去自信。” </p><p>我問織田：“這是你在哪裡讀來的？” </p><p>“逆轉監督哦，很不錯的漫畫，講足球教練的。你應該看看。” </p><p>搞什麼，原來是體育漫畫啊。 </p><p>“幫你的忙倒是沒有問題，不過事先聲明，我現在的成績完全在差生的行列，上一年的成績是上一年的事情，可以吧？我週一的時候會去那家薩莉亞的，不過你得守時，不然我就會放棄了。” </p><p>“嗯嗯，中午十二點，週一糸田町的薩莉亞，要是我來遲的話就由我來請客，你可不要走。”織田在電話裡面這麼說著，沒等我回復就掛了電話。 </p><p>真是不聽人說話的傢伙，不過，倒也說不上是煩人。 </p><p>原本在打完電話之前我的心情就差不多得到了舒緩，在織田說給我那些事之後，更是沒有必要再留在街道上散步，我便快步回程。我回到家裡時，燈已經關了，我猜是母親打算睡覺了，我就把之前留的便條扔到垃圾桶裡。 </p><p>我在看過手機上的信訊息之後，回到房間的床上躺下，因為睡得比平常要晚一些，我特地定了明天起床的鬧鐘。 </p><p>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我鬆了口氣，看向臥室的窗外。 </p><p>一輪明月照耀著夜空，我注視著那月亮，思索著關於月色之美的無稽之談，隨後陷入沉睡。 </p><p>第二天起來時，時鐘指向十一點半。 </p><p>遲到了。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