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尼坐在摇摇晃晃的贡多拉上,被太阳晒花了眼。他把手搭在阿尔贝托的肩膀上,提议说:“我们该去叹息桥看看,那儿很有名。”
阿尔贝托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扫下来:“虽然我也很有兴趣,但鉴于在这里认识我的人很多,我不想引起什么多余的误会。”
“什么误会?”雷尼问。但是他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勒住友人的脖子指着小船路过的甜品店,嚷嚷着:“我要吃Panna cotta!”
船夫体贴的弯下腰,脸上带着难以名状的笑容:“先生们,叹息桥很快就能到,你们真的不想去吗?”
最后阿尔贝托屈服了。
他觉得自己成了传说中的犯人,在监狱里叹息个不停,只不过他大概来不及看到自己恋人与别人拥吻的画面就会忧郁而死了吧。
坐在贡多拉上穿过叹息桥的恋人们,拥吻和拍照。
甜蜜蜜的意大利气氛,暖洋洋的金色秋日。
只有雷尼还不清楚这桥梁有着什么样的传说,他以欣赏的眼神望着这世界著名的建筑,声音里有着罕见地陶醉:“啊,卡纳莱托想要为这座桥作画的心情,我能理解一二。”
硬要说的话,意大利的叹息桥没有英国叹息桥那样富于色彩,但干脆利落的线条和朴素优雅的颜色,沁出那个时代的笔画。
即便这只是供死刑囚路过的桥梁,工匠依旧煞费苦心地把它与整个威尼斯融合起来。
啊啊,真美啊。
雷尼往嘴里送了一大口Panna cotta,突然嗤嗤笑了起来。
阿尔贝托转过头看他,他正在为了自己居然要和雷尼一起过叹息桥而头疼,却看到对方过分灿烂的笑容。
“怎么了?”
雷尼举起用来舀Pana cotta的勺子,指了指叹息桥。
“只是在想,要是我被抓了,能走过这座桥再死该多好。”
阿尔贝托觉得自己的腮帮有些发酸,他觉得自己头顶心被秋日阳光晒得发烫,连带着整个人都不耐烦起来。
水的味道,还有威尼斯的味道,随着微弱的风一起钻到鼻腔里。贡多拉就停在叹息桥下,船夫耐着性子想等他们接吻再走。但阿尔贝托并没有吻对方,他也不可能吻对方。他只是有些粗暴地按住雷尼捏着勺子的手,把他的手臂按了下来。
阿尔贝托说:“你最起码不会死在意大利。”
雷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答说:“我想吃意大利面。”
黑手党与自由杀手的私交会引起人的不满,尤其是当那个黑手党正想着把意大利的军火交易吞为己有时。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自由杀手。嗯,这个杀手很能干,他是新晋的有能人,他经常处理掉自己朋友的麻烦事儿。所以他不是朋友,他是那个黑手党的一条走狗,他的自由是自己主子给的。
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干掉敌人的有力道具,就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芝加哥是个好地方。
芝加哥的披萨上没有菠萝,有大块大块的芝士和肉。
所以……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就像是教父里的情节那样,把这个蠢货的脑袋割下来,送到他主子的床上。这样这个黑手党就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该留点好处给别人了。
但是这个杀手是自然灾难。
他不是黑手党的走狗,他是个涂满了凡士林的滑溜溜的惹人愉快的跳跳球。
每个想要杀死他的人,死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总归是一抹冷冽的银蓝色。
是刀的利刃。
是枪的反光。
知道他的人都叫他雷尼Blue。
不过有时候杀手会和自己的朋友抱怨——“我明明是个亚洲人,这个雷尼Blue的外号真是蠢毙了!”
他的朋友,那个黑手党,阿尔贝托就会说:“以后就叫你雷尼吧。谁叫你的本名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于是他就叫雷尼了。
华丽的欧风建筑,简直就像是个小城堡。顶着柔和夜幕,雷尼第一次到阿尔贝托家里打搅。这个小城堡里住着他和他的家人们,总共一百四十七个人,女人数量少的可怜。
今天陪朋友逛了半个威尼斯,阿尔贝托身心俱疲。
要和这种三句话搭不到一条边上的人交流需要强韧的神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雷尼尤其脱线,比以往辛苦了三倍。
“好厉害——!这就是你的家?真是太豪华了。”
雷尼夸张地挥舞着双手,看的阿尔贝托一阵头疼。
这比起说是在意大利避难,倒不如说是在意大利观光旅游。
“别像个孩子那样大呼小叫,进去吧。你可以挑一间自己喜欢的房间。”
“真的假的?!以后那个房间就归我了吗?”
“哈,想得美。这只是让你临时住用一下,还是说你终于想从自由杀手毕业,成为我的家人?”
雷尼扁了扁嘴,好像刚刚吃了什么很苦的东西:“那还是算了。”
思考了一会儿他补充说:“明天再带我去看叹息桥!”
阿尔贝托一个趔趄,苦笑着说:“今天不是看过一次了吗?”
“我想再看一次。”
“那也得等明天再说了。快进来吧,特地不吃晚饭回来是有理由的。家人们大概已经做好晚餐了,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