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意大利艺术性建筑里的现代化仓库,并没有摆脱冰冷的钢铁感。
和世界各地的货物仓库一样,由铁板与脏兮兮的石灰墙铸成。仓库里既不温暖,也不舒适,即便是大白天也开着耀眼的日光灯,密封的天花板给人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三层式的大型仓库,楼梯和二楼三楼的地板都是用铁板制成的,假如穿着皮鞋在上面走动毫无疑问会发出声音。
灰黑色的水泥地板上堆着大量的纸盒,鬼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那些白铁皮制成的门前站着一到两个全身黑色的男人,他们腰间别着危险的玩具。
除去守在门前的家伙,走廊与一楼有人巡逻。
从上往下看一览无余的构造,完全不可能悄然无声地潜入。
最重要的就是——仓库从里面上着锁,这里从一开始就拒绝任何非关系人员的介入。
厚重的挂锁挂在绕在门把上的厚重铁链上,显得不可突破。
在仓库里等待着什么的男人们显得很轻松,他们是熟练的水手,早已习惯暴风雨前的平静。掺有特殊货色的香烟,在冰冷的仓库里散发微弱的热度。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们有些费解。
伴随“咔嚓”一声,挂锁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地面上。铁链有如蛇一般滑落下来,在安静的仓库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立刻按住了腰间的武器。
但是锁只是落了下来,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其中一个向同伴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推开仓库大门,外面什么都没有。
依旧是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谁都不在。
锁不会自己解开。
他们用力地瞪着空气,活像是一群傻瓜。就当他们的眼球开始疲劳时,一个影子闪现在门口。
大概是因为他借用的五分钟快要结束了,不得已才出现的吧。
脚尖用力点过地面,差点儿被门槛绊倒,他顺着这一踉跄扑到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在对方开枪之前用军刀刺穿了他的喉结。
这速度太快,人们甚至没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一个人徒劳按住自己被割开的喉咙,倒在地面上慢慢死去。而下一秒受害人身边的人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这个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是时候做出反击了。
其实只要让大脑接受这个现实,捉住敌人的身影并不是困难的事。
——我并非迅速,只是死亡太心急了,我的肉体和常人一样迟缓。
就像是打陀螺一样将三个人杀死后,敌人躲进纸箱后面躲避枪击,他听到乒乒乓乓地声响,很像自己家乡过年时的恼人鞭炮声。
就在刚刚用军刀隔开了人类的脖颈,手里还残留着那厚实的感触,军刀被体温捂暖,被刀刃削薄的血液呈现出一种摧残的亮红色。
他觉得自己虎口有些发酸。
但是现在才算游戏开始,他觉得自己为了躲避子弹已经开始跳康康舞了。
——我并非强悍,只是人类太脆弱了,我的生命和常人一样短暂。
有子弹擦过他的脚踝,划破皮肤。
那群该死的混球一定用的是大型手枪,不然子弹连带的空腔不可能这么可怕。他向前翻滚,让背脊与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潇洒的晃着身子接近自己的目标们。
还不到要开枪的时候,他想要回忆童年,最好是能酿出一池子血水。
有爆炸和断肢,以及扎实的、割开人肌肉的手感。
——我和所有门外汉一样软弱无能,但我积攒下的愚蠢与无知会贯穿我的灵魂,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最快的完成任务。
他是闪电。
——我是闪电。
他是雷光。
——我是雷光。
他是无法抵挡的自然灾难。
——我是无法抵挡的自然灾难。
他向前冲去一脚踢在那个人的膝盖上,温柔的抱住对方用他挡住了子弹。然后像是刚刚学会跳马的小学生那样高高跃起,一只手按在充当跳箱的人的脸上,顺手拧了一把脖子。美妙地咔嚓声被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压过,他的身体重重落在地面上,吃力的受身接下后,向着仓库东北方向冲刺。快速抽出手枪给守在楼梯口的兄弟来了一发见面礼,紧接着他一步跨三级台阶冲向二楼。
假如他妈妈看见他这么爬楼梯一定会生气。
他想要吃果酱,他想要看到血池。
他的上膛和射击,他的刺杀与落尾,有什么东西不够,有什么东西太多。
闪电逐渐变得狂暴起来,当他用刀刃剖开一个男人的肚子,察觉到人类的脂肪并非那种干净的白色而是混合着鲜血的橘红色时,一切结束了。
啊,太平静了。
鲜血没有堆积起来,它们只是单独散成一滩。
假如想要看到鲜血的水池,你得有堆成小山的尸体,而且必须稀释清水。
——喔,我想做个喷泉。
他突然这么想。
当阿尔贝托的家人们终于到达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堆尸体。
“…………雷尼Blue。”
“那个人果然是真家伙。”
“我想吐。”
“他为什么要装疯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