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田园生活要结束了(。
接下来应该是魔幻探险副本了(。
———————————————————
在第六天,迦亚期盼已久的回信终于到来。她神情激动,拿着信纸,把上面的文字细细看了好几遍才把它烧毁。“‘制造更多的灾难’,这正是我所期望的。”迦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演员到场了吗?我想是的。宫廷也已经为他们搭建好舞台,现在只等好戏登台。”她这么想着,又叫来使女说:“我们在这里呆的够久的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完,是时候准备启程,去奇美拉的首都。”命令被传达下去以后,迦亚又感到百无聊赖,独自一人到庄园外的田野里散步去了。
这片又大又空阔的土地,散发着一丝像墓地一样的气息,这是迦亚想起了利斐利的教堂——那里也像这样,令人不禁心神安宁。
然后,她又一直往前走,走到山脚下的河边,站在那儿呆呆地瞧着河水想心事。今天的天仍然是阴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迦亚叹了一口气,随后听到有人对她说话:“我从来没有在这一带见过你,你是从哪儿来的?”
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不算瘦弱的少年,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干净而布料粗糙,像是在附近村庄出来玩的小孩。迦亚的眼神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才回话说:“我从北边的国家,利斐利来。”
“一个人?”
“和我的兄弟姐妹。”
“哇,”少年夸张的怪叫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国家的人,听说你们信仰死神,真新奇。你们有什么有趣的仪式,比如说活祭和自杀狂潮?”
“没有。这只是人的误传,我们信仰死神切尔滕,是为了延续其文明的灯火,不全是为祈求牠的庇护。至于自我了断,更是件会遭到众人唾弃的恶行。”迦亚回答。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我都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少年感到无趣,又跑走了。迦亚好笑的摇摇头,并认为他们之间的这番谈话太过莫名其妙。
在庄园里的格哈德,可没有像迦亚那样的闲情逸致,他坐在躺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玻璃做的双陆棋子。“我多次请求您带一些真诚的、能真心实意同我谈话的人来。”格哈德皱着眉头,望向他的使女,说:“您是蓝衣使女,该有分辨满口胡言的骗子,和有真才实学的医者的能力。”站在他旁边的使女身材苗条,挂着一副冷漠的面孔,握在手中的刺刀,还啪嗒啪嗒的往下淌血。她说:“在偏远的小地方,您想要我找怎样的人才呢,先生。您不去大城市找医生,而是在这里……我看,您只是在难为我。”
“我没有。”
“请听我说,先生。你对那些只会放血,灌肠的医生愤怒,命令我砍下提议您服偏方、服毒的人的头,我是能够理解,并甘愿照做的。但您不奇美拉的草药学半点信任,认为它违背了《医典》的基本,还对一个真心实意为您撰写药方的医生恶颜相向,把他赶走了。先生,我只是您的使女,无情的侩子手,我还能做什么呢!”
格哈德的脸色因她的话变得苍白:“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你这可恶、傲慢的侍女奥莱斯,我要像清理垃圾一样赶走您。”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先生。您早就说过要赶我走啦!在六年前。”使女耸耸肩,并对她的主人翻了一个白眼。这个蓝衣使女是隶属宫廷的首席女官。虽然她以使女的身份为宫廷处理事务,但也是拥有贵族头衔,出生大富大贵之家的世族子弟。
她比迦亚女王还要年轻,她才二十岁。她和利斐利多数女性一样,大胆、坚强,是个自由派。可她却没有像路德维希那样漂亮的英武气派,也没有快活的性格,从外表看,她总有一种模糊不定的冷淡气质。因此路德维希常叫她做‘拉托那’。
格哈德还想对使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迦亚从门口进来了,于是他干脆站起身,给女王行礼。
“路德维希呢?我在哪里都看不见她,一大早她去哪了?”迦亚问他们。使女答:“在七点的时候,她就骑着马出去了,也不肯让侍从跟着,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
管家那匹备好鞍的马正站在马厩里。路德维希上了马,疾驰而去。
她刚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做完早课的格哈德,格哈德用嘲笑她一朝转性不再怠惰。路德维希本来想反驳他,但是强忍住了。她按耐住自己的怒火,因为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她骑马走过庄园范围内的树林和荒地,看到几只昆虫在空中低低的飞旋——这是快要下雨了的征兆,可是天上却不见一片云朵。
在她还年幼时,她就曾经骑马走过这条路,知道这里的每一处坑洼地,还知道在平坦的田地尽头有个小镇。她能回忆起镇里民居和商铺的分布位置,乃至它一些更加细小的地方,比如铺满小石子的峡道和发灰的石墙。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奇美拉平民阶层、被卖到利斐利为奴时与主人私通的那个女人,她的家乡就在这里。
这个下等人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生了几个杂种妄想继承家业。路德维希从小听着这些话长大,虽然没有对母亲的出身抱有不满或是鄙夷,但她始终深切地相信父母是不幸的,也不可能是幸福的。两个身份地位悬殊、过去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是再深爱着彼此,也不能够相互理解、相互认同,更别谈思想上、灵魂上的进一步交流。他们的爱情在她看来,是一个可悲的错误。但要是现在还提起母亲的出身,或是认为过去的事情还可挽回,那就无异于不愿意正视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是软弱的表现了。
现在正好是集市的时间,路德维希在小镇的门口下马,踏了踏脚甩下沾在靴子上的灰尘,牵着马走进市集里。她这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装扮非常引人注目,更多人用没有恶意的视线打量她,当有人认出她那张和母亲相似的脸,叫她‘露维亚’时,她就笑着向对方点点头,和对方寒暄几句。
路德维希依照母亲的嘱咐,去镇子上的成衣店买几匹绣有母亲喜爱的纹样的粗布。她故作冷漠,言词谨慎,可还是被店主那个听见她的声音、从里屋走出来的老母亲认出身份,只能她热情的问候里落荒而逃,手上除了布匹外还多了几条颜色艳丽的长裙。
这镇子对路德维希的热枕令她有些难为情。或者说,他们是对她的母亲泰蕾萨充满了热情,继而把这感情加付在女儿身上。不仅是路德维希,她的兄弟姐妹们也以有泰蕾萨这样性情温柔、心地善良的母亲为荣。这个开朗,正直,具有坚韧不拔的意志的女人赢得了故乡的赞美,而她的女儿则因为这份关注而感到了无所适从。
路德维希一直牵着马走到镇尾,最后在一户农家的门前站住了。她把双手放在胸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少女那样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推开了门。“姨母,我是泰蕾萨的女儿露维亚,为您带来母亲的问候。”她说。
迎接路德维希的是一个热情的拥抱。盘起头发、衣着打扮入时的女人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屋里,对她的到来表示惊喜。
路德维希难以招架这样热烈的场面,她磕磕绊绊的说:“是的,姨母,我们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最近母亲有和谈到您呢,她对您的思念依旧不减,托我送来她的问候。”
她把母亲嘱托的信件交出去,可对方不以为意,仍然执着的询问她的生活和情感上的问题,到最后,路德维希甚至以为自己只会说‘不是’或‘是’这两个词了:“是的,时间过得真快……我今年二十六岁……不,没有婚配者,也没有为之心动的人……不用劳烦您费心,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是这样的,是我穿不习惯裙子和颜色鲜艳的衣服……”
在与她这个平民的姨母的对话里,路德维希感到既含羞又慌乱,因为在利斐利,没有谁会、也没有谁敢直白的对她说私人的话题,对她表露长辈式的关怀。但是她总能在在母亲的故乡里感受它,她称此为‘甜蜜的烦恼’。
可惜路德维希不能只是泰蕾萨的女儿露维亚。
———————————————————
《医典》 伊本•西那的那本(
拉托那 Latona,罗马神话中的暗夜女神,神性是隐匿、模糊、静止
露维亚Luwia,路德维希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