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老修女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上一次见到少年还是许多年前,那时她已称不上年轻,却并未像如今一样垂垂老去。
那是一个奇异的少年,在某个昏暗的午后,带来了一个同样奇特的故事。某个黑暗的、不应被触及的世界在他身后悄然打开一条门缝,又在少年如同烟雾般消失之后,重新掩上了大门。
她拿不清楚这是不是当初的少年。
那个模糊的面孔在记忆里早就被冲刷的黯淡失真,只留下被老修女执拗收藏在心底的单薄身影,和笼罩着身影的光彩。
那是某种奇特的氛围:
像是圣灵或者先知。像是那些被主选中,肩负着使命出生的特殊存在。
像是背负着降临自天际的圣光,像是暗藏着深不可测的黑洞。
还未老去的修女不清楚那是否是神所降下的征兆,就像年迈的老修女不明白此刻是否是命运注定的拜访。
她只是摘下老花镜,用干枯僵硬的手指捏住镜腿,朝着镜片哈了一口气,用同样迟缓的,慢吞吞的动作擦干净镜片。然后将眼镜重新戴好,认认真真的看着神坛下怀抱着花束,仰望天穹的身影。
黑色的大衣被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起下摆,露出里面柔软的白毛衣,袖长的裤腿和马靴。墨色长发同样在风中舞动,带着某种这名青年身上特有的神秘韵律。
长发将青年的面庞遮挡去大半,可即便能够看得清,无论几次,只要看到光洁额头之下那双矢车菊一样温柔的蓝眸,都会让人忘记本来的打算。
光芒透过玫瑰玻璃投射在青年身上,让他如同行走在世间的圣灵,连脚下都映不出分毫阴霾。老修女有些糊涂了。她想不起自己最初试图去确认些什么,只是怀揣着感动赞叹着和神坛如此相称的一幕。
而当青年将盛开的蓝色花束搁在神坛,迎面向她走来时,老修女恍惚看见,巨大的光翼在青年身后舒展,漫天洁白的绒羽在教堂内飞舞。她是如此震惊,甚至直到青年与她擦身而过,消失在教堂门口,才终于回过神来。
唯一能够证明她猜想的只剩下门口的登记簿。
可当她将薄薄的本子反反复复的翻阅了好几遍,都未能发现那个她牢记了几十年的名字。
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只有一个用娟秀却有力的字体书写的陌生名字。
夏沃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