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黑色眼睛幽幽望着他,有孤寂的潮水从中涌出,四面合围而来,包裹住他的心脏。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因恐惧而颤抖着,节奏与浪潮的拍击逐渐趋同。
“砰”
“砰”
“砰”
“砰”
他就像阿兹特克人的活祭品,静静躺在石台上。背部为冰冷所渗透,心脏用尽最后的力气鼓动着,等待悬于上方的黑曜岩匕首落下。
他在敬畏与恐惧中等待终结。
死亡却未曾到来。于是他以苟延残喘的姿态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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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慢睁开眼。他从未被它惊醒 。
他明白这不过是记忆固执的重演。
Nitin Sawhney那首void在音响里反复播放着,有些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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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fendia没有开口对他说过话。他们见面的时候太过幼小,她总是站在家人身后鲜少露面,而他只是瘦弱不起眼的普通孩子。
他们的相见不过是擦肩时的一瞥,可他却得在往后的日子里饱受恐惧之苦,像垂危的病人一样四处寻找治疗之方。
他相信Defendia是他的恐惧之源。在小时候的那次短暂接触后,他便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变得更加畏缩不前,而小心翼翼地看待一切。
恐惧已经纠缠他多年,他厌恶着它,却又只能将其视为避开灾祸,活下去的必需品。他像上瘾般地依赖它。
Phobic伸出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面,低声念出她的名字。
“Defendia.”
这么多年,他只是想找到她,不论用什么方式,做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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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灰尘漫布的楼梯间,去开了一家乐器店。他想在外面能更容易地找到她。
当初Scholar听到他解释为什么要去开店时,只是挥了挥手,用一种说教的口吻回应道:“一个小姑娘不会有这种力量,让你害怕那么久。你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的确找了,却无果。他追寻不到恐惧最根本的起源。
Scholar自称是被派来帮助他恢复正常心理的,做事十分主动。他最终帮他找到了关于Defendia的一些零散消息。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带给人精神上的恐惧。而她自己身处更深的哀愁与自我防卫之中。”
Phobic有时能见到她的身影。他想,或许他们相互认识,深入地交流,能找出对他们都有利的解决办法。
或许他可以去试着获得她的爱情。使他们在信任中彼此救赎。至于如何开始,他可以在布鲁斯口琴上吹一段爵士乐吸引她的目光。
一个人的生活中他自己学会了许多乐器。也只能为自己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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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好几年,Phobic始终没能迈出一步,哪怕只向她问个好。
也许他怕事态向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也许是一接近就会不由自主陷入无端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谁知道呢?
在得知她的死讯前,他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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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也只是去往她死亡的地方,用斗篷裹住她的身躯,抱去安葬。
葬下去之前是否吻过她的前额,是否说过后悔或责备的话语,已经不得而知。
她死去了,他的恐惧依然存在,并且通过被他言语恐吓的人们延续着。
他已经病入膏肓,可他又开始去寻找解药了。
“Scholar,或许你是对的,我自己才是恐惧的由头。她不过是导火线罢了。”
自己是更难战胜的。
何况他不时会想起她,感觉就像苦苦追寻着解决之道,最后却又回到原点一样。
毕竟没来得及尝试爱情就已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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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手持匕首的祭司,那匕首不知何时会落下。
或许此前的时间仅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