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就在要被回忆的黑水吞噬掉全身前,刺破了那层绝望的,是不知道从哪里伸来的温暖的手。
【伪善】
记忆里,是谁说了会无故帮助人的人都是伪善。
记忆里,是谁说了只有的人都是真实。
「记忆」与身体的本能反应,两者之间究竟孰对孰错,孰真孰假。
他就要分不清了。
「……?」
「哎呀你终于醒来了吗?」
又一次从喘息中清醒过来,息猛然发现现在的他正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慌乱中好像有谁接近了这里,未等先前开过口的人再补充些什么,息坐起了身并一个伸手抓住了对方,接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压倒在床上。
憋着气不敢大喘气,调整好了情绪与姿态后,息粗声粗气得询问了起来。
身下的人又一次出声了,听上去,是个女人的声音。
【颜料】
「不再休息下去了吗?」
女人将五彩的颜料涂抹在了画布上,她的声音非常甜美温柔,仿佛能抚慰人烦躁的心绪那样,而此时的息正欲开门,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停止了动作。
这几天的相处很神奇的让他对她没有那么多的敌意,明明最讨厌与女性接触,明明最讨厌这种声音,可在真正相遇时却发现,他其实完完全全无法抵抗。
「恩,我走了。」
「真是可惜了呢,我原本以为能让息看看我多年来的大作呢。」
「恩……?」
听到这句话的息因为好奇而转过了身。
【刀子】
然而却在下一秒,属于刀子的冰冷气息从身前逼近,幸亏身体近乎本能似的采取了闪躲,那片锋利的金属仅仅割去了他额头前的些许碎发。
这可真是,开什么玩笑啊。
眼前的女人一改往日的温柔,之前的友好荡然无存,现在,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带着满满的恨意。
「想问我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等到今天。」
「因为今天我才完成这副画作。」
「这幅画?」
「画得就是你啊!将你的命交出来吧!为这幅画——添上最完美的一笔——」
随着拉长了的尾音,女人的身子如子弹般向息这里弹来,而息只是叹了一口气,表情也恢复了最符合原始的他的淡然。
【存在感】
灰蒙蒙的天空,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了。
息走在街上,步伐轻盈,身子轻松,就好像刚才完全没有经历过血腥的洗礼,但他身前衣服上的血渍却是不争的事实。
似乎身处的地方不再是之前那个——因为漫无目的而乱走到达的城市了,息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路上非常的冷清,城市的建筑底色就如同现在的天空,灰蒙蒙的,不得不说这气氛非常的糟。
但更让他觉得不太妙的是,他在这里的存在感简直是要降低至零了,因为从刚才起,没有一个人将任何多余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大家都在忙着赶路。
这非常不是滋味,特别是对于息这种喜欢被人注视的家伙,所以这家伙果不其然的——暴躁了。
【信任】
现在的息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尽管已经躲进了角落里舔舐着伤口,但那双獠牙却还是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只要有人靠近这里,他就一定会露给对方看,让其远离些。
尽管如此,他的獠牙还是无法为他带来完全的安全感,他还是无法抑制住浑身的泄气与恐惧,只能说,这次的事态比较严重。
他好像,有点无法信任自己这句身体了,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对物体的感知出了什么偏差,那种朦朦胧胧的不真切感与以前完全不同。
当一个原本以身体机能为荣的人,失去了那份骄傲后,接下去所发生的一切会带来什么样的果子呢。
隐隐约约得,身体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那样,又一次动了起来,息啐了一口唾沫,苦笑着将身体交给了那几乎是自主行动起来的双脚。
【请走开】
「抱歉先生您不被允许进入这里。」
「为什么?我可没听说过这座公园是提前闭园的啊。」
「今天情况特殊,其他无可奉告。」
「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禁止越是有人要来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您可是越权了呢。」
「我倒要看看里面会有点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您可是越权了呢。」
「你越是拦着我我越要进去。」
「请走开好吗先生,我都说的如此——」
制止了这场争执的,是息毫不犹豫得一个拳头,看着被揍翻的白衣人,他扭了扭手腕觉得心情舒畅。
【死者】
可没多久他就发现,他的选择是极其错误的。
虽然眼前的,只是一座湖罢了,可在岸边的东西他不敢恭维。
不知葬身于何时的死者,变得与泥土的颜色极为相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让他厌恶得想要走开。
但非常该死的是,他竟然无法挪开步子,身体里好像又有什么在叫嚣着,很吵,很燥。
【湖怪】
然后,他看见了,从湖中央逐渐显现出身影的,一个身形似乎很巨大的东西。
是湖怪,他第一次见到,虽然以前听过他说起过,就头部来看,可能是同一个吧?
但为什么……?
而那湖怪看到他也没做别的动作,而是径直向他游来,迎着他戒备的目光,将头低了下来,平放在了他面前的土地上。
这算啥?邀请吗?
息摇了摇头,但那家伙似乎就赖着不走了,两者在僵持了好一段时间后,以息的放弃而告终。
「他说过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那湖怪带着他,穿越了重重迷雾后,到达了对岸。
那里的气氛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气候宜人不算,阳光还很烈,息不得不伸手遮住阳光,然而就在他环顾着四周时,湖怪已经消失不见,并且,他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屋子。
身体里的吵闹在瞬间的停顿后,以更为喧嚣的声音占据了他的全身。
【纸书】
息拿起了那个房间里的桌上唯一存在的东西,厚重纸书里似乎写满了什么,草草得翻阅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照片,只是一系列的身高体重兴趣爱好等等琐碎。
但他只看到了三分之四的部分的时候就是白纸了,略微有些不解,而就在往回翻的时候,他发现前一页的背后,有着用他熟悉的暗号一气呵成的句子。
「留给后面到来的息,放弃积木赶快逃跑吧孩子,话说你会是第几个息呢。」
【逃】
喘息声,让人烦躁,并且,就在耳边回荡着。
黑暗的幽深隧道好像根本没有尽头,身后的追逐好像根本不会停止。
身上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抗议着,这句身子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但是要是现在休息的话,「未来」就将离他远去,况且他也不愿就这样束手就擒。
但息知道的,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逃。
即便是垂死挣扎了,也不会有想要的结果的逃。
背后是世界尽头的墙,巨大的风扇声从上方传来,同样的,一束刺眼的光就这样直勾勾地照射着他,息伸手遮住了光源,有些痛苦地低吟了声,腹部那里,一直传来刺痛的地方此时此刻变得相当灼热。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疼得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石墙磨得他露在外的皮肤生疼生疼的。
只需要一击就能一劳永逸不再痛苦,有个声音这样说道,可眼见着抬起的右手刚要落向刺痛的源头,却让人残忍地阻止了。
【监狱】
就算往死里呼喊也不会有人听见,就算挠破了手指这墙面也不会有变化。
就这么的,被限制住了吗,坐在墙角的息仰望着灰色的墙顶端,腹部的痛楚愈发的强烈。
说实话,他可真不想被这种破监狱限制起来。
但,想要逃脱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息的脸上了无生气,胸口也不再有任何的起伏,现在的他看起来仿佛是一具仅有人类外貌的物体,而映照在他玻璃一样的深灰色眸子里的,是他的右手。
在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是那块缺失了的积木。
就是稍微沾了一丁点儿的红色,以及散发着厚重的,让人反胃的血腥气息罢了。
【那位大人】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
「那位大人的实验又失败了呢。」
「是吗?!我就说吧,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噗嗤,拥有了灵魂的布偶不论如何还是布偶,怎么能忘记了自己曾是积木的事实,我们之前就提醒过那位大人的呢。」
「真是的,老是浪费资源让我们很苦恼的。」
「没办法,因为是那位大人。」
「总是将自己放置于高层,结果被云蒙住了双眼。」
「可真是,可笑的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