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小树林,反正看起来没有人,我先出去了。”薇塔塔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受到薇塔塔话语的影响,幼猫仿佛能够闻到树叶的气味。
他抬头往上望,薇塔塔早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微弱的金色的光芒从洞口处照了进来,斑驳地落在墙壁上——这正好是一个提醒。
他手按胸前的圣徽,又到了该向珂旭祷告的时间了,他认为他应该唱首歌,但现在并不是时候,所以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他的主人表达了无上的敬意。
如果这只是个普通的梦,等他爬上去之后,肯定就要醒过来了。他说不定会看到斯卡蒂老师雪白的衬衣,严肃地抿成直线的嘴唇,和锐利的蓝眼睛,还会听见她说:“孩子,你有什么想对吾主珂旭说的话吗?“
斯卡蒂老师会希望他向珂旭忏悔,为他的懒惰,也为他的失态。
他可能会因为太过激动,而再次失态,他会抱住斯卡蒂老师,甚至还有可能会像个稚童一样落下泪来。
接下来会怎样呢?
斯卡蒂老师很有可能会愣在当场,然后用手轻拍他的脊背,就像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轻轻地碰碰他,然后松开手:“你要记得,你是秩序之主的信徒,遇到任何事,你都可以呼求他的名——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有什么值得你惊惧成这样?”
他们的身体接触将会非常短暂,短暂到就像从来不存在。
幼猫想他可能会羞愧地低下头:“请求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希望可以有一段不被打扰的时光,等我可以向吾主珂旭祷告,请求他让我重新获得平静。”
是的,身为神祇在人世间的代言人,只因为一个噩梦就吓得方寸大乱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他踩上了梯子,一步步往上挪,膝盖、小腿和脚掌所感受到的压力都在提醒他,虽然这是个梦,但其实把这个梦当成穿过“门”前往别的世界的经验都完全没有问题。
在博物馆的时候,他就应该接受现实了。
但他就是想要寻找捷径,而这样的心态,并不是珂旭乐于见到的。
他加快了脚步,巨剑和盔甲的重量拖慢了他的速度,本来不应该这样,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人类既然身为珂旭的造物,本来应该是完美的,是不应该偏离他们的造物主的教导的,但他们偏离了;沃玛兹本来应该是善良的,是不应该做任何恶事的,但他做了;悲荒之神取代沃玛兹的时候,本来应该知道冰封世界是不可取的愚蠢行为,是不应该效仿的,但他效仿了——他可能以为自己在犯错后也能像沃玛兹一样获得宽恕,但他不是沃玛兹。
就像雅丽蒂亚遇到悲荒之神和怨恨之女的时候,都能在神祇的庇护下逢凶化吉,但他·幼猫却不一定可以。
他似乎能听见雅丽蒂亚的声音:“如果我早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无比尊贵的神祇,我肯定会对他更尊敬些,也会把他的话更加放在心上——这样一来,兰蒂尼亚女士说不定就能获得女神的救恩,不至于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来了。”
那天,他们都喝了不少酒,雅丽蒂亚 将应该讲的、不应该讲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包括她如何对幼猫一见钟情,还包括在几个月前遇到恶作剧山雀……
受到酒精影响的人不只有雅丽蒂亚,甚至连瓦列莉亚也说了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她说:“沃玛兹是个神祇!”
一开始,没人知道她为何要说这种事个人都知道的常识,还要用力拍桌连续强调好几遍,直到她委屈地号啕大哭了起来:”雅丽蒂亚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尊重点?你为什么要骂他?说他不好?沃玛兹啊!”
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幼猫就从自己的床上醒了过来 ,在他头痛欲裂的时候,还被斯卡蒂老师用藤条打了一顿。
两位小姐声称已经不记得醉酒后所发生的事情,但雅丽蒂亚仍然将瓦列莉亚拒之门外,好几天都不和她说话,不和她一起出外散步,也不和她玩纸牌游戏,完全当她不存在。
当两位小姐在路上碰见彼此的时候,瓦列莉亚看着雅丽蒂亚的眼神都满怀歉意,说起话来都特别轻柔,听得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雅丽蒂亚总会躲在幼猫身后,推着他快速往前走,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与她的女性朋友。
他开始庆幸,他的主人是珂旭,不然的话,他的未婚妻可能也要和他闹脾气了。
幼猫终于爬到了梯子的顶端,离开了阴暗的密道,真正闻到了属于森林的气味。
“你太慢了。”薇塔塔抱怨。
幼猫站直了身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