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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把整个故事写完,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就先这样吧。
拉薇妮亚认为她应该清空一下脑子,不要再去想那位切·拉卡路亚·光辉先生了,近期,她投注在其身上的注意力实在是太多——多到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稍微有点儿过头了。
拉薇妮亚留下了一张便条,告诉还留在家里的室友(主要是盖逖欧和皮可西)这些、这些和那些食材都是她打算用来做熔岩蛋糕的,然后就带着阿曼妮西斯,与埃尔塔宁和纳尔一起出了门。
拉薇妮亚让阿曼妮西斯乖乖待在她的肩头上,跟埃尔塔宁手挽着手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她吸入了一口初秋的空气,哼唱起了颂赞瑞图宁的诗歌。
瑞图宁女神和雅丽蒂亚之间的那些麻烦事,总是和那个在写论文时大脑患上了便秘的毛病的愚蠢男人一起,近乎蛮横地占据着拉薇妮亚的思绪,使她不得安宁,她进馆想要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一下德鲁伊和他门力量来源之间的关系也都无能为力,就只有像这样哼着赞美诗的时候,她的头脑才能暂时喘息一会儿。
阿曼妮西斯和着拍子“啾啾啾”地鸣叫着,还围着拉薇妮亚的脑袋飞来飞去,完全没考虑到此举可能会害自己的主人一脚踏空,难看地摔个狗啃泥。
幸而,埃尔塔宁在悲剧发生前一刻,及时扶住了拉薇妮亚,否则她可就要从苏古塔学院的校花,变成苏古塔学院的笑话了。
三人到达广场的时候,不但是将要同行的两位同学,甚至连负责带队的黎维诚老师都已经在等着了。
拉薇妮亚吩咐阿曼妮西斯站到自己的手心上,一水妖精一鹦鹉同时歪头“啾”了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她扬起空着的那只手,挥了挥,说了声:“早安!”
几人简单地打过了招呼之后,就跟在黎维诚老师的身后,来到了数名法师的面前。
法师们同心协力地用法术建构出了一个由光汇聚而成的喷泉——这事一扇通往位于诺南德兰地区的兰院的传送门。
拉薇妮亚见此情景,不禁张大了嘴,发出了“哇哦”的赞叹声。她拉着埃尔塔宁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地用肉眼观察了一下这个传送门,又吩咐阿曼妮西斯围着它飞一圈,透过魔宠的视觉再看一遍。
拉薇妮亚之前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法术,它跟暗月城的那些门有个显著的区别,暗月城的传送门,它的两端会有三天的时间差,但这种魔法传送门却不会。
当拉薇妮亚还在东摸摸西摸摸的时候,黎维诚率先走进了喷泉的中心——他的身影在一道光线中消失了。
“我想最后一个进去。”拉薇妮亚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我想看着你们一个个穿过它。”
“为什么呢?”埃尔塔宁问。
“因为真的很有趣啊!”拉薇妮亚说:“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花更多时间去观察和研究它,真正接触和看书还是不一样的。”
水妖精的请求一向难以拒绝,何况只是这样的一件小事,所以大家也都成全了她。
在众人都消失在门里之后,拉薇妮亚让阿曼妮西斯停在她的臂弯当中,往后退了几步。当她准备起跑的时候,阿曼妮西斯突然飞到了她的头顶上,用爪子抓住了她深蓝色的长发。
拉薇妮亚想起了那本她和切尔都看过的小说,想要前往那座神秘的魔法学院的人会在城市当中寻找一扇看不见的们——那扇门就藏在两扇真正的门之间,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墙壁,——人们必须趁着普通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向它,才能到达那座童话一样的学院。
拉薇妮亚猜测,那位作者既没有上过魔法学院,对魔法本身肯定也是无甚了解,说不定连暗月城都没有去过,或者只是想逗弄一下那些有钱有闲又有识字能力的孩子,否则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一扇麻烦的门来呢?
柔和的光线覆盖着拉薇妮亚的视线,眨眼之间,她就置身在了另外一处所在。
拉薇妮亚因为惯性继续奔跑了几步,直接左脚绊到了右脚,直接扑进了埃尔塔宁柔软的怀抱里,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埃尔塔宁双手扶着拉薇妮亚,低头望着她的发旋:“你没事吧》”
“没事。”拉薇妮亚气喘吁吁地说:“我没想到门前有人”
“吓死我了!你下次要跑起来的时候,能跟我说一声吗?要是你撞在别人怀里的时候,我还站在你手臂上,我不就要被压扁了?”阿曼妮西斯拽着拉薇妮亚的一缕秀发,发出了抗议:“你要给我考虑下啊!不然谁帮你看着你的猎物啊?”
拉薇妮亚把自己的头发抢了回来:“这么胆小竟然是男孩子。”
“我只是一只鸟啊!”阿曼妮西斯没好气地说。
“可怜、弱小,又无助。”一水妖精一鹦鹉同时用心灵链接向对方传送了这一句话。
“气死我了!”阿曼妮西斯飞到了埃尔塔宁的肩膀上,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自己的显然活泼过头了的主人。
拉薇妮亚再次挽住了埃尔塔宁的胳膊,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阿曼妮西斯说了她几句之后,又回到了她的肩上,梳理起了它引以为傲的羽毛。
这里除了黎维诚和他门几个之外,来往的都是一些学生模样的人。
拉薇妮亚注意到,在她出来后,那扇传送门并没有马上消失。
一些商人模样的人一个个从传送门当中走了出来。
过了一阵之后,传送门才渐渐地关闭了。
这次他门前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些将要送去苏古塔的物资,既然校方有着这样的需求,那就必定存在着要来抢劫的匪徒或者打算偷盗的窃贼才对。这么想着的同时,拉薇妮亚吩咐阿曼妮西斯飞高一些,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又接了个护卫的任务,身为队伍当中唯一的法师,她自然需要让魔宠察看一下周围是否拥有任何值得警惕的事物。
拉薇妮亚本人也并没有闲下来,她的眼睛快速扫过自己所在的这个院子,确定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可疑之后,就开始观察起面前那一片精美的建筑物。
粉红色的鹦鹉从少女的长袖子里头飞了出来,越过了人们的头顶,稳稳地落在了新郎的金发上。它身体蹲伏下来,张开尾羽,瞪大了瞳孔,从上而下把新娘盯得后退了半步。
此时,无论是主持婚礼的牧师还是新娘,甚至是正在一旁观礼的宾客们,都在等待着新郎的回应。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只不守规矩的鸟引开后,神殿的大门无声地打开了。
一位穿着法师袍,手里拿着魔法书的年轻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头发是夜空般的深蓝色,她的瞳孔犹如上等的紫水晶,她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妩媚的微笑:“日安。”,她的声音美妙得令吟游诗人都失神了瞬间,她的举止优雅得就像在跳舞,她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了新郎:“在你做决定之前,要不要仔细思考一下?”
女人的声音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用的虽然是问句,但听见的人马上就会知道,她的意思是:你必须仔细思考,否则她可能就要施展神秘的法术,让你开始照着她的意思去办。
“拉薇妮亚?”新郎看向了女人——那个婚礼的不速之客。
“是的,是我。”拉薇妮亚来到了新郎跟前。
新娘从头到脚审视拉薇妮亚,从脸开始,接着是胸,然后才是她被长袍遮盖的双腿。
拉薇妮亚疑惑地看了新娘一眼。
这位精灵女性个头儿不高,但也还是比拉薇妮亚本人高了几公分,胸部小到几乎看不见,长相的话,她完全可以和珂旭教会的斯卡蒂牧师和沃玛兹教会的瓦列莉亚牧师组成冒险队伍一起去屠龙。
森林猫闻了闻拉薇妮亚。
拉薇妮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并放到了猫的眼前:“麦格森太太,我给你带了礼物。”,那是鲑鱼最肥味的那一部分,嗅觉敏感的人大老远就能闻到脂肪散发出来的香味。
“哦对了,这里似乎在举行婚礼?”拉薇妮亚直起腰,理了理略微弄乱了的长袍:“是我最好朋友的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
“我给你发了请柬。”新郎说。
“是吗?”拉薇妮亚挑挑眉:“如果你有,我就会早几天过来祝贺你了。”
“婚礼还在进行……”牧师严肃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当中。
新郎脑袋上的鸟也许是对牧师“粗暴”的态度感到不满,或者是接受到了谁的命令,飞起来要啄他的脸。
牧师敏捷地躲开了。
而那只鸟,也落到了拉薇妮亚的肩头上,用鸟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在婚礼重新开始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拉薇妮亚对新郎说道。
”什么?“新郎问。
“我只要一想到,也许有一天,你的孩子问你有没有见过水妖精,你把我当成故事告诉他们,我的这里就觉得疼痛不已。”拉薇妮亚把纤细白嫩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上:“我去了女神的神殿,向牧师求助,拜托她帮帮我。我们商量过后,发现吃药是没办法让我好起来的,我只能来找你了。”
“可是你喜欢女孩。”切尔冷静地说。
拉薇妮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呢?我亲爱的切尔。”
“难道不是吗?”切尔反问。
拉薇妮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喜爱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就像雅丽蒂亚喜爱她那些树脂人偶一样喜欢着她门。我不在乎她门亲吻抚摸谁,或者被谁亲吻抚摸,只要她门别走进我的房间来表演就行了。”
拉薇妮亚看向了前来观礼的宾客,有个混在珂旭牧师当中的少女举起了小拳头,无声地队她说:“加油!”
有位年长的女牧师把少女的拳头按了回去,对她耳语了几句,她就气呼呼地躲到了别人身后去了。
“如果我在乎,我就会阻止她门恋爱和结婚,但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拉薇妮亚抬头直视着切尔的眼睛,她的目光滚烫得就像是沙漠的烈阳。
切尔惊得说不出话,拉薇妮亚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呆样。
拉薇妮亚笑了起来,然后转向那位长相不符合绝大部分男人审美,但却偏偏俘获了切·拉卡路亚·光辉的新娘:“法师的世界是别人无从理解的,哪怕看了多少本跟魔法有关的书也一样,我和切尔的眼睛都能看到那个世界,而你……”,她沉吟了一会:“你是法师吗?”
新娘老实地回答说:“不是。”
拉薇妮亚的微笑灿烂了些许:“我没想到能得到你的回应,女士。”
“为什么呢?”新娘问。
“我这次来,是为了阻止你成为光辉夫人。”拉薇妮亚说:“我想这很明显,但我还得多谢你。”
“为什么?”新娘饶有兴致地问。
“因为我想要这个位置啊!”拉薇妮亚态度理所当然得,就像在说:母亲是女人。“在见过你之后,我就更有信心了。我想在绝大部分人眼里,我都 比你更像一位夫人,你比起一位妻子,恐怕更像经验老道的冒险者。我猜想你很有可能不擅长烹饪,而切尔就是很喜欢我做的甜点。我一向谦虚,但我的确认为我比你更加胜任。”
“那好吧。”新娘话音刚落的瞬间,就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礼服,露出了底下的冒险服装,不由分说就把新娘服套在了拉薇妮亚身上。
拉薇妮亚拼命反抗,她还是成为了在场唯一穿着结婚礼服的女人,而且该死的——衣服居然还脱不下来。
“这事什么法术吗?”拉薇妮亚问。
“既然你让她成了我的前未婚妻,那你就是我的现未婚妻了啊”切尔对拉薇妮亚伸出了手。
拉薇妮亚觉得这太荒谬了,但无论是牧师还是前来观礼的宾客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仿佛切·拉卡路亚·光辉要娶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拉薇妮亚·福玻斯一样。
少女不晓得什么时候挣脱了控制,来到了拉薇妮亚身边,用力地推了她一下。
拉薇妮亚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压到了切尔身上,两个人摔成了一团。她的心跳得极快,她张开眼睛,月光穿过窗户照了进来,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底下,手肘因碰撞而正在隐隐作痛。
拉薇妮亚摸摸伤处,发现它肿了起来。
沙拉在另外一张床上睡得香甜。
“我在梦里竟然成为了被诱捕的猎物。”拉薇妮亚摇摇头:“真是荒谬。”
窗外传来了一些可疑的动静,拉薇妮亚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莎拉的身边,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摇醒了她,用气声对她说:“别出声,我是拉薇,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薇妮亚感觉莎拉点了点头。
然后就走向了响动传来的方向,而她所不知道的事,证有巨大的危机在那边翘首以待着她去自投罗网。
拉薇妮亚手里捧着托盘,紫薯熔岩蛋糕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攻入她的鼻子当中,让她产生了一个冲动。如果她拿起勺子舀一勺放到自己的嘴里,切尔可能都不会察觉——这个男人眼里就只有他的论文和他那些书,就算有一百个水妖精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恐怕都会视而不见,最终肯定是拉薇妮亚仙忍受不了那些胆敢入侵她地盘的同族,用近几个月刚学会的法术,毫不留情地将她门赶出去。
水妖精大多喜欢独居,也许年幼的水妖精可以居住在属于其它水妖精的水域内,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拉薇妮亚的母亲卡特琳娜就经常说她很烦,然后将她打发去她的精灵父亲家,或者将她和一堆淡水珍珠一起扔到瑞图宁神殿门外,头也不回地离开。有好几次,拉薇妮亚都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要永远跟父亲的妹妹生活在一起,或者在某天获得女神的呼召,成为一位侍奉神祇的牧师,但卡特琳娜总会在几个月后忽然良心发现,又把她带回去。
拉薇妮亚还有一个比她大一百多岁的姐姐,偶尔会从她生活的水域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她曾经对卡特琳娜表达过代为看顾拉薇妮亚的意愿,但却被卡特琳娜拒绝了。卡特琳娜把胸前的秀发拢在一起,用发尾搔着自己平坦的肚皮:“你不会想养她的,拉薇妮亚比你想象中更加烦人。我不想你忍无可忍扔了她之后,跑回来告诉我,你不想再要她了,到时候我还得问你把妹妹扔到了哪儿,然后在她死掉之前赶过去把她捡回来。”
拉薇妮亚的姐姐再三保证,自己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哪怕有一天她真的无法照顾拉薇妮亚,也会把她送回母亲身边。而卡特琳娜的回答是:“你不扔了她,她也会自己跑掉,甚至还会因为说不清楚的原因而躲起来……”,拉薇妮亚不记得卡特琳娜还说了什么,毕竟她那时候就只有一棵草那么高,反正都是一个水妖精受不了另外一个水妖精而随便找的假托的理由罢了,拉薇妮亚若有需要也可以想到几十到一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塘塞别人,但那些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听到第三个理由之后就不会再想听下去了。
水妖精同样不乐意与其他种族的人相处,也许吧,拉薇妮亚的母亲跟男人们都相处得挺好,只要他们别痴心妄想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就行了。拉薇妮亚对现在的生活说不定是个更加随和的存在,她对生活在一个有妖精、有精灵、有人类的房子里,并没有什么不满,没心情和别人有任何形式的交流时,在房门外挂一块牌子,告诉室友们自己正在学习,就不会有人不识趣地跑来打扰了。
“我已经到达了精灵树的树顶,麦格森太太正在精灵树的旁边,一切如常。”阿曼妮西斯的声音在拉薇妮亚的脑海中响起。自从拉薇妮亚让他待在切尔的头顶上,他就开始称呼切尔为精灵树,鸟的想法没多少人能懂,和一只鸟拥有心灵链接的拉薇妮亚也不例外,而她暂时还有别的更加重要的课题需要研究,像是鸟的思想之类的课题就等她无聊到发霉的时候再提上日程吧。
拉薇妮亚推开了书房的大门,阿曼妮西斯张了张翅膀,算是跟自己的主人打了声招呼。拉薇妮亚把托盘放在切尔手边,尽量不碰到他的书和笔记,然后将金属制的勺子塞进了他骨节分明的手里。
切尔将空勺子塞进了嘴里,做了个咀嚼的动作,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书。
拉薇妮亚叉着腰,在书房里头踱了几步,她完全不晓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切·拉卡路亚·光辉不吃饭就不吃饭好了,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做新学会的熔岩蛋糕,甚至还热心到亲自拿进来给他吃呢?
拉薇妮亚真想掐着切尔的脖子对他说:“你正在践踏一位水妖精的善意。”,但她并不是那个会蠢到被陷阱抓住的水妖精法师,她绝对说不出童话里的女巫才能说得出来的那种可笑的对白。
拉薇妮亚停在了切尔拿着金属勺子的那只手旁,拿走了从一开始就是空的勺子,挖了一口蛋糕为进了对方嘴里。
切尔把书翻到了下一页,看都没有看拉薇妮亚一眼,嘴巴倒是动了起来。
拉薇妮亚喂了切尔几口,开始感到兴味索然,就把勺子伸向了搁在一旁的那个罪恶的酱油碟。
如果切尔在听见动静的时候,稍微看一眼拉薇妮亚,以及她带来的东西,那么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一根来自依弗然的辣椒,送进了切尔下意识张开的嘴里。
拉薇妮亚的目光冷得就像雪原上的风。
猫咪的尾巴尖小幅度地摆动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主人的一举一动。
切尔无知无觉地咀嚼了几口,辛辣的味道猛然在他的嘴巴里爆开,眼泪不由自主地飙出,看起来可怜极了。
拉薇妮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手放到了切尔的手臂上,想要把他的整个人转过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
切尔拿起拿进来后就从未被动过的水杯,“咕咚——咕咚——”地拼命喝水,拉薇妮亚感到缺水的时候,喝水的速度都赶不上现在的他。
拉薇妮亚曾经听说过,有人因为吃了辣椒而猝死,她可不希望切尔会成为下一个。
“我去把雅丽蒂亚叫来,她是我所认识的最为蒙福的牧师。”拉薇妮亚说道。
瑞图宁不会放弃雅丽蒂亚,也许……
“我还没死。”切尔的嘴巴红肿了起来,他把水杯再次斟满,直到喝光了两杯水,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
拉薇妮亚搬了把椅子过来,这事她开始分享这间书房时搬进来的,当初她并不知晓自己为何要废这功夫,但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她和切尔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公分,在苏古塔,能靠她这么近的人,就只有瑞图宁教会的雅丽蒂亚,以及同住的埃尔塔宁——她门无一例外都是魅力十足的女性,至于男性,切尔时唯一的一个。
切·拉卡路亚·光辉应该对此感到荣幸,拉薇妮亚打从心底这么认为,因为他成功俘获了一位水妖精的芳心,而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获得殊荣的当事人,整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熔岩蛋糕上,瞧都没瞧给他做蛋糕的那个人一眼。拉薇妮亚吩咐阿曼妮西斯在他的精灵树上筑巢,并且在自己的鸟巢上好好睡一觉。
这不是报复,瑞图宁的信徒怎么可能会做这种野蛮的行为呢?她只不过是太过无聊,想要给自己找些乐子罢了,这个烦人的精灵吃了他的蛋糕,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这很公平。
拉薇妮亚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切尔将蛋糕塞进嘴里,就像在处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般全神贯注。她有点后悔没有多带一根勺子,那么她就能抢他的蛋糕吃了,相信他察觉后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
阿曼妮西斯在完全由头发制作而成的鸟窝当中歇息的时候,切尔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转向了等候已久的拉薇妮亚。
拉薇妮亚真的等了很久,从走进家门的时候开始,直到她吃完午餐,又做了个蛋糕,再看着面前的这个无趣的书呆子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整个蛋糕,再怎么多多的耐性都已经消磨殆尽。她跟着老师回来的时候还预先打了个腹稿,询问切尔是否相信世界上存在着预知梦,先是告诉他自己遭遇到多么大的危机,再假意和他讨论梦境和现实的对应,但拉薇妮亚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把我抓住了。”拉薇妮亚说。
“你做了什么?”切尔问。
拉薇妮亚将自己的整个梦娓娓道来,有不少人都认为她拥有成为吟游诗人的天赋,只是绘声绘影地讲述一个情节简单、人物不多的梦,自然就跟吃一块蛋糕一样轻而易举。
拉薇妮亚的情绪逐渐变得冷静,还有心情观察切尔脸上任何一个微细的表情。
切尔倒是没办法一直维持一贯的冷静,他甚至由于太过吃惊,而不慎被自己的唾液呛到。
拉薇妮亚吞下了快到嘴边的笑,继续讲了下去,直到故事讲完了才容许自己笑出声来:“这听起来那么无法接受吗?”
切尔表现得就像突然发现自己正光裸着身体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梦游者一样,拉薇妮亚笑得更开心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在掩饰尴尬。
想要的东西就去弄回来,这事水妖精的处事原则。要是看上了一个男人,就把他引诱到自己居住的湖边,再将他身上那些碍事的玩意儿全都弄走,然后就可以……
拉薇妮亚距离她居住的那个湖泊实在是太远了,而且那个地方属于卡特琳娜,而不属于她本人。何况,她想要的,比短暂的欢愉要多得多……
“你只喜欢女孩这件事你自己可以真的确认吗”切尔湖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拉薇妮亚,他的态度告诉她,她的答案将会决定他们二人日后的关系。
拉薇妮亚沉吟了片刻,斟酌着用词,然后才开口道:“我只是喜歡欣賞美麗的女性,但我不想擁有她們,或者被她們擁有。”
“那你想拥有什么?”切尔问:“据我所知水妖精是独立的种族,就算是我也不能痴心妄想与一个水妖精组成家庭。”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被其他人擁有,不论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非我以外的人,我都无法容忍。”拉薇妮亚的脸上蒙上了阴霾:“但你是光輝家族的繼承人,人們期望有一天你會擁有一位妻子以及至少一個子嗣,既然我無法忍受別人承擔起這樣的一份責任,那麼⋯⋯”
“我当然希望我未来的妻子充满外貌的魅力。”切尔说道:“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她睿智、坚强、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以与我一同,像我的父母那样将这份责任毫无怨言地担在肩上。如果没有,那么我想,我会选择去收养一个有潜质的孩子。”
切尔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为拉薇妮亚的怒气添柴加火,很难说清这种愤怒的来源到底是什么,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拥有面前的男人,还是不想和水妖精的造物主——湖女兰诺一样,纵然拥有美貌却成为了感情的失败者(有趣的事,拒绝女神的,正好就是创造了切尔那个种族的神),拉薇妮亚此刻的微笑,足以迷倒世界上最为禁欲的男人,她冷冷地说:“所以你認為我愚蠢、軟弱、需要依賴他人?”
“不。”切尔说。
“你本来有两个选择,和我结婚,或者收养一个小孩,现在,你只能选择后者了。”拉薇妮亚不容置疑地说,然后她站起身来,身姿婀娜地走向房门,拉开了它:“你以为你拒绝了谁的爱?你拒绝了一个水妖精的爱。”
拉薇妮亚最后再看了那个曾经令她动心,现在仍然占据着她整颗心的男人一眼,然后离开了这个令她伤透了心的房间,并且用力摔上了门。
“但愿在不久的将来,我会不再爱你。”拉薇妮亚小声说。
拉薇妮亚眨眨眼,强行把苦涩的眼泪咽了回去,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哭泣,她永远不会像湖女兰诺一样,春之女神瑞图宁才是她的榜样!
不过像拉薇妮亚这样的人,想要学瑞图宁,无异于痴心妄想。
她可能还是会因为软弱或者不甘寂寞而四处寻觅,某天,她会找到一个人,她对他的感情可能无法超越繁衍的需要,她想要孩子的时候就会去找他,完事后就“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忙碌。”,或者这个“他”不需要是某个特定的人,心情来了就离开自己的家,出去找个长得好看的美少年,和他睡一晚、两晚或者三晚,等那个人再也无法引起她的半点兴致就踢出去……
这样一来,麻烦倒是少了。
水妖精都这样。
但是,拉薇妮亚还是不甘心!昨天晚上,她做了那么个该死的梦,所以她察觉到,如果她不占据着光辉夫人的位置,总有女人会想碰碰运气。倘若有人成功了……
拉薇妮亚终于还是哭了起来。
书房的门再次打开了。
切尔快步追上了拉薇妮亚,他捉住了她的手肘,然后又很快松开了手。
拉薇妮亚回过身来,她尽力假装一切如常,但脸上未干的泪痕却在告诉他:他的而且确伤害到她了。
“你别那么想我没说你愚蠢软弱不独立……”切尔说道。拉薇妮亚从未见过切·拉卡路亚·光辉失去冷静的样子,虽然只是快走了几步,语速快到就像不在三秒内把话说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似的,同样的言行出现在别人身上的话,可能半点儿都不值得稀奇,不过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的话,已经算得上是相当难得一见了。
笑意忽地在拉薇妮亚的胸腔蔓延开来,她必须保持克制,才不至于展露出过于不合时宜的情绪。
“我就是觉得你那么自由逼你和我一起被捆在家族里太浪费了。”切尔说道。
“我所重视的自由,是精神上的自由。”拉薇妮亚双手抱胸:“我有想要和你組建家庭的自由,你也有拒絕我这个邀请的自由,我想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如果你要做光辉家的夫人,那么就注定无法自由离开菲薇艾诺离开德菲卡,甚至明年的工作都会在这一年被定好,一天天按照日程表来行动。”切尔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步调,他问拉薇妮亚说:“你这样热爱自由的人能受得了吗?”
拉薇妮亚抬头直视着切尔湖绿色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了她那遥远的故乡——那个她和妈妈共同生活的湖泊,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勇气,她安静地说:“絕大部分的水妖精,成年後一生之中都會待在自己居住的水域,哪兒都不去,我可沒聽說過她們認為自己被困住了。
“菲薇艾诺没有那样广阔的水域,也没有渺渺呗卡那样神奇的荒野和森林,如果你要和我一起生活,注定每天就要面对数不清的账目和生意谈判,还有惹人厌烦的社交会。”切尔再次稍作停顿,然后再次提出了问题:“就算如此,你也不在意吗?”
拉薇妮亚握住了切尔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我不在乎。”。
拉薇妮亚的精神在这瞬间突然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她摇晃着切尔的手,激动地说着些什么;另外一个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就像个任性的小女孩般,拼命跺脚哭闹,嘴巴里除了翻来覆去地说那一句:“我就是要!我就是要!”,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样的女孩子是没有人会喜欢的——拉薇妮亚在心里头对自己说。
拉薇妮亚放开了切尔,把散乱的秀发拨到耳后:“请原谅我的失礼,切尔先生。”
切尔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拉薇妮亚,时间久到拉薇妮亚怀疑有个路过的神祇抽走了他的灵魂。
拉薇妮亚不自在地分别活动了一下两只脚的脚尖,沾染在黑色皮革上的白色面粉显得分外的碍眼:“我先回去了。如果你觉得尴尬的话,我可以搬出去,我想我异父异母的姐妹会很欢迎我,所以你的心灵没必要感到负担……”
切尔握住了拉薇妮亚的手臂:“真的吗?”
“我在决定向你求婚之前,本来就打算在毕业后和雅丽蒂亚一起在教会里服侍,现在只是提前了一点而已。”拉薇妮亚笑了笑:“谁说我忍受不了单调枯燥的生活,如果我忍受不了,我就不可能成为法师了。”
“你真的愿意承担起那些责任?”切尔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成为我家庭的一份子后需要承担的那一部分。”
拉薇妮亚点点头:“为什么不呢?”
“你真的不觉得为难?”切尔确认。
“我从不会勉强自己。”拉薇妮亚说:“想要拥有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比你所以为的更想要你,”
切尔的脸忽地红了,拉薇妮亚猜想他的脑海里很有可能已经自行制造出了大量的精灵儿子和水妖精女儿,他们不断:——爸爸爸爸——地喊个没完,撒着娇要他为他们提供出生的机会。
“要是我成为了小光辉先生的妻子,恐怕就要有人说了:小光辉先生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原来也是个男人啊!”拉薇妮亚明艳照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促狭的微笑:“你受得了吗?”
“那不然怎么 我还能是个女人?”切尔耸耸肩。
“所以,我目前是切尔的未婚妻了嘛?”拉薇妮亚问。
“不然呢?”切尔回答说。
拉薇妮亚搂住了切尔的脖子,亲了亲他左边的脸颊:“如果有人亲你的左脸,你就要把右脸转过来让她亲。”
切尔乖乖照做了。
拉薇妮亚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切尔的右脸,接着,亲上了他干裂的嘴唇。
“我想你需要涂抹些脂膏,需不需要我帮你?”拉薇妮亚用气声问。
切尔把手掌放在自己的嘴唇前,不让拉薇妮亚再亲上来:“这栋房子还有其他人在。”
拉薇妮亚拨开了切尔的手:“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归我所有。”
切尔用行动拒绝了拉薇妮亚,但这一次,水妖精并没有反对。
他们再次进入了书房,重新拥有了二人世界。
“我以为你会选择卧室。”拉薇妮亚坐在她的椅子上,跷起了笔直修长的美腿。
“我要写论文。”切尔义正词严地说。
拉薇妮亚把手放在切尔的大腿上:“祝你成功,然后站起身来,走向书架,开始挑挑拣拣。
笔尖刮擦在纸面上的声响传入耳里,一种平静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拉薇妮亚。
遭到暴徒挟持,几乎失去生命的阴霾逐渐消融。
拉薇妮亚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阅读了起来。
——也差不多是时候要写作业了。
子夜时分——
切尔一首按在胃部的所在位置,一首放在桌面上,借力站起身来。他咬着牙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到了置物架前,打开药箱,拿出了一瓶治疗胃疼的药水,拧开瓶盖,凑近嘴边,忍着苦涩和恶心的感觉,直接灌了下去。
一对柔软纤细的手覆盖在了切尔的肚子上,拉薇妮亚的粉唇距离切尔的耳朵仅咫尺之遥:“时被辣的吗?”
“我想是的。”切尔虽然已经尽己所能使自己的声音与平时一般无异,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拉薇妮亚开始顺时针地给他揉着肚子:“你会怪我吗?”
切尔摇摇头。
在拉薇妮亚的坚持下,两人还是进入了切尔的卧室。
切尔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歪头望着害他胃疼之后又成为了他未婚妻的女人:“为啥你觉得我会找个男人一样的姑娘结婚??”
拉薇妮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入了切尔的被窝当中,床这个地点似乎为她的抚触带来了另一种意味。
切尔的心跳不自控地加快了起来。
事实上,拉薇妮亚的手从未碰到过任何它们不应该碰的部位,然而,她是个水妖精,这种生物就算什么都不做,都能令男人神魂颠倒。
“放松。”拉薇妮亚命令道:“否则只会更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切尔虚弱地说。
“如果你選了一個跟我相似的女人,我會懷疑她比我更有魅力。”拉薇妮亚把手缩了回去:“相反,倘若你选摘的女人与我无一相似,那只是代表你的品味比較獨特。”
“品味独特。”切尔勾起嘴角,尝试露出微笑,下一秒就疼得龇牙咧嘴了起来。
拉薇妮亚隔着被子揉搓着切尔的肚子,给他唱起了摇篮曲。
我只是胃疼,又不是变成了幼儿——切尔想着,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梦乡。
切尔被胃部抽痛弄醒的时候,有一只小动物站在他的锁骨上,他不用睁眼也知道,那肯定是一只水蜜桃色的鹦鹉。
自从拉薇妮亚成为了法师,切尔张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事物,经常就是她的鸟。
这天,出现在切尔床上的,除了那只总是“啾啾啾——”地鸣叫的鸟之外,还多了一个人。切尔猜想她有极大的可能是个女人,她的手滑嫩得就像脆弱的婴儿,但根据这个手掌的大小推测,这只手的主人肯定是个成年人了。
切尔用空出来的手,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疼疼疼疼——!
切尔张开眼睛,阿曼妮西斯用看傻瓜的眼神不屑地瞟着他。
切尔意识到了阿曼妮西斯就和麦格森太太一样坏。
他们一只在这里,另外一只距离肯定也不远了。
麦格森太太的大笑声在切尔的脑中响起,森林猫坐在窗台上,沐浴在清晨的阳光当中,看起来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切尔发现自己仿佛是个受欺负的瘦弱小男孩般,需要女英雄的拯救。
麦格森太太舔舔毛,优雅地一跃,无声地落到了切尔的床上。
切尔这才看见了床上的另外一个脑袋,以及散开在枕头上的深蓝色长发。
“早安,麦格森太太。”拉薇妮亚对森林猫说,她慵懒到极致的声音,就像羽毛般撩拨着切尔,刚睡醒的她仍然具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切尔感觉自己仿佛还在梦里。
切尔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裤子,确保它们全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阿曼妮西斯跳到了主人的枕头旁,“唧唧唧——”地叫唤了起来。
“早安,阿曼妮西斯。”拉薇妮亚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切尔:“要喝点汤吗?我想你今天应该吃得清淡一些,甜点和糖果就别想了。”
切尔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多睡一会,让这个梦可以维持德久一点。
但是提交论文的截止日期,很快打消了切尔的这个念头,他捂着肚子坐起身来,穿上了鞋子:“我有点吃不下。”
拉薇妮亚坚持道:“还是要吃几口的,吃完就去喝药。”
切尔觉得这不是拉薇妮亚,拉薇妮亚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温柔体贴了。
这简直明晃晃在告诉别人,这当中肯定有阴谋。
——也许是谁家派来的商业间谍?切尔笑了笑,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不靠谱的间谍?
切尔倒是希望他们家族的竞争对手能给他送来一个拉薇妮亚,可惜这样的大好人是没办法在商业上获得什么成就的,就更别说是拥有足够的金钱去收买一位拥有魔法天赋的水妖精了。
2670字
我到底写了啥OTL
哈娜老师在课上对我们说:德鲁伊是一种根大自然拥有紧密关联的冒险者职业,他们透过感受自然,从自然当中获得施展神术的力量。
如果想要感受自然,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可以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还能用舌头去品尝,以及直接用皮肤——这个我们最为巨大的器官去碰触。
我们这次的作业,是拜访一位博物学院的学生,我和埃尔塔宁以及盖逖欧决定要一起完成这次的作业,我们还邀请了其他班的纳尔同学和切尔同学与我们同行,大家一起拜访了莫诺克洛斯同学,然后和他一起进入了森林,用我们的五感与大自然来了个非常亲密的接触。
我曾经听说过,松鼠在树木上攀爬时会制造出一些刮擦声,正在沉睡的鸟儿听见了这个声音,就可以飞起来避开它们的抓捕。我请我的朋友切尔跪在树干的一头,把他的耳朵靠近树皮,而我坐在另外一头,拿着一块石子敲击了几下树干——我也不是乱敲的,我们两前阵子从书上学会了一种远距离沟通的密码,我用那种密码传递了一个只有三个单词的讯息给他。我见到他绯红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听懂了,然后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我,这是这次探索当中最有趣的部分。我虽然不是什么淑女,但我是不会说粗话的,那我到底说了什么呢?这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
我们还在那棵树上找到了一些半透明的东西,根据书上所述,这东西叫“树脂”,正如人或者动物受伤了会流血,树木受伤了就会流出半透明或者乳白色的“树脂”。文字写出来的话,一看就明白了,但用嘴说给其他人听,总会做成误会。我跟莫诺克洛斯说,我想要找“树脂”,结果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递给我,真令人哭笑不得。
那么,树木的血液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呢?我们可以把它放进嘴里,用口腔的温度让它自然融化,等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轻轻地咀嚼一下它,那就能获得一块能用来长时间咀嚼的胶状物了。
这听起来很有趣吧,但其实也没那么有趣,我都后悔死了。最开始会感到有些苦涩,只要把带有苦涩味的唾液吐掉就好了——哦,瑞图宁在上,我在一个刚成为我未婚夫的男人面前吐口水,他会不会因此而后悔答应我的求婚呢?尤其他还是个高等精灵,这个种族的成员比起其他的种族更加的穷讲究,完了完了,我要被退婚了!我要成为苏古塔学院的笑话了。
更悲惨的是,我第一次尝试的时候,还未等到”树脂“完全融化,就已经开始咀嚼它了,这导致我的嘴巴里都是一些恶心的粉末,直到第二次才成功。
当我和莫诺克洛斯都拥有了成功的经验之后,就开始去教其他人。
切尔果然不愧是个喜欢穷讲究的高等精灵,他就是不愿意尝试,还一脸——你脑子有毛病吧——的表情看着我,真是太缺乏冒险精神了!
不过根莫诺克洛斯同样身为人类的埃尔塔宁对咀嚼“树脂”这件事同样缺乏兴趣,而盖逖欧和纳尔明明和切尔一样都是精灵,却也都尝试了一下,所以说不定真的根种族毫无关系吧。
接下来,我们又在这附近找到了一棵被风吹倒了的树。我让埃尔塔宁按着书上教的方法,用刀子割开树皮,然后我就“撕拉——!”一声撕掉了它,让底下白色的东西露出来——这个东西叫“形成层”,里面蕴藏着大量的水分。
由于切尔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他又是法师,所以我率先把“形成层”递到了他的嘴边,却被他无情滴拒绝了,他说:“这不能吃!”
“倘若这不能吃,我刚才吃的又是什么?”
“不吃拉倒。”我说着,就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发现那不是一般的奇怪,吃起来就像是占满了奇怪粘液的……胡萝卜?总之不是什么好味道。
当我正在吃的时候,盖逖欧和纳尔已经自动自觉地吃起来了,如果世界末日来临,雪精灵活下来的可能性肯定比一个高等精灵来得大。
我又拿着刀子割了一块,递给了埃尔塔宁,结果这个人类女人竟然摆摆手说:不吃。”
“你真的不吃吗?”我反问道:“不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很有趣哦。”
“我为什么要吃这个?”埃尔塔宁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显得相当的坚决:“虽然我比较拮据,但也没到要吃树的程度。”
我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发泄着我的不爽。虽然我不指望在感受了大自然之后,就能使用德鲁伊神术了,不过这很有趣不是吗?
“我是个猎人。”埃尔塔宁说道:“我可以在森林里找到其他的食物。”,她带领众人走向了一棵树,并且摘下了一块树叶,用两个大拇指甲着它,放在唇边吹了一口。
我听见了尖锐的哨音,那就像是雌鹿在对着整个森林的异性大叫:“我要生宝宝!”般,我以前也见过别人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我倒是从未尝试过。
我们等待了一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把我的笔记递给莫诺克洛斯,让他给我找我在书上抄下来的那些小生命。他果然是我最忠实的朋友,问都不问就直接回到了刚才那棵死树的旁边,直接抓了一只白色扁平的虫子给我。
“这不是天牛的幼虫。”盖逖欧说。
“有区别吗?我觉得长的一样啊!“莫诺克洛斯戳了戳那只虫子。
”天牛幼虫的头是深咖啡色的。”盖逖欧说道。
“噢噢。”莫诺克洛斯说道,他显然轻易地就被说服了。
盖逖欧在附近抓出了好几只,放在掌心当中,递到众人眼前。
“可否容许我多嘴一问,你们找这些虫子,到底打算做什么?切尔的声音当中毫无笑意。
“吃。”盖逖欧回答说。
“这能吃?”切尔毫不吝惜滴表现出了他的震惊。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抓了一只,放在切尔眼前晃了晃:“要试试看吗?据说是带有泥土清香的坚果味呢。”
切尔摇摇头:、摆摆手:“为什么要吃这种不是食物的东西?”
我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用口腔来感受大自然,对吧?莫诺。”
莫诺克洛斯同样面有难色:“我也不想吃。”
我本来打算直接把那只虫宝宝放进自己的嘴里,但切尔用眼神威胁了我。
世界上竟然有人忍心威胁一位水妖精,我想兰诺女神创造我们的时候,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很多做别人老婆的女人都很喜欢用眼神 警告那个做别人老公的:如果你敢做某件让我不高兴看到的事情,那么,你今天晚上就别想来上我的床了!
我虽然不是那个做切尔老公的,切尔也不是那个做我老婆的,但我的确不敢在这件事情上违抗他。
我把虫宝宝交给了盖逖欧,他后来又去抓了好几只,跑去找埃尔塔宁和纳尔去了。
埃尔塔宁还在拼命吹那块叶子,纳尔留在她身边陪她。
我们继续留在这边也没有意义,所以也就跟了过去。
有一头年轻英俊的公鹿满怀希望地飞奔了过来,那些“事业有成”的中年公鹿一项不允许任何情敌出现在它们的视线范围当中,而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可惜,正等着它的并不是一头美丽的雌鹿,而是一个拿着弓箭的人类女人和她的伙伴。
埃尔塔宁和两个雪精灵一起给牺牲者剥了皮,我后知后觉地对大家说:“我已经请餐厅为我们预留了位置,等你们把猎物收拾好,我们就回去吧,不然恐怕就要来不及啦!”
众人都用一种令人不安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许,是让盖逖欧吃不下晚饭?
21,583 字
阿曼妮西斯神气活现地站在房东先生光洁的额头上,法师小姐总是让它站在这里,要把人家下一跳。房东先生如果是一只鸟,它肯定是一只羽毛油光水滑、叫声高亢明亮的大鸟,它的鸟巢内肯定塞满了柔软的羽毛和叶子,甚至还会有几块闪闪发光的石头,用来吸引美丽的雌性。
阿曼妮西斯想起了它的法师小姐,人形生物总是忍不住要看着她,要和她说话,要碰碰她的手,还送给她食物和一些金灿灿的东西,目的是要和她生孩子。
但法师小姐似乎早就已经认定了还在熟睡中的这个精灵,要让他成为孩子的爸爸——她不但主动讨好他的猫,还让它天天飞到他的房间里头监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法师小姐并没有说出来,但阿曼妮西斯认为,她的目的是,不让其他的女性能够接近她的房东先生)。
阿曼妮西斯站在书桌上,一面用鸟喙打理着自己淡粉红色的羽毛,一面唱歌——其他鸟如果想做到这件事,几乎只能采用所谓的浙中方案,也就是梳理一会儿羽毛,再“啾啾啾”几声,然后又梳理一下羽毛——它在日落之前也是如此,但是现在,它可以透过和法师小姐之间的心灵链接,唱歌给法师小姐听了。
当阿曼妮西斯成为魔宠的瞬间,法师小姐温柔地问它:“阿曼妮西斯,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我想唱歌。”阿曼妮西斯蹦蹦跳跳地靠近自己的主人:“你见过唱歌比我更好听的鸟吗?”
法师小姐退后了几步,用手捂住了脸:“瑞图宁在上,你接下来该不会要开始赞美珂旭吧,我不能再经受任何打击了。”
“珂旭的羽毛是什么颜色的?”阿曼妮西斯问。
“我没听说过他变成鸟的故事,不过我猜是白色或者暖黄色吧,肯定还会发光。”法师小姐躺在地上,摊开四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不然你自个儿去问他吧。”
“他听得懂鸟说话吗?”阿曼妮西斯飞落到法师小姐柔软的胸脯上,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他都能回答我了,我猜我自己就能看到他的羽毛了。”
“别跟我讨论任何男性,你是男的,已经够让我幻灭的了。”法师小姐说道。
阿曼妮西斯站在法师小姐的锁骨上:“不是你先说的吗?而且如果是鸟的话,男孩子比女孩子漂亮啊,你看我的羽毛……”
接着,任凭阿曼妮西斯怎么跟法师小姐说话,她都没有一点反应,就像是睁着眼睡着了一样。
但是阿曼妮西斯知道,它的主人只是因为察觉到它的性别而不高兴罢了。
再太阳差一点点就要完全看不见的时候,法师小姐终于说话了,她说::“你从窗户出去,下到一楼,看看房东先生在干什么吧。”
“为什么?”阿曼妮西斯问。
“我就是要看。”法师小姐说。
“房东先生难道不是男的吗?”阿曼妮西斯疑惑极了。
“屋里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你不去看他,就只能看麦格森太太了。”法师小姐站起来推开了窗户,直接把阿曼妮西斯扔了出去,然后直接把窗户关上了。
阿曼妮西斯下到了一楼,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第一个房间,空的。
第二个房间,继续是空的。
然后它找到了那个装满了书的房间,并且看到了一个跟它的主人长得有点像的生物。
那个叫房东先生的生物,双脚踩在椅子上,手臂抱着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阿曼妮西斯就是觉得,他并没有看到它,或者说,看到了,可是不在乎。
“阿曼妮西斯,你在哪里?”法师小姐的声音透过心灵链接传了过来。
阿曼妮西斯把自己的视觉共享给了它的主人。
“你进到里面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吧。”法师小姐说道。
可是阿曼妮西斯根本不想进去,那只叫麦格森太太的猫就待在窗台旁,尾巴尖不断打着旋,眼睛一直盯着它猛瞧。
猫咪的眼睛看着就渗人!
就像是要把面前会动的生物看个清楚,然后把它们一一拆吃入腹一样。
“那是一只魔宠,它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法师小姐说道。
阿曼妮西斯从外面加大了窗户的缝隙,飞了进去,站在了书柜的顶上。它居高临下地看着房间内的一切,没什么事一只鸟会喜欢的东西,它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啾啾啾”地叫唤了几声。
那只叫麦格森太太的猫看了过来。
阿曼妮西斯立刻就被吓得失了声。
法师小姐总是一早到晚都让阿曼妮西斯去找她的房东先生,以至于到了后来,她的房东先生都懂得拿东西去喂它了。法师小姐自己倒是抱着麦格森太太,成天摸来摸去又亲来亲去,不知道的人真要以为法师小姐养了一只猫,房东先生养了一只鸟呢。
某天,房东先生突然对阿曼妮西斯说:“别看了,想进来就进来”,它围着房东先生飞了一圈,疑惑自己还能飞进哪儿去,实在是找不到答案,就把问题丢给了法师小姐。
法师小姐抬了一张椅子进来,放到了房东先生那张的侧旁,乖乖巧巧地坐了下来。她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说:“你也可以让麦格森太太来看我啊,别担心我会生气,随时欢迎。”
“没劲。”房东先生说道。
自从那天之后,法师小姐只有在想要使用书房的时候,才会吩咐阿曼妮西斯进去书房找房东先生。
可惜,房东先生眼里就只有面前的那些破指头。
这时候,法师小姐就会让阿曼妮西斯在房东先生头顶上筑巢。
然而,阿曼妮西斯无聊到都睡着了,房东先生始终没再邀请过法师小姐。
有一段时间——阿曼妮西斯只是一只鸟,它对数数和计算时间都不怎么在行——总之,就是在某段时间里,房东先生就像房子里的其他人一样,会换上离开这栋房子时才会穿着的衣服,到附近的图书馆去。法师小姐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一样,也要跟着去。
房东先生总会和法师小姐坐在一起,但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手里的破指头。奇怪的事,法师小姐也没有看房东先生,她总是拿着一些厚厚的书看个没完,然后在她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这个画面对一只鸟来说真是无聊透顶。
阿曼妮西斯跟法师小姐抗议了很久很久,法师小姐终于肯在拿手提包和文具盒霸占了房东先生身边的座位之后,将它送去她异父异母的妹妹那儿——大家都叫法师小姐的妹妹木槿花,据说这个名字大有来头,是一只鸟永远都无法明白的那种大有来头。
妹妹对阿曼妮西斯特别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想着它,比起法师小姐,阿曼妮西斯还是比较喜欢她的妹妹。
后来,房东先生就不到图书馆去了,法师小姐似乎也对房东先生失去了兴趣,天天去找她的妹妹,但却没有带阿曼妮西斯——她要它继续监视房东先生。
有时候,法师小姐会吩咐阿曼妮西斯给房东先生带一个苹果馅儿的酥盒,但这东西往往都会从热气腾腾放到冷冷冰冰,而本该吃它的那个精灵总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对着他那些破指头发呆,于是它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只猫和一只鸟的口粮。
麦格森太太总会记得留下三分之一,用它的肉垫推到房东先生的跟前。
房东先生会直接拿起来塞进猫嘴里,然后继续埋头在纸张和墨水当中,动也不动地呆在那。
“房东先生有去睡觉吗?”法师小姐一面拿面包喂阿曼妮西斯,一面说:“我看他都待在这好多天了。”
阿曼妮西斯“啾。”了一声,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
“你不是每天都有叫他起床吗?”法师小姐把手收了回去。
阿曼妮西斯眼增增看着面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嘎嘎嘎”地发出了抗议。
法师小姐站起身来,风风火火地往房东先生的书房冲,她甚至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开了门。
房东先生整个人包裹在过度宽松的浅灰色家居服当中,看起来就像一只营养不良的流浪猫。
“可怜的小乖乖。”法师小姐轻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散发着香气的脂膏,用食指占了些,涂抹在了房东先生的嘴唇上:“在我的故乡,吟游诗人只要缺乏灵感,就会来找我妈妈。我妈妈总有办法可以帮助他们,强行将他们从灵感枯竭的困境当中拖曳出来倘若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在这方面,我的确缺乏经验,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房东先生的脸颊染上了一片红霞。
法师小姐用手背碰了碰房东先生的额头:“没有发烧,但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恐怕真的就要病倒了。”
房东先生后知后觉地避开了法师小姐的碰触。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法师小姐提议。
房东先生摇了摇头。
法师小姐把阿曼妮西斯放到了房东先生的头顶上,风一般跑出了房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跑了回来。她把火腿芝士三明治塞到房东先生的嘴巴前,房东先生想都没想就张开了嘴,咬了一口,然后开始细嚼慢咽。
阿曼妮西斯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又看了看那个名为房东先生的生物,它认为他想要抢走它作为魔宠的地位,便用鸟喙啄了他的耳朵一下,但他本人显然浑然不觉,倒是法师小姐对它说了声:“别闹,你自个儿去玩吧。”
阿曼妮西斯一气之下就从窗户飞了出去,回到了法师小姐的房间。
草莓果酱的气味自厨房当中满溢出来。
埃尔塔宁一走进去的时候,拉薇妮亚已经待在这儿一段时间了。
原本装载着草莓果酱的瓶子如今空空如也,可怜地倒在料理台上;被榨干的柠檬同样被弃置一旁,装着吉利丁粉的陶罐倒是好端端的立在一旁,但它的命运最终恐怕只会和它曾经的同伴们一模一样。各式各样的小型模具堆在一旁,等待着主人的临幸。
拉薇妮亚一面哼唱着奉献给瑞图宁女神的赞美诗,一面搅拌着锅子内粉红色的胶状物。
拉薇妮亚用勺子去掉了漂浮在胶状物上的泡沫,舀起一勺胶状物,浇到五角星形状的模具当中。
“早啊,埃尔。"拉薇妮亚转过头来,根埃尔打了声招呼:“你接下来有空吗?我想我快要把吉利丁用光了,你可以帮我买点猪皮和猪骨回来吗?”
“没问题。"埃尔塔宁说着,拿起了另外一个长勺:”需要帮忙吗?"
“谢谢你了。”拉薇妮亚对着埃尔塔宁比了个飞吻。
“你在做什么呢?”埃尔塔宁问。
埃尔塔宁本来以为拉薇妮亚会说个冷笑话,或者让她猜猜看,结果对方不按牌理出牌地直接说出了答案:“草莓软糖,我觉得这很适合房东先生。”
埃尔塔宁“噢”了一声。
拉薇妮亚继续说了下去:“上次不是有人给麦格森太太穿过淡粉红色的毛衣吗?那时候他把它抱了起来,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埃尔塔宁趁着这个机会询问拉薇妮亚做软糖的方法。
倘若自己就能做的话,不但能享受到美味,还能少花钱,下次再有什么活动的时候还能去摆个摊什么的——埃尔塔宁把自己的愿望告诉了拉薇妮亚,她以为拉薇妮亚会忍不住笑,但对方的表情却意外地认真了起来。
“我有个小小小小的梦想。”拉薇妮亚唱了起来,她的歌声清亮又温柔,就像是春天的第一缕风,埃尔塔宁想听更多,但拉薇妮亚才唱了这么一句就停了下来。她说:“我想在德菲卡开一家专卖甜食的店,雇用几个漂亮的人类女孩,帮我招呼客人。可爱的小孩子和温柔美丽的姑娘会流连在玻璃货架前迟迟不肯离去,而我会坐在晒得到阳光的地方,透过镜子看着他门。”
“那你的工作是?”埃尔塔宁把剩下的胶状物倒进模具当中。
“制作糖果和甜品啊!”拉薇妮亚笑了笑:“倘若你和雅丽蒂亚愿意来帮我,那可就太好了。”
“能够免费享用到那么多的美食,我自然乐意之至。”埃尔塔宁说道。
拉薇妮亚端起装着胶状物的托盘往外走去:“等我和房东先生一起去跑商的时候,你还能享受一下做老板的感觉。”,她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对了,我们可以共同拥有这家店,当某个人不方便来看店的时候就找其他的老板来看店,那么就没有人会被这家店困住了。“”
埃尔塔宁把青柠、葡萄和蓝莓的果酱都拿了下来,思考着到底做些什么口味的糖果好。
拉薇妮亚两手空空地走了回来,顺手拿下了一瓶苹果果酱:“我们一起做些糖果,分给大家吧。”
两个女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拉薇妮亚捧着托盘回到了厨房,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本来被她随便乱丢的东西也已经回到了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她把凝固好了的软糖从模子里头弄了出来,从头顶的置物柜里拿下了一罐砂糖,倒了些在调味碗当中,用钳子钳起了一颗软糖,让它在砂糖里头滚了一圈。
拉薇妮亚唱起了献给瑞图宁的赞美诗,来拜访她母亲的吟游诗人总是夸赞她的一副好嗓子,甚至还有人死活都要收她为徒,哀求着要把自己的一生所学教导给她。可惜,这么说的人是个衣衫懒喽的落魄男人,长的也不怎么好看,她根本半点儿兴趣都没有,就让母亲直接打发掉他了。
拉薇妮亚的母亲卡特琳娜除了不爱旅行这一点之外,完全可以够得上一个好诗人的标准。她有一双精通观察的紫色眼睛、一双善于聆听的尖耳朵、一张抹了蜜糖似的嘴,以及水妖精与生俱来的带有魔力的美貌。她热爱听故事,也乐于把曾经耳闻的故事慷慨地分享给任何一个愿意倾听的人;她闲着没事又不想跟男人滚来滚去的时候,就会让来拜访她的诗人教给她唱歌、演奏乐器以及创作诗歌的技巧,几百年来的学习令她在技巧上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她所能见得到的诗人。可惜,她实在是离不开她所居住的那片湖泊,使她演唱的诗歌总是少了些味道,但来听她唱歌的人通常注意不到这一点。
拉薇妮亚与卡特琳娜的性格正好相反,她只想独自待在自己生活的水域当中,谁也不理,埋头研读手里的书籍,直到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才作罢。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学会偷窥的法术,使她安在家中就能看到千里之外的美人儿——她门那令人心醉的一切。魔宠也许能帮到她,但也只不过是能看到一位美人而已,而她想要的是更多……
拉薇妮亚把上面覆满了糖霜的草莓软糖分别放到了两个袋子当中,浅紫色的一个塞进了自己随身的包包里,另外一个则拿在手里。
拉薇妮亚通过法师与魔宠之间的心灵链接,询问留在切尔身边的阿曼妮西斯道:“房东先生在哪儿呢?”
“它上卫生间去了,让我别跟着。”阿曼妮西斯回答说。
拉薇妮亚蹑手蹑脚地入侵了切尔的卧室,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总是对她不设防,哪怕在他睡着了的时候,她都能随心所欲地进入他的房间。
拉薇妮亚真的很好奇,这事美女的特权呢?还是这栋房子的居民所享有的基本权利呢?有鉴于不是人人都那么想要亲近他们的房东,所以这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谜。
切尔的皮腰包挂在衣柜门的挂钩上,拉薇妮亚快步走了过去,打开了它。她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偷偷给暗恋对象送巧克力的害羞小女孩,她尽量以优雅利落的动作打开了切尔的腰包,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发现里面没出现什么明显属于女人的东西之后,就把塞满了草莓软糖的袋子塞了进去。
这个袋子是水色的,上面刺绣着流水和叶子的图案,若果有谁给它加一颗脑袋的话,就能假扮一下瑞图宁女神的皮可西牧师了。这事拉薇妮亚上次去拜访雅丽蒂亚的时候,一起打发时间的产物,雅丽蒂亚自从结束了短暂的冒险者生涯之后,就开始用编织、刺绣、绘画和制作甜点来维持生计了——说是这么说,但为她的日常用度埋单的人,实际上是她的母亲,然而讽刺的是,她在享受着这一切的同时,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和父母再无瓜葛。
拉薇妮亚做这一切的时候,麦格森太太一直趴在切尔的床上,眼睛微眯地凝视着她。她对麦格森太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踏着猫儿般的步伐,优雅而无声地离开了切尔的卧室。
切·拉卡路亚·光辉距离深爱的书本以及还没完成的论文越来越远了,原因是,同住的水妖精拉薇妮亚扯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拖出了书房,拖出了他们共同生活的那栋大房子,让他暴露在耀目的阳光当中,之后也许还会把他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不晓得要让他干些什么勾当。
水妖精一向是个习惯于持靓行凶的种族,至少吟游诗人的诗歌里都是这么说的,切尔身边唯一的一个水妖精,显然同样深谙此道。
你难道不想和我做些快乐的事情嘛?”拉薇妮亚露出了一个促狭的微笑。她发梢传来的香气,还有她那动人的声线,都在撩拨着切尔的心弦。
切尔的脸颊红得快要爆炸了,如果他对这个提议毫无想法的话,那么他肯定就不是一个男人了。他站起身来,望着拉薇妮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拉薇妮亚扯住了切尔的胳膊:“当然。”
切尔本来以为他们会到他的卧室去,结果拉薇妮亚说了声:“我们没时间换衣服了。”,就扯着他出了门口。
没有人可以否认,男人和女人的体格天生就有所差异,如果切尔坚持,他们肯定还是能进房间里去,但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而且他的教育令他没办法表现得太过急切。
过程当中,麦格森太太一直走在两人脚边,自然也跟着他门一起出了门。
拉薇妮亚的魔宠阿曼妮西斯从她的房间窗户飞了下来,站到了切尔的发旋上,他似乎把那儿当成了自己的专属位置,而切尔竟然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切尔以为他们会去苏古塔的旅馆,以防其它访客撞见了他们的好事,还想给拉薇妮亚一些建议,但拉薇妮亚的嘴巴总是说个没完,他始终找不到机会以两人都不感觉尴尬的方式开启这个话题。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了宇宙塔的内部,并且见到了他们在苏古塔学院的几个同学,以及学长兰恩·里克。
切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拉薇妮亚口中所谓:“快乐的事情”,跟他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了。他无精打采地跟兰恩·里克打了声招呼,拉薇妮亚也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扯着他胳膊的手,抱起了麦格森太太。
众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圈,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兰恩·里克就从笔记本内拿出了一张整齐地折起来的草稿纸,摊开来展示给大家看:
当众人都在阅读地图的时候,兰恩·里克说道:“这是我之前测试出来的道路,你们可以先看一下——不过还有最后一段路没有探索出来,我有预感今天一定能找到,一起加油吧!”
法师塔的顶层通常都是其控制中枢,法师塔的主人一般不会让人随便进入。上次拉薇妮亚去看流星雨的时候,就未能看到法师是如何操控法师塔,,对此,她一直深感遗憾。她曾不止一次表达过对法师塔控制中枢的好奇。
没多久之前,学长兰恩·里克忽然找上了她,问她是否愿意在艾丹老师外出时前往宇宙塔一探究竟。
拉薇妮亚对自己的美貌和身材一向相当自负,应该说,几乎每一位水妖精都是如此,她还没有成年之前,就已经有不少的人为着她的外表而膜拜她了,可笑的是,她的崇拜者对她的心灵却并无半点兴趣。
这些心智不够坚定的蠢蛋们,胆小一些的,只会用眼睛追逐着拉薇妮亚的一举一动,但那些稍微胆大一点的,则会换着法子引起她的注意。
那些愚蠢的人(他们通常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吟游诗人 )会追在拉薇妮亚屁股后头说:“小姐——小姐,你落下了东西。”,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那人就会指着自己对她说:“美丽的小姐,你落下了一个情人。”,尽管他们当中不乏长相出众者,但英俊的外貌并不会使该种行为当中的恬不知耻稍微减损半分,更甚者,还会令人产生一种——可惜了这张脸——的观感。
拉薇妮亚对男性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包括那些比她小的未成年人),她认为兰恩·里克的目的,不过是想要约她出去罢了,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位法师——他的确有可能看重拉薇妮亚的施法能力大于她的外表,于是便停了下来,给他一个把话说完的机会。
拉薇妮亚早几个月以前就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过宇宙塔的神秘之处——没有人知道它的控制中枢到底在哪里,根据曾经前往探索的学生们所说,四层的楼梯通往的地方,乃是塔顶的天象仪,想必制造这个法师塔的人恐怕是用了什么强大的法术去隐藏那个控制中枢——出于人家越是隐藏什么,就越要挖掘出来的心理——拉薇妮亚答应了兰恩·里克的邀请,并且拍胸脯保证会多带一位法师过来,提高一下这次行动的成功率。
拉薇妮亚本来以为,法师与生俱来的求知欲,会把切尔从写不出论文的痛苦当中解救出来,结果他只是高兴了一阵子,就又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她想起来了,她并没有告诉对方到底要去做什么……
拉薇妮亚为了给切尔一个惊喜,只告诉他说,要和他一起去做快乐的事情,想起对方脸上不自然的绯红,这个男人可能以为她想邀请他共同探索人体的奥秘。
呵,男人——拉薇妮亚露出了一抹冷笑。她曾经以为,切·拉卡路亚·光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脑子里只装得下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文字,至于女人白花花的肉体,对他来说,就跟埋葬在地底下的骷髅般毫无意义……原来他也摆脱不掉繁育后代的本能。
令拉薇妮亚感到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因此而鄙视对方,甚至还对其产生了一汤匙那么多的同情。就像她,即使再喜欢女孩子,也自知无法用对女性的喜爱覆盖繁殖的本能,总有一天,她也会把时间浪费在繁殖行为上,要是幸运的话,她还得将女儿养大,真是想想都感到麻烦。
不过若是和他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拉薇妮亚从上到下审视着切尔的身体,思绪开始变得正经了起来。
切尔回望着拉薇妮亚,眼神无辜德令拉薇妮亚感觉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这张图看起来十分的简陋,骤眼一看,其上只有一些简单的线条和地名,仔细一瞧,就能看见有人用文字和符号做了一些笔记:
“在角落使用法师之手”
“在第三阶对着墙使用魔法飞弹”
拉薇妮亚将这幅地图誊抄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年轻的水妖精显然精通于快速书写与画图的技术,转眼间就已经大功告成。她用嘴吹了吹,得意洋洋地展示给切尔看,令人颇感不可思议的是,她写得那么快,字迹居然还算是工整,她若是未能在苏古塔学院毕业,也能胜任文书的工作。
“如果老师想要藏起来的话,不管来几个学生都是一样的吧……”切尔对众人的热情泼了一瓢冷水。
拉薇妮亚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一开始就说这种丧气话,很难交到女朋友的啊!是不是呢?阿曼妮西斯。”
水蜜桃色的 鹦鹉配合地:“唧——!”了一声。
拉薇妮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葵花籽,为给了她的小鸟。
兰恩·里克握了握拳:“但是大家已经找到过很多道路了,按照规律来说还没有出现过我们能力范围以外的谜题。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之前出现过些什么谜题呢?可以向我们展示一下吗?我希望能有个心理准备。”拉薇妮亚问。
“总之,先用我之前试出来的道路给你们展示一下…”兰恩·里克边说,边带领众人来到了第一层到第二层的第四阶上,并且使用法师之手打开了一扇小门,“来这边,小心有点窄。”
“但愿别被老师发现……”切尔用耳语般的音量道。
拉薇妮亚的听觉一向灵敏,尤其在她仔细去听的时候——她总是能够把别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这次也不例外。她挽住了切尔的手臂,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的错好了,怕什么?”
“那样只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切尔叹了一口气,率先跟了上去:“设计这塔的那位是什么心态……”
拉薇妮亚跟在切尔身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为了和你玩捉迷藏吧。”
当众人全数进入了通道之后,这扇门慢慢地关上了。
通道内黑漆漆的一片,拉薇妮亚下意识靠近了切尔,直到听见他的呼吸声才停了下来。
兰恩·里克拿出了一支不灭火把,众人跟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拉薇妮亚也趁机和切尔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一段时间之后,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扇门。
众人穿过了这扇门之后,就进入了另外一条通道当中。
拉薇妮亚仔细观察四周,这里明显并不是宇宙塔的第二层,而是某个女根本没有到达过的楼层。
“这就是真正的第二层……?”切尔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层…”兰恩·里克摇了摇头,“这层有三个房间,只有一个有经常使用的痕迹。里面放的书和笔记显示那应该是艾丹老师的房间。”
“……他居然有住密室的爱好吗……?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切尔说道。
拉薇妮亚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进去看看?”
“不过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里克用法杖指了指另一块墙砖,“接着在这里用魔法飞弹…”
“另外两个房间是什么?书房?”切尔问。
兰恩·里克回答道:“是普通的客房,不过不但没人使用好像也没人打扫,积了不少灰。”
拉薇妮亚照着兰恩·里克的只是,念咒施展了一个魔法飞弹。
那个位置顿时出现了另外一扇魔法小门,这使拉薇妮亚体会到了第一次施法时般的雀跃。
“往后总不会出现从上往下数第几块砖从左往右数第几块砖敲一敲会打开一扇门的机关吧……”切尔耸耸肩道:“……我开始怀疑制作这座塔的那位是不是有点毛病了。”
兰恩·里克率先走进了门里:“以目前为止的经验类说,机关都是用魔法‘敲’开的,用手可能没什么反应…”
“只是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切尔道:“‘垃圾桶上数三块,再横着数两块’,用法杖敲一敲,就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什么的。”
“进去了就是一大堆商店那个吗?”拉薇妮亚微笑问。
切尔点头道:“对的对的,你也看过那本小说?”
两人刚刚互相通报姓名的时候,拉薇妮亚以为切尔是那种就连阅读都充满了目的性的木头人,直到阿曼妮西斯成为了她的耳目,她才知道这完全就是误会一场。切尔纵然是这样一个在距离截止日期还远的时候,就开始没日没夜写论文的乖宝宝,他也会阅读冒险小说以及诸如:《论狩猎》、《晴雨表指南》之类——记载着他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的无用知识的书。
拉薇妮亚得出了一个结论,像他们这些轻轻松松就能活上几百年的人,果然需要找些事情来打发一下时间才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穿过了这条通道,到达了下一个楼层。
“这里就是目前为止探索到的最深处了,”兰恩·里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地上的灰尘被擦除掉形成的一个‘6’字,“这是最近的一条路,有的路要通过好几层才能达到这层,这个数字只是作为标记,实际上是第几层我也不知道。”
“6是说你试了六次?”切尔问:“下一层要在这一层去找到诀窍?里克师兄之前都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试验的?”
“意思是最长的一条路要穿过五条通道才能到达这层……不过也不是我一个人试出来的。”兰恩·里克回答说:“我想想…上次艾克说他测试过第二个房间附近的墙了,那我们这次去第三个房间那边找吧。只要像刚才一样用魔法飞弹试试会不会有反应就好了。”
拉薇妮亚往兰恩·里克所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放心,之前大家试过很多次了,不用担心魔法飞弹会对塔造成什么损伤。”兰恩·里克在说话的同时,放了一个魔法飞弹。
但是很可惜,这块墙砖没做出什么反应。
“也许要用别的魔法才行呢。”拉薇妮亚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试图找出一些提示:“当初大家是怎么发现魔法飞弹有用的呢?”
“你也可以试试其他的法术。”兰恩·里克说道:“不过至今为止我们发现的通道只有一层的需要法师之手打开,别的都是用魔法飞弹‘敲’开的。”
这个房间看起来就跟那些价格中等的旅馆房间差不多,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套桌椅,空间也不算很大,用来休息倒是足够了,想要用来会客就实在是有点寒酸了。
切尔走到桌旁,拉开了所有抽屉。拉薇妮亚站在他的身后往里看,发现那仅只是两个普通的空抽屉,连个用粉笔画上去的神秘符号都没有一个。
拉薇妮亚拍了拍切尔的手背,指了指床,并在他来得及乱想之前说道:“我们翻开了床板看看吧,说不定下面藏了什么宝贝呢。”
同学们听闻了拉薇妮亚的推测,也走过来了。在众人的同心协力下,拉薇妮亚甚至不需要怎么用力,只是象征性地把手放在床板上,床板就已经被掀开来了。
众人看了又看,令人遗憾的是,,、不论是床板本身,还是床板底下,都、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翻箱倒柜无果后,拉薇妮亚和切尔开始对着房间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使用魔法飞弹,最终发现,魔法小门就藏在柜子左边的墙壁处。
拉薇妮亚给了切尔一个熊抱,为了庆祝他立下了一个大功,当这个短暂的拥抱结束时,拉薇妮亚注意到,他的脸颊洪德就像是水蜜桃。
阿曼妮西斯站在切尔的头上,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这下,拉薇妮亚面前就有两个雄性的水蜜桃了。
“总感觉这扇门好像宽一些…”兰恩·里克一边拿出不灭火把,一边走过来,“不管啦,先走吧!”
拉薇妮亚跟在兰恩·里克身后走入了通道,男人和雄鸟好玩,但远不如探秘那般能令水妖精法师兴奋。
“万一里面不是顶层可不能怪我。”切尔的声音在拉薇妮亚身后响起,令她感受到了一种酥酥麻麻的触感,她回头看了看他,他湖绿色的眼睛内,仿佛也住了一个水妖精。
拉薇妮亚转过身去。
切尔态度不失谨慎地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设计者大概会在这里开扇门。”
当所有人都进入了门后的通道,身后的门就消失不见了。
寂静的空间内,拉薇妮亚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她胸腔内本来住了一位安分守己的居民,但这位居民忽然情之所至开始跳起了佛朗明哥,还邀请她一起狂欢。
脑中的音乐结束了又再重新响起,但通道始终还没走到尽头。
拉薇妮亚想对切尔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她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拖拉,这样的感觉倒是生平头一次。
门终于出现了!
兰恩·里克推开了它。
拉薇妮亚顿时松了一口气,能够出去,就意味着将有别的东西会引发她的好奇心,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沉迷于一些毫无乐趣的无用思考当中了。
眼前出现了四扇房门。
兰恩·里克微张着嘴,环顾四周,又转回头来摸了摸魔法门存在的墙壁,对众人道:“我们可能真的找对路了!”,说着,他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扇门,并尝试推开它。
成功了!
“……我懂了,幸运是守恒的,这个月我的论文看来是完不成了……”切尔深深地叹了口气。
拉薇妮亚鼓励切尔说:“你可以在截止日期前夕开始写,肯定写得出来的。”
切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拧开了手边的那个门把手。
“之前已经有人到过这儿来了吗?”拉薇妮亚问。
“不,我们应该是第一个到达过这层的。”兰恩·里克说,“我刚刚说了,我们刚刚达到的是大家到过的最深的一层。”
切尔反驳道:“我们之前肯定有其他人到达过这里,比如老师,比如这塔之前的主人。”
兰恩·里克故意强调了“学生”这个单词。
兰恩·里克检查了一下其余的两扇门,提议道:“我们一间一间看过去吧?”
拉薇妮亚应了一声,人已经站在了兰恩·里克的身后。
“这是顶层?还是顶层下面的那层?”切尔问。
兰恩·里克摊了摊手:“看起来应该是顶层了吧?”
“看起来……师兄,眼见不一定为实啊。”切尔也同样摊了摊手。
“我们要怎么回去?这扇门还能打开吗”那位叫做梅德的同学指了指那扇门。
兰恩·里克显然被问住了:“总、总有办法回去的…”
拉薇妮亚倒是没心没肺地说:“老师总会回到塔里来的,出不去就等他回来放我们出去得了。”
切尔开始碎碎念了起来:“到那时候被骂了还是小事,怕就怕被退学。”
“所以之前你们是怎么回去的呢?也是对着原来的位置发射魔法飞弹吗?”拉薇妮亚问。
“之前的门不会消失来着吧……”切尔回头看着门,它目前还好端端的待在它该在的地方。
“之前返回的通道不会这么快关上。”兰恩·里克说道。
众人跟随兰恩·里克进入了从左数起第二个房间。
“……好可惜啊……原本这里有这么多书的。”切尔看着挤得密密麻麻的空书架,闷闷不乐地说。
拉薇妮亚用手肘顶了顶切尔的侧腰:“你是不是很想被关在图书馆?”
“如果我饿不死的话,我很愿意被关在图书馆一辈子。”切尔说话的同时,走向了摆放在角落的书桌,那儿叠放着几封信,他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封,查看了起来。
拉薇妮亚也拿起了一封信,眼睛却偷瞄着切尔手里的那一封:信封上寄件人与收件人的名字早已无法辨认。
别人手里的书永远比自己眼前的有趣,从邻居家传过来的饭菜香也总是比自家厨房传来的要更加诱人,这事一个众人皆知的真理。拉薇妮亚想起了雅丽蒂亚和珂旭,别人信仰的神就是比自己侍奉的那位更迷人也更讲道理,其他神的牧师的确也比兢兢业业为自己服务了几百年的老牧师更可亲也更可爱——事实上,拉薇妮亚并不在乎珂旭的真实想法,她只不过是为了使这个例子看起来更对称,也更工整,所以才强行把那位秩序之主拉下了水。
不过,拉薇妮亚也不是为了对称和工整就丧心病狂的那种吟游诗人(她甚至不是一位诗人),是珂旭的牧师翻来覆去地说:“感谢吾主的恩典,我的女儿牙牙学语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词就是珂旭(精灵语)。”,又说:“有位恶徒抱走了我的女儿,想让她堕入黑暗,但据那人在信忠所述,是吾主用巨剑拍击了他的良心,使他不得不让我的女儿回归到我的身边来。”,还说……类似的例子着实是多不胜数,但这样一个可以被信仰珂旭的吟游诗人写进诗歌里的蒙福之人,却偏偏离开了他……
拉薇妮亚觉得,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看看手里的信吧,或者,切尔正在阅读的那一封也行。她首先瞄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一封,发现这个信封受潮的情况比切尔的还要严重,
美丽的女人总能牵动拉薇妮亚的思绪,尤其在她们遇到烦恼的时候——拉薇妮亚想起了对上一次雅丽蒂亚的母亲再次旧事重提,雅丽蒂亚控制不住情绪,大发雷霆时所说的话:“常言道:‘儿女是神的礼物,孩子是神的恩赐’,你怎么知道在你的长女身上出现的征兆,不是珂旭对你的慰问呢?你才是他的牧师,在他神圣的计划里,一定有你的位置。如果你的长女也在上面拥有一席之地,珂旭绝对不可能不让她知道。珂旭只要勾勾手指,哪位小姐肯定也会像狗儿听见主人的哨音一样,摇着尾巴飞奔向他,谁都无法动摇她的忠诚。”
雅丽蒂亚之母的回答是:“是你背叛了珂旭,是你离弃了他!”,然后就气得捂住胸口晕了过去。
担忧与惶恐笼罩了雅丽蒂亚的脸,她伸向母亲鼻前的手指都在发抖,但在对方张开眼睛的瞬间——所有的柔情都变成了愤怒:“如果让你的长女回到你的身边,的确是珂旭的旨意,你就应该珍惜她,留在她的身边,扮演好母亲和导师的角色,引领她更加靠近你的神,而你,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在说什么?”雅丽蒂亚之母已经没办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了,她仿佛菟丝花般攀附在丈夫的身上:“我做得还不够多吗?”
“当你的长女回到你身边时,你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妹妹呢?你的妹妹在哪里?’,你甚至没来得及给她一个拥抱。然后你抛弃了她,疯了一样到处去铲除邪恶,就为了让珂旭把你的心肝宝贝送回你的身边。”雅丽蒂亚哭了起来:“双胞胎还未断奶的时候,你首先喂饱的是谁?她们当中的那一个,从未喝到过你的乳汁?你四处去找替代品,却从未想过公平一点,你不介意让你的长女吃不饱,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你的幼女饿肚子,真是岂有此理!”
“你……”雅丽蒂亚之母深呼吸了几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雅丽蒂亚抢先开了口:“你的乳汁给悲荒继承者养成了一位健康强壮的好牧师,你无意中为她的邪恶事业添砖加瓦,品格高尚到近乎无私的斯卡蒂女士,你的感觉如何啊?我想你的双胞胎女儿,看见你现在的样子,都会忍不住发笑。”
雅丽蒂亚之母的脸色就像蜡一样白。
雅丽蒂亚的父亲扶着妻子,叹了口气:“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可是,薇洁娅已经抓住了瑞图宁的眷者——雅丽蒂亚已经失去了理智:“你甚至见不得你的长女获得幸福,她本来已经在瑞图宁女神的恩典下获得了‘新生’,她本来已经和你再无瓜葛,而你却一直想要破坏她和女神的关系,现在你成功了!她已经失宠了,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雅丽蒂亚之母忽地吐出了一口血,彻底陷入了昏迷。
麦格森太太的身体擦过了拉薇妮亚的脚腕。
拉薇妮亚忽地从瑞图宁女神放在她心灵当中的负担里头挣扎了出来,她把头凑近了切尔,要看他手里的信。
切尔把他的那封递给了拉薇妮亚,又拿走了拉薇妮亚的那一封。
,信的字迹同样已经模糊到近乎无法辨认,只能勉强看出“你的学徒艾丹”这几个单词。
“老师到底多大就开始学习魔法了……”切尔感叹道。
众人经过讨论后获得了共识,这些并未经过妥善保存的信件,最起码都有十年历史了,其中一封,很有可能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十几二十年。
拉薇妮亚把信放了回去,对大家说道:“这里除了这些信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不如我们到别的房间去看看吧。”
切尔环视了一圈那些空书架,在拉薇妮亚的催促下,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房间,跟随着兰恩·里克,走进了隔壁那间房。
这里虽然称不上一尘不染,但跟其他的空置房间比起来,已经算得上干净,想必时不时就有人会过来打扫,否则无论是床、书桌还是那个大衣橱上面都会积满一层厚厚的灰。
拉薇妮亚走到书桌旁,瞅了瞅那些状态良好的文具,它们的样式都是精灵们常说的那种——即使用了一两百年都不会过时的经典款,她拿起了一个墨水屏,上面虽然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但她凭着多月来在各处短期打工的经验,推测这绝对不是些什么便宜货。
“看来艾丹导师的导师是女的。”兰恩·里克说道。
切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女性的法师还是挺常见的……”
拉薇妮亚走了过去,拿起了一件深灰色的法师袍,站在镜子前比了比:“我穿这个颜色的话,脸色似乎有点苍白,而且这个款式也有点老气了”
切尔用麦格森太太交换了拉薇妮亚手里的法师袍,趁着水妖精的注意力暂时移开的瞬间,把衣服放了回去,并且关上了柜门。
拉薇妮亚对这个房间似乎已经失去了兴趣,看都没看那张连被褥都没有的床,就跟着其他人出了房间。
切尔在离开之前,最后再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然后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兰恩·里克关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很快赶上了了众人的脚步,一马当先地打开了第三个房间的门。
这是一间洗漱间,看起来没有人使用和维护,积了不少灰尘。
“看起来就像是有幽灵会住在里面的那种啊!”拉薇妮亚吃吃笑了起来。
兰恩·里克摇摇头:“洗漱间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去下一间吧。”
切尔附和说:“进女性的洗漱间也不好。”
兰恩·里克关上了门,引领大家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前。
这个房间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与众不同。。它的地面铺的不是地砖,而是泥土;房间的两侧排列着两列人形的石像。
兰恩·里克见状,也不由得谨慎了起来。:“应该不会动起来吧?”
“……听说有法师会把石魔像当做塔内的防卫系统……”切尔说道。
“吟游诗人的诗歌里,就经常有这样的情节。”拉薇妮亚的声音里带有一种神秘。
石像似乎积了一些灰,一手垂下搭载腰间的剑柄上,一手持盾护在胸前。是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姿势。
切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不会是之前的,侵入者吧?”
兰恩·里克摇摇头:“入侵者的话一般不会这么整齐吧…?”
“如果之前的塔主有这种兴趣……啊我无意冒犯……”切尔说。
兰恩·里克提议:“总之…进去看看吗?”
拉薇妮亚似乎从切尔脸上看见了一丝不安,她认为这可真是有趣。
梅德说道:“啊 我是不介意你们先进去看看啦……不过是不是先丢点什么探探路比较好?”
“有道理…”兰恩·里克翻了翻口袋,却没找出什么适合丢的东西,“…呃,你们有吗?”
“总不能丢麦格森太太进去……。“切尔说。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麦格森太太就已经亮出了锋利的肘子,拉薇妮亚抱着它靠近了切尔,切尔的手上顿时多了几条白痕:”啊别挠了不丢你……”
拉薇妮亚抱着麦格森太太远离了切尔,不晓得从哪儿拿出了一条小鱼干,喂进了它的嘴里。
切尔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这个不行吧……”
莲甩了甩手表示自己也没有。
“我的阿曼妮西斯可厉害啦,之前被熊地精和触手怪抓住过,至今依旧活蹦乱跳的。”拉薇妮亚身手去抓栖息在切尔头上的鹦鹉,但她的动作始终比不上一只鸟。
阿曼妮西斯”嘎嘎嘎——!“地大声抗议。
拉薇妮亚脚边出现了一坨鸟粪。
“学坏了学坏了!”拉薇妮亚躲到了切尔身后,调整了一下麦格森太太的位置——她去抓阿曼妮西斯的时候,动作有点大,怀里的猫咪差一点点就要摔下去了:“好险好险,幸好有惊无险。”,说着,还在猫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是什么样的东西有可能被变成石像,有生命的东西吗?”切尔问。
“不乖的小朋友都会变呢。”拉薇妮亚笑眯眯的说。
“……你好歹也是个法师,用用大脑。”切尔说道。
拉薇妮亚抱紧了麦格森太太,比划了一个猫咪伸出肘子挠人的手势。
兰恩·里克端详了一下那些石像:“我倒觉得这些石像不像是人石化了变的…人造感还挺明显的。”
“那,走过去看看?”切尔提议。
兰恩·里克拿起切尔的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丢了进去。
并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我带头吧。”兰恩·里克走了进去,才走了没几步,他就似乎发现了什么。
“师兄你还好吗?”问。
“那么是不是有个法…”兰恩·里克的声音淹没在了石头摩擦的噪音中。
“不行就快退回来退回来我……”切尔明显紧张了起来。
石像们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们动了!
“…………我就说会这样吧…!!!”切尔退后了几步。
兰恩·里克爆出一句帕林兹姆粗口之后转身就跑,不过石像们看起来比他灵活不少。
“帮忙掩护一下!”兰恩·里克哀嚎道。
“师兄你有主意吗怎么办!”切尔明显慌了。
“我觉得这些石像应该不至于追进卧室吧!”兰恩·里克说着,开始往卧室的方向冲。
“我们离开这个房间,看它们会不会追出来?”拉薇妮亚不论是脸上的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显得相当冷静,就像感觉不到害怕一样。
“那就是赶快跑了!!!!”切尔说着,开始往外冲。
众人跑出了房间。
石像就像闻到母狗发情的公狗一样,对众人紧追不舍。
拉薇妮亚手里抱着猫,她即使用尽了力气,拼了命想要加速,还是落到了最后。
当石像们距离她不足一米的时候,魔法门再次被打开了。
艾丹的身影从中出现,看见众人被魔像追得抱头鼠窜,个个看起来狼狈不堪,不禁叹了一口气。
“啊 完蛋了完蛋了——”
“老师好”
两位陌生的同学证明了一个真理:老师永远比魔像更可怕。
即使是切尔,看起来也像是鼻子闻见了猫的小老鼠一样,楚楚可怜、瑟瑟发抖:“……老师,那个,对不起,那个,呃……”
拉薇妮亚似乎是唯一一个胆大妄为并且毫无悔意的人,她坦言地说:“是我带切尔来玩的。”
“不是,那个,您别听她瞎说,我也好奇……”切尔说道。
拉薇妮亚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切尔,没人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打着些什么鬼主意。
艾丹念了一句咒语,魔像就乖乖回到了它们本来刚在的地方。
“对于研究魔法的人来说,好奇心也是很重要的动力,所以我也不准备追究你们的责任。”艾丹说道:“这里原本是我老师的住处,不过她去世之后就不再使用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众人齐声向艾丹道谢,拉薇妮亚感觉,她和同伴们仿佛一窝幼猫,眼前的羽毛晃到哪儿,他们的脑袋就跟着转到那儿,这害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艾丹指了指身后的通道,示意众人离开,最后害不忘提醒道:“记得别忘了交论文。”
“记得交论文哦。”拉薇小声对切尔说。
切尔的表情就像被逼生吃了一大碗苍蝇一样难看:“好的,谢谢老师,不好意思,会交的……”
相反,拉薇妮亚看起来倒是快乐极了。
“那个,老师,那间放着石魔像的房间是做什么的?”切尔问。
“那里是法师塔的中枢。”艾丹这么说着,挥挥手,催促重任尽快离开。
当大伙儿都进入了通道之后,门就关上了。
在此之前,拉薇妮亚仿佛听见了艾丹的叹息:“都十五年了。”
拉薇妮亚哼着歌,走了一会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般问道:“兰恩学长,你之前到底发现了什么?”
“在房间深处有个法阵。”兰恩·里克回答说。
“是什么样的法阵呢?”拉薇妮亚追问。
“不知道。”兰恩·里克耸了耸肩:“我还没有看清楚,石像就动起来了。”
“太可惜了》”某个同学说道。
拉薇妮亚点点头。
在接下来的路程当中,众人开始猜测其魔法阵的用途。
拉薇妮亚除了发现大家的想法都比她所以为的要更富有创意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收获了。
“草莓糖好吃吗?”拉薇妮亚问。
切尔根在拉薇妮亚身后,步出了宇宙塔,他问:“你怎么知道那是草莓糖?”
“因为那是我给你的啊!”拉薇妮亚转过身来,面对切尔倒退着走路:“不然你以为那些糖果是怎么来的?”
“小心踩空。”切尔用手势示意拉薇妮亚转回去:“我以为是麦格森太太从哪儿偷的。”
“如果魔宠能这么贴心就好了。”拉薇妮亚跳起来戳了仍然站在切尔头顶上的阿曼妮西斯一下,换来的是对方尖锐的名叫声,直到她用半个手掌那么多的葵花籽作为代价,才好不容易把清净交换了回来。
切尔迈开长腿快走了几步,跟拉薇妮亚并排走。
拉薇妮亚这才终于肯转过身去,好好看路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之后,拉薇妮亚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草莓糖好吃嘛?”
拉薇妮亚凝视着切尔的侧脸,等待着他的回答。她注意到,切尔的心情显然比出门之前还要更加消沉,倘若切尔时一只猫妖精,他肯定会快速地甩动着长长的尾巴,企图甩掉萦绕在心中的烦躁,可惜,精灵并没有尾巴可以甩,而且根植在他们内心当中的高傲,并不允许他们寻找其他种族的成员倾诉。
“我只是想,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多买些草莓果酱。”拉薇妮亚十根手指头拢在了一起,做了个三角形:“不想吃也没关系,它们至少可以作为你的探路石,也不亏。”
“……可是很好吃,我吃了。”切尔说道。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还剩下那么多?”拉薇妮亚踢起了一颗碎石子,用另外一只脚的脚面接住了它,开始玩了起来。
“太甜了容易犯困。”切尔回答说。
拉薇妮亚的双手在身后交握在一起,一面踢着地面上的碎石,一面看着切尔:“下次我再给你做点吧。”
“下次能做成草莓味的咖啡吗?”切尔再次用另外一个问题作为回应。
“好的。”拉薇妮亚微笑着说:“吟游诗人缺乏灵感的时候,都会前来找水妖精帮忙,你若是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切尔的脸颊红得快要冒烟了。
拉薇妮亚猜测这个精灵男人脑子里肯定在想一些非常失礼的事情,但她决定大发慈悲,不去剥夺他做梦的权利,等他真的想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再按照当时的心情处理他就好了。
“我们现在要回家吗?”切尔问。
拉薇妮亚摇摇头:“我们出去吃吧,就我们两,心情烦闷的时候就去做快乐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拉薇妮亚手抱着麦格森太太,推开了“避风港海产”的木质大门,时间还早,来吃饭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个,平时会过来帮忙的年轻人似乎都还在路上,但在这样的时间,尽管只有老板娘一个人都能应付得来。
拉薇妮亚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位于角落的二人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切尔坐到了拉薇妮亚的正对面。
老板娘拿着抹布走了过来,擦了擦桌子,用水族语跟拉薇妮亚说了几句话,她的嗓门儿大得整家店都抖了三抖,幸好她的一张圆脸长的和善,笑容也足够温暖,不然周围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在骂人呢。她和她的丈夫都是温斯蒂人,做了二十多年渔民之后,忽然厌倦了漂泊在海上的日子,于是就跟着商队前往暗月城做起了生意,存够了钱之后就开了这家名为“避风港海产”的店。
拉薇妮亚深紫色的眼眸闪闪发亮,用撒娇般的语气跟老板娘说了几句话之后,对切尔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麦格森太太从拉薇妮亚的怀里跳了出来,就像君王巡视领地一样,神气活现地在店内走动。有个头发花白的人类男人“喵喵——喵喵——地学着猫叫,试图引起麦格森太太的注意,但比起一个笨拙地用猫语说些牛头不搭马嘴的胡话的白痴男人,还是他盘子里的珍馐更能讨好一只饥肠辘辘的猫咪。
当拉薇妮亚和切尔还在饿着肚子的时候,麦格森太太已经吃了个半饱。一方面是因为猫缺乏像狗那样无底洞一样的肠胃,另一方面是,想透过食物讨好它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老板娘给两个年轻人送来了海草沙拉。可能因为切尔是精灵的关系,老板娘摆在他眼前的那一堆绿油油的条状物,是拉薇妮亚的两倍多。
接下来是在苏古塔很受欢迎,但老板娘自己却不怎么喜欢的海鲜汤。在这道料理大功告成后,老板会把熬汤的海鲜全都从锅子里头捞出来放在一个大盘子当中,汤则放到一个汤碗里头,再配上一些烤面包——烤得酥脆的面包不论拿来湛汤吃,抑或是用来搭配蛤蜊或者鱼肉一起享用,都好吃到令人忍不住连舌头的吞掉。
拉薇妮亚那一份海鲜汤要比别人的分量少一些,但曾在大胃王比赛胜出的大胃王对此却并无怨言。
“你吃得饱吗?”切尔问。
拉薇妮亚喝掉了最后一口汤,摇摇头道:“主角都还没上桌呢,我的胃是留给(水族语词语)的。”
很快,一盘散发着海水味的红色巨虫摆放到了切尔和拉薇妮亚之间。
切尔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这东西我也是在这里打工之后才第一次吃到的呢。”拉薇妮亚拿起了个头最大的一只,快速地掀起了它的甲壳,利落地把肉拆了出来,放进了嘴里。享用完了嘴中的美味之后,她又拔掉了虫子的脑袋,凑近唇边,吸了一口。
切尔看着拉薇妮亚吃完了第二只,始终没有动作。
拉薇妮亚开始给第三只剥壳了。
切尔拿起了一只,甲壳的边缘十分的锋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刺伤。他把这种不知名的生物翻了过来,比起吃,年轻的精灵似乎更想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一下它的身体构造。
有一块散发着海水香气的柔软之物碰到了切尔的嘴唇,他愣了一下,整个人靠到椅背上挥挥手:“我自己来。”
“又不是第一次。”拉薇妮亚站起身来,伸长了手,要喂切尔。
“那不一样。”切尔的脸颊开始发烧。
拉薇妮亚收回了手,将那块肉凑至唇边吻了一下,对着切尔抛了个媚眼:“我和房东先生算是间接接吻过了啊!”
切尔低下头,继续摆弄着面前的不明生物。
拉薇妮亚放肆地哈哈大笑。
“这叫什么/”切尔问。
“老板娘叫它富贵虾,但这里的人喜欢叫它虾蛄,是虾的一种。”拉薇妮亚说道:“你还没剥好吗?真的不用我帮忙?”
“我能学会。”切尔坚持道。
拉薇妮亚拿起了一只,把剥虾壳的过程拉长,等切尔可以看清楚她的每一个动作。
切尔真不愧是苏古塔学院的高材生,一学就会,并且在吃掉了第一只之后,又吃了第二只。
麦格森太太围着切尔的腿转了几圈,“喵喵喵——”地催促着,之后又去骚扰拉薇妮亚,直到两人都给它至少喂了三只虾蛄,它才趴在拉薇妮亚的大腿上打起了顿。
“你这猫啊,就像是来收保护费一样。”拉薇妮亚笑着说:“我的阿曼妮西斯倒是没这习惯。”
拉薇妮亚抓了一把放到了自己的空碗里,对老板娘招招手,说了几个单词。
老板娘拿来了两杯姜黄色的麦芽酒,拉薇妮亚和她短暂聊了几句,她就冲着这厨房喊了一嗓子什么,里面的人喊了句:“知道了!”
老板娘说的是水族语,厨房内的人说的确实通用语。
那些能够熟练使用两种以上语言的人交谈时,就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一种现象:其中一个人用通用语开了个话题,另外一个人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正好听见邻桌的精灵用他们的语言说着天晓得什么话题,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地说起来精灵语。倘若他的同伴刚好也会精灵语,他们可能就会一个人说通用语,另外一个人说精灵语,若无其事地把话题继续下去。
两个人吃了一盘西兰花炒带子,喝了几瓶麦芽酒,度过了散发着海潮味的傍晚时分。
来打工的人走了进来,拉薇妮亚对其中的年轻人类男子介绍说:“你说切尔吗?我们两住在一起。”,而她没说的是,与他们同住的还有一个人类女孩、一个皮可西女孩和两个雪精灵男人。
切尔对此并无任何意见。
切尔被那几杯麦芽酒弄得晕晕乎乎的,眯缝着眼,低着头,嘴里不晓得正在叨叨囊囊些什么。
拉薇妮亚摇了摇切尔的胳膊,问他说:“你站得起来吗?”
切尔打了个嗝,喷了拉薇妮亚一脸酒气。
“切·拉卡路亚·光辉!”拉薇妮亚吼道。
切尔清醒了一瞬间,说了声:“抱歉。”,脑袋就开始上下晃动了起来。
老板娘拿着一盘西瓜走了过来,拉薇妮亚把阿曼妮西斯从切尔的脑袋上抓下来,让它赶快吃。
“有人能来接你们吗?要不要给你们叫一辆出租马车?”老板娘问。
“我能用法术使自己的力量变大。”拉薇妮亚说着,摸了摸钱袋,这才想起她几乎所有的钱都用光了。她把手伸向了切尔的腰包,然后又把手收了回来,眼睛瞄向了楼上:“还有房间吗?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就干脆住在这里吧,明天我还能直接下来帮忙。”
“还有一间。”老板娘说着,单手搀起了切尔:“你这么快就想要宝宝了吗?”
“他现在这个样子,能用再说吧。”拉薇妮亚扶着切尔的另外一边胳膊,耸了耸肩道:“而且啊,水妖精的生命是很长的呢,时间浪费个几年也没关系。”
老板娘就跟很多出身并不好的人类一样,是个半文盲,她曾经骄傲地宣称,当她还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只会读写一家人的姓名以及数目字,后来到了岸上才跟一起工作的妇女学习,现在她学会了常见食材的名称,上次有个聋哑人透过文字点菜,她也照样能够应付得来。虽然她不认为不识字有什么不便,但她总爱劝说拉薇妮亚认真对待学业,现在她又忍不住要唠叨一番了。
”可是,你们两的孩子也要花很多年才能长到你们那么大吧?“老板娘叹了口气:”不要用法术了,我一个人就能刚起你的小男朋友。”
“我不希望你太辛苦。”拉薇妮亚说着,配合着手势念了几句咒语,加强了自己的力气。
切尔实在醉得厉害,走起路来东摇西摆的,这使得三人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直到阿曼妮西斯吃完了它的那份西瓜,回到了它的专属位置——切尔的脑袋上,三人才顺利爬完了楼梯。
两个女人一起把切尔扶进了客房,让他躺在双人床靠窗的一侧。
切尔的后脑桌刚一占到枕头,就开始呼呼大睡。拉薇妮亚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扔到了一旁。
麦格森太太站在衣柜顶上,看着两个女人忙碌。
老板娘交代了一句:“有事叫我。”,就下道楼下忙活去了。
拉薇妮亚从柜子里拉了一条被子,扔到床上,踢掉了鞋子,躺到了切尔身边。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将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时而滚到床缘,时而滚到切尔手边,偶尔把手伸出被子外头,捏捏切尔的鼻子和嘴巴,捏捏他修长好看的手指,直到对方不耐烦地拨开她的手,才消停一阵子。
拉薇妮亚坐起身来,把阿曼妮西斯和麦格森太太唤到自己身边,最初她只是一首一个抚摸它们的背部,摸着摸着,一水妖精一鹦鹉一猫就在房间内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
“我好像有点醉了。”拉薇妮亚瘫倒在床上,把切尔柔软的肚子变成了自己的枕头:“今天一整天都特别开心。”
切尔的肚子“咕噜——咕噜——”地享着,拉薇妮亚担心再压着他的肚子会导致他吐出来,只好坐起身来,和他并排睡在一起。
切尔睡得特别香甜,拉薇妮亚听着他的呼吸声,很快也堕入了梦乡。
阳光照在切尔脸上,把他唤醒,宿醉带来的头疼令他只想睡到天昏地暗。刚才他做了个梦:拉薇妮亚交了个男朋友,她还说想要个孩子,可惜那个男人没办法给她……
切尔仿佛记得自己对拉薇妮亚说:“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可以帮忙。”
然后,一个柔软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拉薇妮亚可是喜欢女孩子的啊!
切尔在心里告诫自己。
没多久之后,年轻的精灵在床上发现了几根深蓝色的长发。
是水妖精的头发。
拉薇妮亚的魔宠跳到了切尔的脸上,“唧唧唧——!”地叫唤个没完。
切尔湖绿色的眼睛瞪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梦境与真实,他抓住小鸟的脚,把它放到床头桌上,换来了对方尖锐的抗议声。
常言道:“物似主人型。”,阿曼妮西斯就跟它的主人一样任性且强势,肆意地入侵着切尔的私人空间——倒是麦格森太太,现在不晓得跑到哪儿快活去了,到处都不见它的影踪。
切尔梳洗过后,就沿着楼梯下到了一楼,看见了正在喝鱼汤的拉薇妮亚,以及正蹲在拉薇妮亚脚边吃鱼的麦格森太太。
两位女性察觉到切尔的到来,同时之间转过头,对他行了个注目礼。
“你那么喜欢猫,为什么要养鸟?”切尔在拉薇妮亚对面坐了下来。
拉薇妮亚站起来走进厨房,当她再次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碗热腾腾的鱼汤和一整条烤面包。她袅袅娜娜地来到了切尔身边,放下事物之后,把站在切尔金发上的阿曼妮西斯抓了下来,开始拿核桃和花生喂它。
“阿曼妮西斯是雅丽蒂亚为了庆祝我顺利入学而赠送的礼物,她还不眠不休地为我们祷告。”拉薇妮亚把一颗核桃仁抛到空中,阿曼妮西斯一跳起来,就顺利用喙接住了它:“我想瑞图宁女神的确有赐福给它,你看这只傻鸟被抓走过那么多次都还是好端端地活着,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玩耍,心里头完全没有阴霾就知道了。”
切尔喝了一口鱼汤,厨师在煮汤时加入了大量的谷物,喝汤的人尽管不吃面包,绝对也能填饱肚子。
麦格森太太把最后一条小鱼吃进嘴里之后,开始给自己洗脸,拉薇妮亚把它抱到膝上,给它按摩起来。
麦格森太太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舒服的声音,看起来陶醉得快要升天了。
“更何况,我想要和猫一起玩的话,去找麦格森太太就好了啊!”拉薇妮亚笑着说。
麦格森太太”喵“了一声,就像在说:——是啊!——般。
拉薇妮亚小声说:“是吧”
阿曼妮西斯跳到了拉薇妮亚用来装核桃、花生的袋子旁,“嘎嘎嘎——”地叫,过了一会,见没人理它,它就自个儿解开了绳结,扯开了袋子,“咔咔咔——”地吃起了东西。
5061字
水妖精拉薇妮亚慵懒地靠在窗边往外看,无论是市内为夜归人照明的路灯,还是建筑物中亮起的灯火,都在以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移动着。
每当人们遇到非同寻常之事时,都喜欢说::“啊,那简直就是神迹。”,或者:“那就像是魔法一样。”,而拉薇妮亚正在经历的这件事,既非神迹,也不是不可思议到像魔法一样的事件——它真的就是魔法。
拉薇妮亚一旦意识到,魔法居然能做到那么多事情,心里头就不可自拔地感到强烈的兴奋。
瑞图宁保佑,她正是可以使用魔法的幸运儿啊!
这一晚,拉薇妮亚和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同学一起,参加了观测流星雨的活动。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合租室友埃尔塔宁和纳尔之外,就是同班同学锡里昂和伊莉莎了,她对此感到相当讶异,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能够理解——某些已经有女朋友的同学,自然不想在流星雨划过天际之时,要和第三人共同呼吸浪漫的空气。
拉薇妮亚开始庆幸,没有任何人邀请她单独去看流星雨,不然她可能就要错过进入法师塔珍贵机会了。
这是拉薇妮亚第一次站在距离天穹那么近,距离地面那么远的地方,从上而下地俯瞰地面。她想起了她的朋友——菲薇艾诺的雅丽蒂亚,那位目前仍然在春之女神教会任职的美丽少女。
雅丽蒂亚虽然是春之女神的信徒,但却对春主充满了浓烈到化不开的感情,而春主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天空之王,她是否有想过,透过飞行,距离她默默仰慕的男性更近一点呢?倘若她能拥有一双翅膀,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飞向高空,想要摸一摸太阳吧。就算这样的行为无疑会导致死亡的降临,她肯定都会这样做,毕竟那就是爱情啊!
拉薇妮亚把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变成关键词,写在了小纸片当中,黏在了笔记本上。日后当她翻看笔记的时候,就能更加完整地想起她这次学习时的整个经验,整理出来还能作为跟美女搭讪的谈资。
法师塔停了下来,拉薇妮亚离开了窗边,活动了一下握笔的那只手,待会儿它将派上用场。
曾经有人说过,拉薇妮亚像是两个人共享了同一个身体。
有一个她,总是静不下来,成天招猫逗狗的没个消停,更为糟糕的是,一看见漂亮姑娘就双眼发光,总是忍不住要碰碰对方的小手,跟对方说些闲话,就像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
另外还有一个她,埋首在书堆当中,可以一整天都不挪动一下屁股,整个人就像是在学术的海洋当中生了根,就算有一百个美少女呼唤她的名字都听而不闻。
拉薇妮亚的导师哈娜,卡瑞宁,认识的拉薇妮亚、福玻斯,正是后者。
这位年轻的水妖精学生,眼睛要不就盯着黑板,要不就盯着手边的书本,握着羽毛笔,拼命地在笔记本上振筆疾書。偶尔,她会在讲解告一段落时,举手提问,但那是极为罕见的一种状况。她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仿佛永远不会生出一丝涟漪;又像是广场里的大理石雕像,即使再如何栩栩如生,都不会给予迷恋她的人哪怕一个表情。
倘若有人问起拉薇妮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哪一个她才是真正的她,她只会微笑着说:“你猜。”,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去。
水妖精由始至终都是水一样善变的生物,一切都要按照她们的心情来。相比起她的同胞,拉薇妮亚认为自己的性格算得上是沉稳的那一类,所谓比较活泼的拉薇妮亚,只不过是感到无聊的她;所谓比较文静的拉薇妮亚,只是正好找到了感兴趣的事物,并且全身心地沉浸进去了的她——焕然之,两个都是她。
如果要用水来比喻,平时的拉薇妮亚就是沸腾的水,正徜徉在知识海洋当中的拉薇妮亚就是雪原当中的冰。
今天晚上进入法师塔的,正好就是哈娜,卡瑞宁女士认识的那一位拉薇妮亚、福玻斯小姐,也就是如同寒冰一样的那个她。
法师塔的天花板打开了,拉薇妮亚透过打开的空间看向外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苏古塔的边缘。
天空万里无云,珂宁佑把他的七弦琴收了回去,没有了月亮的光芒,人们可以把天上的每一颗星子都看得一清二楚——流星雨刚好要在这个晚上从天而降——这就像是神祇赐给凡人的一份小小的礼物。
“那么,各位,距离流星雨真正来临还有一小段时间,我们先来说说关于流星雨的状况吧。”刚才在外面迎接他们的天文台工作人员(一位人类男性)彬彬有礼地说:“我叫诺兰·扎米尔,一年前和你们一样,也是苏古塔学院的学生——不过现在已经从天文学院毕业了。”
拉薇妮亚略一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听讲,拿起羽毛笔在墨水屏里蘸了点墨水,随时准备好做笔记。
“今天我们要观测的流星雨,它的辐射点在那里。”扎米尔先生用手比了个方向“这个名为‘火之山’的星座。”
拉薇妮亚看向扎米尔先生指示的方向,她看到了四颗特别明亮的星星,而就在那四颗星星中间,有一团红色的星云。
“请问火之山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伊莉莎问。
拉薇妮亚在纸上画下了星座的形状,又在图片底下写了“火之山”,再在旁边画了一条斜线,在斜线的另一端写上了“名称”与、“由来”这两个单词,在她做笔记的时候,她的室友埃尔塔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红色的星云所以叫做火之山吗?”
“这是个好问题。”扎米尔先生解释道:“在我们扎兰亚的传说里,这个星座是兀烈卡卡点燃的一座山——喏,那红色的一团就是他的火焰。”
拉薇妮亚写字的速度飞快,扎米尔先生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就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扎米尔先生又道:“不过,在别的世界里,也有传说说它是个暖炉,会温暖那些在寒冬里死去的人——只是它过于温暖,才导致了盛夏。”
“德菲卡和这边不是一个星空吧?”埃尔塔宁问。
“这也是个好问题。”扎米尔先生的声音带着笑意,“大家都知道,库瑞比克的星空一共有六片吧?”
拉薇妮亚虽然认为这是类似于——水妖精只有女性——般的常识,但还是按照惯性在纸上写下了这个信息。
饶是让执笔写字的手冷下来了,用来胡思乱想的脑子就会变得过分活跃,之后若是真有了什么重要的知识,可能就会忘记抄下来了。
扎米尔先生继续着他的开场白:“除了六个永停世界,剩下世界的星空都不固定——事实上,‘六片星空’这个说法,正是由于有六个这样的世界。”
锡里昂举起了手,表示自己知道德菲卡是其中一个永停世界。
扎米尔先生说:“在扎兰亚上次星轨变动前,扎兰亚曾与德菲卡处于同一片星空下,而就在那时,苏古塔天文学院发现了一件事:库瑞比克的星空,其实没有六片那么多。”
拉薇妮亚惊讶得瞪大了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现在,我们称为星空1、星空3和星空5的星空实际上是同一片,只是星星升起的时间不同。”扎米尔先生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拉薇妮亚趁此机会在墨水屏内蘸了些墨水,她想起切尔用的哪款自来水笔,于是就在笔记上写下道:“向切尔买自来水笔。”
“在我们这里,火之山要到五月的夜晚才会升上中天,但在一些地方,那个红色的星团被视为珂旭的明灯。”扎米尔先生继续道:“同理,星空2、星空4和星空6实际上也是同一片星空。”
拉薇妮亚在这条笔记后头画了一个大大的五芒星并写道:“告诉雅丽蒂亚。”
拉薇妮亚抬起头来:
拉薇妮亚抬起头来,看向人类男人:“有相关的研究记录可以参考吗?”,她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冰冷,但这个杂念瞬间就溜到了别处去了。
“在图书塔里有保存有相关资料。”扎米尔微笑着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谢谢。”拉薇妮亚的声音仍旧冰冷,但她总算没忘记——道谢要记得微笑——这项规矩。
很少有人类能抵御得了水妖精的微笑,扎米尔先生也不禁失神了瞬间,但那名芳心纵火犯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纸和笔这对最佳搭档身上。
“星空是很有意思的事吧?像这样仰望星空,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扎米尔先生说。
拉薇妮亚点了点头。
伊莉莎提出了疑问:“同一片星空在三个世界以不同的时间段运行,是否说明这三个世界是平行排列的呢?”
埃尔塔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也有可能是环状?”
“这就有待我们继续研究下去了。”扎米尔先生回答说:“或者……也许各位有朝一日,也能阐明这世界的机理。”
拉薇妮亚放下笔,低头笑了下。学者拉薇妮亚,听起来似乎挺像那么一回事,那么,这一位女性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可能要比现在年长一些,但仍然像年轻时一样闲不下来,但打发时间的方式不再是恶作剧和跟美丽的女性搭讪——她的心里除了正在研究的事物之外,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拉薇妮亚向往那样的生活,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能力和热情,去成就那样一个未来。
“你们故乡有什么星星的传说嘛?”扎米尔先生问。
几乎所有活动参加者的故乡都是德菲卡,就只有拉薇妮亚一个例外,她的故乡是被称为妖精荒野的渺渺呗卡。有趣的是,他们所有人的故乡都是永停世界,仿佛是命运的某种安排。
“我虽然在菲薇艾诺居住过一段时间,但我对德菲卡星星的传说却了解不多。”拉薇妮亚终于找回了她平时的声音:“倘若大家不介意的话,我真的想要多了解一些。”
拉薇妮亚这次也没有忘记微笑,但水妖精的魅力却惜败在了同学们的好奇心下。她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并且在上面画出了一个简略的星座图,从脑子里挑出了几个相对比较有趣的传说故事,讲给大家听。
——比如:这个星座是湖女兰诺对珂宁的一片真心。!
——又比如说:中间这个星座是猫妖精座,斜对面那个是狗妖精座,隔壁这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就叫做皮可西的翅膀。
扎米尔先生看了眼随身携带的沙漏,拉薇妮亚本能地兴奋了起来,只听扎米尔先生说道:“好了,现在流星雨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拉薇妮亚抬头望向天空,几颗流星迅速掠过,让她想起了那些在空地上比谁跑得快的孩子。
速度最快的流星会对后面的流星说什么呢?拉薇妮亚不禁开始想象了起来:“你们快点跑,不然连尘都没得你吃。”
扎米尔先生一面用纸笔记录着流星的数量,一面说:“在扎兰亚——人们说,流星是佩特拉的侍女不小心落下的宝石。”扎米尔先生成功用言语将拉薇妮亚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他说:“如果向它们许愿的话,被收回的宝石就可能把你的愿望带回到女神身边哟。”
“有人捡到过这样的宝石吗?”拉薇妮亚问。
“听说有人能捡到没消失的宝石……”扎米尔先生轻笑道:“呵呵,如果我们手上有一份,一定会是绝好的研究材料。”
“那我们何不许愿能捡到这些宝石呢?我很好奇它们能怎么被利用起来。”拉薇妮亚说道。
“但我真的很好奇……天空中落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呢?总不会真的是星星?”锡里昂说。
“是啊,我也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如果能够得到一颗的话,一定——”扎米尔先生说。
拉薇妮亚面向着不断掉落的流星,开始许愿。她的思绪开始发散起来,
她回忆起了透过阿曼妮西斯的眼睛看见 的那一幕——雅丽蒂亚躺在床上,眼泪涟涟地咬着自己的拳头,几乎就要因为鼻涕太多而窒息的样子。
雅丽蒂亚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向流星许愿,让瑞图宁原谅她呢?
万一佩特拉女神的侍女,刚好回收了那颗流星,正好让女神听见她的愿望 ,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呢?
拉薇妮亚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美丽的精灵,她的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手上拿着一块散发光芒的宝石,一脸伤脑筋的样子。
她是彩虹女神佩特拉,她抛起了手里的宝石,那块宝石散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然后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拉薇妮亚把自己想象成佩特拉——要是有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女)对我许下愿望,希望瑞图宁能宽恕她过去的种种行为,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拉薇妮亚实在不忍心拒绝这样的愿望,但这个愿望实现起来着实是太难了。
首先,佩特拉要先找到瑞图宁,然后把这个愿望告诉对方,饶是拉薇妮亚无需真的这么做,尴尬都已经像虱子一样爬满了她的身体,害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幸运女神的运气,绝对不会让她陷入到这么尴尬的境地当中——拉薇妮亚只能透过这种方式安慰自己,顺便把自己从这种尴尬的想象当中拯救出来。
拉薇妮亚虽然是瑞图宁的信徒,并且相当想要经营好和女神之间的友谊,但正如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被其他女性真正接纳,她也从不认为自己的祈祷会获得回应,她也不认为许愿就能让愿望实现,但当一颗火流星带着明晃晃的尾迹,向着岛的方向飞来的时候,她的信念遭到了巨大的考验。
差一点点——那些“宝石”就要直接落在法师塔上头了,万幸,那只是一种错觉。
拉薇妮亚告诫自己,作为法师,要稳重,不要怕,但她的心跳依旧快得令她有点想吐。
锡里昂显得有些吃惊:“飞过来的那是什么东西!?”
伊莉莎用陈述的语气说道:“哇哦,有人许了捡到宝石的愿望吗。”
拉薇抬起手,挥了挥、,表示对此事负责。
没想到女神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夜晚——水妖精拉薇妮亚心想。
人总是贪心的,拉薇妮亚边走出法师塔,边透过心灵链接跟阿曼妮西斯说起话来:“早知道愿望真的能被听见的话,我就许愿让你变成女孩子了。”
“其实你并不那么在乎他人的性别。”阿曼妮西斯回答说。他的声音就像是分外受到珂宁眷顾的那些吟游诗人般,磁性且散发着独特的韵味。他的语气自信而沉稳,很难相信他在受惊时,会发出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类女性冷不防看见蜘蛛时那样的尖叫。
3774字
——站在同伴身后的拉薇妮亚,在看清楚了被伊莉莎制伏的人那张脸之后,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无趣表情。
制造出各种奇怪传闻的人,实际上是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导师—奥斯维德·埃文斯。
有人可能会认为,导师搞恶作剧是一件相当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但拉薇妮亚却不这么想,如果连这都没有想象过的话,此人的想象力肯定被狗吃了。
“拉薇,你有听到最近关于校舍的传闻吗?” 埃尔塔宁问。
那天天气还不错,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春风一同穿过半开的窗户,落在了拉薇妮亚身上,仿佛是光之子与风之子暂时结束了无休止的争吵似的,不过比起珂旭的双胞胎弟弟,春风似乎更常用来比喻的对象似乎是瑞图宁。
拉薇妮亚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停止了不由自主地在草稿纸上进行的乱涂乱画:“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传闻?”
“神秘的身影什么的,听起来很像我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的情节。” 埃尔塔宁少见地表现出了好奇心。
拉薇妮亚把废弃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没有呢,你愿意跟我讲讲吗?”
于是埃尔开始讲了起来。
比如说:半夜有人影出现在三楼教室,一楼的东西晚上有被动过的迹象。
拉薇妮亚觉得,既然看到这个人影的人自己都半夜三更摸回学校了,其他人也可以因为落了东西而回去拿吧。至于一楼的东西被人乱翻?只能怪这所学校的人不是每个都那么有礼貌了。
又有人说:二楼出现了一些手印。
拉薇妮亚记得,她曾经在瑞图宁牧师那儿听说过一件事。
曾经有个薇洁娅信徒,由于暗恋的男人娶了别人,就一直怀恨在心。
那个不幸被她看上继而由爱生恨的男子,某天回家的时候,在自己家的墙壁上看到了九个手掌印——是血液干透了的颜色。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恶作剧,还不以为意地把事情告诉了邻居。
那天之后,邻居们很久都没见过那一家人了,而且,他们的家里开始传出恶臭。
邻居敲了敲门,发现们并没有锁,那家人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悬挂在大厅当中,正好是九具尸体。
学校的传闻简直就像小孩子扮演爸爸妈妈在玩过家家走一样。
拉薇妮亚手里转着羽毛笔:“我想,风暴之城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毕竟不少法师都停留在这里。而在这座城市当中,最安全的场所,肯定是苏古塔魔法学院,毕竟海安·西罗先大师,是我们的院长。”
埃尔塔宁点点头,表示了赞同:“如果校舍真的有什么鬼怪或者不死生物这类非常危险的生物存在,我想还没等到我们去探险老师就已经将他们解决了”
“探险?”拉薇妮亚似乎对这个词语产生了兴趣。
“要不我们就去探险吧?”埃尔塔宁提议道:“我想大家都会喜欢这种有趣的活动的”
拉薇妮亚有一双仿佛能说话的紫色眼睛,她的这双眼睛正在表达着——我想去,非常想去——的这个意思。
“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埃尔塔宁道。
就只有那个光团比较有看头——拉薇妮亚心想。她已经想到了一万种方法,利用这些光团去讨女孩子欢心,但在实际行动之前,她得先搞清楚,这些光团到底是生物还是法术?
如果是生物的话,拉薇妮亚还可以想办法和他们做朋友,再拜托他们帮忙在空中砌出姑娘们的名字,然后……
还什么然后呢?
能看到姑娘们情不自禁地露出——哇——的表情,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哟,干得不错啊,没想到真的被你们给找到了。”奥斯维德的故作深沉的声音传入拉薇妮亚的耳朵里。
水妖精几乎就要翻翻白眼,掏掏耳朵,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了,但这里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女孩子在,并且不是只有一个,而是有两个那么多,并且全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拉薇妮亚让自己冷静些,想点别的,尽量露出符合形象的表情。
“您半夜在校舍干什么?”埃尔塔宁问。拉薇妮亚的这位朋友,性格一向比较直来直往,她之所以能拥有那么多的雪精灵朋友,很有可能是由于这种性格的缘故。
“啊……这个嘛……”奥斯维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浸润在了尴尬当中,拿起来还会滴水:“试胆……好像不行,哎呀,啊哈哈……”
拉薇妮亚难得地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同情,决定假装自己真是个天真少女,挽救一下这位导师摇摇欲坠的尊严:“这是另类的测验吗?”
埃尔塔宁就像面对不听话的顽童般,严厉地说:“请您说实话。”
“试胆需要住在校舍?”伊莉莎挑眉。
一阵尴尬的沉默笼罩了众人。
拉薇妮亚找到了一个新的娱乐方式,她开始在脑子里数着数,看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开口说话。
:“您赌光了吗?”阿列克谢的问题,就像神射手发射的箭一样,贯穿了奥斯维德的心。
奥斯维德笑嘻嘻地说:“啊,大叔也有大叔的难处嘛。”
“大叔会有什么难处呢?”拉薇妮亚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她这辈子就算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大叔,她对大叔的想法还蛮好奇的。
奥斯维德笑得比哭还难看。
拉薇妮亚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露出这样的笑容,除非是为了好玩故意装出来的。
“那么这个浓雾?”埃尔塔宁继续提问。
“咳咳,这个雾,这个嘛,只是一点小小的玩笑而已。”奥斯维德回答说。他念了句咒语,但他的声音太小,语速又太快了,拉薇妮亚来不及听清楚哪怕一个音节,咒语就已经被念完了。
笼罩在周围的雾气,在奥斯维德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全都被驱散了。
拉薇妮亚想起了牧师朋友口中的迷离——那个被雾笼罩的世界。如果那边的浓雾,也能被咒语驱散就好了。
悲天悯人的情绪只在拉薇妮亚的胸腔内停留了短暂的几秒,她很快就想起了那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小光团:“老师,那些光团呢?是生物,还是法术?”
奥斯维德念出了一句咒语,刚才拉薇妮亚见到的那些光团,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拉薇妮亚露出了她想要在少女们脸上看见的那种——哇——的表情,用白嫩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光团。
“没有温度呢。”拉薇妮亚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精神。
“就只是一些光团。”奥斯维德说。
“哦——!”拉薇妮亚拉长了声音,然后她就像猫儿一样,用两只手想要去抓那些飘来飘去的小东西:“可以变色吗?”
奥斯维德陪拉薇妮亚玩了一会之后,就拍拍手,把这些小东西都收了回去。
当有人问起二楼听见的呻吟声时,沙漠精灵大叔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是我发出的,学得很像吧?”
“埃文斯老师,”雪精灵阿列克谢说,“如果您在生活上有难处,也许可以找校方商量。”
奥斯维德挠挠头:“咳咳,这位同学你说的是……”
“那么您今晚打算怎么办呢?”
“呃……二楼……之类的。”
看在那些可爱的小光团份上,拉薇妮亚决定有限度地给予一些帮助,比如:一个带有建设性的提议。她是绝不可能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住的,首先那实际上是切尔的家,其次,那样说的话,太容易引起误会了(尤其她还长得那么美)。
拉薇妮亚会议起自己暂住在牧师家里的经历,于是道:“你就没有相熟的朋友可以借宿吗?”
一阵烦人的嗡嗡声由远及近,水边的蚊子总是特别的多,经常泡在水里的水妖精又不太可能靠草药来赶走这些小飞虫,身上少不免会被叮上几口,回忆甚至把被叮咬后的痕痒都带了回来,使拉薇妮亚产生了一种想脱掉鞋子拍死什么的冲动。
“这里除了您还有别的生物吗,老师?”埃尔塔宁问出了拉薇妮亚心中的疑问。
“老鼠什么的应该有,但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奥斯维德突然正经起来了,这简直就像是哈娜突然不喝酒一样,充满了不协调感:“我出去看看。”
探险,竟然真的探到了危险!
拉薇妮亚本想着,身为学生的自己继续待在教室里,等待危险过去就好了。毕竟她只是一个连多层食盒都拿不动,既得不到神祇的青睐,又不懂得运用自然之力,还不晓得如何运用诗歌的力量的普通人而已。
反正就算有一天,薇洁娅突然想不开,学着严冬之父和悲荒之神的样子,把天上的太阳打落凡尘,也会有英雄替她顶着。假如英雄败下阵来,拉薇妮亚跑上前去,一样都于事无补。
拉薇妮亚眼看着所有人都跟着奥斯维德出了教室,失去了提灯的照明,整个教室突然变得黑漆漆的,实在有点渗人。
拉薇妮亚快步跟了出去,目光正好撞上了回头查看的埃尔塔宁投过来的视线。
在提灯的照明下,拉薇妮亚终于看清楚了走廊上飞着的那些东西。
六支可弯曲的足有三十厘米长,足内侧有倒立的钩爪,也许是用来攀附在生物上的;它们的头大概是个三角形,有些鼓,黑色的皮皱巴巴地堆在骨头上,折出几条深深的沟壑,一根长管子戳在大概是嘴的地方,除掉这个,瞧起来倒是有些像蝙蝠的头;它的腰腹最令人吃惊,一个薄皮构成的囊袋连着躯干,随着生物翅膀的扇动一起一伏。
——拉薇妮亚有生以来,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大,又这么丑恶的东西。
拉薇妮亚:“哦。”了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词语都长了翅膀飞走了。她咬住了下嘴唇,叫自己冷静,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这是?”
“蚊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奥斯维德张大了嘴,拉薇妮亚开始担心那些恶心的玩意儿会趁机飞进他的嘴巴里头筑巢:“喂,我说你们,能打吗?”
拉薇妮亚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把它们套在手上,她不认为这有什么用,聊胜于无吧。
阿列克谢提着灯上前,尝试用光驱赶这些可憎的生物。拉薇妮亚在心里头向瑞图宁祷告,祈求这些东西能被同伴用这种简单的方式驱赶开,但也许她实在是太不擅长和女性建立友谊了,非常不幸地——连女性神祇似乎都不愿意亲近她——那种名字由蚊子和蝙蝠组合而成的生物,显然并不畏惧光明。
在众人的同心协力下,虽然遇到了些波折,但总算是把那些恶心的生物消灭干净了。
奥斯维德揉着发疼的腰:“哎呀,不好意思,还要请你们帮这种忙。平时的话,学校附近是见不到蚊蝠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是被什么吸引来了吗?”埃尔塔宁问。
“不知道,也可能是被驱赶过来的。”奥斯维德说。
“谁会这么恶劣呢?”拉薇妮亚不禁皱起了眉。
如果知道是谁干的,她一定要花钱请人去给那个坏心眼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拉薇妮亚有个梦想,,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能欣赏到美丽的女性。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卡特琳娜的时候,母亲顿时忍俊不禁起来:“哎哎,你都在说什么傻话呢?想看漂亮的女生,照照镜子,或者看我不就行了?”
拉薇妮亚想要的不是这样,不是一个两个水妖精,她想要的,是更多的美少女。附近的瑞图宁神殿,是她见过最多美女的地方,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成为牧师需要接受姿容的考验,但也许因为那座神殿位于深林深处,居住在当中的人全都是精灵(众所周知,世界上并不存在天生丑陋不堪的精灵),所以才给了她这样的一种错觉。
自从离开了母亲的家之后,拉薇妮亚曾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
当人类占了一座城市的绝大多数,长得不好看的女性就会比长得好看的多。不过长得难看并不是那些女子的错,拉薇妮亚对她们本身也并无什么偏见,倒是她们总是看她不顺眼,另她想要关心一下她们,都会被拒之门外。
不愿意靠近拉薇妮亚的女性,不仅只有那些长得丑的,甚至连她欣赏的那些美女,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包括她在菲薇艾诺遇到的精灵牧师也不例外,幸而她们信仰的是同一位女神,拉薇妮亚才能在听她讲经的时候趁机靠近,久而久之才算拥有了一个可以时不时欣赏一下的固定对象。
某天,拉薇妮亚把自己的烦恼告知了对方。女牧师歪歪头,沉思了一会:“或者您可以考虑观察一下其他女性,看她们是如何和其他女性相处的,再学着做。”,然后她又补充说道:“我只关心自己和女神的关系,从来没有为这样的事情而伤神过。”
拉薇妮亚刚开始进入苏古塔魔法学院的时候,无论是上学还是回家,都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自习、去图书馆、用餐、购物甚至如厕都是独来独往。她从来不习惯找什么玩伴,那需要守很多规矩,还要迁就他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在课堂上,拉薇妮亚不仅可以欣赏拥有黑色长直发的人类哈娜老师,还能欣赏一下旁边的精灵伊莉莎,还能琢磨琢磨该给室友埃尔塔宁换个什么样的发型,才能让她的美貌可以更好地显露出来。
即使身边的美女不少,但拉薇妮亚却始终没有可以随时随地欣赏得到的朋友。她遵从牧师的建议,开始观察其他的女性,她惊讶地发现,她们总是手挽手走在校园的各处,甚至连女洗手间,都要三三两两地一起去,要等所有人都解决完了生理需求,才会一起离开。
女性们似乎总是充满了谈话的欲望,讨论的话题不外乎是晚上吃什么、某个男生长得多好看,或者是附近有什么特别适合打工的地方之类的。
拉薇妮亚对这些话题都不感兴趣,也不认为上洗手间的那一会儿,必须找个人陪自己聊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话题。不过如果非得这样才能找到女性朋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埃尔塔宁,你要上厕所吗?”拉薇妮亚拍了拍人类合租室友的胳膊。
“暂时还不用。”埃尔塔宁摇摇头。
“这样啊。”拉薇妮亚搔搔下巴:“可是我很想去。”
埃尔塔宁显然愣住了。
拉薇妮亚抬头仰望着她,用撒娇般的语气说:“你就陪我去嘛,下次你要去的时候,我也陪你去。关系好的女孩子都是一起上厕所的,我们住在一起都那么久了。”
拉薇妮亚扳扳手指,用自言自语的音量,数着两人成为对门室友的日子。
“好的,我们一起去吧。”埃尔塔宁说。
于是,两个人就成为了一起上下学和一起上厕所的伙伴。
两人走在一起,总要聊些什么,不然就不像是朋友了。
如果两人没办法成为菲诺 和薇洁娅那样的闺中密友——这对一个瑞图宁信徒来说,似乎不是一个恰当的目标——为了宗教正确,拉薇妮亚决定换一个。
如果能像拉薇妮亚在菲薇艾诺遇到的两位女牧师那样就很好。两个人一起冒险,遇到危险时守望相助,觉得无聊时聊聊诗歌、聊聊艺术,还有聊聊珂旭,除了最后一项之外,感觉都挺有意思的。何况,两人都是珂宁的杰作,你欣赏我的美貌,我也欣赏你的美貌,一起出现时就连外人都能同时欣赏到她们,简直就是完美的关系。
倘若有一天,拉薇妮亚和埃尔塔宁也能成为这样的朋友,她就能为对方设计发型和挑衣服了。
最初,寻找共同话题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顺利,拉薇妮亚曾经尝试让埃尔塔宁领略到欣赏美女的乐趣,但对方只是礼貌地听着,兴致也不高的样子。至于好看的男人,拉薇妮亚不知道埃尔塔宁是否感兴趣,她自己倒是毫无兴趣,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拉薇妮亚注意到,埃尔塔宁的眼睛总是盯着告示板上的招工信息,仿佛很缺钱的样子。母亲给的钱虽然还有不少,但和将要成为朋友的人一起前去打工,似乎也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打工和打工虽然都是打工,但有些工作就是比另外一些更加有趣,比如左上角这一个!
“你瞧,魔法试验场正在招工呢。”拉薇妮亚垫起了脚尖,指着一侧告示说:“我曾经想过要住在东北方那边,可惜没有适合我的房子。”
“你有侏儒或者猫妖精的熟人吗?”埃尔塔宁问。
“有个猫妖精。”拉薇妮亚回答道。看见埃尔塔宁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拉薇妮亚笑着摇摇头:“她住在菲薇艾诺附近,并没有跟着过来。”
“那你为什么想住在那边呢?”埃尔塔宁问。
拉薇妮亚用食指搔搔下巴:“因为可以随时见证到一些新奇古怪的事物的诞生啊!”
拉薇妮亚摇了摇埃尔塔宁的胳膊:“一起去嘛,又有钱赚,又好玩,我们还能一起杀时间,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工作了!”
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春分那天早上过后,拉薇妮亚和埃尔塔宁突然就成为了更加亲密的朋友,而不仅只是能够一起上洗手间的伙伴。
这对好朋友一起来到了魔法试验场,因为拉薇妮亚走路时总是习惯性东张西望,见到个漂亮一点的女孩子,就要停下来欣赏一会,直到埃尔塔宁催促,才慢吞吞地一步步往前挪,结果她们到的时候,其他同样来打工的人都已经来了。
拉薇妮亚很高兴可以看到同班的精灵伊莉莎,看到合租室友纳尔和同班同学锡里昂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都只是男人而已。她瞅了瞅锡里昂,在心里头更正了一下,一个男人和一个未成年少男。
一个男性侏儒从埃尔塔宁的后方走了过来,对众人挥挥手:“嘿,你们是来打工的吧。”
拉薇妮亚从头到脚打量着侏儒,想从他身上看到一些有趣的发明,可惜即使是这种喜欢捣鼓新发明的矮小种族,也不可能在身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就为了让一个闲得发慌的水妖精可以用来解闷。
同学们开始介绍自己,拉薇妮亚一面舔着嘴巴里的草莓干,一面数着侏儒管理员头顶上的头发。
拉薇妮亚曾经在瑞图宁教会无师自通了一项技能,纵然她的脑子里在想七想八,但永远能记得住人家说的话,也能在适当的时候提出问题或者作出回应——很少有人能分得出她到底是在全神贯注地听,还是正在走神。
侏儒管理员的一句话引起了拉薇妮亚的注意:“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其实是有不少石块的……所以虽然禁止了很多很多很多次,但还是有小孩子会跑进来,清理他们藏在各个角落里留下的东西也是你们要做的”
“我以为这里只有学院的教师和学生才能进入?”埃尔塔宁问。
侏儒管理员夸张地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要是真能禁止怎么还需要你们留意他们留下的东西?对吧?我说的有道理吧?”
“所以其实是表面禁止了,实际上没有禁止的意思吗?这可太好玩了。”拉薇妮亚表现得仿佛是个等着被好奇心杀死的猫妖精:“那些孩子会不会留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拉薇妮亚想起她的牧师朋友雅丽蒂亚似乎还没成年,同时也没有成为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学生,虽然管理员们看到她身上的牧师袍,估计也不会把她赶走,但这种仿佛违反了规定的行为,还是另她本能地兴奋起来了。
拉薇妮亚会想把雅丽蒂亚带来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如果法师们在试验新法术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有瑞图宁女神分外恩宠的牧师在,也能在她被法术直接击中或者受到波及之前带她离开,甚或是直接将危险解决掉,那她就能成天泡在这里看热闹了。
这个时候是没什么热闹可以看的,拉薇妮亚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自行找点儿什么乐子。
“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拉薇妮亚问。
“噢,这位小姐,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侏儒管理员的眼睛闪闪发光。
“想啊!”拉薇妮亚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看见同伴们大惊失色的样子,她心底里的小人儿已经忍不住捂住了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这个问题,取悦了诸如管理员,也愉悦了自己,甚至还能拖延一下正式开始打扫的时间,简直是一举三得。
一片混乱下,侏儒管理员甚至忘记要给众人提供扫除工具,别说他了,甚至连写作拉薇妮亚读作混乱源头的水妖精本人,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幸好同行的伊莉莎对工作这回事还上心,提醒了一下侏儒管理员,不然他们恐怕就要用手来清理垃圾了。
拉薇妮亚对这次恶作剧般的行动充满了骄傲,曾经有人说过:“比起宽恕者的信徒,你更像是信仰恶作剧山雀的人。”,对此她实在不敢苟同,就算是未成年的男性都是男性,不会因为性征比较不明显就比较有吸引力。
更何况,尽管拉薇妮亚自己是这样的性格,但她也知道,太爱搞恶作剧的话,是没办法受女孩子欢迎的。但她的性格天生就是这样,想改也改不过来,不被美丽的夫人小姐围绕,就不被她们围绕吧,她可以自己采取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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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薇妮亚使劲地提了提木质把手,多层食盒始终纹丝不动地呆在桌上。她眨了眨眼睛,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我们真的放了很多东西进去吗?”
于是,她拆开了包在食盒外头的那几层布,揭开盒盖,将放在最上层的蛋挞和巧克力可颂统统拿了出来,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较小的食盒,将它们装了进去,最后拿了一块碎花布将小食盒包了起来。
折腾完了点心盒之后,拉薇妮亚又从水果篮里拿了些圣女果,装进多层食盒的顶层,再盖上盖子,用布将它重新包好。
“噢……天文台岂不是跟我们一样顺路?”拉薇妮亚邀请道:“纳尔呀,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顺便帮女士提一下东西展现你的绅士风度~怎么样?”
很少有人能拒绝一位水妖精的请求,何况纳尔本来就不擅长拒绝他人,他轻轻松松就提起了拉薇妮亚怎么使劲都拿不起来的盒子。
到了地方之后,纳尔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了埃尔塔宁,跟众人道别后,就独自前往了天文台。
春天的清晨有些冷,拉薇妮亚在珂旭神殿门外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她还需要多花点内心等待,她要等的人恐怕还在对着珂旭情话绵绵。
食物的香气从盒子里溢了出来,传入了拉薇妮亚鼻中,但她在没多久之前才把胃袋塞得满满当当,更多的食物香气非但无法激起她的食欲,甚至还让她有点想吐。
有位年轻的珂旭牧师打开了神殿的门扉,意味着祭祀活动的告一段落。
一位身穿绿色斗篷、头戴花环的小姑娘,在三名珂旭牧师的陪伴下,步出了神殿。
“饿了么?”在拉薇妮亚的带领下,苏古塔学院的三名学生齐声问道。
那几个珂旭牧师迟疑了一下,倒是那个穿着绿斗篷的少女走了过来。
拉薇妮亚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少女包裹在唱袖子里头的纤细胳膊:“日安,雅丽蒂亚。”,面对其余三人的态度就稍稍冷静了些许:“日安,斯卡蒂,日安,两位牧师先生。”
拉薇妮亚知道他们一个是布依波乌斯·白鼬,斯卡蒂白鼬的丈夫,雅丽蒂亚·白鼬的父亲。另外一位是幼猫·福玻斯,雅丽蒂亚的未婚夫,同时也是斯卡蒂精心栽培的学生——之所以用两位牧师先生来称呼他们,只是觉得没有称呼名字的必要
“日安。”雅丽蒂亚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甚至还有点干涩,但她的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快活,就像一只祸害了一整窝母鸡的狐狸。
“麻烦诸位了。”珂旭牧师当中,唯一的女性对众人点点头。
盖逖欧保持了一贯的沉默,埃尔塔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愣在了当场,甚至无暇去顾及斯卡蒂的招呼。
“你太客气了。先来吃点东西吧,我想大家都饿了。”拉薇妮亚捏了捏埃尔塔宁的手指,示意了一下最为年轻力壮的森精灵牧师:“埃尔,你快把东西递给幼猫牧师吧。”
幼猫从埃尔塔宁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食盒。
“老师,你为什么不回到深林城来呢?”埃尔塔宁问。
雅丽蒂亚疑惑地望了埃尔塔宁一眼,眼睛不自觉地移向了自己的父母亲,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埃尔塔宁身上。她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年轻的人类女性。
埃尔塔宁低下头,注视着雅丽蒂亚深绿色的眼睛,那双令人联想到初春深林的眼眸专注地打量着她,但眼睛的主人始终没有开口。
“老师?”埃尔塔宁再次唤了雅丽蒂亚一声。
雅丽蒂亚的手覆上了胸前的春芽圣徽:“孩子,对魔法知识感兴趣吗?”,她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绝对算不上正常。
“当然,毕竟是您教授我知识的。”埃尔塔宁道。
“我已经没有知识可以教给你了。”雅丽蒂亚缓慢地眨了眨眼,眼帘半开半盒着:“我甚至没有机会上魔法学院。”
埃尔塔宁走近了雅丽蒂亚: “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有机会上学的。不要说魔法学院了,我连书都看不上几本。”
“如果你请求巴塞隆纳法师的话,他一样会帮助你的。”雅丽蒂亚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拉薇妮亚身上,压得柔弱的水妖精一个踉跄。她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找到另外一个借力点:“抱歉了拉薇妮亚女士……”
埃尔塔宁伸手想抓住她的老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雅丽蒂亚的未婚夫也有着类似的反应,但在斯卡蒂和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的眼神警告下,还是缩回了手。
拉薇妮亚认为这个拥有可爱名字的强壮男人还真有点可怜,名为未婚夫,却连未婚妻的手都没有碰过,就更别说是拥抱、亲吻甚至更进一步了,然而,沃玛兹的雪精灵牧师瓦列莉亚(拉薇妮亚一直认为她对雅丽蒂亚怀抱着浓烈的爱意),却能抱着雅丽蒂亚睡觉(真的只是睡觉),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事实上,别说是瓦列莉亚了,甚至连拉薇妮亚都曾经拥抱过雅丽蒂亚不止一次(当然的,拥抱就只是拥抱而已),就是这样,雅丽蒂亚的家人都要担心拉薇妮亚会对他们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带来些什么不良影响,拉薇妮亚摇摇头,谁叫她是个魅力无边的水妖精呢?
斯卡蒂单手搀起了雅丽蒂亚,另一只手打开了拉薇妮亚手上提着的食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个蛋挞,放到了女儿嘴边:“先吃甜点的确不合规矩,但顾不了这么多了。”
雅丽蒂亚就像小鸟啄食一样,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天一夜不断祷告,不会显得你比较虔诚。”斯卡蒂的表情变得更加愁苦。
“何况我不是只向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祷告,就更加显得不虔诚了,对吧?斯卡蒂牧师。”雅丽蒂亚冷冷地说。
“我知道雅丽蒂亚一定没有这个意思,如果尤人胆敢对珂旭不敬,那个把人抓紧神殿,温柔滴劝告对方要向珂旭忏悔的人,肯定会是你。”拉薇妮亚说:“可是,你在讽刺斯卡蒂的时候,似乎也不小心讽刺了一下珂旭。”
雅丽蒂亚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惊得忘记了说话。
“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说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有种讽刺的意味吗?“拉薇妮亚握住了少女修长的手指。雅丽蒂亚的体温本来就比常人低,但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指摸起来比平时更加冰凉。但她没有继续研究——或者说把玩的机会,少女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里抽了回来。
雅丽蒂亚再次向埃尔塔宁伸出了手,眼神充满了请求。
埃尔塔宁握住了雅丽蒂亚的手,把她接了过来。
雅丽蒂亚虚弱地笑了笑:“你看,我并非无所不能。我除了……”
雅丽蒂亚瞧着自己的春芽圣徽,一时说不出话。
“老师?”埃尔塔宁拿了一个蛋挞,递到了雅丽蒂亚嘴边。
雅丽蒂亚摇摇头:“太干了。”
斯卡蒂望了拉薇妮亚一眼:“这些都是你特别为她准备的吧?”
拉薇妮亚点点头。
斯卡蒂把那个被雅丽蒂亚啃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蛋挞放回到食盒内,然后关上了盖子。
埃尔塔宁瞟了一眼那个已经关上了的盒子,顺手就打算把手上多出来的蛋挞放进自己的嘴里,然而,雅丽蒂亚却先她一步在蛋挞上咬了一大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埃尔塔宁愣了一下,然后再次把蛋挞递到了雅丽蒂亚的嘴边,让她吃。
雅丽蒂亚把剩下的部分都吃进了嘴里,明明是同一批点心,但埃尔塔宁递给她的这一个,看起来就是比斯卡蒂递给她的香。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布依波乌斯说:“你们要一起吗?每位弟兄姊妹都带了一道菜肴前来参与聚餐,你们也可以进来一起分享。”
拉薇妮亚欣然接受了邀请,但她的同学脸皮的厚度显然比不上她,就都婉拒了。
布依波乌斯从埃尔塔宁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女儿,拍拍她的背脊,眼中充满了宠溺。
拉薇妮亚虽然同样有个精灵爸爸,但她活了上百年,始终无法理解珂宁造物们的心态。雅丽蒂亚看起来除了有点精神不振之外,显然十分健康,倘若珂旭有这个需要,她肯定会像个标准的骑士对待领主大人的夫人般,随时为了对方的荣誉而战。
拉薇妮亚摇摇头,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雅丽蒂亚那些动听的诗歌影响了。倘若雅丽蒂亚是骑士,珂旭是领主的夫人,他的配偶不就是……
何况雅丽蒂亚还真的效忠于她。
拉薇妮亚摇摇头,及时她看起来总是无所畏惧,但对神祇,还是得放尊重些,尤其还是在对方的神殿外头,就更加不应该放肆了。
斯卡蒂从盖逖欧手里接过了饭盒,就率先走进了神殿当中。
走到了众人聚餐的场所之后,拉薇妮亚就把里面只装着甜点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布依波乌斯扶着雅丽蒂亚, 在点心盒旁边的位置坐下。
雅丽蒂亚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那几件点心,又看了看其他的盒子:“我似乎闻到了蘑菇浓汤的味道。”
幼猫把属于雅丽蒂亚的那个多层食盒摆到了她的眼前,然后把食盒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直线,供她取用。
今天显得特别情绪化的雅丽蒂亚,终于安静了下来。
拉薇妮亚坐在雅丽蒂亚旁边,将奶油浓汤放到了她的跟前,还贴心地把汤匙塞进了她的手里。
雅丽蒂亚的表情木呆呆的,似乎有点儿搞不清状况,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未婚夫,看到对方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她就跟着做,她的未婚夫把仍然留有余温的汤塞进嘴里,她也跟着做,看起来可真有意思。
苏古塔學院的学生带来的东西实在不算少,说是给雅丽蒂亚几人带的,但他们必须全都是大胃王,才能吃得下全部。这些东西虽然不可能那么快腐坏,但放久了风味恐怕就不可能那么好了,而雅丽蒂亚一向显得挑剔,东西放凉了她就可能不吃了。
瑞图宁的牧师不可能允许食物的浪费,当她的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拉薇妮亚小声地说:“多出来的部分,是雅丽蒂亚为教友们准备的。蛋挞和巧克力可颂是她送给大家的礼物,信徒之间的聚会不是都有个规矩,要让每一个人都为大家准备一种食物吗?煎培根、煎蘑菇和炒蛋可以视为一道菜肴,蘑菇浓汤算是另外一道,还有点儿圣女果,你们就不用再额外再多准备了。”
“真是贴心?”斯卡蒂的表情和语气,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她正在不高兴的错觉。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把煎蘑菇放到了她的嘴边,她似乎被这种过于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话就都咽回了肚子。
斯卡蒂张开嘴,快速地吃掉了那块蘑菇,然后“啪——!”地打了一下丈夫的胳膊。
这样的行为逗乐了雅丽蒂亚,她痴痴地笑了好一会,换来了斯卡蒂的一个白眼。
人们逐漸往餐桌走來,他們的手裡都从柜子里头拿了点东西,但绝大部分的东西都装在密封的盒子或者罐子里头,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都是能吃进嘴里的。
制作美食是一种快乐,欣赏美丽的女性进食也是一种快乐。拉薇妮亚给自己选了一个好位置,无论是楚楚可怜的雅丽蒂亚,还是快要步入老年却仍然风韵犹存的斯卡蒂,都被她收入眼底。这对母女的容貌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在用餐时的仪态都同样优雅,都一样赏心悦目 。
至于布依波乌斯和幼猫 这两位男性,拉薇妮亚撇撇嘴,就算长得再好看都是男人,除非他们掌握了用脚趾使用刀叉的能力,否则他们进食的过程就仅仅是进食而已,根本没有看的价值。
雅丽蒂亚从斯卡蒂的食盒里拿走了最后一个巧克力可颂,但她没多久之前,才吃光了拉薇妮亚特别为她准备的那两个。
苏古塔学院的学生们在每个餐盒里都放了三个巧克力可颂,斯卡蒂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余的都分享给了别人。
据拉薇妮亚所知,斯卡蒂对口腹之欲一向相当克制,尤其是甜点,黄澄澄、香喷喷的蛋挞连碰都不碰一下,其他信徒递给她的苹果派、水果挞和蛋糕,都被她礼貌地婉拒了,她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巧克力可颂,想必是真的很喜欢这种甜点,
现在连唯一一次放纵的机会都遭到剥夺,人到中年的珂旭牧师也禁不住皱起了鼻子。
雅丽蒂亚快速地咬了一大口,拉薇妮亚不认为这个行为有什么用,很少有母亲介意吃孩子剩下来的食物,但在众目睽睽下,因为一个巧克力可颂,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吵架实在丢人,就算是没脸没皮的拉薇妮亚都做不来,因为女儿成为了薇洁娅牧师就感觉自己再也无法住在故乡的斯卡蒂就更做不来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拉薇妮亚和斯卡蒂似乎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布依波乌斯刚好正在吃巧克力可颂,就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妻子。
斯卡蒂用闪电般的速度接了过来,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吃完了最后一口,就从自己的食盒里拿了一块煎培根,递给了丈夫。
早餐吃得有点多,拉薇妮亚至今还有一种饱到想吐的感觉,但眼看着别人吃东西(尤其雅丽蒂亚看起来吃得那么香),而且吵得松软滑嫩的炒蛋看着又那么诱人,拉薇妮亚就忍不住从口袋里头拿出了刀叉,叉起了一块塞进嘴里。
雅丽蒂亚把吃空了的餐盒收拾好,站起身来,细声细气地跟众人告别,就快步往外走。
拉薇妮亚追了上去,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我要到女神的殿去祷告,今天因为春主,我已经怠慢了女神,作为牧师这就是一种失职。”
拉薇妮亚挽住了雅丽蒂亚的手臂:“珂旭本来就有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这样的美称,我刚才……”
雅丽蒂亚拍拍拉薇妮亚的手背:“费心了,我也发现了自己用词上的不谨慎,正打算再祈祷时向女神寻求指引。”
拉薇妮亚不禁想象起了雅丽蒂亚跪在女神脚边,抱住了女神的腿,眼睛水汪汪滴问她:“下次如果我和珂旭的牧师吵架了,我应该如何称呼他,才不至于令人产生我讨厌他的错觉呢?”,然后因为这个画面过于生动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虽然未能成为女神的牧师,比起我,你对她的了解肯定更加深刻。”拉薇妮亚低下头:“不过我想女神也许会希望,你下次见到斯卡蒂的时候,不要故意惹她生气了。”
“我会向女神忏悔。”瑞图宁牧师说;“谢谢您,拉薇妮亚女士。”
两人一起走出了春主的殿,走向了属于春之女神的那一座。
拉薇妮亚常常觉得,雅丽蒂亚就像一条海豚,瑞图宁对她来说就是水,珂旭对她来说就是空气,一条海豚如果不浮上水面就会窒息而亡,但离开水太久同样无法生存,信仰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拉薇妮亚同样身为瑞图宁的信徒,她知道大量赞美女神的诗歌,熟悉女神的相关神话,能够背诵女神的教义,要遵守女神的教导对她来说也并非难事,但如果要她和女神建立水和水中游鱼般的亲密关系,着实又使她感到为难。
拉薇妮亚对建立并维持一切形式和种类的亲密关系都感到为难,她甚至不知道怎么经营和同学之间的友谊。
也许该是向女神祷告,请她给予自己一些指引的时候了——拉薇妮亚心想。
水妖精的造物主曾经对瑞图宁相当嫉妒,拉薇妮亚的祖先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创造出来的,可是,瑞图宁非但没有与她交恶,甚至还令她成为了自己的从神,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雅丽蒂亚也是,据她的母亲所说,她曾经对瑞图宁本人及其教义都颇为不以为然,如今,却为了瑞图宁而背离了珂旭,这简直就是奇迹。
如果拉薇妮亚能拥有瑞图宁一半的人格魅力,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亲密的女性朋友了。
拉薇妮亚叹了口气,跪在她身边的雅丽蒂亚顿时望了过来。
“你愿意带领我向女神祈祷吗?”拉薇妮亚问。
雅丽蒂亚回答说:“这事我的荣幸。”
我通常不写但这次写了的作者的话:
““ 是的,老师,我们不但去了神殿区转了一圈,我们甚至还找到了一个用信仰和神交换力量的牧师谈话——超额完成任务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也会觉得我们两很棒的吧?””
““我和她讨论了一下精灵语的运用。” ”
以前上学(不论是不是教会学校),都会像教会一样,让每位同学都带一道菜回来和同学分享。那些家长没空,或者分外不擅长做菜的,就会带糖果、薯片之类的零食回来,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我妈咪还特别擅长做卤鸡翅,每次东西都会被吃光光,其他人的妈咪做的鸡翅总是有盛夏的,我就会感到与有荣焉。
不过有两年去了天主教的教会,有个同学的爸爸是五星级酒店里投的主厨,他给孩子准备了好多精致的点心,我顿时觉得自己输了。不过那个孩子倒是很喜欢我妈咪做的鸡翅,大概还是别人家的饭特别香吧?
别问我为什么拉薇他们要准备几个不同的参合,并且把各种餐点都分成几份——那是因为我写的时候,都忘记教会有一人准备一道菜的习惯了。
2692字
很多水妖精都喜欢和人类生育下一代,但卡特琳娜却是例外。她喜欢精灵们完美的长相,纤细柔软的身体。他们可以做到一些人类永远也做不到的姿势,为她带来无上的快乐。
卡特琳娜忽然想起了拉薇妮亚的父亲,他是一位金色头发的吟游诗人,她喜欢他,喜欢到为他而破例,让他在自己的水域附近建了一座木屋,还天天到他的小木屋去和他相会,直到怀上了孩子,才把他赶走。但到了明年秋天,铛他踏着满地枯叶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和他孕育了另外一个孩子。
卡特琳娜不认为他们之间拥有所谓的爱情,他们只不过是,对彼此的身体分外眷恋一些罢了。
卡特琳娜走进了书房,将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袱,以及一个分量不少的钱袋放到了书桌上她的女儿——拉薇妮亚放下了羽毛笔,转过身来,沉默地注视着她。
卡特琳娜坐在了书桌上,低头望着拉薇妮亚:“你的一百岁生日早就过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寻找自己的居住地?”
拉薇妮亚愣住了:“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书都没有看完。”
拉薇妮亚的表情是那么的无辜,卡特琳娜觉得,如果执意让她离开自己,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来说,似乎是一种残忍。
卡特琳娜几乎就要改变主意了,但眼看着房间里扔得到处都是的废纸团和写坏了的羽毛笔,以及堆积如山的杂书,她的心肠突然就变得冷硬了起来。
:“既然你没有搬家的计划,那就拿着这些钱,前往别的世界,去上魔法学院吧。”卡特琳娜说道。
拉薇妮亚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眼前的书本和笔记:“你和特蕾莎不会想我吗?”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永远留在那个世界。”卡特琳娜说:“我是想你到外面看一看,学一些新的东西,任何你想学的东西。”
“为什么?”拉薇妮亚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你才一百岁,你的一生起码都还有几百年时间要过,这几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总要找些事情做吧?”
“我可以在这里看书。”拉薇妮亚抬起头来,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卡特琳娜:“最多我不打扰你吧,你喜欢找多少个陌生男人回来都行,我不跟你抢。”
“你早就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对吧?”卡特琳娜摸了摸拉薇妮亚的发顶:“总有一天,我和你姐姐都会死,你的爸爸和姑姑也会死,就更别说是和你玩得好的那些人类了。到了那个时候,你怎么打发无聊的时光呢?”
“嗯——”拉薇妮亚拖长了尾音:“你说得对,的确是应该想办法给自己找些乐子,不然就要像你一样,天天抱怨男人的不中用了。”
“哎呀,被你听见了呢,会不会导致你不想生孩子啊?拉薇。”卡特琳娜笑了起来,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男人,血液恐怕会流向身上最有用的那个部位。
“我本来就不想生,水妖精已经够多了。”拉薇妮亚往椅背上一靠,胸前的柔软起伏了一下:“出去走走也好,妈妈你以前不也当过一阵子吟游诗人吗?”
“可惜找水源实在是太麻烦了,每次出门都要带着好几辆塞满了水桶的马车,搞得我好多地方都去不了。”卡特琳娜叹息了一声:“去上学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其他东西学校里未必有,水倒是少不了。”
“装在老师和学生的脑子里吗?”拉薇妮亚笑了起来。
“你脑子里不就已经装满了吗?”卡特琳娜捏了捏拉薇妮亚的小脸:“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出发吧,考试在一月中旬,你还有时间可以到别处逛逛。”
“万一我考不上呢?”拉薇妮亚漫不经心地问。
“那就把钱都花光,找个还不错的地方住下来,自己想办法找乐子。”卡特琳娜懒洋洋地说:“每个水妖精都这个样子,包括你姐姐,她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猎人,死掉的时候甚至没能为你的姐姐留下什么遗产,我也没多少钱可以供她花用。”
“所以,我应该谢谢爸爸?”拉薇妮亚笑了一下。
卡特琳娜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而且现在我只有你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手头上也变得宽裕一些了,所以?”
拉薇妮亚搂住了卡特琳娜的腰,隔着衣服轻轻嗅闻了一下,弄得卡特琳娜一阵发痒:“还不快点出发?再晚一点,按你的走路速度,入夜的时候怕是连旅店的影子都见不到。”
“哪有这么夸张啦?”拉薇妮亚吐了吐舌头。
卡特琳娜把钱袋丢给拉薇妮亚:“太浮夸了,你的这个表情。”
卡特琳娜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有没有使用魔法的天赋,她从未在拉薇妮亚身上看到过任何一丝征兆,毕竟魔法是非常罕见的东西,有天赋是神的恩典,没有也不值得感到遗憾,反正她让拉薇妮亚的时间几乎全被学习填满,根本就不是指望她成为优秀到可以载入史册的厉害人物。
卡特琳娜只不过是想要拥有一段不被打扰的安静时间而已。
拉薇妮亚会喜欢学习知识是个意外,拉薇妮亚父亲那边的亲戚,认为她如果参加考试的话,有很大机会将被录取也是个意外,关于魔法的事情,她真的是一窍不通。
卡特琳娜本人是个不称职的吟游诗人,但再怎么不称职,她都是个诗人。只要是有故事性的东西,不论是谣言八卦,还是怪谈传说,又或者是上古那些不知真假的神话,都能引起她的兴趣;但要是有人让她读一本精灵写的实用书籍,里面没有一个字跟精灵爱上人类,或者某个精灵经过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山谷……等等等等的事情,那她只会快速地翻一番,然后把书阁在桌上,接下来的行动就要看看这本书的主人是谁了。
如果是拉薇妮亚,她会邀请对方和自己一起洗澡;如果是个性格淡漠的英俊精灵,她也会邀请他和自己一起洗澡,顺便做点儿快乐的事情;除此之外的人,甚至连把书递给她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拉薇妮亚从小就有一双求知的眼睛,总是专注地观察着引起她兴趣的事物。如果可行的话,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探求她想要的答案。就像小婴儿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会想把他塞进嘴里啃一啃,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摆在耳朵旁边听一听,然后用手指戳戳它、捏捏它,使点力扔到地上去,看它是不是会被摔烂,听它到底会发出什么声音,顺便观察一下其他人(主要是卡特琳娜)会有什么反应。
拉薇妮亚脱离了幼儿阶段之后,属于幼儿的一些特质,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消失。,
当她精力过于充沛又感到无聊的时候,就会想要得到妈妈的关注。铛她想要引起妈妈的注意时,已经不只有乱吃东西和乱丢东西——这两种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方式了。何况,她尤其讨厌妈妈和男人亲近,当中还包括她的父亲——铛卡特琳娜要和男人做点快乐的事情时,这任性的孩子总会折腾出一些事情来——
她要不就是从房间外扔粪球进来,砸向男人宽阔的脊背;要不就会在卡特琳娜快要达到巅峰的时候,突然用力吹响号角,令男人一泻千里,将卡特琳娜从云端粗暴地拉下来;要不就会放进来大量蛇虫鼠蚁,在浪漫满屋当中制造出恐惧的尖叫和愤怒的咒骂……
她搞破坏的方式总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拉薇妮亚的精力总是用不完,拉薇妮亚总是感到无聊,拉薇妮亚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等待实践。
除非扔了拉薇妮亚,或者找些事情分散拉薇妮亚的注意力,不然卡特琳娜就别想拥有哪怕一秒的自由了。
卡特琳娜吩咐拉薇妮亚,去跟偶尔前来拜访的吟游诗人学习吟咏诗歌;向住在附近的德鲁伊和巡林客请教一切有关于大自然的知识,还让她跟随她父亲那边的亲戚研习魔法知识,使她在一天当中最为活力充沛的时间段里,都远离她那可怜的母亲——等她母亲有机会可以和靠美貌捕获而来的男人,全身心地沉浸于肉体的欢愉当中。
自从拉薇妮亚开始爱上阅读后,她终于脱离了永远离不开妈妈的这种状态。
这些年里,就算卡特琳娜天天跟那些靠美貌捕获回来的男人腻腻歪歪,她都不会多瞟一眼。
她会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安静地翻书,不时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有时候甚至连别人叫她,她都像是听不见一样。
有时候,卡特琳娜又会觉得,她的这个女儿似乎安静过头了。
“光明赋予力量,秩序引导众生”。这是珂旭的教义。对于光芒,幼猫应该是非常欢迎的,但当白光将他和薇塔塔包裹着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人们不去直视太阳,不仅是尊敬珂旭,还因为太过明亮的光,会刺瞎双眼。
幼猫垂下眼睑,直到面前的光线恢复正常的时候,才张开了眼睛。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梦幻般的花园当中,在讲给孩子们的童话故事里,这样的花园通常都居住着美丽的少女,这个……
幼猫看清了坐在花园中央的那个人,只见她的脸上覆盖着一个洁白而精致的面具,只露出一个纤细的下巴和粉嫩的嘴唇。幼猫猜想她应该是长得极美的,但又无法确知她的上半张脸到底长的如何,万一很难看就……
幼猫在心里头唱起了献给珂旭的赞美诗,让自己不至于一直在思考一些对神明不敬的事。虽然对方未必会介意,但这又不是什么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尽早停止吧。
一阵茶香飘进了幼猫的鼻子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桌上摆放的事物。
一个壶嘴正冒着白烟的茶壶,以及三套精致典雅的茶具。
如果能有些可供果腹的茶点就好了——幼猫的思绪再次发散,做梦的时候,想要控制自己的思想,似乎总会变得比平时更加困难。
“你好。”幼猫往前走了一步,人就已经坐到了哪位戴着面具的女性跟前:“qi请问你是那位?”
那个中年人说,只要拿着那个胸针进入梦神神殿就能回家,他不知道他的家是这样一个地方。
“您好。”戴着面具的女人对幼猫点点头,提起茶壶为他倒了满满一杯红茶,“我叫夏绿书……欢迎来到我的茶话会。”
“夏绿书…夏绿书……”薇塔塔薇塔塔的声音自幼猫的身旁响起:“啊,你是那个研究梦的人…?
“嗯,曾有人这么称我。”夏绿书也给薇塔塔倒了杯茶,“你们想要方糖?还是牛奶?”
“都要,谢谢。”幼猫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牛奶可以多放一些。”
薇塔塔叹了一口气:“方糖,还有,这次的事件到底是何方神圣干的好事?”
幼猫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夏绿书。
“你是指什么?”夏绿书夹起了一片方糖,“你们来到梦中的事,还是唤醒我的事?”
“两者我们都想要获得答案。”幼猫把茶杯凑至嘴边,轻轻地用舌头碰了碰——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美味的茶,这样的茶足以令心智最为坚定的珂旭狂信者失去自制力::“如果不麻烦的话……这是什么茶呢?”
“不过我首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被扯进了这个奇怪的梦里。”薇塔塔说。
幼猫的视线始终离不开夏绿书面具上雕刻着的花纹,一只只经过艺术加工的蝉,堆砌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
夏绿书微微一笑::“现在的你们是从那个梦里来到了我的花园。这或许……是个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太情愿的结果。”
幼猫闻言,心跳漏跳了一拍:“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吗?难道会使我们无法回去?”
“看起来我们打扰了你的美梦咯。”薇塔塔的手指在空气中描摹着些什么,小女孩总有些小动作稀松平常,幼猫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把视线挪回夏绿书身上。
“不会,只是没想到有人能唤醒我,所以想请你们喝喝茶而已。”夏绿书的微笑总是那么优雅,令幼猫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从山野出来的人类猎户一样粗鲁,“就结果上来说,你们的确是把我吵醒了。但通常来说不会这样,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呢……”
幼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下意识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你的睡眠品质真好,很多人都会羡慕你的这种福气。”
“我是不想搅人清梦啦。”薇塔塔拿着小勺搅拌着杯中快要融化的糖块:“我们顺着唯一的线索,用那只蝉进了好像是梦神的神殿,之后就到这里了。”
夏绿书用三根纤长白净的手指拿起了脖子上的吊坠笑了起来:“我可是很喜欢这种精巧的小装饰呢。”
夏绿书的笑容带着一种魔力,幼猫不由自主就想让她高兴,他说:“有机会的话,我们回去之后可以给你寻找一些。”
幼猫总觉得自己的行动有哪里不对,他早就有未婚妻了(虽然人家似乎还没答应他的求婚,他也仍未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但他们结婚根本就是早晚的事情)),他把思绪从那个不在场的姑娘身上拉了回来,换了个话题:“动了手脚的,是那个奇怪的中年人吗?”
幼猫的言语似乎逗乐了夏绿书:“海勒姆听到你说他是中年人可是会不高兴哦。”
幼猫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么,那位小哥哥?”
“我也喜欢这些小玩意,还想着回家以后也试着做一下呢。”薇塔塔放下了刚抿了一口的茶杯,眼睛眯缝了起来:“虽然在那边骂了他一顿,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是你的熟人?”
“我们曾经一起喝茶。”夏绿书轻描淡写地说:“他呢,因为看见了太多噩梦,所以有点奇怪吧?”
“那我们现在也是熟人啦。我觉得在这里好像不用自我介绍的样子?”薇塔塔再次拿起了茶杯:“让你这么一说,我竟然有点好奇他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噩梦……”
“可怜的人。”幼猫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我会为他祷告。”
虽然幼猫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来,但夏绿书却已经主动解答了他的疑问:“所有人的噩梦,现在的,过去的,乃至神祇的噩梦,以至于你们无法想象的种族的梦境。”
珂旭竟然也会做噩梦啊!
原来即使是神,也会做噩梦吗?
幼猫的思绪不由得漂向了自己胸前的尺规圣徽,漂向了天上那颗虚假的太阳,漂向了那位有一长串称号的伟大神祇。
珂旭的噩梦是怎么样的呢?
太阳从天上落下,世界遭到冰封,神祇被困在某处,变得跟个烦人般弱小、可怜,又无助。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祇,必须像个失去家园和生计的流浪者一样,将自己的每一份力量都用作维持生存,他们的虔诚信徒也许还能提供一丁点儿的信.仰,帮助他们积蓄力量,伴随着这些聊胜于无的信仰而来的,还有他们的苦苦哀求和抱怨。
人类是擅变且反复无常的,精灵也没比他们好上多少——凡人们所谓的虔诚信仰,又会有多坚定呢?有些人日复一日地祷告,发现这对他们的现状没什么帮助之后,可能就要投向其他神祇的怀抱了,他们选择的对象只可能是造成了大冰期的那一位,以及他的帮手们,此消彼长之下,珂旭那一边的神祇恐怕只会更佳难过。
那些像……
幼猫本来想说那些像他自己一样虔诚的信徒又如何呢?他又觉得这实在是太不谦虚了,于是他换了个对象。
那些像雅丽蒂亚一样深受神祇眷顾,又十分虔诚的信徒又如何呢?想也知道,他们一定是敌方最希望可以清除的对象,加上在那种混乱无序又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一个烦人想要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虔信者本来就相当稀小,死一个就少一个,死着死着也许就完全没有了——哪怕是珂旭,面对这样严峻的情况,说不定也会沮丧,也会动摇,也会对沃玛兹产生一些不太友好的想法,还会……
不过,他是珂旭,他是光之子,是秩序之主,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纯洁的心灵染上一点黑暗。他会克制自己,他还会撒费苦心地用光明驱散黑暗,即使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幼猫有一种能力,即使脑子里正在开小差,也能听清周围人的说话,甚至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在场每一个人曾经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假装认真地参与交谈自然不在话下。
“如果我的梦都能像这片花园这样,那我也会愿意做梦。”薇塔塔望着手里的白瓷茶杯,叹了口气,幼猫察觉到这个卓尔精灵似乎总在叹气,当他正在思考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又听见薇塔塔说:“可是做完梦留下的都是遗憾。”
“所以,因为那些噩梦的缘故,他变得有些奇怪,仔细想想,在我入睡前起就是如此……”叹气似乎就跟感冒一样会传染
,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你们说,是他动的手脚?”
“大概算是这样吧,他还摆了我们一道。”薇塔塔放下了茶杯。
幼猫的思绪再一次飘远。
珂旭既然身为神祇,他不会像凡人一样,只关心那些跟自身有关的事。被冰期的怪物追杀,被信任的人背叛等,应该不会令他被噩梦魇着,那他还会在乎什么?
失去力量的神祇们,再也没有余裕给予眷顾。
寒冷、饥饿、混乱和纷争肆虐再库瑞比克的任何一处,缺乏战斗力的幼儿和妇女,要不就成为食物,要不就成为发泄欲望的工具。;本该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兄弟大打出手,只为了争夺一块巴掌大的肉,而这块肉的来处竟是他们的生身之母。已经老迈的父亲无力反抗,甚至有可能已经被疼爱的孩子们打了个半死,就等着成为他们的晚餐了,他可能会望着雾沉沉的天空,发出质问:“光明与秩序的珂旭啊,你为何会允许库瑞比克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你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想在管我们了”
比起其他精灵,幼猫一向不具备太过丰富的想象力,他能想到的可怕的事情,恐怕就只有两次大冰期,以及菲薇艾诺的陷落了。
不过神祇早已见惯了世间百态,何况珂旭还贵为十二位创世神之一,普普通通的梦魇已经不可能动摇得了他的心智。如果当事人不认为这是个噩梦,那个梦就不是噩梦,也就不会被那个号称看过一切生灵的噩梦的家伙看到了。
珂旭的梦魇,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太阳永不落下,整个世界不存在任何一个阳光照耀不到的角落。
所有人做的任何一件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珂旭所注视。烦有人的言行有所逾矩,就会马上遭到惩罚,无一例外。
一切井然有序,看起来是那么完美,却不真实。
珂宁也许被珂旭本人亲手所杀,也有可能被囚禁在某个珂旭本人从不踏足的所在。当然,珂宁也可能会和兀烈卡卡与沃玛兹联合起来,反抗珂旭的霸权。
幼猫可以想象珂宁痛心疾首的模样,他会拿着他的细剑,指向他的兄长:“你不是很关心优泽的健康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没有人犯罪了,她却始终昏迷不醒?我和兀烈卡卡、沃玛兹他们,虽然和你是有争吵,但却总是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建设这个世界,你能不能用你的脑子想想,为什么我们如今都要站在你的对面,用武器指着你?”
珂旭也许把双胞胎弟弟的话听进去了,也有可能根本没有。如果是个噩梦的话,他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他人的劝诫不屑一顾,甚至变本加厉。
幼猫想起了他自己哪位在瑞图宁教会任职的未婚妻,接着,想起了她所侍奉的女神。温柔的春之女神会如何面对昔日的同伴呢?她可能会和自己的弟弟以及挚友站在一块,也有可能会……
幼猫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这次的谈话上,但他的思绪再一次不听使唤,又回到了珂旭的噩梦当中。
珂旭不一定会杀死温柔的春之女神瑞图宁,他也许还会拿出精心准备的戒指,对她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瑞图宁也许会摇头,然后拔出短剑,或许不会,甚至还有可能会接过戒指,笑眯眯地说:“我愿意。”
噩梦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虽然珂旭顺利地娶到了最美丽的女神,但却只会得到一个悲剧的结局。
瑞图宁面对珂旭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这并不是出于爱,而是恐惧。她当然知道珂旭不可能杀她,但要是珂旭认为世界还不够井然有序,还需要改变的话,不论是凡人还是神祇,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能击倒珂旭的,就只有他内心当中的阴影。
为了阻止这个可能存在的噩梦化为现实,幼猫会和教会当中的弟兄子妹一起,清除掉每一个逾矩得比他人更为严重的人,等珂旭不至于像曾经的沃玛兹一样,感到灰心丧气,继而下定决心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牧师,真是一份充满了挑战的工作。
房间内有个整面墙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书,藏书的数量虽比不上月见草 牧师的书房,但想当然的,这里的藏书,在他原来生活的世界,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不同世界间趋同演化案例》、《生物演变考》、《世界关联性论丛》——这几本书,只要看到标题,就知道内容一定不会令人失望,他可以把一些比较有趣的部分摘抄下来,下次向非信徒传播福音时,又可以多个话题了。
那本通道能量基研究,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学究气很重的法师会喜欢的东西,即使是最为博学的拉玛牧师恐怕也看不太懂,只要勉强记住个书名就可以了。
幼猫还在脑子里琢磨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顺手拿起了那本《不同世界间趋同演化案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薇塔塔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的距离甚至不大于一米。他们本来就待在一起,卓尔少女在走路时又爱拉着他的衣角(这当然是在他被垃圾浇一身之前的事情),但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他们正处于一个醒不过来的梦中,在这个血脉之理招摇过市、人们出行不骑马、不坐马车,改以名为“火车”和“蒸汽车”代步的世界当中,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是个邪恶的卓尔精灵……
幼猫放下了那本令人着迷的《不同世界间趋同演化案例》,走向了书柜旁的办公桌。
如果正对书桌的位置能有一幅精美的画作,或者一扇看得见花园的窗户,书读着读着感到疲劳的话,至少可以让眼睛短暂休息一下。
幼猫坐在办公椅上,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晃荡,他的手也没有闲着,把他能够得到的抽屉都拉了一下,可惜全都拉不开。
“桌上只有一台不知道可以用来干什么的机器,抽屉都锁上了。”幼猫说着,站起身来。
他形容的那台机器,按钮众多,绝大部分的按钮上都只有一个字母。他相信,只要用手指一戳,就能知道机器的用途,但他不敢,像他这种做每件事之前都习惯做个计划的人,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意外。
他来到窗户旁,把窗帘掀开了一个角,悄悄地往外看。
就和薇塔塔说的一样,外头有些光,但是不多——也就是说,他们还不能出去。
“你能不能再幼稚点啊?”薇塔塔的声音逐渐靠近,最终在幼猫的正后方停了下来。
幼猫脑子里想的东西,薇塔塔肯定一清二楚,甚至连一个小女孩都能想得到的事情,珂旭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幼猫低下头,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装出了要祈祷的样子。
幼猫向人们传福音时总是在说:“你们应该一无挂虑,凡事要借着祷告和祈求,以感恩的心将你们的需要告诉珂旭(注)。”,但若果有人问他:“你敢不敢向珂旭祷告,请求他实现你当下的愿望?”,他的答案肯定是:不敢。
”咔咔咔——“薇塔塔不知道在捣鼓着些什么,幼猫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管。
他就像个即将面对死亡的老者一样,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能够看见一头金色的巨兽,逐渐向他逼近。
他似乎还能闻到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味,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为什么你会认为,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同伴,是一件幼稚的行为?”幼猫的语气是如此理直气壮,换一个人站在这里,恐怕真会相信他的无辜和天真。”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薇塔塔说着,“哇啦——”一声拉开了抽屉。
幼猫可以听见纸业翻动的声音,他终于转过身,看看他的临时同伴获得了什么发现。
“不说是因为没必要。”薇塔塔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快速地翻看着:“哎呀,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好奇心害死猫,幼猫虽然不是一只真正的猫,但最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何况薇塔塔眼下会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和他们目前正面临着的问题毫无关联。
幼猫相信,薇塔塔不会把文件藏起来不给他看,就算直接问她,也可以获得回应——问题不是出在队友身上,那么究竟出在哪里呢?
吟游诗人和艺术家之间有一个口耳相传的说法,假如某个人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珂宁,非但没有抓住机会讨他欢心,而且还弄巧成拙惹恼了他,只要诚心诚意地为他画一幅画、雕刻一件艺术品、跳一支舞、唱一首歌或者念一首诗,而那个人敬献的艺术作品或者表演又足够出类拔瑞的话,就能重新获得他的恩宠。幼猫觉得,假使那个当事人是一位精灵女性的话,她所能得到的也许还会更多……
哄好精灵的造物主听起来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虽然一般人想要创作出足以撼动他的作品完全是痴心忙想,但世界很公平,一般人想要遇到他再不慎惹怒他同样是难过登天,所以普罗大众也不必太过担心。
艺术之神有一位双胞胎兄长,他一方面有着未写之年最伟大的神祇、世界的建设者这样的美称,另一方面,严苛、死板、锱铢必较等的评价也总是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幼猫当然觉得这样的评价有失妥当,要是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发表这种不适当的言论,他一定要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音量,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的论点一个个粉碎。
如果必须让幼猫寻找一个词语概括这位神祇的行事准则,他绝对会用“择善固执”去形容他。人们经常以为,只是在心里头犯罪,就不是犯罪,但对这位纯白无垢的神祇来说,只要一个男人见到一个女人的时候,脑中产生了污秽的想法,就等同于已经付诸了行动,灵魂已经往黑暗的彼方前进了一大步。
对于逾矩者,珂旭一向毫不留情。即使是他创造的人类,在规则面前,都不可能获得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宽容。一旦失去了他的眷顾,在想重新让他对你改观,并不是不可能——著名的林·芬恩办到了一件从来没人办到过的事情,他将整个瑞姆欧林都纳入神圣王国贝薇丹迪的版图当中,并且大力推行珂旭信仰,换句话说,这个人将全世界献给了他的上主,最终让他的种族重新获得了眷顾。
幼猫不需要为精灵犯过的罪行向珂旭忏悔,如果只是想对自己犯过的罪负责的话,倒是不用想办法给珂旭送个世界。但作为珂旭的牧师,能够不作恶,就最好不要作恶吧,幻想自己在作恶,或者引导他人去作恶,最好也不要。
幼猫在心里头对自己说:“事情也许没那么糟,我们来想想雅丽蒂亚小姐——想想她的过去,再想想她所得到的。”
有位瑞图宁牧师离开故乡的时候,拜托她的学生将留在猫妖精村的个人物品送回她的兄长家中。她并没有说自己将要到哪里去,仿佛是故意不让人找到她似的,这令她的兄长们都十分伤心。
她的两位兄长,一个躲在森林深处只肯跟动植物说话,一个待在珂宁神殿里哭泣不止,他们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忧,关心他们的人只好写信把他们的父母从深林城请回来。
幼猫成为牧师的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他的老师学习,当他们赶回菲薇艾诺,探访那两个成年依旧却依旧不省心的孩子时,他也理所当然地跟了过去。
他的老师斯卡蒂要陪伴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的丈夫布依波乌斯要安抚他和妻子的养子,幼猫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任性出走的女儿整理她最后遗留下来的事物。
没人知道那个小姑娘的灵魂和身体会不会一起回到这里,拜访姓白鼬的这一家人,但她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这个家的女儿了。
她在猫妖精村的瑞图宁神殿举行了“新名仪式”,跟昔日的自己道别,一心一意要做女神的仆人。此后,世上再也没有月季·白鼬,只有瑞图宁牧师雅丽蒂亚小姐,同时也意味着斯卡蒂老师的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
雅丽蒂亚送回来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一些贵族小姐才会穿的衣服和饰品,幼猫虽未见过她本人,但曾经见过她的画像,是个 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少女。他把她的裙子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脑中已经想象出了她肌肤细滑的触感,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在他的脑海里她已经满含羞涩地躺在了他的怀里……
幼猫为了压制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连忙把那条裙子放回箱子里,开始整理她送回来的那些书籍、笔记和日记。
幼猫自问不是一个爱好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但窗外吹进来的风正好翻开了其中一本日记,于是他就看到了……
“不论那些神学专著是怎么说的,对我来说,神祇就只有两个分类——珂旭和其他神。我到了这里之后,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应该让她也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分类。世间上,再也不可能找到另外一个如她那般独特的神祇了,即便是珂旭的敌人们——复苏者、恶之花、恐惧之主还有悲荒继承者,我都能捏着鼻子在他们的教义当中,找到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取之处,但对着她,我真是无能为力。每次有人向我解释她的教义,我都会打从心底涌起一份疑惑,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想要信仰这样一位神?常听人说,不是人选择信仰的神,而是神在决定哪些人能成为他们的信徒,哪些人不能,我想在她的计划里是不打算让我从她那儿获得救恩的,所以任凭我花了再多的努力,都体会不到她的好。”
幼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往后翻了几页:“路路,就是那个收留了我,吩咐我叫她师傅的猫妖精问我要不要回家,还说她可以亲自送我回去,但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月见草和尼斯洛克让人把我的私人物品送到了这里来,别说是向我道歉了,甚至没有来这里看过我一次,关心我在猫妖精村到底过得好不好,他们肯定因为不需要再照顾我这个麻烦的小妹妹而乐翻了天。至于我的相亲,他们脑子里除了珂旭,还有别的吗?到头来,我就只能留在这里,假情假意地扮演一个虔诚的信徒,换取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尽管是深受神眷的雅丽蒂亚,都有迷途的时候。每当幼猫觉得自己快要没办法继续追寻珂旭的道,就会像这样开始回忆雅丽蒂亚的日记。像雅丽蒂亚这样从小就深受神眷的女孩,都有迷途的时候,但她总会靠着自身的努力,以及神祇的引导,找到通往目的地的方向。
幼猫的父母兄弟都不是牧师,他们对珂旭宗教的认识,仅止于最表面的那一部分,他能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就是如何用最少的金钱维持最基本的体面,毕竟他们在怎么说也是英雄的后裔——是菲薇艾诺的贵族(穷得叮当响,还欠着一屁股债的那种)。他厌恶自己的虚荣与贪婪,他深知自己心中的恶念多如繁星,他需要花比他人更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追得上珂旭的脚步,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永远迷失在黑暗当中,再也无法翻身。
幼猫不想失去他费尽心思才能得来的一切,他的动机可能不那么高尚,他的行径甚至带着点卑鄙,但他的的确确是费尽了心力想要让珂旭满意的啊!虽然他努力得来的结果近乎于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认为珂旭不会忽视他的用心。
薇塔塔靠近了过来:“就是这个无稽之谈了吧,我们要用到的……”
幼猫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怎么写的?”
“这上面说,这个蝉可能是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衔接点。或许指的就是我们的世界了。”
“这样啊。”幼猫往窗外瞥了一眼,外面的灯光正在远去。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不信咯……”薇塔塔敲敲桌面:“喂,你在听吗?”
“还有呢?”幼猫漫不经心地问。
“没了啊?还是说你想听他们把所有蝉都杀光了这件事?”薇塔塔把文件递到幼猫的鼻子底下:“不信自己看。”
“不用了。”幼猫摆摆手,别过脸去:“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