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Diane小姐,我想我没有懂您的意思?”
Barrette在不舒服的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双手放在翘起的右腿的膝盖上。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杀他,律师先生,我…我只是朝他开了一枪,我并不想杀他……你是这里最好的律师我知道,你…你会让我没事的吧?”
“尽我所能,Diane小姐。”
Barrette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随后无意的使了些力气关上,或者更像是甩开,随后在走向休息室的路上把杀了自己丈夫的神经病女人抛出了大脑。
他端着一杯咖啡思考着通讯录里波浪卷发的漂亮情人重要还是再向家具公司定制一个沙发重要——哦我的沙发,Barrette想起这个时心里仿佛又挨了一刀——不过,Whatever,那些都排在Adam之后,他忙于猜测他把Adam一个人关在家里之后他能干出什么来,然后十分虔诚的祈祷他的猜测不会成真,Adam已经害他请了一个上午的假了。
他在思考的同时忽略了拿着一沓文件向他跑去的Weeks——刚从美国调来的同事,黑人,爱好Jeez,品味不错只不过热情的几乎令人误解,他和Barrette相处不错,相处不错对于Barrette的意思,只是不会在工作时间把另一个摁在地上打,而对于Weeks,则是可以到对方家里随随便便开Party。
“嘿,Barrette,想来杯咖啡…哦你已经有了,你猜什么,昨天那个穿Westwood的华尔街男,我给他打电话都没人说一声Boo。”
“……十分感谢您的关心,Weeks先生。又及,华尔街位于美国而这里是英格兰。”Barrette揉了揉眉头,随后对这个他根本不懂笑点的笑话摆出勉强的礼貌笑容。
Weeks只是耸了耸肩,拍拍自己的深蓝色西装,装出夸张的英国口音说了句“哦我原来在英格兰!”之类的什么,随后把手里的文件扔到休息室的单人桌上。“Diane那件案子的尸检报告,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的。”
“Thank you…Weeks.”那根本不是英国口音,Barrette暗暗想着,随手翻了翻卷宗,只是普通的枪击案而已,他不需要死人尸检报告而是Diane小姐的精神情况检查报告,为什么他们永远搞不懂事情的重点……Wait?
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看见手机屏幕上白色名字(Adam a.k.a. 我的灾星)的一瞬间他的大脑里似乎还有点类似愉悦的心情,随后他按下了接听,之后条件反射的按下免提时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嘿,Barrette。”Adam用了他的名字,这不是他们经常用来称呼对方的方式,类似“我亲爱的兄弟”之类的,而更像是…在他们不是那么清醒的时候,比如在床上的时候,用的称呼方式。
“……嗯?”他回答了一个单音节,一边的眉毛随即向上扬了扬。
“Barrette,说实话我好像生病了……哦不…并不是好像,我真的生病了,脑袋疼得要死,导致卧室的墙壁老是在我的眼前转来转去的,你简直不知道这有多烦……更糟糕的是家里没有可以食用的食物——你清楚这个概念吗?或者说你希望我能再好好地祸害几次你家的厨房?”
Barrette不可抑制的在Adam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向下弯了弯嘴角,还有眼神里渐渐充满的担心或者其他的东西。在Barrette的记忆里,Adam从来不关心他自己的身体,例如他宁愿在昨天那样的大雨里一路冲过去也不愿意多走两步买把伞,并且他还有在一月吃冰激凌之类的诡异爱好。Adam从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个,从他们的幼年时期到现在,幼时是因为Adam是家里唯一,一个会和隔壁的小孩打架,然后自己被揍得满脸鼻血的男孩,而自从那时Barrette就是边用酒精擦着他的伤口边嫌弃Adam的衣服有多么脏那一个。
他当然不会就那么说“你还好吗”之类的话,他们从来不对对方说这样的话,他们总是装作自己对于对方的一切情况都感到厌烦,嗤之以鼻。但无论如何伪装,最后只是一副自己的自画像而已。
Barrette关心Adam,尽管他不承认。
“首先,你应该先测试一下你的体温,也许你正在发烧也说不定,伸出你的手臂,床头柜第一个——哦不第二个柜子里装着体温计,先把它含在你的嘴里。”
Barrette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忧心忡忡,他能听见Adam说话之间粗重的喘息,他几乎开始有些怪罪自己昨天强迫让Adam洗了个澡之后,没有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
“嘿,第二个抽屉,Barrette,你就那么放心我打开你的床头柜?不怕我在里面找到些奇怪的……恩,东西?或者说玩具?”
Adam的咬字有些模糊,Barrette思索他肯定正在叼着温度计,难得听一次话啊。
“自顾自闯进人家里,还随意翻看别人的手机,Adam,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没有诚意,让我猜猜,也许在问出这句话之前你已经挨个看过一遍了?以及,我想需要那些东西的不是我而是你,我手机通讯录里那些姑娘可比它们好用多了。”
Barrette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反击了回去,如果他有那个闲情雅致,他可以和Adam这么说话持续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是的,他们试过。
“嘿,对我来说你也比它们好用多了。——对了Barrette,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该和好了。”
“和好?你指的是哪件事情,今天早上翻我的手机?昨天晚上弄脏我的地毯和沙发?”在提到沙发时Barrette的心猛地颤了一下,oh dear…那柔滑的皮料就那么被……它几乎是Barrette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它仅仅在世界上存活了半年而已……(“Adam!!就是他!!杀沙发凶手!!”Barrette能想象到自己的沙发在天堂上可怜兮兮的尖 叫着。)“抱歉你明白,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导致我一下子没能想起来。”
“再往前想想,我指的是,半个月前,我们分手那次?”
“我们分手了吗?——等等,好像是有这么件事。Adam,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早上的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么你呢?”
“我也以为,我从法国辞职回来这件事已经足够说明了,亲爱的Barrette。Adam打了个哈欠,他终于准备闭嘴了,Barrette想,好的,我又要请下午的假来照顾这家伙了,多棒啊。“谢天谢地,Barrette,天大的好消息,我他妈终于困了,总之我决定先睡一觉再说……晚安。”
“在睡觉之前请先把温度计拿出来…”Barrette合上了Diane先生的尸检报告“……不小心咬碎就糟糕了。”
在对面沉默了几秒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这个不省心的混蛋。
“WOW……那是谁啊Barrette?”
“我的兄弟,Adam。”
“……你会和兄弟说这样的话吗?…可怕的英国人。”
Barrette抬起头直视了一直坐在对面的Weeks的眼睛五秒钟之后才醒悟过来,他低下头看见手机的通话界面上的免提功能是……ON。
此时无声胜有声。
Barrette第一次体会到一个字母都吐不出来的感受,他几乎是僵硬的站起来,甚至都没有给Weeks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系好他西装的扣子,拿起他的公文包,然后就那么走出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