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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那个破烂的酒吧,这个街区全是些瘾君子和妓女,脸上长着艾滋病带来的脓包,牙齿因为大麻而焦黄。而他,悠闲地与酒保谈着话,卷曲的棕发十分随意地扎在脑后,阳光照在他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和单薄的嘴唇上,在吐出一些音节时会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像是微笑。
诺曼几乎没有思考就坐在了他旁边,叫来酒保为他点了杯Marti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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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那瓶包装漂亮的伏特加塞进过于宽松的囚服下摆,趁着劳动时间,以上厕所为借口小心翼翼地按照卡片上所指示的地点找到了那瓶烈酒,紧张与怀疑在他脑海里缠绕着,同时那走廊尽头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清楚楚撞击他的耳膜。
他蜷缩在公共大厅的沙发侧边,等待那脚步声渐渐临近,又缓缓走远。他现在可真想来口伏特加壮胆,感受那灼烧般的感觉在他的胃囊翻滚,这样也许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楼梯走下去,然后随便嫁祸给谁也说不定——那个人选,他现在仍在考虑,这周他与余下的囚犯相处还算和平,没发生过任何冲突,也不想发生任何的。也许那扑克牌背面的指令正好是针对这一点的。有了矛盾才有戏剧性的发展,不是吗。真是精彩。
顺着楼梯回到了属于囚犯的楼层,他时刻警惕着周围的脚步声,脑海里迅速整理出会被问到的各种问题以及能够掩盖自己罪证的答复。曾今这可是他的特长,在警察的测谎仪下的完美证词,让他一次次逃离了指控——无论你信与不信,他现在是个和平主义者,时间会改变很多,但磨不灭的是心底里永远燃着的那团火焰。
他在即将到达自己牢房的那个拐角遇见了哈罗·克里斯。他出现在了他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那瞬间眼神的交汇便道明了一切。他想看清那眼镜片后蓝色眼睛中含有的情绪——那常常是睿智而又敏锐的——从而将它们一一击碎,威胁的技巧,这一向很凑效,他们就像能够看清对方心中的一切。——随后他们匆匆地擦肩而过。在哈罗的发尾从他眼前飘过时他低笑了一声。
诺曼·克里柯找到他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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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过来,下身被强行打开的痛楚让他将自己的下嘴唇咬破,牙齿深深地嵌在血肉中才能盖住那令人羞耻的疼痛。他声音低哑地求饶,试图挣扎但四肢因为药效发作而软弱无力。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烧红了的钢铁,那罪孽的铁锤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砸碎了所有他所编造出的假象,震得内脏都要炸开,直到他被锻造成了他们所要的——这拥挤狭隘的鸟笼中唯一一只猎鹰。
他的所有感觉似乎都集中到了正被无情碾压蹂躏过的部分,所有的视觉听觉只集中在肉体的碰撞以及那随之而来的水声,血和体液的混合物,在那一片泥泞中,像工具一样被不停地操弄。
“求求你……”
“放过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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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把手上有很多指纹,他用从手工室顺来的透明胶条沾取了其中的一些,贴在酒瓶上,然后将那瓶伏特加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底。抱歉了,克里斯,他想,我们都有秘密。劳动时间快要结束了,他得在下一次点名之前回到他本应该在的地方。
信手拈来的成功让他如释重负。
他背对着走廊,关上了十号牢房的门。
一阵剧痛从他的腰间传来,随后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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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因为我相信这世界上仍然是有好人存在的,诺曼。”
“即使是你?即使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无论怎样,诺曼。我知道,你仍然也渴望这样的世界,不是吗”
“那么我也相信。
“斯图尔特。”
棕发的青年仰头饮下最后一口酒,吻上他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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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的第一件事物,是那个狱警——前部楠。那本让他放松了警惕,而随后黑暗吞噬了所有。
Cheers love,the cavalry's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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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醒。
那爆炸般的声响激烈地撞击着耳膜,同时引起了尖锐的耳鸣,疼痛顺着他的耳道一路如同他头骨中空无一物般回荡着撞击着它所能触及到的每一部分。他急促地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打湿。而那时候台开始怀疑这巨响是否真实存在,越是去回忆它就变得越虚幻,他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也许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不安以及危险的环境总会让他不自觉地变得警觉而且敏感。
就像只待宰的羔羊,仍颤抖着恐惧那不知道会从哪里伸出的屠刀。
他试着去摸床头的灯,黯淡的暖光总能让他的头脑平静下来,他皱着眉头发现他的手在床的边缘摸不到任何东西。深呼吸,他对自己说,现在,回想你在哪里,诺曼·克雷柯,现在是什么时间,你正在做或准备做什么事。——那个心理医生的话语在脑海里响起,他试图稳定那狂跳的心脏般按住自己的胸膛,止住浑身的颤抖。
“我在……”他搜索着记忆,试图在混沌中摸索出一片坚硬的土地,他想起舌尖上微热的白开水的味道,等候大厅提供的纸杯。其余的记忆顺着这个线索涌了出来,“牢房里,我想。”
“现在是——我不知道,也许是半夜吧。”
“我正准备开灯,但是我发现,well,这儿没有灯。”
他将头埋在自己的手掌中,尽力呼吸着让新鲜空气涌入他的肺部,然后深深地呼出来。你很安全,你很冷静,你现在要躺回床上,然后在天亮之前多睡几小时觉。
“好的…好的。”他回答着自己,然后照做。自我催眠一般都很有效,特别是在这些失眠的夜晚中。并不柔软的床板硌得他背疼,于是他换了个姿势,侧卧着。他合上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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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画笔丈量着面前那片蓝顶建筑在画布上的比例,努力地闭着一只眼睛,有些白色颜料沾在了他的睫毛上。
我站在他背后静静地欣赏着他在原本空白的画布上一笔一笔添上色彩。太阳余晖的灿烂金色洒落在他的侧脸上。
那时候他转过头,双眼因笑意而弯起,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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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犯440107。”
“——囚犯440107?”
“诺曼·克雷柯。”
他突然反应过来那个棕色头发的狱警喊到了他的名字。
“有事吗?——我的意思是,到,长官。”
他发现自己正与其他穿着相同制服的囚犯排成了一横列,而他们中许多人的目光正聚焦在他身上。突然的眩晕感袭击了他,那感觉就像他正在远处看着自己,而一切声音也像从百里外传来的一样,而那个狱警叫他名字时好像他突然被拽回了现实。
他拍了拍诺曼的肩膀,他能看见他脸上的微笑是带着善意的,“还没习惯?”他说,然后继续念出下一个人的编号。刚才的画面仍然在大脑中回荡着,而现实已然冲淡了许多回忆。
前部楠,诺曼看见了他制服胸口的标签。也许这个实验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他思忖着暗暗端详他的背影渐渐走远。
在那之后是早饭。两张桌子配备的椅子数量明显比囚犯总人数要多,那说明总会有几个空隙,将一个对话与另一个对话隔开,同时也将有人被冷落于两个空隙间。诺曼很庆幸自己不是那个人,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灰发的男人,简短地交流几句之后他们交换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结束了这段对话。
那块黑面包实在是太咸了。诺曼在吮着手指上的血时回想到了早餐时的那一点,彩纸锋利的侧面将他的大拇指划出了一个不浅的口子。他在劳动时间开始时选择了手工,这听起来比挖矿或者种地好多了,而现在他才开始诅咒自己的手似乎对那张浅绿色的彩纸没有一点办法。早上的回忆再次唐突地闯入了他的思想,该死,他暗暗诅咒着试图用别的事物来强行掩盖住那灼烧般的疼痛与眩晕,最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张被折出许多杂乱痕迹的纸张上。
他有些绝望地抬起头想要寻求些帮助,却意外地对上了正监督着他们的那位狱警的视线。一个身材高挑的东方人,他注意到了,向着诺曼走了过来,微微挑着一边的眉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那隔着眼镜的疏远视线让诺曼感到有些不安。
“不怎么擅长折纸?”
“……不如说从来没有做过,我对这类精细的手工几乎一无所知。”
“但你对种田和挖矿更不擅长,是吗?”
“谁说不是呢。”他自嘲般笑了笑,“没什么特长,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除了——‘我刻意制造最佳氛围——’”
“‘——但一切与我本人无关’”
诺曼有些惊讶地注视着他,他下意识地看见他胸前标牌上的名字——筱原彻。他记得曾在等候大厅中见过他,好像看透一切,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中。极度的理智甚至冷漠,夹杂着他十分熟悉的那丝毫的傲气。
“巴尔蒂斯。”他屈起食指推了推眼镜。
“巴尔蒂斯,”他回答道,“令人惊叹。”
筱原彻微微抬起嘴角,那笑容之中混着些道不明的情绪。
那瞬间诺曼觉得自己是只被盯上了的猎物。
胸前的名牌上写着Prof.Gray,我想他就是研究院把我带到聊天室里的目的。我和他之间的相处很融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气氛却像已经熟识许久的老友一般轻松。
“姓名,年龄,出生?”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诺曼·克雷柯,今年年方三十六。”我笑着说,喝下一口摆在茶几上的水,“出生?我母亲是挪威人,父亲是西班牙人,他听说我母亲怀上我之后就跑了,我从未见过他,母亲也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死在了伦敦。哈,不怎么美好的童年。”
他低下头在手上的文件上写下了什么,他说十分抱歉提起这些,我理解,随后是第二个问题。
“那么,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你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
思考时有太多回忆涌入脑海了,美好,我咀嚼着这个词汇,诚然快乐的时刻是有很多,但单纯的快乐仍不配称为美好——美感,那是它们需要具备的。我想起了那个长发的故人,他作画时的背影,随之而来的刺痛迫使我停止去更深的回忆。这思绪乱的很。美好,这又将我带回了从前。
“那大概是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的——”我停顿了一下,“旧友,在喝个烂醉之后带着我去他的画室,乱泼颜料,涂满了一整面墙。”想起那时的画面我便由衷地弯起了嘴角,“当然,事后他什么都忘了,第二天去的时候被吓一大跳,差点报了警。”
“光是听起来就感觉很不错,克雷柯先生。第三个问题,陌生人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尊敬,对于陌生人首先持有的态度,同时我会在礼貌的范围内适度地表现友好,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那么,最后。”Gay教授直起了身子,我能明显感觉到这房间中的氛围在悄然变化,一股紧张而又危险的味道渐渐代替了那轻松舒适的假象,我放下了手中的纸杯。
“你想杀人么?”他缓慢地说,一字一句地,语气冰冷平稳得不带任何感情,如同被一阵北方的寒风冰封的湖面。“——或者说,你喜欢杀人么?”
“我厌恶杀戮,但万不得已时,我会的。”
平静,充斥了整个房间,一滴水落下泛起的涟漪最终归于了无。
《L.》
3002字,Chales友情客串N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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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二日下午四点三十分
“黑咖啡,两块糖,加奶,谢谢。”Amias接过白色的杯子然后让自己陷入靠窗的沙发座中,此时的阳光不如正午的热烈却仍十分温暖,深秋的寒流已有些许入侵了卡尔威特,Amias脱下他黑色的风衣,享受着咖啡的热度从他的喉管流下。
他经常到这家点来喝咖啡然后浪费一点毫无意义的时光,虽然自身的官职在利委中数一数二但他孩子气的贪闲仍然是永远改不了的,那些花哨到不适合他年纪的眼镜,抑或过于昂贵的饰品,也许是过于充足的工资助长了他的挥霍。
突然出现的尖叫声、枪响十分无礼地打断了Amias Bexter的下午茶时间。
他位于卡尔威特市中心偏南大约一公里远的咖啡店中,正当他为那噪音而皱眉并将陶瓷的杯子平稳放在桌面上时,巨大的噪音,爆炸的冲击,火焰擦过他面前的炙热使他瞬间失去了意识,从而没有感觉到他右腿那撕裂骨髓的疼痛。
九月十二日下午四点三十一分
“卡尔威特市中心发生爆炸,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长官,附近医院的急诊由于伤员太多而爆满,还有一百多名伤员仍未被急救,大多都是重伤。“
“将他们安置到附近的教堂,让目前现有的医疗人员抢救一下,然后再从总部调来医疗团队吧。”
“另外,Charles长官…”
“请说。”
“——我们在伤员中寻找到了Bexter长官,由于大出血而生命垂危。”
“……”
九月十三日上午一点零五分
Amias在疼痛中醒来。
他的每块肌肉都挣扎着纠缠着,酸痛以及麻木折磨着他的神经,而因为疲惫他甚至无法皱起他的眉头。血腥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他不知道现在身体里哪个地方是不疼的,或哪个地方不是因为过量的疼痛而麻木的。鼻梁上的眼镜不知去了何处,失去了视力使他没由来地从脊柱传来寒意,恐慌占据了他的脑海,对于自身处于的现状完全盲目的状态要比身体可能严重受伤更令他不安。
紧接着他渐渐感受到了地面的材质,隔着一层十分单薄的布料,大理石的冰冷顺着他的背部沁入体内,然后是口中的血腥味,喉咙处吞下刀片一般的疼痛,他有严重的耳鸣,除了令人发疯的尖细声音之外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甚至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心脏想要逃出似得撞击着他的胸膛,失去知觉的下半身使Amias能感受到这次的伤情甚至比自己预想的还糟。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教堂的唱诗班,洗礼时浇过头顶的圣水,一晚独自守夜时被风吹得摇曳的蜡烛,他不知道那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或是什么,一些他甚至都已经遗忘许久的记忆断片闪烁着出现在他脑海中,一个词,也许是一种特殊的香味,那些在教堂里的时光。主保佑我这不虔诚的信徒甚至丢失了那本圣经,或从来都没有信仰过那所谓全能的主,思索时他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使其他地方的疼痛变得不那么明显,不同于他所理解的死亡,他的意识其实逐渐清晰了起来,甚至能够透过耳鸣听见周围嘈杂的噪音,温热的液体划过他的侧脸,他不知道那是血液还是水,他甚至能够移动自己的右手从而发现眼镜就在他身旁。
蓝色,周六。九月十二日。
——爆炸。
理性回到了他的头脑中,更改眼镜的颜色并不是他个人的奇怪爱好而是能够确定时间的应急措施,那场爆炸,是的,无礼地打断了他的下午茶时间,现在一切都能理顺了,他在昏迷后理论上来讲他应该被抬到了某家医院,然后……他不确定现在的时间,但是他的头脑现在正常工作了,实际上他不太确定他现在身处于医院——没有哪家医院的地板是大理石的,也没有哪家医院里没有一点的消毒水味,反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特殊的,在记忆中似乎藏匿在一处却不知与那段过去相连的味道,或是一连串的感觉,透过眼皮射入的灯光,空气流动带走的温度,话语声在走廊中回响的音色。
在回忆的死海中毫无目的地游荡时现实如同行走时被牵动的酸疼肌肉一般,重锤似地撞击着他的脑袋。现在是动荡危险的Strange time,卡尔威特位于北序国内乱的中心,恼人的所谓职责,一瞬间头脑中颓废的念头竟想永远昏睡过去,再也不用关心所有的那些Bullshit .
“卡尔威特的风永远是冷的。
“16岁的Amias披上了外套,与金发的神父一同缩在壁炉前试着用哈出的热气暖手,灶台上的蔬菜汤已经开始散发出香味,他的笑容永远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小堆炭火,温暖且舒适。他们在吃晚饭之前祷告,亲吻对方的脸颊,然后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那份。Amias会帮助神父收拾碗碟,当他回到书房阅读时在门口悄悄盯着他的侧面。”
“‘如果能够预知未来为何还需要神?我们现在几乎那十字架上的耶稣等同,他看着那一切却无动于衷,20年前的人类们需要一个虚伪的神来假装保护以满足自身缺乏的安全感,但现在,我们不需要他!’‘我想你喝点水冷静一下,Young man.’”
“Amias握紧了神父那双中指内侧有硬茧,显然是读书人的那双较修长的手,它们曾捧起过圣经,浸泡过略带咸味的圣水,沾染过那墨水与古旧羽毛笔的气味,也曾捧起过少年沾满血污的脸颊。
他的双眸还存留着最后一丝生气与无穷尽般的虔诚,正如同他们每日诵读的,死亡只是他的灵魂进入无限的喜乐之前的仪式而已,而对于这仪式,失去最多的却是生者们。”
一颗正对太阳穴的子弹,回忆如同被禁锢太久的野兽一般冲出了牢笼。是的,他对自己说,那些连续的,关联着的感觉,以及记忆,他扯动自己的嘴角苦笑了一声。
Amias Bexter正躺在那天他发现自己一生挚爱之人已失去意识之地,佩南斯教堂的中央。
九月十三日下午八点三十分
“……请降福现在已开始的今天。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他右手在左右肩点过,睁开双眼完成祷告。
Amias挣扎了几个小时从临时的担架上爬起,在这段时间内他从医护人员以及几个在自己旁边的伤员出了解到太多伤者导致医院没有空位,只能在附近的教堂组织一个暂时的避难所,他仍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右腿。
那蓬头垢面撑着拐杖的位置真是狼狈,他在忍受着全身疼痛以及头晕时自嘲般地端详着自己,那身沾满血污的西装以及被倒下时的重量压出裂痕的手机屏幕,那已看不出花纹颜色的昂贵袖扣,还有被撕扯成两半的礼帽,最终还是变为了难民般的模样,没一人在乎他在利委的什么狗屁官职,真他妈的讽刺,而他那见鬼的责任心迫使他在自己都没恢复好甚至仍然在流血时稳定伤员们的情绪,念那十几年都没见过的祷告词还被迫想起那些狗屁的过去。
“操。”他说,左手揉着眉头令那些抱怨在头脑中占据全部,同时大逆不道地咒骂着一切,他非常清楚他那一直没有知觉的右腿估计是要终于退役了,他从来也不是打架的类型,所以那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该死的战争……fuck,他身上竟然没有一根烟。
那熟悉的一切现在正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中,屋顶的彩绘玻璃,十字架上老旧的耶稣像,燃烧着的细长红烛与那些立柱的布局,房顶的角度,从他那天离开起再也没有变过。
哦,我的主,为何要这样玩弄我?
为何要这样不知疲惫地将那些伤疤一次一次揭开?
暴风后那废墟的景象。他的头脑在一瞬的愤怒后归于了从未有过的平静,释然。
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熟悉的金发与嘴角的皱纹,比凡间繁华光景更加美丽的蓝色眼眸,微微张开的双臂,如同二十年前牵过那瘦弱少年之手的温柔。
然后他转过身,将身后的人揽入怀中,嘴唇接触时那温热才让Amias猛然惊醒。
那不是蔚蓝而是……白色。
“Ch…Charles? ”
“I'm here. ”
从那时起Amias才意识到,Charles不过是自己意识中神父的代替品罢了,相同的职业,那身整齐的神父服装,相仿的身高,嗓音……就像他早就发现自己不过是对于Charles,何阳的替代品一样。
“…You are still alive. ”Charles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的哭腔,他努力遮掩却也埋不住浓重的鼻音。
而Amias没有回应,只是用自己的唇摩擦着他的。他能感觉到Charles的眼泪润湿了他已干裂的嘴唇。虚伪的裂缝是双面的利剑,而他们在用鲜血淋漓的伤口互相依偎。
然后Amias闭上了他的双眼,任黑暗与幻象充斥他的大脑。
“神父,我有罪。”
-fin-
妈妈我也有罪啊呜呜呜呜呜QuQ
3510字。Elys友情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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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ys,请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只是想象一下。”
“如果那些耸人听闻的事件是早就存在的,如果它早就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面。”
“如果你曾今依恋的平凡生活从来都只是可以不屑一顾随意毁掉的玩具模型。”
“如果世界从来不是你脑海早早形成中的概念,如果世界早已变得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
“想象那样的世界,Elys。”
“——如此残酷的事实却是那么惊心动魄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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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委会总部大楼的十三层永远是没有光亮的。许佩利翁的祝福被水泥墙壁所阻挡,厚重的窗帘与没有开关的电灯让所有人都打消了主动来到这里的念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建有这一层,它甚至不在电梯按钮上。
这并不是那种不可信的都市传说,因为正当多洛蕾斯那多雨的盛夏时,那如同一个盲目拒绝一切的死气沉沉的老妇人般,屏蔽了所有燥热与冲动,甚至显得有些冷清的利委会大楼内, Amias Bexter正端坐在位于楼层正中的长方形会议桌旁。
玻璃杯中是冰凉的自来水,平静如同从未动摇过的水面安静地反射着整栋楼中唯一的光源——那是一截刚刚点上,还未熔化多少的蜡烛,盛放在咖啡杯的托盘中。甚至连Amias都找不到那些电路连接到了哪里——或者它根本就是个断路。Amias将双手合十,用食指抵住了他的额头。他淡灰色的眼睛毫无焦距地对准着白色平滑的桌面,黑色的眼镜被随意放在他的左手边。
Amias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安静,如此的——压抑。如同这层连空气都如同铅块重量般的气息。
他想起了那时在教堂长椅上垂眸默读圣经时神父长着笔茧的手抚过他的脊背……然后他想起了自己那病态扭曲的情感,从胃中泛起对自己的厌恶感而皱紧了眉头。
自动门开启在地板滑出的声音在那片死寂中格外刺耳。Amias闭上了双眼而后带上了他的眼镜,他并不意外,没有人不会注意到无缘无故消失了一个上午的他,并且还是在Muriel,利委会群龙无首的情况下。
烛光照亮的范围只包括那一小片桌面,来人的面孔被完全的黑暗所包裹。Amias知道谁会第一个知道他的失踪,并且有最大的可能来找他(然后干一炮,也许)。
“——让我一个人烂在这儿吧,Charles。”
“……”
另一份的呼吸声较Charles的更急促也更轻些,在那间隔的几秒安静时察觉到异样的Amias才扭过了头注视那片黑暗。
“我并不是Charles前辈,A…Amias。”
真是意外之喜。
“那么,”Amias的声音仍保持那波澜不惊,平静如同严冬冰面的语气,有意疏远般地放慢了语气,“Elys Carries,你为何来找我。”
Elys虽然十分想要求Amias从他那顶帽子里掏出个电灯或者火把什么的将这里的灯光增强一些,但还是被Amias几乎可以说是死气沉沉的眼神逼了回去。Elys没有想到这次几乎带着玩笑意味的探险竟能找到最终的宝藏,而现在她与Amias面对面,只有她想到什么或要说什么时Amias才会正眼,用威胁的眼神看她,其余时间他就只是毫无目的地盯着燃了四分之一的蜡烛,垂下眸子阻挡她看出任何他的感情。Elys叹了口气,她知道这时的情景很容易会被形容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类的avi文件,幸运的是Amias对有勾勾有丢丢的人都没兴趣,整个他办公楼层的人都非常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没有任何疑问,Charles前辈沙哑的声音可并不是因为季节性感冒。
于是Elys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盯着Amias已经散开的棕色卷发好让自己不那么在意尴尬的气氛。
“Elys.”
可能是由于太久的沉默她的耳朵已经不太习惯声音的震动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轻而又带着颤抖,那听起来像是一声呜咽。
“Amias…?”
“你可能会猜测我在此的原因。在你的猜测中可能会有百分之六十上下是因为Muriel的被捕以及被通缉的Ryan,但不……不是的,甚至没有百分之十是对的。”
“Bexter…前辈……”Elys用起了她之前对于Amias的称呼,那冰冷甚至还带着些怜悯味道的语句在他们之间劈开了一道深渊。
“事实,Elys,唯一让我如此反常的是事实,绝妙的布局,时机掌握的刚刚好。我花了一个上午来理清所有的证据以及反常的现象,而我得到的是,一个完美的,毫无错误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并且我不准备和你继续说话了。”
名为智商的深渊,Elys为自己补充道,她感觉就像那种摸摸你头叹口气说“唉,傻逼。没救了。”一样的语气。她知道Amias的情绪并不是很高,而对方的小孩心性也不自觉地把那些刻薄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通情达理的Elys Carries小姐非常明白这种时候应该干点什么。
她在Amias有些惊讶的眼神下走出了房间,五分钟后拿着几罐冰啤酒在Amias更加惊讶的目光下走了回来。
她坐下,微微用力将其中一罐从平滑的桌面上滑了过去,Amias用两只手指扣住它的顶部,
微挑起他的嘴角笑了笑,随即用中指拉开了易拉罐,行云流水灌下去了一口。辛辣冰凉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口腔与喉咙,同时酒精开始进入他的血液。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像个醉鬼一样把我祖宗十八辈都跟你抖喽出来了,我加入利委会的时候你还在上中学。”
“我也并没有那么期待您能说出什么,Bexter前辈…”
虽然那两罐啤酒没有让Amias像他说的那样醉成doge,但也至少撬开了他的嘴。撬开?什么奇怪的动词…Elys用她自己的头发保证她本来的目地并不是让Amias像审问一样说出一切他知道的事情,但是现在至少可以把这当做副线任务。
“Elys啊,你从头说一遍这次事件的经过,任何你知道的,任何发生的,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从有关黑灵症暴动事件的那天开始。”
(没错就是我在偷懒懒得去找时间轴了于是省略咯我真是天才啊来自美丽漂亮帅气的咩妈。偷偷地凑一点字数我容易吗顺便说一句加拿大冷成狗冷得我咩咩叫啊再见顺便我的班主任美丽美丽最美丽眼睛好看好看最好看哼。)
结束了大约五分钟的倒叙后,Elys仍然并不清楚Amias到底想对她说明什么,于是她等待着 Amias把第三罐啤酒的最后一口喝下后,伴着因无风而并不摇曳的烛光慢悠悠地吐出了一个词语。
“如果——”
“如果洛卡河中检查出的那些绚因质,是一早就存在的,正如你所说的如果不特意检查绚因质根本无法发现,只有身体中达到一定的含量,黑灵症的症状才会出现,让我们假设现在我们身体里都含有一定的绚因质,这杯水,或者下一杯水,随时我们都有可能死亡。就像预示着世界末日的丧钟一般,Elys。
“可能你会疑问,为何到现在才引起那么大的轰动,那么请让我们转向Muriel被捕和Ryan通缉一事——就算你脑子再愚笨也会想到,就算幕后主使不是平委会,平委会也肯定脱不了干系。那些没有按照他们计算时间死亡的尸体多半都被平委会暗中处理了,而他们的动机可并不是只要陷害Ryan,现在答题时间,他们的目的到底是?”
“……欸?”
Elys本就很难跟上Amias的说话节奏,而现在话语权被交到了她的手里更加有些惊慌失措,她用拇指食指将眼镜上推,思索了一会儿答道:
“根据那些黑灵症患者的报告…有些死里逃生的人居然获得了异能,原本是亚知人却变成了改造人——等等,难道说……”
研究所被毁,Muriel的被捕,Ryan被通缉,降低利委会的可信度……这一切如同缠绕的丝线球一般,从线头开始抽出,露出包裹其中的真相。
“是的,Elys,是的。”Amias从这里接了过来,他的右手紧紧握着冰凉的啤酒罐,“改造? 不,我更愿意把它叫做进化,强制性的,非自然的,残忍的进化。”
“Bexter前辈,这样的猜想……”太过恐怖了?Elys思考着自己的措词,恐怖,是的,但是同样十分的真实,她的大脑将所有的证据以及事件根据这条猜想串联起来,而潜意识中害怕着它,因为那事实太过残酷,她将下嘴唇几乎咬出了鲜血,她顿时理解了Amias身为发现它的人的那种如同坠落于无底深渊,令人汗毛竖立的心情,她从Amias手中夺走还没被饮尽的啤酒,颤抖着灌了下去。
Elys并不是从未喝过酒,只是并不喜欢酒那奇异的味道以及喉头不自然的热意,而现在这两者都成为了她临时最需要的东西。
那截蜡烛已燃烧了四分之三,烛泪滴落于托盘中形成扭曲的图形后凝固。
“从中可以看见我们那可笑的无知,Elys。”
“Elys,请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只是想象一下。”
“如果你曾今依恋的平凡生活从来都只是可以不屑一顾随意毁掉的玩具模型。”
“如果世界从来不是你脑海早早形成中的概念,如果世界早已变得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
“想象那样的世界,Elys。”
“——如此残酷的事实却是那么惊心动魄的美丽。”
三观几乎被重设。Elys的瞳孔在恐惧下缩小,她望着那说出这些字句的嘴,那绝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Bexter前辈到底经历过什么,她想,同时为这没有答案的问题而困惑不已。
利委会大楼的十三层似乎生来就该被塑造成讲述秘密的场所,平淡吐露完所有的Amias重新戴上了反常的黑色眼镜。仿佛被停滞的时间再次开始流淌一般,Elys隐隐地感觉到能被她称 作“Amias”而不是“Bexter前辈”的Amias又再次回来了,他摆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回应Elys自我安慰似的微笑。
“回去工作吧,Elys,我和你一起消失了这么久肯定别人又要说孤男寡女.avi之类的话了。等我收拾一下这里的烂摊子,我也该振作起来了……大概吧。”
“那么……再见了,Amias。”
她吹灭了那截蜡烛最后的火焰,再次让黑暗笼罩了整个楼层。
接收不到任何光线的视网膜使Elys的心脏重新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就如同有什么在黑暗中滋生的东西用它那黏腻的触角缠住了她的四肢。
“就算我们重新回到了日常生活,世界还会像是我们离开时那样吗?”
“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Fin.
虐。小心。
——
Barrette认为晚上十一点的一杯浓缩黑咖啡能帮助他冷静下来,显然他错了。
他将写着黑色字母B的咖啡杯从眼前挪开,原本香醇的液体现在只剩下令人干呕的苦涩,同时回荡在他口腔里的是刚才那个被拒绝的吻带来的铁锈味。他通常都通过吻与性爱安抚在无关紧要争吵中性格更加暴躁的孪生兄弟,但这次被厌恶的失落感似乎掏空了他的心脏。Adam眼镜后的蔚蓝色眸子只流露出了愤怒与难以置信,以及并不明显但最让人血管冰凉的失望。
那是第一次Barrette不敢直视Adam的双眼。
但并不是第一次他面对Adam吐不出一个单词。
.
“为什么,Barrette?”
“为什么是她?”
二十岁的Adam用他那双沾着啤酒,汗水还有其他东西的脏手扯着Barrette原本整洁的衣领,充满难闻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泪水与其他的什么东西胡乱地砸了下来打湿了他昂贵的衣料,就像那时被隔壁Tom惹恼时那赌气般趴在Barrette身上把头埋在他衣服里哭泣,就像回到了懵懵懂懂并充满对感情的惧怕与憧憬的童年,Adam胡乱地说着连不成句的词语,咒骂着他,然后被抽泣堵住话语。Barrette只能接受着他的哭诉,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词句。任何被发泄出的愤怒,怨恨,嫉妒或悲伤,全被Barrette一人默默承受然后独自消化。
虽然Barrette看起来总像是更年长,更独立的那个,但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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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敷衍我。”他的语调冷得像金属。
“我们可以就这么离开,Barrette,到法国,或者每个你想去的国家,离开这一堆他妈的狗屎,抛下你那一堆情人,你那份傻的要命的律师工作,就这么逃走,把它们全都扔到脑后,那些不是我们的生活,我们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Barrette,看着我!为什么你就对这里的一切,那些糟透了的一切那么留恋?为什么你拒绝一切改变,这里的一切,比我,比我们还要重要吗?”
Barrette用沉默回应他,就像他用沉默回应他自己的内心。
他知道自己是个人渣,挑起了这段感情却不愿承受它带来的后果。他想要全身而退,就像那几十个几百个一夜情人一样,淡淡说一句“It's over”然后不再相见,也许将来有一天Barrette会带着他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来看望Adam与他的家人,也许他可以在哪天指着相册上相同的脸让孙女猜哪个是他,哪个是Adam。就像其他人一样,这样的未来也许是那个人渣想要的,也许是准备现在就将Adam赶出家门,再也不相见的贱人想要的。但Adam与她们不一样,他已经无法回头了,而且Adam是他的兄弟,他的孪生兄弟,他怎么可能如此对待他的孪生兄弟,从一开始他就不该与他拥有这样的关系。他十分的,十分惧怕如果他与Adam就此消失之后的未来。
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化为了鼻腔突然的酸楚与模糊的视线。
什么东西破碎了,脱落了,露出了鲜红的嫩肉。荆棘将他的心脏紧紧绞住。
Barrette第一次在Adam面前如此脆弱,那是第一次Adam在床笫之外看见Barrette的眼泪。
“我不知道……Adam……”
“……我不知道……”
疼痛。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就如此结束,或许明天我们还会共同在一张床上醒来,也许我们可以向父母坦白,也许我们可以一同去法国,也许你会找到一个女孩然后和她在一起,但我不知道,Adam,我不知道……”
疼痛。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也颤抖许多,他现在不是那个温柔细心到极点的完美先生,他只是Barrette,会脆弱的Barrette,会犹豫的Barrette。去除了所有伪装的Barrette。
“I love you,Adam,就算有些不合时宜,我爱你,就算明天你会离我而去。这不像那些我对别的女人说过的廉价情话,我,爱着你。永远都会,但我不知道怎么做,我不知道……请原谅我,Adam,对不起……对不起……”
无法抑制的疼痛。
他用双手遮住他哭泣的面容,而泪水从他的手指缝间流了出来,那一刻他如同一个被欺负的男孩一样,不愿别人看见他脆弱的样子,同时逃避着面对一切。
不知何时伦敦的深夜开始下雨,在一切安静下来之后那淅沥声才渐渐清晰起来,如同那反复争吵后事实尖利的锐角才被磨出。
Barrette知道自己是个懦夫。
“Barrette……”愧疚感席卷了Adam的胸口,他从没有这么想收回那些字句,他只是那么站立着,任由寂静充斥了整栋此刻显得空洞的房子。
“我想我们各自都需要时间来思考一下,Adam。”他拿这当做借口匆忙逃离,甚至狼狈。却没料到那是这个月他与Adam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Adam也在大门关上的同时砸碎了那写着字母B的咖啡杯。
第一章《S.》Amias Bexter
字数:2331
白色与黑色以及深蓝交织出了卡尔威特的东海岸线,海风使夏日的温度变得更加清凉。
Amias坐在卡尔威特东部南韦斯特街与东诺斯街相交处一家星巴克靠窗的座位,他所坐的位置隔着圆桌对面的桌椅上放着装着他顺路买来的晚饭食材的白色塑料袋。
日期是2094年7月31日,距离那次暴乱时间已过去了几周,但仍然弄得民众人心惶惶,倒剩下了许多堵车的时间。时间为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早安先生,想要来点什么?”服务员的招呼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对照手机上档案的照片,刚刚进门的顾客便正好是他的目标。他从角落走出,从大衣中拿出利委会证件对服务员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将那位顾客的双手铐了起来,另一只手从衣兜中掏出手枪逼迫着他走向自己的座位。
感谢那次暴乱,寥寥无几的顾客并且大约平均年龄都在九十以上让这事变得容易了许多。
“坐下。”Amias坐回到他的位置,并摆了摆他的手枪示意对方坐在他对面。有些惊魂未定的先生低头看了看座椅然后抬头看了看他,Amias才偏过头发现自己的晚饭还放在椅子上。“把它拿起来然后再坐,在之后的对话里,大概持续一两个小时,把它放在你自己腿上。你要是敢偷吃,或者碰我薯片的包装纸一下,明天一早利委会就会与联合国的武装部队一起敲你家的门,咩。”他的语气并不带有强烈的威胁性,而是如同讨论冰淇淋口味一般的轻描淡写,他推了推蓝色的眼镜框,喝下了他已经有些变凉的黑咖啡。同时握着枪的右手一直对准着他的头。
“那么……John Doe。”他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上那人的个人档案,再次对照他的长相。确定后他将手机放下,抬起头以平静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如同讲解数学算式一般的语气开口.
“很抱歉在Tinder上以‘HOT SLUT410’的用户名将你约到这里,我想用自己的档案可惜你有一个妻子所以并不能吸引到你,这只是利委会例行公事,总部里的审讯室全被别人占了所以只能在这儿,别想向窗外挥手求救,你进来的时候应该发现这里的玻璃都是单面的,刚刚给你做了一杯拿铁的服务员身上带着三把手枪,柜台下藏着一把散弹枪,通常是为了紧急情况但紧急情况是由我定义的,所以我劝你,乖乖的坐在这儿让我问完你话,别做任何你不该做的事,就像你刚刚做的,试图从兜里拿出你的手机,不幸的是,这里手机信号是完全屏蔽的。顺便,那个头像是我大舅的姐姐。括弧笑,咩。”
被那一大串台词吓得有些瑟缩的John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Amias摘下头上的黑色礼帽,从中拿出一份被盖上红色“EYES ONLY”章的文件,竖立在桌子上然后打开它阅读以免对方看见里面的内容,同时在他面前的文件夹也阻挡了声音的传播,以至于他接下来的声音有些奇怪。
“职业?”
“……软件工程师。”
“正确,下一项,年龄?”
“30岁,但是如果你在看我的档案的话你应该早知道这些了?”
“我没有,我其实在后面用手机玩连连看。下一项,家庭成员。”
“我和我妻子。”
“亲属?”
“都死光了。”
“其实我没有在玩连连看,是找不同。动机?”
“什么动机?”
“在那天来到研究室然后打砸抢。”
“那些戴眼镜的浑蛋应该告诉我们改造人的事实!”
Amias探出了头,强调似的推了推自己蓝色的镜框,然后缩了回去。
“咩。你是亚知人,为什么对这事儿感兴趣。”
“因为……”
“因为你是恐怖组织的成员,负责在研究院煽动人民情绪好引起对政府的不满然后推翻市长,接着是总统,然后是联合国?”
“…我…”
“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买单,抓住一个。”
Amias合起档案重新放入了帽子里,柜台的服务员将他押进了他身后的房间。
“这才是效率。总部那边的到底完没完?我恨死咖啡了……下一个。”
五分钟后,正好是Amias吃完一块蛋糕的时间,另一位被Tinder上伪造的约炮信息钓来的嫌疑煽动犯走进了咖啡馆。然后是第二位,第三位。
Charles在他审问的间隙打来了电话,在几句寒暄以及隐晦并带有玩笑意味的调情后他因啰啰嗦嗦的嫌疑犯而有些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除了十个嫌疑犯的资料还想让我给你带点什么回去?”
“…蛋糕就好。”
“在你说之前我还以为是几把新枪什么的,关于蛋糕我很抱歉,我的钱全花在我的晚饭上了。”
他用右肩将手机夹住,偏着头用手枪对准刚刚进入咖啡店的另一个人,道再见之前他有些分神地想起了Charles白色柔软的发丝拂过手指的触感,而被他用枪指着的那个人的惊呼将他从回忆中叫了回来,之后他用十分钟审问完了这一位。
Amias不是凭着上床才在利委会得到能和Muriel讨论办公室装修风格的职位的——不全是。并且由于幼年时的原因,他并不乐意使用预言的能力。
也就导致接下来他被一个棍状物打晕然后蒙住眼睛戴上手铐,然后被扔进了后备箱。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见鬼,那是杯decaf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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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ias在黑暗中醒来,拥挤的空间以及一股霉臭令他十分的不适,并且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嘴巴也被胶条封住,有些稀薄的空气使他不能迅速想出解决策略,而是开始想起每晚八点伦理剧场中女主角被情敌绑架的剧情。
他能从身后一个缝隙中寻见光亮,而微弱的光亮指向他右手边的一块车牌。
可惜的是,他的眼镜也被人取走了。
他在心中咒骂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他在神父死后选择加入利委会时,或者在Muriel办公室向她怒吼并在那之后很意外的升职时,他早已明白这扇门之后充满了荆棘与时不时打偏的子弹,如同在愈渐变窄的独木桥上行走,每一步都有一定的机遇因几百种不同的原因死去或更糟,“被绑架之后因谈判技巧的运用错误而惹毛了绑匪”是他“不要让我这么死”单子里排在前十五的一种,而第一是“自然死亡”。
说起死亡,他好像想起他手表上安装着大概是用于“死之前通知我一声”的GPS定位器,他甚至都不知道谁在什么时候装上的。
感谢上帝,不,感谢我自己。十字架的景象在他眼前如同闪光只出现一瞬间而消逝,他按下了表带内侧的按钮,并希望总部会有人能看见他然后赶过来,不要让他死于“被绑架之后因谈判技巧的运用错误而惹毛了绑匪”,在那之后被飞来的火箭弹或者突如其来的地震或者火山爆发或者海啸弄死也比这个好,好得多。
现在Amias感觉有点困。
非常困。
咩。
-FIN-
所有的阴影下的,展翅如同荆棘缠身的,可悲的。逝如烟花。
序章《Tik Tok》Amias Bexter
字数:1327
“还有二十二分钟……”
“距离…您的……”
“……死亡。”
真正用亚知人能力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反而少了那份对于未来而恐惧的紧张感,代替它的是尘埃落定的绝望与安然。
如同教堂西侧塔楼上那陈旧却仍然守时的钟表,用一声又一声的敲击见证被傲慢人类浪费的每一秒。
Amias握紧了神父那双中指内侧有硬茧,显然是读书人的那双较修长的手,它们曾捧起过圣经,浸泡过略带咸味的圣水,沾染过那墨水与古旧羽毛笔的气味,也曾捧起过少年沾满血污的脸颊。
他的双眸还存留着最后一丝生气与无穷尽般的虔诚,正如同他们每日诵读的,死亡只是他的灵魂进入无限的喜乐之前的仪式而已,而对于这仪式,失去最多的却是生者们。
Amias解开了他的棕发,就如祈祷时一般让他们顺着耳后的弧线贴近颈部滑下,静谧与悔恨充斥在他与神父鼻尖的距离,痛恨此时无法将心中那沉重却温暖甚至有些急迫的心意,或是想要亲吻他的嘴唇的冲动表达。不是情人间的温存缠绵而是纯粹并压抑的爱意。
懦弱与恐惧如一条蛇般缠绕住了他的身体,封住了他的声带。只能机械地重复,再一次再一次敲响丧钟。
“十五分钟……”
大脑中神父失去呼吸安然离去的画面烙印于视网膜之上,刺痛着他的眼眸被迫分泌出泪水,他低下头用手指擦去它们,他的声音如同扑克牌搭成的纸塔,外表平静但脆弱不堪,如同时刻处在临界点,一根稻草都能令它崩溃,分离瓦解。
卡尔威特的风永远是冷的。
16岁的Amias披上了外套,与金发的神父一同缩在壁炉前试着用哈出的热气暖手,灶台上的蔬菜汤已经开始散发出香味,他的笑容永远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小堆炭火,温暖且舒适。他们在吃晚饭之前祷告,亲吻对方的脸颊,然后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那份。Amias会帮助神父收拾碗碟,当他回到书房阅读时在门口悄悄盯着他的侧面。
Amias爱他,毫无疑问,单是与他拥抱时胸口都会升起一团暖意。与他生活在一起,有时在打雷的雨夜与他共同分享一个被窝,他就如同教堂那圆弧状的穹顶一般遮挡着风雨,庇护着Amias,为他祈祷。
“想要留着它们吗?”他用手指拨起Amias的棕发,估量着长短等待他的回答。
“……啊,留着吧。”装作不在意地推了推眼镜,实则对于这样讨论发型的话题有些难为情。神父纤长的手指将凌乱的卷发盘起,随手拿了根笔别上。“女孩儿们喜欢这个,不是吗?那天和你一起回家的Loris?”略带笑意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他脸颊有些泛红的转过头,支支吾吾掩饰着慌乱,“不她才不是…我没有…她……”
“年轻人的爱多美好啊——”神父揉了揉他的头,同时从餐桌上拿下一片面包塞到Amias嘴里免得他再狡辩。
空气里洋溢着麦香。
那小屋中的一切在转瞬间变为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时间仍然在流动,准确到无情。
“……五分钟……”
我…
“……二分钟……”
我……爱你。无法说出口,无法流泪。倒数着。
“……三十秒……”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父亲……”
十字架,救赎,在光芒中伸出的双手与那雷雨的夜晚,洗净身上的污痕,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祷告着。
我的神向我伸出了双手。
我从未信仰过耶稣。
湛蓝的。深邃的。绚丽如同宝石内敛如同潭水。虔诚的。安静的。
出现在无言的祷告中的每一个背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那朵花绽放,微笑,然后死去。
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伴随着那个混杂着泪水的吻消逝了,同时那块不停报时的秒表在那瞬间敲响了最后一下。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就像Amia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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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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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教授,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职业的话。”
两支香烟的顶端碰撞,Amias仰着头调整角度使微小的火焰攀附到另一支上,所到之处散发出令人上瘾的香味,
被碾碎的烟草传感到大脑麻痹神经。Amias抬起眼眸,因距离太过贴近那灰色无形的烟雾未被略带些凉意的夜风
吹散就全灌入了二人的鼻腔,有些难受的眯了眯眼,而对面那位教授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抽烟,呛出的烟气甚至都把他的脸完全遮住,他忍不住笑意也扑哧一声让烟气从鼻孔喷出。对方掐灭了烟扔到地面,紧皱的眉头与那几乎是教科书式的对烟草尼古丁之类对人类危害的演说(中间配有非常精彩的咳嗽)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如此痛恨此项——Quote“危及生命有害人类”Unquote——活动的人会在大半夜来向他借火。
“Well…”Amias待对方咳完了向上推了推下滑的紫色镜框,“第一支烟?”,他在提问及等待对方回答时上下打量了这位教授一番,这着装与第一次见他,Amias从大学的铁门缝隙中掠到的那个穿衣非常教授的教授,与现在只能用一个骚字形容的街头大叔,可完全是天壤之别(他更愿意相信他们是双胞胎)。也许这就是那种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清楚楚的“成功人士”,他猜测,也许不成功?毕竟都不会抽烟。
那位教授难为情似的别开了脸。天,更像他了。Amias已经被那好奇心还有半分想要重新找回那人的怀念引导,吸了口烟继续道:“Amias,Amias Bexter,您是?”
“Ryan.”
那种语气。……太他妈的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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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够预知未来为何还需要神?我们现在几乎那十字架上的耶稣等同,他看着那一切却无动于衷,20年前的人类们需要一个虚伪的神来假装保护以满足自身缺乏的安全感,但现在,我们不需要他!”
“我想你喝点水冷静一下,Young man.”
不慌不忙,就像谈论天气一般的口气。他经常在要对我发火时叫我young man。
“我他妈不需要冷静!Old man!”
他生气了。‘目标1达成,和空气击掌大喊Woohoo!’那是我当时的想法。但他是因为那句脏话而动怒的,过程与设想偏离了一些,但最终还是剥下了那层血淋淋的猫皮。
正当我挂着那种微微得意的微笑,正准备干一些更能将他惹怒的事时。一个巴掌扇到我的脸上。
哦……想想就疼死我了。
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但并不是我第一次被扇耳光。
当时我脑袋里唯一的画面就是他那双虔诚沉寂的蓝色眸子。
——耶稣的雕像开始松动,他的肉体从巨石之间透露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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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是否合适于讲述给一个认识半个小时的陌生人,Prof.Ryan,但是…”在一瞬间Amias甚至感觉有些哽咽,这也许就是那种奇怪的心理学,会把自己的生平出生日期甚至血型星座统统告诉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甚至没有半点紧张感……啊,人类。他和这位教授一同坐在某个比较近的公园长椅上,从刚才那个状态转变到现在之间的那几分钟基本已经随着两根还未抽完的香烟一同被丢弃在了垃圾桶中。
“今天是我…”——父亲“…佩南斯教堂神父的忌日。”
“你的父亲?”
Father.致命一击。
“…不。神父。”
“不管怎样,他对你很重要,对吧?”Ryan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局外人的生疏安慰语气继续说道,“我对此表示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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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碰撞硬物破碎的声音,男人的闷哼与少年的呜咽,小刀割断绳子与钥匙碰撞声,被打开的保险箱和被偷走的金币。
放在最深处的手枪已装了子弹,他颤抖着上膛瞄准被逼迫称为“父亲”的人。泪水冲出眼眶导致世界变为模糊色块组成的丑恶地狱,霉臭味与劣质酒的酸味,后背的伤疤因饥饿久久不能愈合开始溃烂,按下扳机就可以结束这样监狱不如的虐待生活了,让子弹在那痛恨的人的脑子里钻出一个流着血的洞,脑海中的快意不禁让他勾起了嘴角,灰色的眸子满是仇恨与厌恶,杀了他,杀了他。
这颗子弹射入了他的胃部。
穿破了那层血肉使胃酸以及半消化的液体流出,以及动脉爆裂造成的内出血。
屋门被打开,身后传来的惊叹。
“主啊,请饶恕这个孩子。”
那身从未见过,神圣到耀眼的黑白相间服装,圣经与脖子上的十字架,以及那双湖蓝色的眸子。
比宝石内敛,比潭水圣洁,如同宇宙浓缩与他的瞳孔中。
Amias从未真正信仰过天主教,他从来都只有一个神,永远都只有一个。
那永夜中第一抹微小但强大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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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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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神父和父亲的英语是一样的都是father所以教授才会别有用意的弄错哦(。
awww恋父的咩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儿子扑扑扑扑扑(x
\感谢Ryan教授献出他的处女烟并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