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说明：这篇是场外，时间跨度为命令三~命令四。】    </p><p>    </p><p>【国王游戏-扩散-】    </p><p>【场外】    </p><p>    </p><p>强烈的不安。    </p><p>坐在车站站牌下，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回想起刚才跟踪佐佐木警官那一趟，我仍然感到有些心跳过速——尽管实际上我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东西了。    </p><p>“今天的命令是，阿炎要和别人决斗……”手机屏幕上的简讯在进入视线内的一瞬间即印在了脑海里，幽灵所不该有的那种手指发凉、黏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下意识地，我抱起臂缩了缩，公共汽车的车门关好，靠窗坐下的一名女学生向我所坐的地方投来视线。怎么这样女孩子气啊，这个男的——若在平时，大概会有人这样想道吧。    </p><p>不必在意——因为她看不见我的。    </p><p>    </p><p>    </p><p>那天晚上我早早就回到家，关上灯，坐在榻榻米上，作业一笔也没有动。妈妈还在工作，并未回来，于是干脆饭也不吃了：与饿不饿无关，事实上，是根本没有胃口。    </p><p>实在是不忍回想——北山同学坠楼的现场。    </p><p>就在实验楼的背面、正对着体育馆的那片空地上，凌晨洒在上面的血迹仍未被清理干净，应该是作为现场被警方保护着。只是想绕去体育馆取回竹剑，却一转过墙角去就看见了那片红色，就算离得那么远却还是能闻见咸腥的味道。    </p><p>不行不行不行！这简直太可怕了——    </p><p>立即打电话给阿炎和泉子，跟她们讲我还有事不去吃饭了，然后跑去天台。将竹剑放在旁边，我对着天空盘腿坐下来，努力告诉自己，冷静，不要慌张，镇定下来，那[国王]所发来的简讯到底和北山同学的身亡有着怎样的联系——    </p><p>“不行啊！”我做不到，整个人都烦躁得忍无可忍。那片红色一直盖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开。也顾不上和阿炎她们说了，我回到教室抓起书包就走。下午去神田公园交换电邮地址之类的，怎样都好，我不想跟这些事情扯上联系啊——    </p><p>”喂，娘治！这么早就要去进行女子力修炼了吗——“    </p><p>无心去在意，我并没回头。    </p><p>    </p><p>    </p><p>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当我的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我是被震动叫醒的。低头看了一眼，还有一分钟就要到七月三日的零点了——我的十六岁生日就要到了。    </p><p>这么说来，过一会儿就会收到阿炎和泉子的祝贺简讯了吧？也许还有多惠子的。    </p><p>不过，振动的来源并不是事件提醒，而是简讯。    </p><p>……等等，简讯？！该不会——    </p><p>我一把扯开盖在脑袋上的被子，盘腿坐起来，打开收件箱。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我从未想到过的内容。    </p><p>“……江崎 和也•处以斩首的惩罚；号码15号 北嶋 治•处以吊死的惩罚……”    </p><p>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会真的是……！    </p><p>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了零点。瞬间我感觉脖子被不知是什么绳状的物体向后勒紧，气管像是被挤扁了我无法呼吸抄起放在床上的竹剑向那家伙劈去可为什么竹剑碎掉了好痛苦不能呼吸了我看不清了是要死了吗妈妈和泉子她们都会伤心的我不想死啊是谁也好救救我啊——    </p><p>救救我。    </p><p>    </p><p>    </p><p>再睁开眼的时候，我似乎是在失去意识前摔倒在了地上。奇怪的是，身上并没有残留什么痛觉。是那个人袭击没有得手吗？    </p><p>不对，说到这个，那个[国王]果然是认真的！[简讯]和北山同学的死，一定有联系！得赶快告诉阿炎和泉子才好，虽然现在——看一眼桌子上的闹钟，早晨六点三十分——还有点早，但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国王]的简讯一定已经发来了。我拿起手机——    </p><p>等、等一下。怎么回事。我拿不到手机。    </p><p>……我的手，已然在我眼前穿过了手机，什么也碰触不到。    </p><p>“这到底……！”这是梦吗！这一定是噩梦吧！我猛地回过头去，却在下个瞬间就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僵硬得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    </p><p>被吊在榻榻米上方的，是我……的尸体。    </p><p>脸色发青的、恶鬼一样舌头甩在口腔外的、脖子上一圈青黑色勒痕的，我的尸体。    </p><p>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动不了，那双没能闭上的我的眼睛反射出黯淡的光，投向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我。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状况？！我完全——    </p><p>“小治？”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不好，是妈妈！已经过了平时起床的时间——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妈妈你出去！不要进来啊——”    </p><p>回答我的是凄厉的尖叫声。    </p><p>    </p><p>    </p><p>“……就是这样。”    </p><p>我坐在矮几的一侧，对面的二宫住持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不出对我刚刚所讲的到底有什么看法。我咽了口口水，正坐的坐姿已经维持了一个小时，但我完全没有膝盖酸痛的感觉。    </p><p>——因为我已经死了。    </p><p>从家里冲出来，我不敢停下，一直向前跑，至于要跑去哪里根本没有想过。我无法、也不愿想象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单亲家庭、独生子、工薪阶级，这三个是可以用来描述我家情况的关键词——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她将无依无靠。    </p><p>想到这里我就不能容忍自己的愚蠢——“都怪我！”二宫先生显然是被我一头扎在矮几上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恢复常态，没有放下手上的茶杯。拉门外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大概是住持先生的两个孩子——他们应该是不知道门的另一边，爸爸不是在品茶，而是在和一个幽灵谈话的。    </p><p>“要是、要是我能再把那条[命令]当真一点的话……！”    </p><p>二宫先生伸过手来，覆在我已经攥成拳头的、触摸不到的手上——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可以看见我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他的语气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平静，像无风之日的海面一样，却莫名地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也许这就是他可以胜任住持一职的素质，“我大概没有跟你说，你妈妈曾经在新年参拜时来这里求过签。只看她那一日的言行，她应该是坚强的女性吧——如此说来，她现在大概已经报警了。所以，我觉得也许你不用过于担心她。”    </p><p>“谢谢您……”    </p><p>“既然你的死已经成为定局，那么不妨想想接下来要做点什么好。”二宫先生放下茶杯，剥开一块金平糖放进嘴里，同时把糖罐向我推来——是善意的，尽管我无法吃到，“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这神田寺的后院里鬼魂不少，有的可是已经在这儿待了上百年了——你应该已经看见了吧。”    </p><p>我点点头，背上背着的竹剑仍旧没有什么实感——这里离我从前所在的道馆很近。说起来，有时放学后我会和泉子一道走来这里：我要去训练，而泉子则是来神田寺与住持聊天……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下意识地绕开学校、道馆而来到这里吧：“我想为还活着的人做点什么。”    </p><p>妈妈、阿炎、泉子；上杉同学、相川君、Makado君……他们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那个[国王]如此摆布。    </p><p>“我想尽我所能，查明[国王游戏]的真相。”    </p><p>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二宫先生终于微笑起来。    </p><p>“那么，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北嶋君。”    </p><p>    </p><p>    </p><p>神田市的凌晨安静得过分。从寺庙的后山顶上望去，城市中只有市中心的霓虹灯还亮着。这一天正值月圆，云雾拢在它身旁，俯视这一大片寂静。    </p><p>“一定要为大家做点什么。”我坐在山顶上，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就像二宫先生说的，我的死不应该是我的结束。竹剑躺在我的腿上，温凉的触感令人就像回到了道场一样，回到了我的日常一样。我已经结束了的日常。    </p><p>说到这个，我在意的事情其实还有一件。    </p><p>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碰见江崎同学的幽灵。    </p><p>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现在似乎并不是应该着眼于此的时候。    </p><p>深吸一口气，“等到太阳升起，我会努力的。”    </p><p>阿炎、泉子，我希望你们，越晚看到我越好。    </p><p>    </p><p>    </p><p>“二宫先生可以帮我登陆我的Bot账号吗？”    </p><p>二宫先生从电脑上抬起头来，似乎是聊天室的界面：现在是工作日的清晨，住持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时候。“什么事？”    </p><p>“那个，我想了想，泉子似乎说过聊天室里有个很有意思的用户，似乎是叫做…宫本…”    </p><p>“宫本小次郎？”他把光标移到那个名字上。是不在线的状态。    </p><p>我点点头。“是的。泉子说，他似乎是名警察，有点跟不上时代的那种…就因为这个，还怀疑过他会不会是上了年纪的人呢。不过泉子说，他其实是个宅，所以我想也许他会follow我的账号。”    </p><p>二宫先生“嗯”了一声，调出社交网站的页面，登录了我告诉他的账号——之前由我在运营的Bot。“唔？&amp;amp;apos;Taeko&amp;amp;apos;…&amp;amp;apos;多惠子&amp;amp;apos;是吧？你的Bot是女孩子？”    </p><p>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有点让人害羞呢。“是，名字来源于我的表妹…还常常教训我太女孩子了呢…请别误会啊！我对她不抱有那种心情的…！”    </p><p>“啊，我没想那么说。”二宫先生似乎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p><p>“还不错啦。她不住在神田市…上次见面还是春假的时候呢，她正为了演出排练…大概，就是这两天了。”    </p><p>…多惠子她，应该还不知道我的死讯吧。若是那样的话就好。    </p><p>“是这个人吧，”二宫先生指指follow名单里的一个账号，“应该错不了，连ID都还是&amp;amp;apos;宫本小次郎&amp;amp;apos;…真的是个不怎么用网络的人也说不定。”点开主页，“虽然是个宅没错。”    </p><p>我凑近屏幕，一条一条发言地看下去，“啊，有了！二宫先生，看这条！&amp;amp;apos;最近工作有点多。出现了高中男生自杀的事件，据说与校园霸凌有关。不可原谅。&amp;amp;apos;这里面说的，大概就是北山同学吧。”    </p><p>“那个老是阴沉着一张脸又没朋友的男孩子吗。”二宫先生点点头,这么说会不会有点过分了呢…虽然确实是这样。“看他之后的发言，好像是介入了关于你和其他人的死的调查。唔，评论里这个人管他叫&amp;amp;apos;佐佐木&amp;amp;apos;…如何？打算做些什么吗？”    </p><p>我能做些什么呢——关于「国王游戏」的调查？而且“佐佐木”这个姓氏，听上去好耳熟…“二宫先生，您觉得如果跟着他，能不能看到什么？”    </p><p>    </p><p>    </p><p>即便是幽灵，跟踪起别人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我走在佐佐木警官身后大约五步远，他高高的个子几乎要挡住视线了。若是和他并排走，与神田的夏日不相符的寒冷会让他感觉不对劲的。还是不要的好。    </p><p>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佐佐木警官就是我之前被带到少年课的时候对我进行辅导的警官啊。    </p><p>佐佐木警官一路走一路打电话。“啊，是，去过现场后我又看了一下您给我的尸检报告，确实有些奇怪的地方…尤其是北嶋的死亡现场，是以自杀现场常见的方式上吊的，但是在房间里不远处散落着竹剑的碎片，似乎是在击打什么东西的时候碎掉的…碎得那么彻底，使用的气力应该相当大，很不寻常。他母亲也说他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手机已经作为证物收集起来了，早上去问询了他的两个女同学，都对他的死…该怎么说，既有不敢相信的震惊和悲伤，又似乎是已经知道并且讨论过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显得奇怪啊。”    </p><p>我走在他后面，越听感觉脚步越沉。果然，阿炎和泉子已经通过「国王」的简讯知道了…我不敢想象她们的反应。泉子大概，不，是真的会哭，而阿炎…会一边抱着她一边痛骂我是个混蛋。    </p><p>——我真的是个混蛋！这么早就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离开了她们——万一那个「命令」降临到她们两个身上…    </p><p>但是这时佐佐木警官按掉手机，拉开了警视厅的门，我也只好赶紧收拾起思绪跟上去——要想帮她们，向他们道歉，我只能努力去调查「国王游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昨晚我试过穿墙的滋味了，吃水泥一样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p><p>    </p><p>    </p><p>一路跟着与同僚互道“早上好”的佐佐木警官，我环顾警视厅内部，每个人都在忙的样子，而少年课和公共安全课的忙碌程度似乎还在其他课室其上。    </p><p>“你也介入这些少年自杀事件的调查了？”一位发髻紧紧盘在脑后的女警官问他，他点点头，“前几天的事件档案还在吗？我想看一看。”    </p><p>女警官指指走廊另一头，“就在里面的房间，你去拿就好。看完记得放回去啊。”    </p><p>佐佐木警官道过谢后就向那边走去，我也赶紧跟上。他拿过活页夹，翻开来，北山同学坠楼的现场照片赫然映入眼帘。他的身体就仿佛被什么人一节节折断、然后精心堆叠起来了一样——    </p><p>我忍不住干呕，而佐佐木警官除了皱紧眉头外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继续读调查报告。推定死亡时间在子夜左右，因坠楼身亡，但并没有支持“不自然的遗体姿态是他杀所致”的证据。因此调查陷入了僵局，只好另行再查。    </p><p>佐佐木警官把几册档案翻完，得到的情报也差不多只有这些。我们两个一起叹了口气，而不同的是，接下来佐佐木警官掏出手机，点开了收件箱。    </p><p>——这、这是！！    </p><p>“号码07号•颍川 炎，要和……绪方 南决斗。输的一方的惩罚是被老鼠啃咬致死。”    </p><p>纵使幽灵没有生理上的反应，我还是感到仿佛有豆大的冷汗顺着后颈滑了下去，滴在衣领上，震耳欲聋。    </p><p>    </p><p>    </p><p>接下去要怎么办？    </p><p>一路走回神田寺，我脑袋里仿佛塞了团乱麻，什么也没法好好去想。现在大概是下午五点，太阳还未落山，而一旦夜幕降临——    </p><p>炎，你不要死啊。    </p><p>我看着自己无法碰触到实物的手，一股无力感袭上来。    </p><p>    </p><p>    </p><p>站在窗边，夜幕已在一个小时前落下，而泉子就在我面前坐着，和猫舌同学一起陪主持先生的两个孩子玩—— 炎会赢的，我这样相信，但她大概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和绪方小姐决斗的过程；不，应该说是“把绪方小姐推向死亡”的过程。    </p><p>虽然身为微妙的不良少女，可她比谁都要难以忍受“非正义”的事情啊。    </p><p>而现在身在这里、默默坐在六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的泉子，应当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看起来那么心神不宁；如果能跟她说说话…    </p><p>“猫舌，几点了。”正在我快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时候，泉子开口了，声音中听不出是焦躁还是不安的成分更多些。    </p><p>猫舌同学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啊，等一下啊大小姐！”    </p><p>她的爱宠，一直跟着她来上学的那只名叫“大小姐”的猫在此时飞奔了出去，她站起来追，泉子也跟着出了房门。一向乖巧的大小姐是怎么了？说起来，猫只有在…    </p><p>——见到老鼠的时候才会这样…！也就是说…！    </p><p>顾不得那么多，我直接从窗子翻了出去，在穿出玻璃的那一瞬间，我的鼻腔里就被血腥味充斥了。    </p><p>也就是说，胜负已经揭晓了。    </p><p>到底是谁…输了…我几乎不敢看。    </p><p>“…泉？”一把熟悉的声线，原本捂着眼睛的泉子猛地抬头，炎就站在她眼前，尽管浑身是血、脚步踉跄，但看上去并无大碍。    </p><p>我几乎要大喊出来，炎赢了——！在那边，泉子的表情也一下子松弛下来，“炎君！”她刚要上前去伸出手抱住她，视线却无意中下移，看到了…    </p><p>…看到了绪方小姐鲜血淋漓的遗体…    </p><p>糟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伸出手挡在她眼前：“别看！闭上眼睛呀！”可她的视线仍然无法从她喉咙上那道老鼠啃开的伤口上移开——我现在是无法被看见的！泉子看到了看到了那么血腥的场面——    </p><p>一双手轻轻地挡在了她眼前。祭同学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阻断了她的视线。她黑黑的眼睛向我所站的方向看过来，仿佛知道我就在那里一样。“泉子，不要看到这样的场面呀，对吧？”    </p><p>她的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    </p><p>“北嶋同学。”    </p><p>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