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可能發生的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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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下。透明的雨,映照出世界,冰涼觸感從天滴落,滲進骨子裡的寒意,冷到似乎心臟都將為其凍結。     

終究是錯覺,當他的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鐵銹的觸感偕同心臟令人煩悶的鼓動聲讓他感知到,他還生存著的事實。     

「吶,Kiefer,你知道雨的味道嗎?」     

「叫我肆,任務中,不得出現其他稱呼。」     

一雙手環上肆的脖子,他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擁住了他,而那人的身子卻在發抖,「如果我不叫的話,你會忘記它的。」     

傳入他耳中的聲音卻輕鬆依舊,剛才的顫抖像是幻覺一樣消失不見,他竟是一時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回應。     

打破沉默的是肆艱澀的聲音。     

「Giovanni……」     

「噓,別說。是誰剛才說任務中不能叫真名的來著——」Giovanni用唇堵住了肆未完的話語,鬆開了手從掩體后離開,「快走吧,不能再讓Leviath大人等了。」     

至今他都記得Giovanni被血染紅的模樣是多麼豔麗,炫目到不似能存於人間的天使,他無法擁有。     

「La pluie est salée。」     

來不及回答的問題,得出的答案如今在無人傾聽,始終糾纏會過來的吵鬧不復存在,他卻是如此懷念。如果能一同葬身在血海該多好,肆不止一次地如是想著,但他無法捨弃這條苟延殘喘的爛命,他的放棄是不被允許的。     

不論白晝黑夜,不論現實亦或是夢境,肆都能夠聽到他們的聲音。     

「活下去。」     

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或者說是祈求。     

代替已經無法做到的人,活下去。     

手無意識地收攏,十字架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哪怕是被放大好幾倍的痛感都無法喚醒深陷噩夢的人。     

臉上突然傳來與雨水不同的冰涼觸感,略顯粗糙的感覺從臉頰滑過,微弱的吠聲鉆入耳,被舔去的的不止是雨,還有那不知何時做了叛軍逃出的淚。     

「哈哈,你們快看這隻蠢狗居然還去舔流浪漢誒,笑死了。」     

嘈雜的聲音甚至蓋過了雨聲,出於習慣,他很快就從腳步聲中分辨出人數,僅僅是五人還沒被放在他眼裡。     

唯一讓肆感到驚奇的是身邊的杜賓犬,明明也在顫抖著卻仍舊固執地接近自己,安慰自己,與那個倔強的人如出一轍,明明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動物會主動接近,對於嗅覺靈敏的狗來說他身上的血腥味,那一股子腐臭血味向來是難以忍受的。     

下意識地伸手撫摸它的頭,卻被它躲過,僵在空中的手像是在嘲笑他一瞬的迷茫。     

「喂,要找地方睡覺就趕快滾開,別礙事啊!」一腳踢起廢棄的空罐子,口中的言語毫無意義,在他們的眼裡欺負弱者才是人生的樂趣。     

哪怕只是行尸走肉,肉體的本能卻不會消失,被視為攻擊的罐子被踢了回去,放出話來的青年捂著被罐子砸紅的臉頰,場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居然敢打老子,還手是不想要命了嗎!兄弟們,給我上!」     

「我的命,不是你們能夠染指的。」     

原本不為所動的人在聽到叫囂后終是有了反應,森冷的口吻讓齊齊這幫混混們齊齊打了個冷顫,鐵灰色的眸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漠,沒有經歷過真正戰爭的他們看不懂那是漠視生命的神色。     

「喲給你幾分顏色就給我開染坊了啊?!」回過神來的人惡狠狠地回駡,而其他人不約而同地撲向剛站起身來的他。     

在肆眼裡飛身過來的人破綻百出,形成合圍之勢的三人實際上極為鬆散,右手朝後探去一把抓住想在背後偷襲的人,不用過多的思考便能尋出骨與骨相連的脆弱之處,清脆的骨裂聲和陡然發出慘叫在耳邊迴蕩。     

充斥著恐懼的嚎叫讓肆一瞬間以為回到了戰場,而身邊除了雨聲和咒駡聲以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響,這一切都明確地提醒著他他早就回不到過去,在他眼前逝去的生命永遠無法挽回。     

沒有鬆開手,儘管還能感受到那個傢伙的恐懼掙扎,將人從身後扯出一把甩向迎面而來的兩人,收不住沖勢的兩人頓時和被甩過來的傢伙在地上滾作一團。     

至今沒人能讓肆挪動過腳步,也沒人能夠接近躲在他腳后的杜賓犬。     

剩下的兩人見勢不妙,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了兩柄水果刀,舉著明晃晃的刀直奔他而來。肆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僅僅只是抬起了手,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然而他的動作在一秒靜止。     

不明所以的兩人非常順利地將刀子捅進他的腹部、劃開他的手臂。     

寒冷毫無徵兆地入侵肆的軀體,不是豪雨帶來的冷,而是滲進靈魂的寒氣,他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的溫度正在急速地下降。     

只是比起足以將心臟撕扯到停跳的痛楚來講,極低的體溫算不上什麽,新增的兩道傷口更是讓情況急劇惡化,力氣正逐漸從體內剝離,站立不穩的他倒向旁邊的雜物堆。     

——爲什麽會是我。     

連最後的希望都失去的人,到底該靠什麽活下來。     

——別忘了在彼端也要幸福,連我的份一起,卑鄙的傢伙們。     

雨水模糊了視線,肆最後看到的是被自己護在身下並且舔著自己的杜賓犬,和正跑向這邊的男人。     

     

    

到底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完全失去意識了呢,到底從什麼時候起身邊再也沒有其他人存在,到底從何時起習慣那群人的存在……也許從一開始他就在渴望吧。     

實際上,肆是被凍醒的,這種情況根本容不得他昏迷逃避,他也不允許自己那麼輕鬆地度過這次的爆發。     

脖子上有異,當肆稍微恢復些意識立刻就感覺到了自己的異狀,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扣住按在自己脖頸上的手。用不出力,他瞬間明白了自己的現狀,沒有任何驚慌或者說是神色的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雙眸,不含雜色的眼。     

「Well,Cherry。」     

僵持似乎因先前那隻杜賓而有所改變,面前的男人出言叫住了它。     

「你的狗?」     

「不是,只是來找牠的。」     

「…。那帶著牠走吧。」     

看了眼旁邊的杜賓,不知為何它現在的樣子讓他想起了應存在于某座古堡中的神奇生物,但既然早已做了告別就不該再懷念,更何況這杜賓還是有主的。     

鬆開對男人的桎梏,肆站起身來時才發現四周成了冰晶世界,身體的鈍感讓他對溫度的判斷失了靈,這才會這般後知後覺。     

腳邊再次貼上一個熱源,不用看也知道是那隻杜賓,「找妳的人來了,妳該跟著他回去了。」,當他抬起頭再次對上那雙眼,那時的肆明明可以向他求救,而他如是說道,「帶他走吧。」     

但接下來的發展出乎肆的意料,面對那算不上強勢的詢問他竟是忘了要回答,直到再次被人拽著向前走,他才輕輕地舒了口氣不再反抗。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到底去往何處,唯有踏出那一步才會知道。     

「那麼跟我走。」     

   

Cest la rédemption de lange, ou bien la séduction du diable?   

  

 

2014/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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