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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动角色埃德蒙及文章繁体字部分属于WB@tire_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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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还很小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奇怪的异母哥哥;脑袋里尽是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总是显得和兄弟们格格不入。
“我一点儿也不在意被阉割,辛瑟家这种畸形的基因压根不应该延续下去。”潘.辛瑟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他那仅有的几件衣物——“我不喜欢肢解人还是其他任何生物,或者用乱七八糟的肉块拼拼凑凑。我要走了,这可没什么好伤心的,温。人各有归属,亲爱的。”
那是他被阉割并送到城堡的地上区域去做侍从的前一个夜晚。温一直很喜欢那个总是从容不迫的家伙,虽然长辈们都觉得——潘是在用欢快掩饰无能和天份的缺失带来的无所适从。
温从来没能被允许进入地上区域,所以再也没能见到那个奇怪的哥哥。不过他一定过得很开心,温想,潘总是对他说“上帝如果关上你的门,便总归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但是那时候他们住的地下区域连一扇窗也没有。
地上的城堡里一定有很多扇窗吧。
温推开满是湿气的被子,把它堆进床角揉做一团。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过以前的事了。他会在梦里推算公式,或是坐在深沉的静谧黑暗里凝神思考。但是这一回,他看到潘站在他们那间狭窄的小室里,推开了一扇窗。
那里本来是没有窗的。
刺眼的光芒争先恐后地窜了进来——他差点在来研究所的路上瞥见一缕阳光,可是却被丽莎姐姐一把推进了车里——所以他想,阳光或许并不像梦里这么富有侵略性——那些耀眼的魔怪围住潘的身体,一口接一口地吞掉了他。他看着潘最后对他幸福地笑了笑,整个人消散在耀眼的光芒中。
温坐在他的小床上,费力地揉了揉涩痛的双眼。他依然记得那梦中的光的魔怪最后一齐冲向他,啃噬他眼球时愉悦的咀嚼声。
…大概是因为自己太久没睡过了。
他对着贴在培养罐壁上,一脸紧张的蜘蛛安抚性地挥了挥手,小家伙损毁的肢体已经再生得差不多了。
——他很想知道被刺眼的光芒吞噬会不会感到幸福——
温光着脚跳下床,研究室冰凉的铁板冻得他瑟缩了一下。
他在心底决定了一件事。
他要去地面上的世界看一看,并且他知道谁能帮他完成这个突发的愿望。
从他冰冷的研究室往上,隔着三层地板的舒适养育室里,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啜着热咖啡的埃德蒙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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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了怪了,”埃德蒙縮了縮脖子,拿起冷氣遙控器看了下溫度,“也沒開那麼涼,這是怎麼回事。”按高了溫度,他繼續縮回沙發上,腿上的書帶著令人安心的重量,他把咖啡放在沙發扶手旁的小圓檯上,伸了個懶腰。
這是個悠閒的下午,人工的暖光從沙發邊上的檯燈上輻射開來,研究所難得地沒有任何慘叫聲迴蕩——或許這要歸功于建築物良好的隔音——養育室里的怪物們也都懶洋洋的,前幾天送來的一條生著魚尾,魚鰭應該在的地方卻是昆蟲翅膀,雙眼人一樣地一眨一眨的,盯著模擬日光的燈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CAT拖過他的墊子躺在埃德蒙腳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盹,除了
書頁的反動聲,跟偶爾怪物擦碰到籠子的聲響外,養育室沒有別的聲響。
這樣的情況下,再敏銳的神經也會變得遲鈍起來。
當門突然被敲響的時候,埃德蒙幾乎跳起來,在書砸到地面之前趕緊伸手撈住,并把書放在沙發上,被驚醒的CAT抬起頭來,他沖他眨著眼睛在腳邊磨蹭著,他彎下腰揉了揉他的頭,奇怪地朝門走去。
這種時候,會有誰要來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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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埃德蒙!埃德蒙埃德蒙埃德蒙!!”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搭在门把上,便听到他自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音很急促,带着种埋怨似的、半真不假的怒气,活像他自己在纠正那些总是叫错他名字的怪物。
他已经知道是谁站在门外了。
埃德蒙犹豫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把手按在门把手上。他深地深吸了口气,缓缓拉开木门。
走廊里的灯光没有养育室的那么舒适,白色的光亮泛着种冷冷的青蓝。那光在温橘黄色的嘴唇上汇出一个明亮的点。
“埃德蒙埃德蒙!”他温柔地笑着挥了挥手,却仍是厉声叫道;神情分外柔和。
“温。”埃德蒙哭笑不得地把他让进屋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暗自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培育者自己的名字,免得这个只会学别人说话的家伙每次都像来骂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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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埃德蒙,你知道——”自己的聲音之後柔軟的口音突然停了下來,埃德蒙關上門回過頭,看到矮小的培育者幾乎是一臉驚喜地看著他滿屋子的怪物——它們因為生人的來訪而振作了精神,戒備而好奇地看著眼前的白掛者,有的在他伸手靠近的時候露出牙齒在喉嚨里嘶出聲來,另外一些則像是嗅著同類了一樣親暱地湊過去。溫暖的燈光在他手上一閃,埃德蒙趕緊抓住研究者。
“別剖了他們,溫,”他責備又帶著點無奈地提醒,嬌小的手裡是一把閃著冷光的手術刀,被抓住的男人一臉無辜,用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委屈的神態看著埃德蒙,“他們不能剖的,聽話。”
“好吧...”噘著嘴放下手,溫戀戀不捨地撓了撓一個擁有人臉羊眼的毛球,他轉過身來,開始四處打量,CAT窩在埃德蒙剛剛空出來的沙發上,尾巴一下一下地搖晃著,越過沙發靠背看向站在籠子前的兩個人,“這孩子是誰呀,埃德蒙埃德蒙。”
溫好奇地湊過去,伸手在貓兒后搔抓,CAT舒服地瞇起眼睛,從喉嚨里發出呼嚕聲,接著耳朵抖了抖,少年突然跳開,歪著腦袋看又被抓住手的研究員。
“所以說,不能剖這三個字你哪個聽不懂,”埃德蒙歎氣,乾脆絞走了危險的刀具將它放到一邊,他彎下身來看著溫,“你有什麼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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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者眼泪汪汪地抽着鼻子,盯着猫儿摇来摆去的尾巴尖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呀……?”他惊奇地看着严肃地抓着他的埃德蒙,仿佛才意识到养育员的存在。
“我想出去,埃德蒙。我要去地上。”犹豫了一会儿,他用一种忧心忡忡的声音说。
“出去……?也许是我误会了,不过难道你是说……从研究所……去地上……?”埃德蒙问。如果不是温亲口这样说,他会认为这是个糟糕的玩笑。可是对方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我要去研究所外面呀。我知道你总是偷偷溜到外面去,埃德蒙埃德蒙。我知道。”
养育者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实验非要他掳一个路人去做,或是研究所内部的异能者终于不再满足他的解剖欲。可是和温孩子一样乌黑闪亮的眼睛对视了好一会儿,他终究没能问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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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裡聽說我經常溜出去的,”埃德蒙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畢竟明文規定研究人員是不能離開研究所的,他也知道無論交情如何,攝像頭另一邊的監管者對他肯定也毫不手軟,“沒人能從這裡出去,溫,你要是想出去就得退休。”
他直起身來,不去看對方的眼睛,拿起咖啡杯啜了一口,指了指墻角的軟墊讓CAT睡過去,自己繞過沙發坐回原來的位子上,還是抓過那本厚重的莎翁,古舊的紙張散發出一點霉味。
"我就是知道呀,"溫不依不撓地從後面抓住埃德蒙的肩膀,使勁搖晃著,"帶我去呀埃德蒙,帶我去!"
"說了我出不去的,"埃德蒙嘆氣,孩童的軀體並沒有什麼氣力,但是還是搖得他看不了書,他稍微側過頭看著溫,不願撒謊又不得不看著烏黑的眼鏡說出謊言,"要是被抓到,會死的。"
突然,他感到脖子上頂了個冰冷堅硬的東西,他自己的帶有厭煩的嗓音從未如此恐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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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另一把手术刀。他一点儿也没看到温是从哪儿把这凶器掏出来的。
“带我出去呀,埃德蒙,我说,带我出去。”凶犯温和地说,甜美却不容辩驳。他感到利器的尖端扎进了脖颈,但是由于绕开了血管,并没有血流下来。
有些智商高的怪兽已经低吼着聚集过来,CAT焦急地绕着他们团团转。“回去,没事的。”他有些疲惫地喝退了他们。他能怎样?认那些怪兽扑上来把温撕成碎片?他知道温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他就像是个想得到玩具的任性孩童,撒泼耍赖、无理取闹,怎样的危险都不能让他放弃。
他开始在脑袋里慢慢思考对策。
“埃德蒙,埃德蒙。快带我去嘛,埃德蒙~”他听见那家伙撒娇似的说,颈上的凶器似乎又深入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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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帶你去,你會殺了我麽?"他半開玩笑地問,又闔上腿上的書,看來今天他是別想把它讀完了,他碰了碰架在頸邊的手,苦笑著說,"挪開它,恩?不然我可站不起來。"
"謝謝!埃德蒙埃德蒙!"繞開第一個問題,稚嫩的聲音帶上興奮,冰涼的刀具瞬間被溫暖的手代替,手指安慰地在刀印出的痕跡上撫摸著,埃德蒙咳嗽了一聲站起來,將書放在牆角的書架上後套上白掛。
"走吧走吧,雖然不知道你想出去幹什麼,不過我應該想得到辦法。"養育者說著,計畫出去之後刻意被攝像頭發現,或許他可以通過它們給奧德里奇報信求救,誰知道呢,有可能他們會被某個處刑人攔住,然後他就可以順利甩掉下定了決心的研究員。
"埃德蒙埃德蒙,"大褂下擺被拉扯了一下,他轉過頭詢問地看著手的主人,溫仰著小臉向他伸手,手腕間閃著危險的光,"抱我起來!"
他照做了。
這個溫暖可靠的懷抱讓溫想起了被陽光吃掉的哥哥,他甚至記得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跟埃德蒙的是那麼的不一樣,同時又是那樣相像,他朝懷裡蹭了蹭,手腕一扭,銳利的刀再次在埃德蒙脆弱的頸部閃光。
埃德蒙吞嚥了一下,緊了緊手臂,注意到他緊張一樣,男孩身體的男人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這樣你就不會跑走啦,埃德蒙埃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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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很远吗,埃德蒙?”温.辛瑟问道,靠在埃德蒙怀里,双手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如果没有他手腕处暗藏的那把手术刀,埃德蒙简直觉得这是什么愉快的亲子郊游了。
“就快了,”他回答,“别着急。”
他已经抱着温绕遍了大半个养育区——还好培育者的重量轻得很,——他怀疑对方很可能给自己换成了中空的类鸟骨骼——
他并没觉得太累。
“这种事可急不得——”
他抬脚迈进FV32-J号的监视区域。凭他的记忆,他们已经至少反复三次经过了二十三台监视器,难道奥德里奇不好奇吗?——他不是早就该轻飘飘地闪出墙角的阴影,敲着本子问他们到底在干嘛么?
他下意识抬起头,瞥了头顶的监控器。
一条蛇正经过那里。
他并不粗,但是很长很长;无数绒须般的短足在它身侧呈波浪状摆动着,让它能在天花板上游曳自如。它把沿路的所有摄像头挡得严严实实,行为却像研究所里任何一个缺根筋的怪物一样自然。那蛇垂下头来。它连一只眼睛都没有,却长着七八只隆起的尖耳。蛇张嘴叫了叫,把头搭在他肩膀上。那是种他听不见的声波,搅得他浑身难受;温却满不在乎地微笑着,亲了亲蛇的鼻子尖儿。
看来奥德里奇没法来救我了。埃德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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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歎了口氣,熟練地拐出FV32-J的監視區域,邁步朝通往地面的樓梯走去,這不是他慣用的那個廢棄的階梯,相反,它乾淨整潔,燈火通明,他知道它的盡頭有人看守,他也知道他不用走到那裡就會被攔住,然後他們會被遣送回去,溫也總算能死了這條心。
“告訴我,”打發時間也為了讓溫不起疑心——他的刀子可還在他脖子上——埃德蒙隨意地問著,眼睛直視前方,“你為什麼想到外面去?”
“因為潘哥哥被光吃掉了,”他說,理應恐怖的話語里帶著違和的欣羨,“看起來可幸福了,所以我也想試試!”
“被光吃掉?”埃德蒙重複道,無法想象吃人的“光”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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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呀。他会说很多有趣的事。”温说,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嗅着他前襟沾染的浓郁咖啡味儿。“我昨晚看见他被光吞掉了,埃德蒙埃德蒙。你也去过地上面呀,你被光吞掉过吗?那会很痛吗…?”
埃德蒙还是觉得一头雾水。他隐约感觉到那只是培育者的一个梦,可是又不知道怎样给他解释清楚。于是他把手放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地面上不是那样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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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見過一次啊,吃人的光,"溫說著,更深地低下頭,鼻尖蹭在頸窩,"我的眼睛,都差點被吃掉了呢。"埃德蒙不理解地看著孩童身體的男人,他說的話讓人更不理解,但是手裡的人突然顯出與年齡相符的無助,有什麼影像與手裡的人重疊,冰冷刀刃下溫暖的吐息讓他一陣顫抖。研究員的過去于他而言是一個謎,他不知道吃人的光是什麼,他也不知道潘與他究竟是何關係。他只知道他想去地面。
這個從來除了解剖,什麼都不想的人,第一次提出要去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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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帮帮他。
埃德蒙停下脚步。我必须帮帮他!
——不!不行!如果他逃掉了呢?——这个只懂得实验和解剖的恶魔,地上的世界没可能接受这男人。他得留在这儿,就算这地方有些糟糕,——他必须留在这儿。
那些晦暗得褪了色的过去一股脑儿涌上来,哽得他几近窒息。他晃晃头,告诉自己——那个会埋在怀里喊他艾迪的女孩儿已经死在了多年前的那场灾难里。
他可怜的妹妹。他的小西娅。
埃德蒙机械地拍了拍温的后背,手正落在他背后的畸肿上。那单薄的身体抖了抖。养育员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转身向他熟悉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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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控电室的边墙走到头,下三层三号梯再从九号梯往上爬四层,左转第五道走廊的终点有一段荒废的阶梯,那楼梯通向温暖自由的地上世界。一个在他看护下离世的老怪物把这秘密告诉了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正当他笔直地穿过走廊、马上就要抵达掩盖阶梯的破旧机械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
“蜥蜴?”那个声音说,“别跑。给你肝儿吃。”他听到了电锯的马达突突转动的声音。
那人走在墙边的阴影里,看上去像是架移动的骷髅。等到惨白的灯光终于照清他的身形,埃德蒙才看清那些骨骼原来是他面部和衣物上的涂装。他穿了件带兜帽的猩红色破外套,袖子已经完全烂光了;破旧的牛仔裤脚上满是斑驳的血渍,夹着烟的手噼噼啪啪地放着电光。
处刑人M。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他停在他们面前,因为发现并不是自己在找的人而有些暴躁。
“看看这是谁。臭虫们,艹。”他说,傲慢地弹了弹烟灰——正落在埃德蒙精心护理过的皮鞋鞋尖儿上——“最好给我想个像样点儿的理由,哼?在这种地方瞎他妈转悠,你们搞屁?”他说,单手拎起那把沉重的电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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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拐錯彎了,"埃德蒙鎮定地說,他不明白處刑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明明是廢棄的通道,"迷路而已。"
"放你媽的狗屁,"M哼了一聲,電流聲在走道裡格外清楚,"你們兩個人,加上那條東西,會迷路?"他甩手,冷色的光在空中一閃,牆上的蛇抽搐著掉落到地上,啪的一聲讓埃德蒙下意識地一縮。強烈的攻擊意味讓他向後退了兩步。
"M,"溫動了動,他抬起頭笑著看向步步逼近的處刑人,絲毫沒有因為電光和電鋸而驚慌的樣子,"你幹什麼呢?"
處刑人愣了一下,埃德蒙更是不知所以,軟糯的聲音還在繼續,埃德蒙莫名覺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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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呀,M。”温把再一次把语气放柔,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道。“这儿并不是乖孩子该来的地方呀。
你看,这儿只不过是一些…被遗忘的小宝贝的居住地而已呀。”
M将信将疑地打量起四周,压根没有放下电锯的意思。埃德蒙感到温的小手在他颈后安抚性地按了按,仍然丝毫不敢放松自己偷偷握着刀的手。
“你的小蜥蜴不会在这里的呀。”他继续说道,声音带着种诱惑性的甜美;接着他扬起下颌,微微张开嘴。
一种难以言喻的声音霎时充满了整个空间。
初听时像是种美妙的莺啼,但却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埃德蒙皱着眉头仔细去听,发现那是种虫翅高频率振动发出的尖锐嗡鸣。
老旧的日光灯噼噼啪啪地闪了几下。
他们身后那铁门黑洞洞的探视窗中赫然出现了一对绿莹莹的兽眸。紧接着,是第二双。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向远处延伸,无数双飘忽的绿色眸子从两侧的铁门中望出来,沉默地注视着闯入者们。
“…开什么玩笑,”M迟疑了一秒,“去你妈的鬼把戏…!”男人恶狠狠地骂道,手中的电锯猛地砸在身侧的门上。
一道影子从被砸得扭曲变性的门内嗖地窜了出来!
M几乎是反射性地举起电锯,和那怪物的嘴撞得火花四溅。
那是个很瘦、很瘦的人。埃德蒙想,他一定饿了很久。他的两条胳膊都不见了,创口被什么焦黑色的物质封住了,上面巧妙地刻了只盘曲的小蛇。这也许是培育者做的标识——那家伙可能想做条蛇——他的造物脖颈很长,却没有头;颈的顶端只有个歪斜的缝隙。那缝隙几乎能张开呈平角,里面密密麻麻长了好几圈牙。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可M更胜一筹;在那怪物几次被击退而倦怠的瞬间,他轮起电锯从一个极端的角度砍进了它的肩膀。血水肉沫溅了蛇人一身;它拼命扭动着想要挣脱电锯,直到那一截肩膀被生生扯断才得以脱身。
埃德蒙早扯着温躲进了那扇被撞开的铁门——尽管研究者极力要求再多瞧那蛇人两眼——他听着M和那怪物一路撕打的声音越来越远,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埃德蒙,埃德蒙。我们运气真好呀。”温兴奋地说,“我只带了这些宝贝儿,没想到呀,这里真的有被遗忘的乖孩子呢。
”埃德蒙低下头,发现对方的怀里多了只黑漆漆的虫子;如果腾空飞起,甲壳上那些奇怪的绿色花纹刚好形成一对诡异的眼睛。原来那兽眸真的只是些把戏。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只倒霉的蛇人,他们会被M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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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著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個怪物的後果,或許它死了,或許它沒有。他憂慮地回頭,這裡已經接近他經常使用的那個廢棄門口,頂上的燈亮一盞不亮一盞的,他瞇細眼睛,視線盡頭的黑暗安穩地呆在遠處,沒有騷動的跡象,沒有處刑人拖著電鋸的身影。
他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在懷裡把玩蟲子的研究員,對方的表情像極了孩子--真正的孩子,而不是剛才那個說話帶著危險意味的成年男人。
"我們快到了。"埃德蒙說,溫抬起頭,黑亮的眼睛帶著純粹的喜悅,他手上的刀仍然架在埃德蒙的脖子上,冰冷的刀身已經帶上他的體溫,讓人很容易忽視它的存在。
"快點!"他催促著,興奮得抓緊了他的衣領,"快點,埃德蒙埃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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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仔细把门掩好。
他们已经穿过了那扇大门,脚下的路从研究所统一制式的坚硬金属变成了破败的灰白色石板。埃德蒙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以便让双眼适应门外的黑暗。
以往他总是先打开手里的便携灯,然后点燃嘴里的烟卷;一边哼着小调一边不慌不忙地走上楼梯。
现在他并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于是他们看到黑暗中隐隐透出一缕微光。埃德蒙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那是来自地上世界的召唤。他收紧抱着温的手,迈开步子走上阶梯。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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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就是了。"他停下腳步,破敗歪曲的鐵門縫隙裡透出光亮,衣領被攥得死緊,溫深深呼吸著,埃德蒙安慰地撫摸他的脊背,手掌滑過他背上的隆起。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那麼激動,就像他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溫動了動,鬆開了埃德蒙的肩膀,並且將不再具有威脅性的刀具收起,示意埃德蒙將他放下。埃德蒙彎下腰,懷裡的人輕輕落地,腳步卻有些不穩。他靠在冰冷的鐵門上,小手緊握門把,卻遲遲沒有推開。
埃德蒙伸手包覆住他的,輕輕用力,門嘎吱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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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暗红色圆月寂寥地挂在当空。
空气中隐隐飘着层淡淡的夜雾。这道隐蔽的门开在研究所身侧的暗角,四周围堆满了意义不明的高科技器械残骸;正对着他们的、小镇广场上的巨大射灯大概又出了什么问题,白色的光柱穿过遥远的距离直射过来——那就是他们所跟随的、外面的光明。
埃德蒙觉得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他从大衣内侧掏出那块老怀表,上面的指针明明白白标示着十点半。
——他们在研究所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天已经很晚了。
“看呐,埃德蒙埃德蒙!看呐,太阳——阳光——它吞不掉我!”
一个声音喜悦地说。他抬手挡住刺眼的灯光,半眯着眼偏头看过去。温·辛瑟站在冷硬的白色光束里,睁大双眼盯着远方的射灯,强光在他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一个巨大的光斑。他张开双臂,在那人工的光明中尽情伸展,仿佛在拥抱一个无形的巨人。
那光将他全身镀上了一层亮白。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埃德蒙能肯定那纯粹是强光刺激带来的后果;再这么看下去,温非真的瞎掉不可——可他仍固执地瞪着那光源,脸上满是惊奇与——他猜,那可能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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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軀的男人笑著蹦跳著,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埃德蒙靠在墻上看著他,莫名地覺得鼻酸。
怎樣的人生,才會讓一個已經步入中年的男人,對著一盞燈叫太陽?稚嫩的嗓音喊著,喊著潘,太陽,吃人的光。他猜想潘是溫的親人,他猜想著他們的過去,猜想著真正符合他身軀的時候,溫到底是什麼樣。
“謝謝!埃德蒙!”清脆的笑聲讓他回過神來,溫大大地張開雙臂抱住埃德蒙,臉上還殘留著濕潤的痕跡,“謝謝!”
他摸了摸他的頭,看著人工的燈光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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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研究所后他們沒有看到那個處刑人,地上甚至連血跡都沒有,乾淨得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埃德蒙牽著溫,配合他的步伐往前走,精疲力盡一樣,溫也沉默著,殘存的腎上腺素讓他仍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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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从兜里掏出香烟,费了很大力气将它点燃。淡蓝色的烟雾慢慢扩散在空气中。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明天他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一定会觉得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你为什么不离开研究所?”他突然问道。毕竟温看起来是那么喜欢“地上的阳光”——希望他会看见真正的阳光,他忍不住想——而如果那个时候研究者表示要走,他想他是不会阻拦的。
身后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轻轻挣开了被他牵着的手。
埃德蒙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暗忖自己的问题是否有些出格——他很快发现,对方的举动仅仅因为他们正站在走廊的岔口。只要笔直向前就能回到他的养育小屋,温却必须拐向左手,才能回去他所在的研究区域。
“再次表示感谢,埃德蒙埃德蒙。”研究者温柔地笑着说,踮起脚尖吻了他的面颊。
一个正常的、轻柔的吻。
“人各有归属,亲爱的。”他听见温用一个年轻男孩张扬傲气的声音在耳边说。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向走廊深处走去,单薄瘦弱的影子在灯光下拖得老长。
也许那是潘的声音。埃德蒙想,目送着温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被研究所冰冷昏暗的长廊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