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155。 </p><p>流浪的恶魔中二力满满。 </p><p>================================= </p><p>他想,这大概是因为他。 </p><p>古老而深邃的图书馆深处,尽头的地方满是尘埃的气息。 </p><p>书架上的书籍都已不再新鲜,已经知晓的内容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p><p>——无趣、无趣。 </p><p>外头的月光明亮而洁白,圆月,巨大的月轮悬挂于漆黑的夜空。 </p><p>太无趣了。 </p><p>所有的书本都已阅读完毕、空气中的灰尘令人沉闷、连圆月看来也不再令人心悸。 </p><p>“啊啊——又无聊了。” </p><p>他想这大概是他的缘故,并不是什么外物的错,他想来总有这样奇特的美德,从来不将无所谓的错误归咎于他人。 </p><p>站在月光下,古拉夏露出了笑容,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投出的剪影带着不真切的光华。 </p><p> </p><p>——古拉夏·卡巴拉。 </p><p>这个名字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个伪名。 </p><p> </p><p>当他出现在这个世界时他晃晃悠悠地哼着陌生的歌谣,旋律与歌词都是不知名的模样,他抬起头空,金色的眼睛因为天空而被渲染上了另一层色彩。 </p><p>接着他露出一片茫然的神情抬手挠了挠头,露出的表情像是方才从一场宿醉中苏醒。 </p><p>“这里是哪里?”他问向自己,“我又迷路了吗?” </p><p>迷路或许是没有,因为他原本就并不在路上,这个世界的道路他未曾知晓,这个世界的模样他还未曾目睹。 </p><p>金瞳的少年就这样又一步踏进了新的世界,他四周还残留着魔法的味道,握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却已充满数字与公式。 </p><p>“唔嗯——那么就让我来看看吧。” </p><p>他一甩手将笔记本丢进了虚空。 </p><p>“这个世界的‘文明’是建筑在什么样的‘知识’之上的。” </p><p> </p><p>“大部分文明都建立在对世界的认知之上。” </p><p>曾有人这样对他说道,这记忆遥远到开始变得不切实际。 </p><p>那时的他以有翼狼的面貌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抬起头鼻腔里就满是书页的味道。 </p><p>纸张、墨水、霉菌、灰尘,混杂的味道让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p><p>“对世界的认知?”他问着,“那是什么?” </p><p>“嗯?那大概——就是‘知识’吧。” </p><p>“哦……”得到了答案的他于是回答,鹰的双翼无法在地面翻滚,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很有趣。” </p><p>他说,他的确那样觉得。 </p><p>不是指这些言论,不是指这样的看法——单单指“知识”这件事本身。 </p><p>——人拥有什么样的“知识”呢? </p><p>他们能利用这些创造些什么呢? </p><p>很久很久以后他带着这些疑问迈上道路,脚步细碎贯穿过整个世界。 </p><p>诞生出他的这个世界也有这样多的人与事,这个世界也有如是众多不同的人,来自古老遥远过去的恶魔用他的所有力量去理解这世界的知识。 </p><p>狼的尾巴摇摇晃晃。 </p><p>而后。 </p><p>“啊——无聊了。” </p><p>他第—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p><p> </p><p>最容易感到无聊的永远是寻求最多的人。 </p><p>当一个世界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时他去了另一个世界,魔法的力量让他能轻而易举地穿越世界的障壁。 </p><p>反正时光流逝什么的对他来说也已是荒谬的过往。 </p><p>有着少年外貌的游历者晃晃悠悠地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的记忆。 </p><p>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p><p>好到就连他所度过的千百年岁月,那些离散或者已经死去的人。 </p><p>都清清楚楚地、印在脑中。 </p><p> </p><p>古拉夏于是迈上了新世界的土地,他挠了挠头叼上一根香烟。 </p><p>不抽,就那样挂在嘴边,咀嚼着烟蒂的味道,慢悠悠地迈向远方。 </p><p> </p><p>这个世界有人发现他正搜索着所有知识。 </p><p>这个世界有人看见他走进每一座能够看见的图书馆。 </p><p>这个世界有人得知他孜孜不倦地阅读着每一本书。 </p><p>——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p><p>面对初来乍到的陌生来客,这世界的居民像世界的主人般警惕着突如其来的到访着。 </p><p>所以说人类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嘈杂的生物。 </p><p>站在图书馆深处有着少年外貌的访客歪过了头,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中闪闪烁烁。 </p><p>“喂——”拖长的尾音带着不悦的因子,他的每一个音节出口都带着震颤的风,“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吗?” </p><p>没有。 </p><p>这句话对他原本亦是舶来之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恶魔之力在图书馆的四周爆发,他把自己心仪的建筑整栋移向了这个世界仍未有人抵达的地方。 </p><p>“这下终于能够好好看书了吧?”站在图书馆尽头的少年微笑着说道。 </p><p>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是受欢迎的访客,他同样无法相应地去爱着这个世界。 </p><p>图书馆尽头的窗户用细碎的彩色勾勒出这里的神祇,他挑了挑眉那玻璃顷刻就在半空粉碎,落下的碎片还在折射着无数光彩。 </p><p>他讨厌神祇,讨厌圣职者,讨厌从天而降的圣光,讨厌倚仗着神宠为所欲为的魔法师,讨厌耶路撒冷第一圣殿里并立的石柱。 </p><p>可或许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讨厌这些,毕竟关于它们的记忆至今仍在他脑海之中徘徊。 </p><p>那段他的所有伙伴都在还在的记忆。 </p><p>“啧。” </p><p>哎——说到底。 </p><p>这里并不是他的世界,这里无论有些什么都终究不属于他。 </p><p> </p><p>这个世界上没有能真正属于古拉夏的东西。 </p><p>他花了数月时间以消化图书馆里的书本,偶尔有原住民来骚扰,被毫不留情地击退。 </p><p>白天他睡倒在书架下的阴影里,耳边所有吵吵闹闹的记忆都变成了泡沫。 </p><p>可要知道他擅长记忆——所有的那些东西都要他脑海中,清晰得无法抹去。 </p><p>要知道他去过无数个世界,所有新的知识一层层重叠在原本的记忆上,却终究无法掩盖那些过往的印象。 </p><p>古拉夏习惯在半夜醒来,即便是再昏暗的光芒也挡不住他的目光,就算只有月光也会是很好的佐料,他叼着烟,一遍遍扫过书上的字迹。 </p><p>……要知道他看过很多的东西。 </p><p>从世界尽头的落日到被步履分开的大海,从失去神眷的王国凄惨地倒在末路,到圣殿里雕刻着自己名字的封印。 </p><p>他听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从死者在火焰中复活,到生者一夕间从出生到衰老。 </p><p>——他也曾听说过“门”。 </p><p>用门这个词来称呼它并不十分确切。 </p><p>那是某种现象,它能体现为任何形式,从一个世界连向另一世界。 </p><p>他曾在某个世界听说这种现象,他听说有人穿越过“门”不知去了何方。 </p><p>自身就能行走于世界间的恶魔并不理解那样的消失,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是没关系。 </p><p>不理解不代表他不能够感到好奇。 </p><p> </p><p>——反正就算穿过了门,和平日里他所经历的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p><p> </p><p>有着少年外表的恶魔把书盖在脸上安静地睡去,他的世界被书籍尘埃以及文字围绕。 </p><p>“你们会看到无数的世界。”那个人曾说。 </p><p>他总得不甘心地承认这句话的正确,尽管那个人的本意可能并非如此。 </p><p>可时间已经过得太久,即便石柱也已风化成沙,当他也能够离开时其他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p><p>反正——这样也好吧。 </p><p>这样一来他就能独自漫游在万千实际中。 </p><p>这样一来他就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而不用担心被人唤回。 </p><p>反正、这样一来。 </p><p>既没有什么可停留的,亦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p><p>寻找知识就是他的旅程,而他的旅程也就变成了他的目标,听到的、看到的、尝到的、闻到的、碰到的。 </p><p>所有一切。 </p><p>直到那些知道都被一一吸收,融解在本就透明无物的思绪中,停留在永不停留的风声里。 </p><p>古拉夏·卡巴拉站在图书馆尽头破碎的彩色玻璃下,抬起头月光毫无阻碍地照到了他的脸上。 </p><p>“啊啊——又无聊了。”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说道。 </p><p>手中的书本被他一把撕碎,散开的书页漫天飘飞,在月光下被映照出了影子。 </p><p>拥有十七岁少年外貌的恶魔在月下露出了笑容,金色瞳孔的眼角满是漫不经心。 </p><p>“——差不多该离开了吧?” </p><p>他这样问,他其实不需要回答。 </p><p>从指缝间升起的风一瞬间撕碎了四周所有的书本与书架,虽然只不过是风却能让墙壁房梁顷刻崩塌。 </p><p>图书馆土崩瓦解时他走出了动摇着的房屋,无数石块落地的声响如同雷鸣般剧烈。 </p><p>——再过不久这个世界里的人就会赶来这里吧? </p><p>他微笑着想,叼着的未点燃的香烟被丢在了地面,烟丝之间带着薄荷的味道,掩盖在灰尘与书页的味道中。 </p><p>头顶上的月色因尘埃而变得朦胧,他挠着头在肮脏的风中想自己接下来该去个什么样的世界。 </p><p> </p><p>——而“门”,就这样在这位游荡的恶魔面前打开了。 </p><p> </p><p>无形的力量在图书馆破损的书架与书本间闪烁,它们的光芒不能通过肉眼捕捉只能够短暂地感知,古拉夏回过头,这个世界在月光下闪烁着光彩。 </p><p>他凝视着自己所制造的废墟,破败不堪的建筑将彩色玻璃压下房梁下,尽管破碎却依然美丽,沾染着尘埃仿佛蒙尘的天使。 </p><p>“——哎。” </p><p>金瞳的少年无意识地发出感慨。 </p><p>他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瞳在月光下因波动的光芒而熠熠生辉。 </p><p>“这还真是——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趣啊。” </p><p>“门”。 </p><p>在那之后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p><p>他没有思索就向那里走去,门的力量逐渐掩盖了他的身体。 </p><p>反正不管那是哪里,一定会有新的东西在等着他。 </p><p>反正不管哪个世界,总会有新的、有趣的、不认识的事物与人。 </p><p> </p><p>反正那里一定也不属于他。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