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计字4595 </p><p>我又赶死线了,汪汪汪汪汪 </p><p> </p><p>-------------------- </p><p> </p><p>第二天归海青早早地把景箫叫醒了,鉴于他从来都比景箫起得早,少年也没当回事。带着鸟的狗妖精来找他们说仓库受袭的事情,他们才知道,那只海豹想要铃铛的原因是他们储藏食物和水的仓库被狼人袭击了。景箫去看了仓库,有巨大的兽类脚印在那附近徘徊过,而那个黄铜铃铛挂在损坏的墙壁外面,随着微风晃荡。 </p><p>景箫有那么一会觉得自己挺幼稚的。 </p><p>算是对海豹行为的认可,他这次主动揽下了夜间警戒巡逻的活计。虽然这事情可以说是出力不讨好,但搞了仓库的那帮畜生肯定还在附近,如果他们及时去巡逻的话说不定还能把它们剁碎在地上。 </p><p> </p><p>少年再次去拿起武器的时候,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陌生,好在那丝违和感随着他空挥过两下手臂就消失了。长刀入鞘后背上熟悉的重量也回来了,景箫迎着夜空伸了个懒腰,一种奇妙的安心感在他心里氤氲。 </p><p>“走了。”归海青从他身边擦过,蓝眼睛里落进一片晦暗的星辰。 </p><p>他们离开镇子的路不算长,而气氛也没紧张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他和归海青聊到过去,景箫和他说到慰晴,说她是如何把脏兮兮的自己牵着手带走,如何教他写字的,而归海青抿着嘴听他说,偶尔插进一两句问话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说,归海青还是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景箫猜他还在对那天晚上两人说着话他就睡着的事情耿耿于怀。 </p><p>不仅模样像个姑娘,连小心思都细得像个姑娘。 </p><p>北风带来的不止是柔软的春意,还有味道。景箫耸耸鼻子,风里带来的那股腥臭的野兽味道再明显不过,他看见男孩的瞳孔缩了缩。 </p><p>“就在附近了。”他握住背后的刀柄,“在这里解决掉,还是把它搞到跑不掉的地方?” </p><p>“要杀就杀透。”归海青手里折成两段的长兵器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又拆开。 </p><p>“那就引到山上去,”景箫目测了一下那座小山和自己的距离,“没多远,如果这东西有足够的耐心,前后夹击就可以把它逼死在山路上。” </p><p>“嗯。”归海青哼了一声,大概是表示同意了。 </p><p>两人蓦然加快了脚步,野兽的腥味似乎更近了一些。 </p><p>“要是有机会的话,拿花给你做个头饰?”既然定下了作战计划,景箫也就不那么紧张,何况一只狼人对上两个人也形不成太大的威胁,他盯着归海青的头发就开始突发奇想。 </p><p>归海青没说话。 </p><p>“……会不会有点女孩子气?”少年有点踌躇,怕男孩生气。 </p><p>“没事。”归海青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鼻尖时不时小动物似的抖一抖。 </p><p>“那,我就找个时间给你做?”景箫挠挠头,顺滑的手感让他一愣,才反应过来那头脏稻草一样的毛已经被身边的人洗干净了。 </p><p>“只要能够见到多到能做出来的花。”归海青这么说了一句。 </p><p>“那就等到春天吧,春天的时候,我去找到足够做出花冠来的花,给你做个戴戴。”景箫小心翼翼地看看男孩的眼睛,心里想他的眼睛真好看。 </p><p>那双眼睛和他的不同,清澈透亮,映着天空的时候就像藏着星星。 </p><p>“嗯。”男孩的鼻音里带着些许的笑意。 </p><p> </p><p>“……来了。”男孩这么说。 </p><p>他在山顶听到归海青的声音。 </p><p>锁扣可称悦耳的连接声,野兽带着血腥气的咆哮,狼牙与金属相撞的巨响——这几样声音在景箫拔刀的瞬间几乎同时响起,他不知道归海青拥有什么样的过去,能够让他拥有这种和野兽如出一辙的反应能力。那东西没能在归海青那里占到便宜,弓着脊背跳到他们二人中间。景箫几乎能看到它发着光的瞳孔向自己身上瞥来—— </p><p>可惜你打错主意了,少年勾起嘴角。 </p><p>景箫俯身下去,双手握着那柄几乎同他一般高低的刀。他将刀锋对准狼人,准备在它扑来的时候给它来个一刀两断。 </p><p>野兽动了。 </p><p>“躲开!” </p><p>称得上是清脆的音节和武器破空的尖啸同时响起,野兽的惨叫伴着黑色的血花迸出它的身体。少年向侧边倒去,闪过了狼人变形的指爪,抓住了那柄枪。 </p><p>他看到淡红色的肠子从它的侧腹流出,浓黑的血液变成了红色的血水,狼人在这短促的几个呼吸之中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p><p>景箫抬手,把刀刺进野兽还在起伏的胸口。 </p><p>“这东西,最后动静还意外的大。”他确认一般又在它胸口捅了两下,将带着血的刀逆着伤口旋了一圈,带起动物的又一阵痉挛,“不过这样,该是断气了吧。” </p><p>“只要附近没有同伴就好。”归海青也走近过来,伸手去拿他的武器,“这样就……” </p><p>有只乌鸦嘲笑般叫了一声,扑棱棱地飞走了。 </p><p>男孩在抓住武器之前猛地转身:“……哪里不太对。” </p><p>然后少年看到了天空,和自己飞溅的血液。 </p><p>那种滋味有些熟悉,从肚腹到胸口都弥漫着麻木的疼痛,而显然这一击是不足以让他离开地面的——在被攻击之前他就飞了起来,而那道伤口只是在他皮肉上浅浅的一道而已。 </p><p>之后是被重击的痛感从背后传来,少年眼前瞬间发了黑,一口带着血腥味道的气体从他气管里翻涌上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无法动弹,上半身甚至使不上一点力气。 </p><p>后来他把这样的情况归因于自己大病未愈,毕竟这次事件距离他上一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还没有两个星期。 </p><p>意识再度回到他身体里的时候,景箫看到那个男孩像是疯了一般用闪着微光的利器切割野兽的脖颈,狼人的血和他自己的血将归海青的半个脸染红,野兽断了一半的脖子还在向外喷涌着黑红的液体。 </p><p>而红色的血顺着蓝色眸子男孩的手心流下,他用那双温凉的、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白色的利刃,任由那些锋刃切入他的肌肤,可他的眼睛仿佛燃着火,那双装下整个夜空的眼睛,现在正被烧灭了整座孤山的火愤怒地燃烧。 </p><p>那双手不是用来战斗的手啊,景箫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p><p>“……青。”他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流出的气音却只能发出最后一个字来。 </p><p>少年抓住地面上死去的野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p><p>“……归海青……”他艰难地翻过身去,身前的伤口还在向外涌着一股股的鲜血,他用嘶哑的声音呼叫那个他起的名字。 </p><p>“归海青……!”他用手撑起身体,看着狼人的利爪渐渐接近男孩的脸。 </p><p>——他不想让他死。 </p><p>他想打破那个绝望的循环。 </p><p>他又一次被人接纳了,又一次与人产生了交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一生都要与这个由他起了名字的男孩绑在一起,可现在他就在那里流着血,看起来就要死了。 </p><p>他不想再带来毁灭,他不想成为带来死亡的怪物。 </p><p> </p><p>他想要和所有的人一起,活下去。 </p><p> </p><p>“归海青!” </p><p>景箫叫出声来。 </p><p>他的刀落在了一边,少年单手抄起那柄陪着自己走了快五年的刀,朝着野兽猛冲了过去。 </p><p>他能感受到伤口在撕裂,能够感受到血顺着自己的身体向外流淌,但那些都不重要,这样的伤还不会让他死掉。 </p><p>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归海青死掉。 </p><p>刀尖捅进野兽的身体,就像曾经穿透那些它夺走的生命那样,毫无犹豫。 </p><p>过去景箫用自己的手杀死谁的时候,通常都是失去理智的,但这次他非常清醒。 </p><p>他清晰的感觉到刀刃刺穿的皮肉的手感,看到黑红的血顺着刀身上的血槽涌出,看到狼人的眼睛失去光芒——然后他扔下武器,接住跟着野兽一起倒下的男孩。 </p><p>那双蓝眼睛像是被火燃尽了,被苍白的眼睑盖在下面,再看不到那片无垠的星空。 </p><p>归海青的两只手不停向外涌着鲜血,而他仍然没有松开抓着那些锋利刀片的手指。 </p><p>“喂,喂你醒醒,归海青,归海青你醒醒?”景箫开始紧张,他害怕这个男孩闭上眼睛以后就再也睁不开,他见到过太多这样的人了,那些人流着血,被他背在身上,不知何时就没有了气息,也没有了温度,最后在哭声或沉默中被埋进土里,只有一个墓碑或土包留下他的痕迹。 </p><p>他怕归海青也得了一样的结局。 </p><p>景箫将男孩的手指小心翼翼从刀片上扳开——这中间那些刀片割中了好几次他的手,流出来的血和男孩半凝固的血掺杂在一起。然后他将归海青的武器一件件捡起来,他不知道这些碎块还能不能用,但那孩子是聪明的,应该能够自己将它修好。少年脱下上衣,撕下一条碎布——这件衣服刚刚被洗干净,显然就不能穿了,他撕碎它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心疼。景箫把少年扶起来,紧紧地扎住他肩头胸口的伤,然后将刀鞘和皮带挪了个方向戴在胸口,用另一条碎布把那堆枪的碎块扎在了一起,和自己的刀放在一起。 </p><p>他托着男孩的腿,让那两条手臂垂在自己身体两边,站起来的动作又带动了他刚开始凝固的伤口,痛得他一咧嘴。 </p><p>然后他的余光看到了另一个人。 </p><p>那人显然已经死了,没人能在那么惨烈的伤口里活下来,那些狼甚至掏空了他的内脏,现在那具尸体正散发着淡淡的腐臭。他在镇子里见过这个男人,这个人的名字对他而言有些拗口,再加上仅仅是一面之缘,他没能记下来男人的名字,但他记得那是个精灵。 </p><p>就算只是见过一次的人,死去也是要有归宿的吧。 </p><p>他叹了口气,用上衣最后的部分把自己和归海青绑在了一起,然后重又弯下腰去,拖起尸体的手臂。 </p><p>“走了,我们回家。” </p><p>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但他就想说那么一句,回家了。 </p><p>那个用木板当做家门的小屋,那个烧着暖暖的火堆的小屋,那个住着两个年轻人的小屋。 </p><p>那是少年生命中的第一个家。 </p><p> </p><p>景箫带着归海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后半夜了,夜鸟的啼叫都已经停止。他背着一个人拖着一个人走得十分困难,将尸体放下在门口之后,他把男孩从腰上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木质的床上。归海青像是睡着了,呼吸匀净,景箫用那块前一天晚上拿来洗他的布把男孩的脸一点点擦干净。 </p><p>他还活着,景箫忍不住松了口气。 </p><p>少年站起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腹部的疼痛,那种皮肉伤特有的痛感让他有点烦躁。景箫拾起墙角的水桶,打算去水井打水给自己擦一擦伤口,也带些回来煮开了给归海青喝。 </p><p>他再回到家的时候,除了基本光着的上半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少年一进门就看到在舔舐手心伤口的归海青,动作像只受了伤的小狼狗。 </p><p>“别舔了!”景箫上手就抓住归海青的手腕,换来的是不解的目光。 </p><p>“……为什么要舔伤口啊?”景箫被看得全身不自在,慢慢松开抓着男孩手腕的手。 </p><p>“……因为唾液可以消毒。”归海青小声说。 </p><p>“又不是没有消毒用的东西,别舔了。”景箫低头去床底,翻出了那瓶酒。他有点庆幸当时把这瓶酒给留下了,不然现在连点用来给他擦拭伤口的东西都没有,用水井里打上来的水擦的话,怕是他过不了几天就会死于感染。 </p><p>“忍着点,可能会疼。”景箫拔开酒瓶的木塞——这东西比他想象的结实很多,他有点佩服自己那个混蛋爹能每次都直接用手拔开塞子,“为了不浪费你就将就一下。” </p><p>酒入口有些辣,却又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冲着他的鼻子。 </p><p>景箫没忍住,噗的一口全都喷在了归海青手上,倒是真的一滴都没浪费。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把男孩全身的伤口都用酒精擦过了,除了归海青皱起的眉毛以外没得到别的反馈。 </p><p>“好了,这算是结束了。”景箫拍拍手把塞子塞回去,这么一通下来,一瓶酒很快去了三分之一,不知怎么回事景箫觉得身上有点发热,脑袋也有点晕。也许是失血和劳累的原因吗?过去景箫没有过这么虚弱的感觉。 </p><p>——他没往酒上想。 </p><p>好累啊,他自己嘟囔。床就在背后,他往后哆嗦了两步,扑通就坐了回去。 </p><p>“我睡一会……你小心点,别沾水。”少年有点困难地抬起眼皮看归海青,然后如释重负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p><p>窗外是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和晨鸟的鸣叫,可他在梦里看不到日出了。 </p><p> </p><p>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老高了。 </p><p>景箫是被冻醒的,少年睁眼只觉得上半身冷得发抖,伸手想把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却遭到了阻力——和阻力一起的还有一声嘤咛从他胸口传来,他一低头大惊失色。 </p><p>归海青像是小猫睡觉一样缩成一个团,正把额头贴在自己胸口。似乎是感觉到少年的动作,男孩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抬起头,半阖的、半深半浅的蓝眼睛带着水雾一般的迷蒙。 </p><p>“……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p><p>然后归海青重又将头埋了回去,景箫甚至能够感觉到男孩薄如蝉翼的鼻息和他冰凉的皮肤接触的温暖。 </p><p>少年觉得自己的心脏没来由地跳了一下,有种温暖柔软的小小的植物正在他心里悄悄地生长发芽。 </p><p>“好,你睡吧,我不离开。”他伸出手臂,把男孩圈在自己怀里,又闭上了眼睛。 </p><p>——这一生都不会离开。 </p><p>少年在半梦半醒间,和男孩许下了这样的约定。 </p><p> </p><p> </p>
小计459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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