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acter:
【支配者】丑角(约翰·福克斯)
【支配者】巴风特(达内尔·利维)
拉斯维加斯,被醉生梦死填满的城市,这里不需要时间也不需要理智,如在天堂享乐亦或是堕入地狱般受苦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但是约翰·福克斯来此却并不为了二者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他有时间他很愿意在这里任何一家赌场划出去八位数而只为寻开心,但是现在对他来说这座城市有着更让他在意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年岁渐长,他有时竟然也会生出些许睹物思情的惆怅来(如果感叹自己以前还没那么多皱纹也算的话),尤其是在看到一张印有和他故去的旧友的容颜别无二致的男人的照片的时候。
在他记忆里的某个角落,洒满印第安纳州阳光的翠绿花园,跟随在朋友身旁的少年向他转过头来,任凭朋友如何开玩笑那个男孩也只是板着脸冷漠的和他问好。您好,福克斯先生。比起热情的西部沙漠他的音调更容易让人想到被无数教徒鲜血浸染的中东,尽管他带着些许的西部口音。就在那一刻他就看出了这个孩子——他身上的血液——终究是个犹太人。
而现在,这个长大了的犹太人却好像只用短短十几年就将自己骨子里那些惹人厌的犹太作风撇了个干干净净,这倒是让他忽然来了兴趣。犹太人从来都是异类,对于白人来说从人群中分辨出犹太人可是轻而易举,可是现在看看这小子——哪里还有半点犹太人的影子,这不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美国人。在你身上都经历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我很想知道。
就当是对故友仅剩的亲人进行一点慰问,这对他来说可是很少见的。虽然这个慰问迟到了十年就是了,不过这个世界上又没有神,谁会在乎他这个薄情寡义的人假惺惺的在朋友死了十年之后姗姗来迟呢。
“到地方了,先生。”出租车司机将车子停靠在这家金碧辉煌的赌场门口,他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位客人出身不同寻常,一般来说赌场甚至会派专车接送这样的贵客,无论怎样都是轮不到自己这一介普普通通的小出租车司机的,但是出于职业素养——更多的是这个男人脸上那犹如沟壑的疤痕,他本能的觉得这并不是自己该问的问题,而且他的目光让自己非常不舒服,就好像一条不怀好意的狐狸……
所以约翰刚一关上车门那可怜的司机便逃跑似的飞一般踩油门跑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他抬起头,仰视着头顶那被刺眼的霓虹灯装饰的赌场招牌,这里和他做的生意不一样,毕竟这里可是受到政府保护的合法生意呢。可是我知道的,不管如何挂上合法的标签,吃人的怪物就是吃人的怪物,就这一点——你,我,他,可是同一种人。
那么,我就要自己走进“怪物”的体内了。被撕裂的嘴角使得他的笑容愈发趋近于非人,来较量一下?
怪物走进了“怪物”嘴里。
大堂经理用舌尖舔舔上唇好让自己的嘴唇别那么干燥,可是这并不能帮助他缓解喉咙发紧的症状,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汗腺似乎都在疯狂工作,尽管室内空调也在不知疲倦的给这里输送冷气,但这对他来说于事无补。
因为比起温度,更让他不安的是正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观看监控录像的男人。
男子双腿交叠,一手支在转椅扶手上,另一手则放在键盘上间或按一下回放键查看几秒之前的画面,显示屏屏幕在他棕色的眼眸上反射出小小的亮光,而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画面中的某一个人。经理偷偷叹着气,他忍不住掏出手帕狠狠擦了把额头的汗,要是这位祖宗再不说话他只怕自己会紧张成一条喘着粗气的狗就像心力衰竭那样可怜的喘起气来,但是这位年轻人却仍然维持着那副不甚轻松的模样,就好像他看的不是什么监控而是一个无聊至极的电影。
这么下去我非犯心脏病不可!他清了清嗓子,“咳,利维,”他开口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马丁,”达内尔·利维看来他一眼,而后像是放松了下来一般让自己的背靠在椅背上,他的双腿也随之舒展开,“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别那么紧张,这没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马丁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想过谁会说出这种话,什么眼神不好使的保安啦想要推脱责任的荷官啦,唯独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从他的老板嘴里出来了,那可是价值一百万的筹码啊!这里面没猫腻?谁信啊!他紧紧抓住扶手身体大幅前倾好像马上就要站起来了似的并伸出手指指着屏幕里那个正在喝饮料嘴角有疤的家伙“真的吗!你看看那个老头儿手边的筹码他妈的都快堆成山——”
“我知道我知道,别激动,马丁,”达内尔举起手示意自己的经理冷静一下,“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他确实没有耍什么把戏,你想想,我们的保安们,荷官,你和我,我们看到的只有这位先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着发牌不是吗?”
“可是……一百万……咳,这也太……”
“也许他就是很走运呢。”达内尔双手用力支撑起身体,他站起身挪开转椅向监控室门口走去。
“得了吧,自从我干这行以来哪有运气这么好的家伙。”马丁的声音从达内尔身后传来。
“到底是不是运气好,等一下就会知道了。马丁,让那一桌的荷官小姐等下准备休息一下吧。”
“你可别告诉我你要重操旧业。”
“毕竟再怎么说这可是我的赌场,”达内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着马丁摊开手耸了耸肩,“总要对这位百年难遇的客人表现出一点尊重来吧。”
荷官离开了,约翰百无聊赖的把手里的筹码当成硬币用拇指弹到半空又接住,坐在他隔一个座位的一对情侣一边打量着他脸上的伤疤和他手边成堆的筹码一边窃窃私语,而他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他们,他等的快不耐烦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等待很快就要到头了。啪。他伸手抓住落下的筹码。
“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小丹尼。”
“是你来得太突然了,约翰叔叔。”达内尔径直走到赌桌后荷官的位置,现在的他穿着荷官的制服看起来似乎和那些员工没什么两样。
约翰无意中瞟了眼赌桌的另一边,那对麻雀一样的情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他吹了声口哨,“看来下一场赌局是只属于你和我的。”
“事实上这一局从你在这里落座就开始了不是吗,”达内尔双手撑着桌面微微俯下身来,“‘赌场就是我自己’,所有的客人,无论谁坐在这张桌子前加入赌局,实际上就是在试图从我手里赢钱。”
“嗯,‘赌场就是我自己’,上一个说这句话的是谁来着,啊,是你父亲。对此我感到抱歉,小丹尼。我连老朋友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那就是他的命运了,既然他让结发妻孤独离世,那他自己孤独的离开也不应该有任何怨言。”达内尔取出一副扑克牌熟练的洗牌,纸牌在他灵巧的指尖快速变换着位置,最后这幅牌被递给约翰,“请吧,约翰叔叔。”
看着被递来的扑克牌,约翰挑了挑眉,“就不怕我做手脚吗?”
“难道你现在才想说你的那一堆筹码是出千赢来的吗?比起我相不相信你,你更应该相信我。”
“当然,小丹尼,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可是同一类人。”
他接过那副纸牌,但只是装模作样的切着牌,下面的卡牌被慢腾腾的换到上面,又被刚切出卡牌覆盖,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们都是会轻易沉迷于欲望的人,出千这种伎俩只会坏了他们的心情。
21点是一种节奏很快的赌博项目,有时连半分钟都用不上一局就会结束,更不用提这两位老手。筹码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但始终没能确定最终的去处,但约翰的好运气却像是到了头,虽然有来有回,但他的筹码却在一点点的减少。
是我小瞧他了,约翰看着自己面前的纸牌,7和A,而自己的筹码则只剩下一半。他又把视线转向达内尔的牌,庄家位置上的明面牌同样是一个A,1或11的特殊牌,这对于玩家来说称不上是优势局面,但是只有在优势时才放开了玩怎么会是他的作风,来玩最后一局吧,他索性将自己所剩的全部筹码推过来,“Double down.”
双倍下注?这种时候?达内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似笑非笑的中年人,他猜不到有什么会让这个人孤注一掷,是想等庄家点数超过21自爆吗?他按着桌面的手指不知不觉微微用力,指甲在桌面留下浅浅的划痕,但他仍秉持着目前身为荷官的职业操守抽出一张牌横放在约翰的牌旁边作为本局不再发牌的表示。
“看来你很自信?”达内尔问道。
“不不不,小丹尼,这不是自信,”约翰摇了摇自己的食指,“这是一种直觉,关于自己不会输的直觉。”
“从一开始你的直觉就告诉你不会输吗?”
“从一开始?从哪个一开始?”约翰反问道,“从我刚从娘胎里出来?从我刚学会赌博?从我刚刚入行?还是从我刚刚进入这里?当然,无论你问我哪个我都会告诉你正是如此。达内尔,你我都应当知道,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应该相信的不是我们的大脑而是我们的‘直觉’,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双倍下注,是在等我自爆吗’?”
达内尔没有直接回答他,但他摁着桌面的手指却更加用力了些。约翰说得对,比起大脑赌徒更多的应该相信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运气,他咬了咬牙,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和约翰相似却更加放肆的笑,“难道你一开始就没有在心里计算现在的点数吗?让我告诉你吧,约翰,现在我的直觉也在叫嚣着,大声的告诉我我绝不会输。”
“不愧是年轻人啊,小丹尼!那你还在等什么,开牌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朋友间的游戏,而已经是怪物之间的较量了,不也许从他刚一走进赌场大门就开始——那个监控画面中对自己露出的挑衅的笑让达内尔感到更加的血脉喷张,他移开明面纸牌轻轻塞到背面朝上的那张至关重要的牌下面,只要他轻轻用力这张纸牌就会给出它的答案。
是赢,还是输?达内尔紧盯着卡牌,黑桃A轻轻上扬,薄薄的纸牌就这么在二人的目光中翻了个个露出了它的真容——一张方块7。
这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因为一时之间他们谁都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看着赌桌上这一模一样的纸牌。
“哈,哈哈,真没想到啊……”约翰的身体后移最后靠在了椅背上,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竟然是平局。”
“竟然是平局……”达内尔拾起那张方块7,一种莫名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在他心里膨胀起来,“不过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谁会认同这个结果吧?”
“可是刚才的就是最后一局了,”约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朝着达内尔扬了扬,“晚上的飞机,我等会儿吃完晚饭就回印第安纳去。”
这个发展竟然让达内尔一时噎住,“……那你大老远的是来?”
“就是忽然在以前的相册里看到你了,毕竟我们都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嘛哈哈哈哈!”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想我了这个说辞吧?”
“嗯,我想也是,”说着他将一张名片抛给达内尔,“那么想给你找点乐子这个理由怎么样?”
名片背面上的logo达内尔略有耳闻,但是比起这种真人秀他更清楚的是眼前的人的底细,“这不就是以前被我父亲拒绝了的那个生意,你要干什么,把我发展成新的合伙人?”
“你父亲没兴趣,难道你就有兴趣。放轻松,小丹尼,我不过是不想自己太过孤单。”
“也就是要以玩家的身份参加进来吗?那我多少有些兴趣,到时候你我还会像今天这样进行博弈吗?”
“你尽可以赌,赌我们会不会成为敌人。不过我可是十分期待下一次的相遇,小丹尼。再见了!”
“再见,约翰叔叔,”达内尔收起名片,“到时候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