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继续活在这样幸福的梦境里。
是的,我以为。
跟随着卡夫卡一起加入利委会,无关善恶,无关对错。
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是的,只要……
那一天,在帮忙破解某些资料后,一封陌生的邮件将我从梦境中唤醒。
那是那个委托我破解政府机密的反抗组织发来的邮件。
发件人,是那一天在我完成任务后,替我抵挡暴动流弹的陌生人。
我本应没有非赴约不可的理由。但发件人的名字却如无形的魔力,悄然勾住了我的眼眸。
蛇毒——地精之眼的成功实验对象。
【想必,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了吧?吊车尾的朱。】
我本应不会对他又多大波澜。
但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督促我,这是我无法一直逃避的东西。
【利用懦弱去逃避他人的伤害,在泥泞里安心地苟延残存,这就是你的生存方式吗?】
他曾经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我并不会去理会他。
但是,此刻我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逃避,只会让梦境消失得更快。
这次和他的再会,是在透不见一丝阳光的暗巷,犹如那天刚从设施里出来的落寞光景。
作为失败品的我重获自由,作为成功品的他却了无音讯。
摘下黑色礼帽的他,暗绿色的长发如飞絮般散下。
冷冽如初的脸,却平添了几道陌生的刀疤。
我一直不敢对上他的眼眸。
那是带着剧毒的瞳孔,眼眸深处尽是不祥的厄灾。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幸运的朱。”
他说,他和我一样,也是被父母卖到研究设施的。
只是,我是云淡风轻,他是撕心裂肺。
为了所谓的贡献,所谓的荣誉,他那疯狂的父母,将哭喊着的孩子强行送进了永远得不到温暖的地下。
那里的“教授”告诉他,只要他成为了能够改变这个荒唐社会的优秀改造人,他会回到温暖的过去,得到想要的一切。
“但一切都是谎言。”
是的,他和我一样,只是些由数据组成的实验对象……
在成功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是下一段无尽的道路。
然后,他在奔跑中迎来了乌托邦的覆灭。
设施被捣毁,他在被另一批野兽捕获的刹那,被那双陌生的手紧紧拥抱。
“你觉得,我们反抗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是这个扭曲的世界。”
突然间,他的瞳孔迸发了一丝不异察觉的邪魅暗芒。
或许只有我知道,这是发动能力的征兆,真正的“美杜莎之眼”。
本能之下,我也在同一瞬间发动了我的“地精之眼”。
对视的瞬间,周遭的景色瞬间扭曲。
破败荒凉的原野,我仅仅是手握木棍立于原地的弱小地精,而他却是手持长弓、身型数倍于我的慑人美杜莎。
这大概就是研究报告中所说的,同样是瞳孔能力的人交接时的虚幻视线境界。
然而,此刻的我,只是一只连正视美杜莎眼眸都缺乏勇气的弱小地精。
“我很可怕吗?”
他步步逼近。
“是的,我很可怕。弱小的地精,要杀掉你,甚至连弓箭都不需要。”
仅是接近,那份沉重压迫感已经压迫得我无法作出反抗反应。
下一刻,我如惊弓之鸟般迈出了转身逃跑的脚步,却在转过身的瞬间,瞥见了他瞬间堵在了我跟前的可怕身影。
“弱者就可以一直逃避了?”
再次转身,却无论转向何处,他都犹如鬼魅般形影相随,始终挡在了我喘息的前方。
“这就是你所处的世界,弱者任人宰割的世界!!”
嘶————————!!
一瞬间,迸裂般的嘶吼从他嘴里迸发,蚀骨的蛇鸣,如阴风般横蛮地钻进我薄弱的心窝。
我会死。
被撕裂,被吞食。死亡的画面瞬间浮现上我恐惧的脑海。
被撕裂,被吞食。被撕裂,被吞食。被撕裂,被吞食。被撕裂,被吞食。被撕裂,被吞食。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生命即将消逝的恐惧,让我甚至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只能瑟抖着跪下,将脑袋埋在臂弯之下。
“我不会杀你。”
伴着蛇毒复原的声线,虚幻的视界烟消云散,余留下无力跪坐在原地的我。
“但我要提醒你,不要与我们为敌。”
我已经失去了再次跟他对视的勇气。
“加入利委会是你的自由,但你要知道,你不过是他们的棋子,徒有榨干价值的末路。”
再次戴上礼帽,他缓缓转身,余留下黑色风衣的背影。
“而这一切,会由我们来推翻。感谢你曾经对我们的帮助,我们随时欢迎你,以及你的朋友一起加入。”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远去。我却依然良久站起。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正面来自死亡的恐惧。
今天,在我如机械般完成利委会交付给我的工作后,也如自那天以后一般,早早地爬上了安逸的被窝。
我该怎么办……
自诩为成熟,却又在这一瞬间被无情击溃。
到底怎样做才可以……
已经无法思考的脑袋,只能如本能般继续跟随着爱慕之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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