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奇迹的你只有杀戮一途。
失去了杀戮的你一无所有。
这就是你现在的愚蠢写照,曾经的奇迹少女,现在的无能废物,莉芙。
信仰再次背弃的脑内话语,一遍遍地冲击着已然陷入绝对困境的单薄身躯。
纵然套上锐利不减的锋利指爪,失去了战神的加护,也仅仅是力气稍大的鲁莽战士。
狼来了,四方八面、源源不绝。
并指成刃,利索刺入并不坚韧的战狼皮肉,贯穿脏腑、一路串刺接连涌上的后续狼躯。
仅是两只。
看,破绽露出来了哦?
热辣的肩膀撕裂,送入狼口的鲜红肉块确切证明自身攻击已然创造无法顺利回防的明显破绽,光鲜夺目。
失去锋利的刀刃,杀人者何以为战?
踉跄倒退,鲜红的神力不再支撑血液的高速循环,内心不再沸腾,唯有清晰的失肉之痛,直钻忘却狂热的脆弱心窝。
胜不过、甚至连同归于尽也无法办到。
转身拔脚,第一次,将后背彻底暴露在敌人眼前,为了生存撒脚狂奔。
没有杀戮的红,没有救赎的光,你的命运早已注定。
救世主失格,勇者失格,甚至连优秀的战士也全无关系。
为首的凶悍野狼以迅猛出众的飞身扑击几近触及毫无加护的后背肌肤,唯一的对策仅能以勉强反应的回身爪击,撕扯开它脸颊鲜红热辣得五爪爪痕。
太浅,浅得无法造成实质的筋骨伤害,甚至于激起它更多的反扑怒火。
一声狼嚎,它越过了及时俯身的匆忙头颅,继而在下一刻直面开肠破肚的腹下贯穿——
刺了上去。生死间爆发的凶悍本能迫使着的千钧一发的机会紧抓,一击决胜。
不能停下。匆忙拔出,任由狼血自上浸染久未沾腥的洁净粉色,朝远离的安全方向再次迈步。
运气不错嘛?
他又在说话。
你的运气能坚持多久呢?
一无是处的莉芙小笨蛋。
一无是处,不仅是保护心爱之人,就连在乱战中保护自己,也变得多么的奢侈。
紧咬下唇,迫使不甘的鲜血腥甜渗出。换作曾经,无论是奇迹般的爆炸逆转,抑或屠夫般的血战八方,都远胜于此刻一筹莫展的狼狈姿态。
继续着杀戮之路的自己,是不可能让伊格真正地回心转意的。
这道重新确认的信念,却在此刻成为了阻碍自己脚步、甚至生存的最大障碍。
嗨嗨,要重新考虑一下吗?
仿佛听见了他轻蔑的笑。
抛开那些多余的垃圾杂质,你依然是主宰一切的绝对勇者。你的暴力无人能及,在曾经的冒险旅程,统治、并决定沿路的一切风景。
包括你寸步不离的挚爱之人。
……不,包括的只是伊格日渐抑郁的封闭心窗。
离开我,战神。
咬牙晃脑,自身距离已然拉开足够安全的彼此视距。深呼吸一口疲惫的气,抬手覆上血流不止的肩膀缺口,仅以薄弱传输的寻常神力,以不高于平庸牧师的止血效率,放任着身体力气的多余流失。
离开你,你还剩下什么?
再次听见了他轻蔑的笑。
被你抛弃过的春之女神?
笑得更加张扬。
她可不接受仍然能听见我声音的,摇摆不定的你哦?
笑得更加狂妄。
……请你离开。
勉强止住撕裂创口的继续扩大,不期而至的凶悍狼嚎,默契般响起在四方八面的月下绝境。
失去了奇迹的我只有杀戮一途。
失去了杀戮的我一无所有。
我……还能存活下去,看见伊格快乐的脸吗?
指爪重新套紧,视线再次笃定。
一定能存活下去……!
狼嚎由远及近。
在相信的奇迹生效以前……!
爱的形态是自私的占有,想紧紧拥抱她的专属温软,在未曾退让的束缚标记上。
随着旅程的行进,这份占有的欲望越来越清晰——在反复触碰的迎面梦境里,清醒着每一份如梦初醒的过往重现,以至自我审视。
——她在逃离。
弦月的通讯成为了她此刻绝佳的逃离借口。分不清羞涩和尴尬,抑或是单纯的队伍责任,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是眼前唯一可见的严苛现实。
不要走。
伸出手,想触碰她,触碰她逐渐变小的月下轮廓。
带上我。
晚上一步的轻灵声音,始终是晚上了让她停步回首的最后挽留。
——是你在任性,莉芙。
父亲的声音,竟在一瞬间的薄弱空隙里,越过了战神的躁动支配,柔声入耳。
——是我在任性……?
曾经一尘不染,却早已惯于血腥滋味的暖黄礼帽,终于在迎面吹拂的凛冽冷风中,迎风飘落、如释重负。
散上肩际的粉红长发,生长得让人遗忘曾经的岁月青葱。那缕粉红,曾经陪伴着体贴入微的坚韧银白,走遍万千光怪陆离。
那时的手,只愿牵上泌人心脾的温暖邂逅。
那时的手,不愿戴上冰冷刺骨的杀戮外衣。
那时的手,以相信与依赖的绝对信仰,取代狂信与支配的绝对力量,一路相牵。
——你未曾记恨过世间的一切。
——归来吧,莉芙。
——真正记恨于你的,只会是否定着你自己的你。
春之女神的生命声音,空灵得仿若穿透了这片空无一人的稀疏星空。
她就在夜幕之上,并手而立,骤然闯入战争之神的信仰空间。
不悦侧眸,战争之神缓步紧逼,毫不掩饰即将迸发的浓郁杀气,似要为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宣示关于自身领地的,无可置疑的支配王权。
空气在压缩,呼吸变沉重,看到的却是肃杀无言的擦身而过。
——我不需要信仰动摇的可怜信徒。
远去在神祗夜空的战争之神,没有回首地作出或许一时、抑或永远的淡漠告别。
能清晰感觉,杀戮的神力,躁动的支配感,在身体的深处逐渐遗忘着。告别信仰?不……茫然抬头,始终未接过重新抛下的温暖枝条,在四目相视的短暂再会里,再度迈出前行的孤单夜路。
——我是……
眼罩无声褪下,践踏在并不沉重的前行脚底。
——哪一个……
无神的异色瞳孔被道旁的枯萎异物无声拧紧。
——这一个……?
那是被遗忘在冷清街角的,失去了饱满色泽的褪色花圈。
它很脏。
伸出手,想去触碰它。
它很脆弱。
触碰它,花瓣伶仃散落。
制造它的人,喜欢它的人,都遗忘了替它定下的美丽名字。
——伊格,你还记得吗?
拾起它,给予它久违的指尖体温。
——你喜欢的名字。
重新戴上,纵然物是人非。
——莉芙。
夜风忽然寂静,仅遗留斑驳的淡漠月光,拉长着安静停驻的夜行身影。
重新微笑。
“失踪的大家是来报仇的哦。”
柔声的喃喃自语,传入了同样蹲守在城区角落的伊格耳畔。
没有分析关于这个王国的一切异动,无论是恍惚的意识迷离还是短暂的神智清晰,都没有真正关心过这场看似阴谋的事态演变。
看见了伊格朝自己投来的失明视线,似在疑惑突然作出的莫名发言。莫名发言,没有由来、没有依据、更加不打算作任何的逻辑辩解——
那仅仅是一场染上了血色的童话的梦。
这座王国充斥着叛逆的矛盾气息,浓烈得能让战神的忠实信徒隐约嗅出。恶即斩,以自己的视角认定为恶,不接受任何的外人意见与来自内部的分歧声音,屠尽该杀者,畅快淋漓。
那是一场无关善良过去的狠辣妄想。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现在的我回到了曾经抛弃我的贵族府邸。
——我的确不是你们的孩子哦?
——我高贵的‘父亲’大人。
遍体鳞伤的稚嫩手掌突兀握上来自成人的结实手腕,直至呼应心中杀意的暴戾鲜红骤然降临,以远超出孩童常理的可怖怪力强硬掰断,露出入目狰狞的断裂筋骨,畅听痛彻心扉的凄厉哀嚎。
——抱歉哦,现在的我才不想被你欺负呢~
五指并起成剑凌厉刺穿毫无防备的血肉胸膛。即使在梦中,他的血也依然温热,温热得想让我反复地,在弥留之际感受更多的皮肉撕裂之痛。
——那个会让你们乖乖欺负的笨蛋孩子。
——已经彻底长大了呢~
“莉芙……?”
将我从思绪里唤回来的,是伊格的担忧声线。
被送到郊外的老人和孩子。吃掉的不仅仅是同类的肉。
还有被无声堆积起来的,仇恨的心。
“伊格。”
环上了她稍微惊愕的纤细脖项,在静谧皎洁的夜幕之下。
“觉得麻烦的话,就杀掉那些孩子吧~”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现在的我成为了曾经应得的上流贵族。
那样的我,穿着好看的丝绸礼服,独步在人人为之侧目的豪华夜宴。
我有着异色的诡异瞳孔,却依然昂首阔步,踏过象征宴会主角的华贵地毯。
——感谢你们哦,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宴会的喧嚣尽头,银发的干练少女在悄然等待如期不至的宴会舞伴。
——我认得她。
款步走近,以居高临下的占有目光温柔牵起如履薄冰的腼腆手掌。
——她是我的。
环上不作反抗的柔软腰身,覆上温软缠绵的炽热唇瓣。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
“……唔!?”
戛然而止的甜蜜梦境,是她措手不及的羞涩惊呼。依然温软的唇瓣触感,在提醒着此刻横蛮任性的占有重叠。
完全理解,甚至打从心底认同,那些归来孩子的杀戮复仇。
——感谢你们赐予了我宝贵的存活生命,也怨恨你们夺走了我应得的美好未来。
——这样的事情,很容易明白哦。
只是,最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在自己身边远离。
——抱歉哦~
没有歉意的妥协回话,只有依偎的紧密相拥,越环越紧,传递着细至毛孔的由衷呼吸。
——就算是梦境,也不想随便离开伊格。
贪婪地索求着唇舌缠绵的占有滋味,吸吮着被迫妥协的甜美湿润,在无人察觉的城府偏隅,越演越烈。
直至代表凛月行动的弦月通讯,突兀响起。
*1133
“失败了哦,伊格。”
遥望着逃出生天的卓尔背影,莉芙依然是为微笑地回应着脸色并不乐观的相随伴侣,仿似依然身处守望者的观剧位置,并未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糟糕状况有上丝毫动容。
【你们失败了。】
战神的耳语适时插入,萦绕在莉芙清晰,却不清澈的浑浊脑海。桀骜的少年声线始终是无关真正关心的过眼云烟,并未掀起关于战神牧师的丝毫波澜。
“这次的旅程要结束了哦。”
道出的是让同伴不禁侧目的莫名话语——不作任何的额外解释,亦没有关于狂妄结论的任何关切追问。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自动忽略过这个微妙伙伴的自言自语。
除了她。
错愕的伊格未待发问,柔弱的手便被安心有力的纤细掌心径直牵过——
“回去了呢。”
直至携手奔走。
远方的卓尔军营人声鼎沸,仿佛是为着即将远行的冒险来客点亮热烈送行的临战篝火。
她们、抑或只是莉芙,曾经想象过可能面对的诡异魔物。
——一个奇特的两足生物飞过了你的头顶,凭借着一对薄薄的水晶般翅膀滑翔向下。它的身体看上去像是一打几丁质甲壳构成的,裂缝之间流淌着血液和黑色的脓水。它的头部只有一对复眼,没有鼻子和嘴巴,它伸向你的手臂末端,是被血液玷污的双爪。
——翻滚着的黑绿色泥怪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成一股。它的内部是令人作呕的液体和多种多样的死去人形生物的柔软尸体残骸。在它体内的每一处,都能看到大块的血肉--被切下的头颅在它身体的一侧,一条大腿从顶上戳出。当这只泥怪向前移动的时候,从外往里可以看见人脸和人手。
那些记载在故事篇章里的可怖怪物,始终未在地城的最后冒险时间里如期碰上。对于曾经的奇迹少女,这些都是莫大的遗憾失落。相对的,曾经的相随伴侣,也只会以熟练的惩罚方式,一次次‘安抚’并不会马上乖巧的好动身姿。
直到奇迹成熟,奇迹不再。
——我知道的哦。
伊格不再是伊格,莉芙不再是莉芙。
伊格却依然是莉芙的伊格,莉芙却依然
即使角度对调,莉芙也依然伴随伊格走进任何她所渴望的旅途地点。
——与我有关的永远只是你的事情。
注定是道不对等的题。
伊格并不知道,莉芙隐约清楚她是个无法放弃太多的、贪心的人。
也并不揭穿她在直面自己炽热双眸时心生的柔弱愧疚。
她做不到像自己一样不掺任何杂质的狂热爱恋。没关系。
既无法给予与自己相称的热情回应,也无法补偿自己所付出的全盘情感。也没关系。
莉芙的需求太过简单,简单到可以一直等待伊格的静默报答。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夜深人静时悄然道出的沉眠回应。
“你在,就是我心中的一切美好。”
——你会知道的,你需要的只有我。
那永远是说给彼此的约定话语。
默然等待,直到开花结果。
“伊格。”
“虽然没有杀掉所有的卓尔精灵。”
“但是这次我也很好地完成了保护大家的任务了哦。”
“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用那些透支的战斗方式吧~”
“不过伊格也要答应我。”
“不许随便自暴自弃噢。”
*1504
莉芙永远不会伤害伊格,也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
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不管她们终究会变成何种模样。
——燃烧属于你的奇迹活力。
——舍弃所有名为希望的多余童话。
——以凌驾一切的绝对暴力实现自己的渴望的理想结局。
穴居攫怪的出现让一行人的前进道路突遭阻截。它们拥有灵巧的蛇身、锐利的鹰嘴、以及从脸部延伸的四根拥有章鱼触须的骇人触须。任谁都能从第一眼印象判断,它们很危险。
除了莉芙。
“大家断后就交给我吧~”
回眸的空灵微笑是给予同伴莫名安心的未解谜团。除了伊格,谁也没有深入接触过、了解过莉芙。她的笑容轮廓依然纯净无暇,只是挥之不去的隐约暴戾,犹如庭院花圃的荆棘暗藏,平添了几分保持距离的自然警戒。
默契相视的依次点头,最终的行军决策呼之欲出。独自断后的艰巨任务,终于是交给了这个在单纯的战斗实力上凌驾于一般冒险者的昔日勇者。
身后是有序后撤的队伍脚步,是决定要始终守护到底的单纯存在。
身前是汹涌追迹的爬行异兽,是决定要悉数驱逐殆尽的单纯存在。
一个人,一堵不上锁的门、一堵只许诺被守护者通过的透明高墙。
锋利的慑命指爪猛击上全无防备的脚下地表,激起了犹如熔岩泻地般炽热翻涌的赤红神光,迸裂了眼前异兽的赖以爬行的平坦道路。
它们踉跄地颠倒着,却依然不放弃蜂拥进攻的单纯欲望。那狰狞张开的丑陋触须,依然在倒数着即将短兵相接的交锋时间。
想吃掉一个人,想破开一堵不上锁的门、想翻越一堵只许诺被守护者通过的透明高墙。
【都是白日做梦的痴心妄想哦?】
紧攒成拳的澎湃轰击以去势更深的垂直轨迹再次直击已然经受重击摧残的忐忑地面,激起了更加暴烈的火、激起了更加鲜明的光、激起了更加炽热的红。颠簸终于演变成了无法抗拒的实则伤害,破开了它们赖以进军的凹凸地表、划开了它们灵巧游弋的蛇身肌肤。
【还在妄想着吗?】
想吃掉一个不可能被吃掉的人,想破开一堵注定破不开的门、想翻越一堵永远无法通过的透明高墙。
【可笑至极哦?】
本应就此停歇的断后任务,终于是在不属于怜悯慈悲的阴冷俯视下越演越烈。
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站起来呢?明明只是一堆一无是处的丑陋东西。
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地追赶着我们呢?明明永远都无法触及他们的一根汗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无法被自己窥见的扭曲笑意,终于是彻底失去了对眼前现状的正确判断。
它们并非不屈不挠,却始终被一厢情愿的自我画面给粗暴替代。
映照在莉芙眼中的它们,始终在进攻着,以她认定的方式、以她认定的节奏、以她认定的画面。
——以凌驾一切的信仰暴力,
——彻底占有名为现实的残酷魔物。
惬意高举的掌心鲜红,凝聚的是来自暴虐战神的炽热光辉。
“结束了哦?辛苦了~”
一击震空、二击裂地——
三 击 崩 山
看不见穴居攫怪出于生命本能的慌张挪动,径直轰上洞穴地表的是来自于绝对毁灭的悸动鲜红。天摇地动的窟道崩塌,终于是成为了它们生命视线的最后光景,带着不接受任何声音的、以暴力支配眼前一切的红。
——莉芙,
——我亲爱的忠实信徒。
——现在的你,
——已经彻底凌驾在亚修之上了哦?
刻意放缓撤退脚步的同行队伍,隐约为身后传来的异常颤动蓦然停驻。
“让那位小姑娘一个人断后真的没有问题吗?”
询问者必然是不属于冒险一行的世界居民。
没有人会怀疑莉芙的战斗能力,甚至是经常被莉芙束缚以致不能自由飞翔的弗德小鸟,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对于讨厌的她在这方面的安心信任。
“没问题的。”
回以他安心微笑的是来自于精灵诗人的儒雅笑容。
直至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剧战过后必然伴随的外露创伤——即使潺流被止住也依然残留着清晰血迹的右拳拳背。
“我回来了~”
仿似不知疲倦的纯粹笑容,再次定格在短暂重聚的队伍视线。
永远不会令伊格失望,不管时间的节点停驻于何段。
即使身后是燃烧殆尽的尸骨累累。
依然前行。
*1031
最好的痊愈药引是剥夺鲜活生命以后的狂热占有。谱写在变质童话的崭新书页上的,依然是不应属于孩童目光的污秽脏黑。
并不是单纯的相互欺瞒,那双皮肉正在坏死的破败眼睛,莉芙是知道的。
伊格不想让莉芙知道太多,想将那些柔软的罪恶深藏心底,莉芙也是知道的。
不会喜欢自己更深一步的完全占有,隐约萌芽的敏锐直觉也让这个已然被名为本能的怪物肆意操纵的断线木偶,完全肯定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完成的残酷任务。
神术是可以超脱寻常医理的奇迹存在,但它并非是真的毫无代价的无偿索求。
滋润破败死者的充沛养分,必然是来自生者的生机蓬勃。
【辛苦了~】
发自心底却又毫无怜悯悔疚的由衷道歉,带来的是冰冷指爪关于生命的冰冷剥夺。
被贯穿头颅的一击致命是她对于世间回馈的最大感恩,没有凌迟,没有生死弥留的多余疼痛,只有转瞬即逝的死亡信息给予黄泉路上的陌生客人慈悲送行。
恶魔。
一只茹毛饮血的狰狞恶魔。
被剥夺的血,是不等价代换的赤红私欲。战神梵庇护的牧师永远不擅长正统的治疗神术,一如性烈如火的桀骜神格,以侵略满足自身的贪婪索求。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能好起来。
——大家统统死掉也没有一点关系哦。
那是脚踏潺潺腥血的隐约成长,无论是起因、过程、抑或结果,都充斥了对曾经的自己的冷漠讽刺。
如同莉芙不知道伊格隐藏的心愿,伊格也不晓得自己备用的蒙眼布条竟然也有被偷偷调换的荒唐可能。天生知晓生杀利害的青涩小狼,也在依稀感受的扭曲暴戾里懂得了故作糊涂,没有揭示或许自己是唯一目击证人的盗窃现实。
无色、无味、甚至洁净得不会有任何的细菌感染可能——
感谢来自战神的伟大奇迹,以及在旅行的途中刻意吸取的各种药理知识。
【不会让你的眼睛坏死的。】
伊格不会看到,莉芙在确认自己缠上被调换的疗养黑布时,那称心如意的喜悦笑容。
【完成它的最后一道药引是——】
来自自己的温热的恋慕血液。
——恭喜你,我的忠实信徒。
透窗的晨曦阳光洒落的是冒险再次出发以前的时光宁静,包围着莉芙的视线画面尽是伊格悉心准备的大小美味零食。那些是莉芙喜爱的,能够融化味蕾苦涩的甜蜜滋味。
“吃吧吃吧没事的,另外记得下次戴铁手套之前抹点东西,就放在那个波斯菊纹样的盒子里。”
“好的~”
和神色认真的失明德鲁伊相对的,是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扭曲牧师。
开心的不仅仅是来自她的贴心礼物,还有关于自己暗度陈仓的得逞欣喜。
【戴上了。】
为她准备的,相互欺瞒下的独一无二的贴心礼物。
最好的痊愈药引是剥夺鲜活生命以后的狂热占有。谱写在变质童话的崭新书页上的,依然是不应属于孩童目光的污秽脏黑。
-2234-
迷途的小鹿不知道归家的方向,咕噜咕噜地旋转在宛如失去终点的无尽森林。那些入眼的景色,尽是由花花草草构成的绿意盎然,真实得就像虚幻的梦境。
从指缝间溜走的林间清风,隐约夹带着泌人的清新芬芳。这是来迎接我们的童话妖精,他有着透明的翅膀、姣好的脸庞、还有五彩缤纷的绚丽魔法。曾经的莉芙会这么想象。
这是伊格并不讨厌的味道。现在的莉芙会这么认为。
缺失了关节支撑的木偶,依然上演着蹩脚的难堪戏剧,无法随心所欲的木质手脚,吱吱作响、吱吱作响,直到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原本名字、自己的存在意义。
映照入瞳孔里的世界是七彩鲜艳、光怪陆离的,即使最后映入心里的是单调伶仃的枯燥黑白。但莉芙还要继续记住那些颜色,记住他们的美丽、他们的精彩、他们的趣味。
在伊格依然需要这只眼睛时。
这是伊格并不厌恶的景色。和大家一起前行的莉芙,这样简单、而又虔诚地信仰着。即使这份虔诚,随时会被一个人的情绪波动轻易扭转——
她虔诚地信仰着的,不是神、那个曾经赋予过她哥哥不安定的狂暴,却又在现在赋予她不眨眼的残虐的好战的神。
“这是一趟很棒的旅程哦。”
勾勒在唇角上的是不具备阴霾的友善弧度。
即使眼眸底下的空洞在诉说着此刻略显僵硬的柔和脸庞。
开心、开心。开心。
凛月是一个非常优雅的好伙伴。
弗德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好伙伴。
切洛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好伙伴。
诺艾尔是一个稍微有点傲慢的好伙伴。
他们都是莉芙和伊格的好伙伴。
【都是我和伊格的好伙伴。】
【都是我们的、我们的好伙伴。】
【我们的——】
不可或许的旅途元素。
那个曾经拯救世界的奇迹牧师,早已失去了力挽狂澜、甚至救死扶伤的无垢天性。那些被染红的信仰神光,萦绕的也只会是那双乐意夺取他人性命的冰冷指爪。
不是温暖的光,只是冰冷的铁。
【会保护好大家的。】
【因为,大家都是我们的好伙伴哦。】
【我们的——】
不可或许的旅途元素。
腥甜的鲜血滴落在咕噜转动的轮盘上,染红一撇、染红一片,直至不再转动,双眼通红。
成犄角之势包围莉芙的两个盗猎者,完全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产生了望而却步的隐约恐惧感。常年的战斗经验,本应使他们在面对陌生的对手时充满着不败的自信。除非——
那个看起来并不强大的对手,有着超乎常理的未知异常。
比如,那抹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柔和微笑。
留着莫西干发型的高痩男子,终于在耐不住的正视反感里率先迈步。即将逼近的锋利砍刀,化刻意劈空的迅猛下劈为斜上突袭的锐利直刺,试图以猝不及防的迅猛变招一口气抢占先手先机。
一口气,
琴弦断片。
直到刀刃剧烈擦过被鲜红神光隐约庇护的纤细腰身,那犹如陷入沉重泥沼的卸力触感,让出击者清晰看见自己的突袭变招仅能给对方留下稍显显浅的鲜红刃痕。
以及,
那被铁铸的指尖瞬间挑断的提刀手筋。
【一根。】
无法回避的痛楚僵直是松开的刀柄尚未着地的危机瞬间,同样锋利的冰冷二指以更为迅猛凌厉刺击,直刺入真正猝不及防的吃痛双眸,电光火石间夺去了盗猎者生命的视线光明。
【两只。】
莉芙幸存的眼眸,是失去了光明的伊格依然存活在这世界上的最后光明。
这是她不容许置疑的永远信条。
包括成为伊格的狰狞兽爪,撕裂一切试图阻碍伊格视线的多余事物,剥夺不属于自己的无关光明。
【辛苦了。】
刺入瞳孔的锐利指爪,毫无怜悯地深入着已然成头颅突破点的腥血眼眶,刨进去,溅出鲜红,直抵骨颅脑浆的过分腥臭。
被沾染上暴戾黯红的洁白画纸,渗透的是属于暴烈战神的信仰颜色。
那是即使肩膀被自后疾驰的突刺长枪暴烈贯穿,也依然不懂得怜悯善良的炽热焰色。
突袭的盗猎者瞪大了惊恐的眼。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命中结果——本应瞄准心脏的致命突刺,却被刻意偏转甚至主动迎上的左肩肩膀照单全收。
【辛苦了。】
紧锁在相持角度的坚实指爪,紧握上镶进了自己皮肉的角力枪头,倒转着属于其中一方的死亡倒计时。
失去了兵器的盗猎者,不会是莉芙接下来的对手。他明白。
只是,不愿意选择在这个时候退避的他,并不明白,皮肉被贯穿的疼痛无法影响眼前对手的分毫力度。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涌入莉芙脑海的痛,是凌驾于皮肉之上的煎熬唤醒。是那个只懂得拯救世界的自己,应该承受的没能拯救身边人的炼狱痛楚。
【嘻嘻嘻……好痛哦……】
扭曲了五官的惊愕笑意,是持枪的盗猎者最后窥见的生命光景。
夹带暴烈红光的撕裂爪击,削飞了他尚未明了自己已然迎来死亡终结的大半块头颅。
【辛苦了……!】
失去了生命支撑的败亡身躯被拔出后紧随而至的染血长枪狠厉贯穿,以强劲无匹的凶残力度死死钉上身后的飞退树干,飞溅出头颅被残忍消削的皮肉鲜血,染红了一路独裁的审判轨迹。
没被同伴注意到的狰狞神色,正义燃烧生命般的炽热神光无声修复着被长枪贯穿的肩膀创口——那是比一般的治疗神术都要来得惨烈的痛楚煎熬,只是,
这是莉芙自己认为的,应该要全盘承受的罪孽反噬。
沾染上遗弃血迹的残破人偶呐喊着,在空旷寂寥的废弃洋馆放声呐喊着,那谁也不会倾听得到的无声咽呜。
莉芙可能会忘记这次旅途的故事情节。但她不会忘记,
伊格的笑。
和自己的痛。
缺失了关节支撑的木偶,依然上演着蹩脚的难堪戏剧,无法随心所欲的木质手脚,吱吱作响、吱吱作响,直到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原本名字、自己的存在意义。
远处的藤蔓动静转瞬吸引上莉芙不愿意静待肩膀伤愈的残虐笑容,一步步,快步逼近着已然被伊格施术缠绕的猎杀目标,张扬着只属于猎人的喜悦眉目。
【我来了哦。】
【死亡就是活着的唯一价值的先生们。】
迷途的小鹿不知道归家的方向,咕噜咕噜地旋转在宛如失去终点的无尽森林。那些入眼的景色,尽是由花花草草构成的绿意盎然,真实得就像虚幻的梦境。
“为什么要打扰属于我们的幸福旅行呢,调皮的船长先生们?”
一步、一步、一步。她在一步步走近瑟瑟发抖的平凡身影,如死亡倒数。他们在害怕,他们害怕着她手上的铁指爪最终会撕开自己的单薄皮肉,在那不存丝毫怜悯的空洞眼神之下。
不会再有人联想到,这个穿戴着中性装束的‘莉芙’,就是那一个曾经拯救过世界的奇迹勇者。离开了船只,探入了森林,她带着的仅是一意孤行的单方面操纵,操纵着自己紧牵的无主游魂。
拦路障碍都在直线的横蛮行进中被摧残成了无生机的枯枝败叶,那些不知死活的野兽,至到咽喉割裂痛苦瞪开凄厉瞳孔也始终不会明白,它们招惹的是一个怎样的冷酷死神。
一个只会在目光所及时确认死亡目标的死神。
高耸入云的未知魔塔注定成为遇难插曲的终奏关键。那些本应精心布置的谜题,转瞬成为屠夫严重荒诞可笑的拦路玩物。
“莉芙为什么要知道你们这些难听的故事呢?莉芙只是想和伊格早日离开这座无聊得应该直接沉入海底的废物岛屿哦~”
故人的遗物分文无存,精心布置的迷宫高墙被野蛮拆卸。来访的客人根本没正视过现象背后的幸存真实——甚至厌烦了确实存在的追迹线索。
“被困在这里的大家一定很悲伤吧?没关系,没关系~莉芙会让你们不再痛苦的~”
无情的铁指爪狠厉撕裂冰封的沉眠生灵,徒留腥血绽放染红冰蓝破裂碎片。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台词,她的眸色也始终空洞。喜、怒、哀、乐,仿似融为一体,亦仿似从未到来。
生命不是供他人随意玩弄的玩具。这是曾经的莉芙坚定的信念宣言。
只是早已在取而代之的瞬间无声扼杀。
“为什么要放过塔顶可怜的大虫子先生~?”
道中难关披荆斩棘。登上塔顶,极目眺望,海岸线平静如未曾掀起丝毫波澜。
“因为他是没有妨碍我们回到旅行的好人哦~”
黎明即将到来,她的笑容率真依旧,指爪的浓烈腥血依然存在。
远离旅行大陆的孤单海岛最终落下谜团被默然摧毁的残缺帷幕。被恐惧逼迫的船夫,终是带着旅行的两人回归正确的归航航道。
她怀抱着心中唯一确切注视的挚爱生灵,日渐空洞的眼眸容不下更多外物的清晰存在。
那是曾经缺失过感情的懵懂女子。
她寻回过所有属于自己的灵魂碎片,却又在即将触及圆满的下一刻分崩离析。
彻底失去幸存善恶。
这是我和伊格两个人的旅游。旅途中的一切,都只是我和她游览的沿途景色,无论是美丽的风景,抑或是喧嚣的人群。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伊格想来这里,伊格喜欢这里,想用肉眼看看这里的沿途景色。她不想看到的东西,我没有任何驻足的必要,比如先前路过的某座似乎充满了死者的荒凉村庄。
本想观览城市风景的我们,现在就身处这座到处散发着下流雄性酸臭味的破烂酒馆。如果不是伊格想来这里调查有关某个吟游诗人的钱财事件,我绝对不会让她沾染这里的丝毫乌烟瘴气——恶心、下流、卑贱,这些都是应该远离伊格的丑陋景象。
无耻下流的口哨声。
这群习惯了将猥琐写在脑门的废物,居然敢拦在我们下楼梯的道前公然起哄。渣滓总是这样,不自量力又自以为是,非要到了死到临头的一刻才猛然醒悟自己的低劣地位。
重新戴上隔绝血腥的精铁指爪,覆于掌套的鲜红圣光瞬即贯穿了张狂大笑的粗鄙咽喉。并起的五指,是此刻去除拦路污秽的守护利剑,不需要任何怜悯地扼杀这些没有任何生存价值的多余性命。
就是用这张嘴巴发出令人生厌的下流笑声吗?那就让你永远发不出聒噪声音。眼前的酸臭大嘴被徒手撕开。
就是用这块肥肉挤压拥挤不堪的肮脏过道吗?那就让你永远挺不起丑陋身板。眼前的累赘肥肚被徒手挖裂。
铁指一时并起成剑,一时张开成爪,夹带圣光横穿眼前血肉身躯不带丝毫生命敬意。
你的手喜欢四处乱摸?那就连手骨都彻底剖成无法抬高的零散碎屑吧?
你的脚喜欢四处乱窜?那就连脚骨都彻底剖成无法挪动的破败粉末吧?
血花飞溅浸湿酒馆破旧木墙,血肉横飞玷污楼梯残旧扶手。这是净化你们污秽的血色哦,你们心怀感激共赴黄泉吧?依旧甜美的微笑,是我送给你们丑陋一生的最后饯别。
“救、救命!!我、我什么都说,都说!!!”
最后的活口先生,你倒爬着尿出酸臭的可怜模样真是非-常-丑-陋-呢!
这些就是你们知道的所有情报了吗?辛苦了哦~指剑并起直捅入眼前颤抖前额,鲜红圣光破开脑门溅出鲜艳血色穿透绝望头颅——如此痛快的死法,感激吗?
都死了,都死了,你们都死了哦!
死掉吧,死掉吧,死掉吧,让伊格看到这种丑恶的你们,连存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哦!
带着几近狂热的无声笑容,我牵着伊格离开了这座酒馆。再也没有碍事的虫子敢阻拦我们,因为是虫子,所以才要更加珍惜自己脆弱的生命。
懂吗?你这个拐弯抹角就是不愿意将事实告诉伊格的女人?
站在追踪的女子房前,离开伊格独自一人追踪的烦躁感越发旺盛——我记住的哦,有多少天多少时多少分离开了伊格,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因为你的不坦诚,迫害得我们分离了那么久。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你害我现在不能牵着伊格的手当她的眼睛啊!压抑在心底的咆哮终于化作破门而入的凶暴力量,以铁爪套的锐利圣光硬生撕开房门的紧锁门板,彻底将惊慌的女性暴露于视线之内。
“我们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吧!”
“跟你们的性命有关系哦?不说清楚的话就只能拜托你们在这里退场了,抱歉了哦~”
甜蜜微笑隐约透出骇人寒意,爪指咯吱作响似是宣告死神步步紧逼。门前划下的圣光死线警示她们无法从眼前突破逃跑,情急之下只能翻身跳出窗户——
你们想逃?
跟随着她们的动作飞身跳出窗外却始终以毫厘之差堪堪抓空。跌落街道的两人艰难翻滚后,瞬即祭出完全不属于普通人幻象身影,分成两组狼狈逃跑。
没用的,嗜杀的圣光会指引我紧跟你们狼狈的首级。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只要说出来了,就不会有问题了。为什么,你们非要这样糟蹋自己的生命呢?
被死死追赶的她们开始以聒噪的大吵大闹吸引沿路行人的注意,直到吸引来了不请再来的白痴卫兵——
不想死就请让开哦?
杀意瞬间全盘释放,眼眸凶气越盛指爪圣光随之暴现迸发。为首的鲁莽队长试图以手中的粗重兵器让我先行镇静——你们眼睛有毛病吗?我需要镇静吗?我很冷静哦!
五指合拢成拳无情直殴,凶暴力道径直击断棍棒长柄狠厉碰击寻常铠甲,诧异眼眸无力惊视自身身姿吃痛飞开狠狠跌落远处坑渠。
你们不知道吗?是我拯救了支离破碎的世界哦?我是拯救了世界的勇者大人哦?
你们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吗?你们拥有守护爱人的力量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这个没有,那个没有,这个那个都没有,这个那个这个那个都没有!
什么都办不到的你们,凭什么阻挡勇者大人的步伐啊!!
我能拯救这个本该毁灭的世界,也能毁灭这个被我拯救的世界!你们这些只懂得活在阳光恩惠下的虫蚁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你们不要让伊格不开心哦?我会马上杀掉你们的,知道了吗~
啊,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离开伊格多久了?
这么久,这么久,这么久了呢!
该回去找她了。没有我在,她一定难过到要哭出来了!不许这样哦!莉芙马上就会回到你身边的,不哭不哭,不哭不哭~
撇开吓得慌张退让的卫兵,眼看女性钻进繁复阴暗的陌生长巷,我漠然转身,以惯常的寒意微笑自动让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回到旅馆的康庄大道。
我会追踪她们到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伊格玩腻了这个游戏的时候吧~
拜托你们了哦!
*HE领证,亚修线彻底结束√
*结果拆旗的力量是爱,战神梵表示有点不满√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不可能战胜莉芙。
她有着能够容纳万千回忆的洁净胸怀,而我……只是一个在最后才敢重新面对一切的不合格勇者。
当我看见你呼唤起无名之城的万千星光时,我确信你如愿成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的最后勇者。
这不是你所说的奇迹……能够倾听心灵之音,能够凝聚心灵之力,这是我穷极一生也无法抵达的拯救境界。
当星光穿透冰霜,我的泪水终于是带着释怀的懊悔划下脸颊——自己最后坚守、守护的存在,就在自己面前完成了超越毕生努力的夙愿。
父亲,你是正确的。真正应该成为勇者的,是莉芙,而不是这个自负得不敢正视自己的桀骜的我。
但至少……至少也要……
……!?
重新在思绪里苏醒的,是熟悉却又在此刻温软得极不寻常的白皙肌肤。
染上了血液的颜色,染上了伤重的味道。
“真是的……你这个笨蛋……”
气若游丝的声音,悄然驱散着心中七零八落的吵杂思绪。
……不。
我没有彻底失去要努力追赶的事物。拥抱着眼前虚弱的声音,我想起了我在不知不觉间被悄然牵引的注视目光——
还没有纠正你扭曲的态度;
还没有知悉你深藏的故事;
还没有明了你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是啊,我这个笨蛋还没有坦诚回应彼此身份底下的真正话语。
除了坚守至今的勇者之路,支撑自己继续追寻的目标,不是早就近在咫尺了吗?
“亚修啊……我……喜欢你啊。”
他的双臂紧紧环上了我的脖颈,唇与唇轻柔地碰触在一起,带着彼此的温热呼吸。
世界需要拯救,但绝不仅是只有我能做到。
莉芙需要守护,但绝不仅是只有我能做到。
唯独是现在的你,存在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也,喜欢你。
剧烈的回吻,宣告了勇者战场的最终落幕。
负债过重的身躯,早已不适合继续重操战业。战神梵的声音,也早已不再响起。
勇者亚修,已经在今天的最后战役中彻底死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陪伴在他身边的,平平无奇的寻常男子而已。
对吧,折途。
【啧,净是在最后关头坏事,艾瑞克的小鬼。】
【还想着让即将燃尽的哥哥成为妹妹最后完成蜕变的宝贵食粮,不过算了。】
【点缀的一步失去了也不怎么可惜。现在的你,已经彻底超越了那个需要以契机开启的失败哥哥了吧?哈哈……】
*新立绘还没出来,看见伊格发了就先行吧√
*莉芙性格崩坏注意,世界线剧烈变动注意
——这就是……我想要的能给大家带来幸福的奇迹?
——我听到了大家的悲伤,我将大家的愤怒化作最后战斗的力量,拯救了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却拯救不了身边最心爱的人。
——这样的奇迹……
——谁会需要啊!
(一)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发现,陪伴着莉迪亚远去的不是阿尔芳斯的全部!!
潜伏了那么久的怨恨,为什么我就这么愚蠢地被蒙在鼓里!!
瑞图宁大人……你不知道吗?你知道的吧!回答我啊!听听我的声音啊!听听啊!
听听我拯救了世界的声音啊!!!
心窝炽热发痛,肌肤冰冷刺骨,浑身剧烈颤抖。充斥思绪的、占据神经的,尽是相同的一个名字。
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
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伊格
伊格!!!!!!!
伊
格
………………
【真是可怜呢,从不完整的岁月里取回完整灵魂的第一刻,偏偏像初生儿一般铭记了此生难以抹消的第一元素——】
不属于瑞图宁的耳语自耳边莫名响起。
【彻底唤回七情六欲的爱。】
你是……谁?
【已经彻底动摇的你,是不可能再听到瑞图宁的声音了。】
瑞图宁大人……听不见了?
【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了!你已经无法创造拯救爱人的奇迹了!】
骗人。
【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小孩子的过家家绘本已经结束了!用最后的奇迹拯救世界是你的选择,还妄想再用这份犯规的力量修正命运吗!】
骗人,骗人……这不是命运,伊格不应该失去光明,那不是阿尔芳斯会做的事情!!
【所以说你该从童话故事里醒来了!我天真的小公主殿下!】
咔嚓。
镜面破裂,碎屑四散飘零,暖光重归寂静漆黑。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拯救伊格。
无神的眼眸,终于是仰头直视了无边的黑暗。
【撕裂他们。】
狰狞的红瞬即自漆黑划出狂笑的霸凌弧度。
渐渐地,侵蚀一切。
(二)
拯救世界的英雄们,缺少了两个人。
“到处都找不到莉芙呢,连她可能会玩耍的地方都找遍了。”
“还有伊格!什么消息都没留下就人间蒸发了。”
“就连她们曾经居住的据点都被彻底销毁,这真是……”
“好奇怪啊……”
盛大的战后宴会,缺失的英雄始终没有再来。
(三)
“这里是……”
再次恢复意识的伊格,即使失去光明也能依稀判断,此刻身处的不是无名之城。
更糟糕的是,自己似乎被绑紧在菲薇艾诺教堂的长椅之上。
促使她完成这个判断的是似曾相识的教堂钟声,以及——
即使不愿承认,此刻也确实地穿在了自己身上的婚纱质感。
“伊格,我们的婚礼要开始了哦。”
由远及近的话语声音,却有着比往常明显要异常许多的低沉与狂气——那真的是莉芙的声音吗?
“不用害怕的,阿尔芳斯,我会替你彻底将他杀死的。”
想发声的嘴,在张开的瞬间被温热的唇瓣狠狠覆上,无法抗拒浑重的支配掠夺。
直到身躯被五指插入的剧烈痛楚骤然传遍全身。
(四)
滚出来,阿尔芳斯。
——这种跟乌瑟尔一样讨厌的圣光。你这是堕落了吗?莉迪亚的转生者。
怎么还不滚去跟莉迪亚团聚?占据伊格身体的渣滓。
——啧,虽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变化。但是你可要搞清楚,这副身体是你最爱的伊格的身体……呜呃!?
灵魂被憎恨的圣光紧握的感觉,很痛苦吧?
——你……你懂什么了!不要自以为继承了那些记忆就真正理解我们了!!我可是……咳啊!
你可是什么?
这不重要哦。
我·有·允·许·过·你·伤·害·伊·格·了·吗?
——咳咳……你、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你……
我干嘛要理解伤害伊格的胆小鬼的痛苦啊?
你这个只会寄宿(躲藏)在别人身体上的窝囊废物(该死垃圾)。
啊,对了,莉迪亚残留在我灵魂里的最后一点痕迹,已经被我彻底抹杀了哦~
——你说什么!?
看看我花朵下的眼睛——被毁坏得很漂亮吧?
我就这么一手插进去,将莉迪亚残留的念想和自己那份无用的天真,一起抹杀掉哦~
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将灵魂出卖给那个嗜战的神……你以为他真的会好心帮助你吗!
当然不会呀,会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要紧,因为可以杀掉占据伊格身体的你呀~
只要能保护伊格,无论要撕裂(毁灭)多少人(世界)都没关系哦!
——你疯了!!!
是的呀!我疯了呀!是不是觉得特别惊喜哦!敢对伊格出手的废物!!
——住手啊!你这样做会伤害到伊格一部分记忆的!!
没关系,我会慢慢替她找回来的。我会一直保护(占有)她,直到时间的尽头(生命的最后)哦。
啊,超度的时间到了,再见了,我会送你去跟莉迪亚团聚的~
啊,不对哦!被我的赤色圣光超度的亡灵——
绝·对·会·燃·烧·得·连·渣·滓·都·不·剩·呢。
蓬。
(五)
无名之城风波停息以后的菲薇艾诺,大教会的主教曾派人四处寻找拯救世界的奇迹英雄——名为莉芙的女子牧师。
她是审判者乌瑟尔的养女,又确实创造了最辉煌的拯救战绩。毫无疑问,将她捧成菲薇艾诺的圣女显然百利而无一害。
这么想着的教会,实际上的展开却出乎意料地棘手:
莉芙和伊格不声不响地回到了菲薇艾诺,继而无迹可寻地人间蒸发;
长久时日的某一天,突然出现的两人,却不似是教会着力寻找的两人。换上了中性装扮的‘莉芙’,不仅眼眸失去了活力的眸光,就连嗓音都低沉得几乎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失去视力的‘伊格’,更似是被‘莉芙’支配般形影不离;
她们踏过了诸多未曾游历的山水,却同时沾染上血迹斑斑的路痕。旅途上,凡是对‘伊格’表现出危险的敌意的存在,都会被戴上锐利铁手套的‘莉芙’以赤色圣光徒手撕裂;
没有犹豫、没有慈悲、没有悔疚。只对‘伊格’一个人认真注视的她,不再为杀戮他人迟疑的她,身形已然不存在丝毫昔日的光辉影子——
如果她就是教会要寻找的莉芙,那莉芙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成为圣女的资格。
“为什么不继续追踪下去?”
收听报告的教皇倚着桌角,揉了揉作痛的眉心。
“抱歉,负责追踪的人员已经——”
全灭了。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浪费时间在她们身上。”
大门关上,仅余下房间内负手而立的惋惜背影。
(六)
伊格,你看,前面是苍郁的茂密森林哦。
树上有着会唱歌的鸟儿。
松鼠抱着松果在枝条间忙忙碌碌。
哇!水流的声音!前面有小溪!好清澈的小溪!水一定很冰凉呢!
牵着伊格的手,脚下传来碍事的人类断掌被践踏的多余触感。拜托了,请你们尽量不要散发让伊格不喜欢的气味。
啊,小心前面的绊脚石!
没关系的,我是伊格的眼睛。伊格想去哪里,我都是伊格最明亮的眼睛。
(七)
【你成功让一块白纸重新找回它自己应有的颜色。】
【也成功让找回颜色的白纸比谁都要牢记那一片首先触及的温暖颜色。】
【那么,刨掉那一块颜色吧。】
【最后还是我赢了呢,瑞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