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一切都褪去了色彩,只有灰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冰雪。
然而在这个极寒之地,却绝不是表面上那么单调无奇。除了严寒,还有毫无预兆地在冰上裂开地缝,前面极有可能突然出现陡峭的悬崖,一不小心就会滑进冰海……当然,以及可怕的冰雪崩塌。每当Elerriel想到这个,心中便是如同万针攒刺般的疼痛。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在前几天,被埋在白雪之下。当时她简直来不及反应,只在最后一瞬捕捉到了母亲的目光——悲伤中带着决绝,又饱含期望。Elerriel似乎能听到母亲坚定的声音穿透脑海:活下去!
活下去。这差不多成为了Elerriel唯一的精神支柱。
这段时间,连续有族人掉落悬崖,倒在冰雪之中。死亡像一只贪婪的秃鹫,在流亡者们的头顶盘旋不去。在我们到达中洲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在这场漫漫征途中牺牲?出得阿门洲,汝等将笼罩于死亡的阴影之下……每当有人倒下,这句诅咒便回荡在耳边。
Elerriel扯了扯护卫队制服上的风帽,吃力地扬起因为寒冷而冻得有些僵硬的脖颈,想往前看看。她看到的也只是灰暗的天,和半隐在灰色浓雾之中的队伍。在队列前端,是两个见惯的背影——Nolofinwe殿下和他的长子,他们深蓝色的斗篷落满了雪花。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Elerriel转过身,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眨了眨眼睛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她看到一个半倒在雪地里的身影。她与护卫队的另一位成员赶上前,把那个精灵搀扶到了避风的一边。Elerriel半蹲下来,面前精灵的风帽已经滑落,露出一张瘦削而苍白的脸。他的嘴唇被冻得淤紫,那双诺多标志性的灰眼睛半睁着,目光黯淡无神,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他的呼吸也很浅。
Elerriel知道他快撑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只是摘掉手套轻轻握着那位精灵冰冷的手。直到刚才和她一起过来的同伴,轻声地唱起了一首维林诺的歌谣。于是Elerriel跟着唱起来,他便在歌声中渐渐阖上了眼睛。愿星光照亮你前行的路。Elerriel在心中默念,一边抽开了手。“去告诉队长吧。”同伴的声音有些哽咽,别过头在阴影中拭了拭眼泪。Elerriel则费劲地站起身,逆风走向后面的队伍。
……汝等所行不义,令亲族见血,玷污阿门洲之地。汝等将以血还血。那诅咒再次回荡在耳边。
刚刚阖上眼睛的那位精灵,是和Elerriel同一天加入卫队的。加入卫队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她还记得那一天他那鲜活的笑颜。Elerriel此时觉得鼻中愈发窒塞,不禁抬手揉了揉鼻子,另一只手裹紧了斗篷。
她疾步穿过人群,路过一张张瘦削的脸和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在Elerriel喘息着到达队长身边时,队长只看了一眼 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等到他抬头,眼里依然是如水一样的平静,但声音却轻微颤抖着:“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准备找地方扎营休息。”
往回走的时候,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前方仍是白茫茫的冰原,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