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试验区最近不太太平。
作为苏古塔主要的两大居民区,魔法试验区除了不时出现的雷暴和熔岩,变异或是巨大化的各种生物,暴走的巨型机械之类的东西以外,基本还算“安全”。
帕克打着哈欠,把金属的箭头放在磨刀石上用力摩擦几下,从手边躺倒着的布袋中轻轻搓起一小撮黑色粉末塞入箭头后的圆孔,再用木质箭柄堵住圆孔。帕克又打了个哈欠,起身把弗洛停下——此时弗洛正在演奏的是多多拉曾在屋顶哼的小调,帕克因为这个睡倒在了屋顶吹了一整夜冷风。事实证明《多多拉摇篮曲》就算是弗洛的再现版催眠效果也算不错….
想到多多拉和泰迪,帕克心情稍许有些复杂。三年前的突然消失至今也没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自己也整理了一番行李后就关了泰迪零件店开始了作为吟游诗人的旅行——不可否认这其中有找到那对父女的想法,不过更多还是为了自身的欲望吧?
时隔三年回到魔法试验区,倒是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变化。也难怪,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城市,反而更难让人产生物是人非的差异感。帕克一边思忖着一边把做好的爆破箭矢装上连弩,重新把住了三十年的老家锁好向实验区深处行进。
“信仰圣光吧!放弃这蒙昧而可笑的生活吧!珂旭的荣光将带领你们走向正义阳光和秩序的圣堂!”
耳边忽然隐约传来难抑兴奋的呼喊。牧师吗?帕克揉了揉脑袋,他不擅长和这些传销…啊不,传教者交往,尤其是死板的柯旭信徒……那何止对牛弹琴,精制的秘银攻城车都敲不动他们那个榆木脑壳。
不过珂旭的信者会选择来魔法试验区传销倒是有些意外,毕竟这里的环境塑造了一个以艾瑞克和拉玛为主的信仰。秩序?在魔法试验区,力量之塔更适合作为秩序的代名词。
更何况声音传来的位置…应该是一处违章建筑互相堆叠而产生的死胡同,哪怕是一辈子生活在魔法试验区的居民也不一定知道的隐晦角落。这年头的牧师,怎么越来越有传销的态势了。帕克小声地吐着槽,却忍不住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金发的女性张开怀抱仰面沉醉般矗立在角落中,哪怕是在阴暗的胡同,她的形象却不禁让人产生沐浴于圣光的错觉,神圣,庄严,不可侵犯。……如果目光能忽视旁边早已断气的侏儒和其眼眶上刺入的长剑,或许算得上一副美景。
“啊~这是何等的恩赐!您是受吾主圣光的感召而来到此地的吗!”
少女听到动静,单足点地旋转面向帕克,不忘就势将身旁长剑抽出任喷涌的鲜血糊在墙上划过一道鲜红标记,动作优雅如同宫廷的舞姿,深深的鞠躬之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是辛西娅…造物主珂旭麾下名不见经传的一名代言者~”
帕克望了望那边还滴答着血水的长剑和身后无名的可怜虫,手指下意识拨弄着腰间悬挂的连弩。
“想必您也受够了这愚昧之地不成章法的生活了吧!来吧,抛弃这可怜的城市,信仰我们的真神!唯一的秩序!他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与救赎!”
……不久前那个菲诺的牧师也是这么说的。传销就不能找点新词儿吗,听多了很容易腻欸。帕克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谨慎地盯着牧师来回挥舞的长剑——时而挽起一朵剑花,时而随身旋转荡起一片银白涟漪,时而又抱入怀中轻言祷告…卧槽,这个牧师自顾自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吗……在自high的程度上倒是能和那个换生灵有的一拼。
“可惜论可爱程度比她还差得远呐。”
……噢夭寿,这话怎么说出来了,帕克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神的代言者不需要可爱~”
辛西娅将长剑收于腰间,提起裙摆再次向着帕克鞠了一躬,面颊上一如既往挂着和善的浅笑。
“不过不懂得欣赏造物主大人赐予的这幅躯体,这双眼睛是不是要好~好修整一番才行呢?”
“噢艾瑞克在上,别开玩笑了…”不知是否是因为久违的故乡染上了一抹血腥而使得帕克心里冒出了小小的忿恨,帕克一反往日的戏谑,有些不经大脑地驳斥了牧师的玩笑。“你不过只是借着正义之名行凶的…伪信徒不是吗。”
辛西娅的微笑在那一瞬间凝固。
“我可以宽恕无知与蒙昧,不过侮辱我的信仰和我的神……”牧师的话语染上低沉凝重,笑靥不见冰冷的双眸似乎直盯向帕克的灵魂。抽出的西洋剑剑锋指点了身后已经断气的尸首“亦或是说,你和他是同类么。”
“……对啊,我和那个可怜虫都是侏…”
冷静之后有些愕然的帕克恐怕再也来不及回答完她的问题。
银白剑锋步步紧逼,如同盘绕的蛇群般扫荡着狭窄的小巷追击着侏儒,背着接近侏儒自身大小的背包,帕克显然在追逐战中不占优势,几道剑光已经划过背包留下一道道裂口,额角的汗珠沾湿了粗布头巾,上气不接下气的帕克脚步越显蹒跚,被小巷里遍布的破烂时不时磕碰一下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眼看散发着凛冽杀气的剑尖已经瞄准了帕克的后脑——辛西娅忽然止住了脚步。
“啊啊终于肯停下了……”
帕克见状也不再仓皇逃窜,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转身看向面露愠色却陷入踌躇的牧师。将两根铁丝互相盘绕弯成四面体状的尖刺——这个杂乱不堪的巷子里已不知何时被密密麻麻的铁菱封锁起来。
帕克的背包分为两层,外层的棉布包裹着满满的铁菱,一旦被刺破就能顺势滚出,而真正重要的道具,则完好地保护在内层的帆布中。本是为了防止野兽的扑击而设置的陷阱,没想到对牧师也意外地有效。帕克小心观察着牧师微蹙的眉头,看那吃痛的神色大约是脚底刺进了几枚铁菱,细声的呜咽倒像是只受伤的野猫。帕克取下背包,抖落残存的几枚铁菱,打算趁牧师无法行动的时间尽快逃离——他还是没明白牧师突然追杀他的理由,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莫名的攻击他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去辩解,而和平主义者的他更不想惹上这个大麻烦。
“喔好吧,刚才这巷子里什么都没发生,路过的诗人帕斯提帕克可要准备去下一处景点了,嗯嗯。”
占尽优势,帕克有些俏皮地表示着和平的愿望,扛起背包打算就此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他忘了他的对手并非野兽而是牧师,那悦耳嗓音所发出的也绝不是示弱的呻吟,而是呼唤诸神意志,祈求奇迹之意……是宣战布告。辛西娅的剑随着祈祷包裹上星点圣光,她将剑尖微微指向地面,旋转周身划过一道普通的斩击。细剑荡起震波,卷起咆哮的风压吹散尘土,轻小的陷阱刹那间被扫落到四周。
“嗷!”眼前的烟雾中传来帕克的一声惨叫,大概是飞散的铁菱无意间刺到了它的主人——“我可不是故意的,原谅我,珂旭大人~”无故的伤人似乎是违反珂旭的公平的,辛西娅连忙抱臂收剑献上诚挚的歉意——而这对于帕克来说无异于刺耳的嘲讽,不过此时他正忙着把胳膊上的铁菱拔下来,可来不及和牧师斗嘴。辛西娅沐浴过圣光的双足行动甚至比之前更为灵敏,就在帕克拔下脑门上戳着的最后一枚铁菱的那一瞬间,辛西娅已经将二人的距离缩短到一剑的范围内,而千钧一发的帕克也勉强举起了手弩瞄准辛西娅。
辛西娅突进的速度并未因眼前的弩箭而减缓,就在侏儒扣下扳机的瞬间她向身侧跨了一小步,近在咫尺的弩箭从牧师胸前平贴飞过,蓄势待发的细剑则对准了侏儒的咽喉。她突然发现在紧盯弩箭的时候,帕克已经把护目镜从额头拽下。
随后辛西娅陷入了黑暗。
帕克晃了晃手弩的握柄,木质的握柄末端打开了一个小口,压缩在空心握柄中的催泪瓦斯已经全部扩散出来,刺激性的浓雾在二人中弥漫,这给了帕克不少喘息……或是思考的时间。
帕克开始以为这是一位打着珂旭的旗号招摇撞骗的邪恶盗贼,虽然他并不会侦测邪恶的法术,但不代表神不会。神术,尤其这正能量的神术是辛西娅身份最好的证明。帕克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软蛋,被主动挑衅的情况下也不只是一味退缩——可是对方是个正义并且公正的牧师则有些例外。或许有些什么误会……比如,魔法实验区最近不太太平。
帕克突然想到他回来之前看到的传闻,一位逃逸的死灵法师从外面混入了苏古塔,潜藏在魔力激荡的法师圣地为非作歹……帕克是诗人,当然不会不知道十二神各自的逆鳞。
“我说……尊敬的牧师小姐,我先向您为先前的无理道歉……”哪怕是KY如帕克,也多少为自己的无理感到了些许尴尬。
“光明赋予力量,秩序引导众生。”辛西娅压根没听。她的心中满是被奇怪伎俩折腾的耻辱感和为神荡平一切邪恶的使命感。不顾尚流泪不止的双目,平抬起双臂高声朗诵着珂旭最本源的教义,星点的光芒在其身后汇集,逐渐凝聚起灼目的十字架,只属于珂旭的神迹在这无人的巷子中降临,圣炎灼烧着目光所及的一切,比太阳还要炫目的光芒如同光之子亲临,其威严之下一切邪恶混沌之物皆尽化为尘嚣。
而帕克蹲坐在一旁,欣赏着珂旭降下的绚丽而没什么卵用的审判,腹诽这种只对邪恶和不死者有效的能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当然,这次他不会再口无遮拦了。“……所以,我不是什么法师,如你所见我是,也只是一名流浪的诗人。他被你的虔诚和忠心所打动,此时正在谱写着对珂旭的赞歌……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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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就是这样。”帕克总算把他和辛西娅的相遇和黑德爱尔解释清楚,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润润喉咙。牧师就站在一旁,虽说目光依然难掩厌恶……至少剑能好好待在剑鞘里。而黑德爱尔则莫名地热泪盈眶,一脸“我能理解”的模样频频点头。尽管正事——关于泰迪,帕克的养父,黑德爱尔和帕克依然没能讨论出个结论,不过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三人倒是在这一串串巧合中构建了些许微妙的友谊……所谓的冒险,就是这样的未知这样的造化才是其魅力不是么?帕克对这故事颇为满意,打算把它写成一曲叙事诗。
或许这样的想法被在酒馆中窥视的什么所看透——帕克突然聆听到了召唤,呼唤他前往更加扑朔迷离,更加让人兴奋的冒险中。
“当然,不管是基于怎样的理由,或许这个故事才刚刚演完序章对吧。”帕克将任务书卷起,向队友们稍稍鞠了一躬。
“唔……大概?”黑德爱尔细细研读着任务书上的细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帕克。
“……”辛西娅握着任务书,凝望着远处不知思考着什么。
随后光芒笼罩了酒馆,些许的混乱之余,没人注意到随着光芒消失的一人一狗一侏儒的奇妙组合。
辛西娅形象持续崩坏中w【?
计字:3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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