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各位来到库瑞比克世界。
这个世界既丰富多彩又动荡不安,它的未来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景象将由你们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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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瓦尼视角
字数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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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瓦尼紧紧地闭着眼睛,直到脚下切实地感受到地面的硬度才敢睁开。
果然,眼前的是和闭上眼睛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色,两旁街道的风格朴实而简洁,房屋刷着纯白的漆。
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空气灌入了肺里。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停了停,又走了一步,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坎加。
这里是,自由的吗?
她抬起头,瞬间撞入了那片嵌满星星的蓝黑色天空,整个穹顶俯身欺下一般的压迫感把她震撼得后退了一步。
这和她在画册上所见过的天空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她定神地看着,几乎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陡然间,沉闷的响声从脚下传来,在大脑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大地颤抖了。她惶恐地挪动着脚步靠近墙边,却被猛然翘起的地面弹飞出去,滚了两圈摔进了小巷的深处。
她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瑟缩成一团躲在墙角。
怎么回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呢?有没有其他人?
她会死吗?刚刚离开坎加就死掉?
她来这里……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她把脸靠在膝盖上,用黑暗将自己与外界隔离。
“危险——”喊声在她耳边炸起。
身处的地面迅速地下陷,她还没来得及踩稳起跳,一双温暖的手阻止了她的下落。
一个“女孩子”一把拉住她向旁边跑去,背光使她看不清“她”的样子,光线模糊了“她”的轮廓。那个“女孩”,看起来像在发光。
她回头,看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已经裂成了两块。
好危险……
拉着她走到安全地带之后,那个“女孩子”笑着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她呆呆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了些什么,转身走了。
加瓦尼一个字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刚才“她”转过头时自己所看到的长相上。
那如同树木枝干一样深棕色的皮肤,穹顶一样湛蓝的眼睛,尖尖的、却不像精灵那样长的耳朵,那只比她略高一点的身高……还有语言!“她”所讲的通用语里夹杂着对她而言陌生的口音!
就如同她曾经听说的那样。
就如同她以幻术加身之前在镜子里所看到的那样……
她咽了咽口水,从巨大的震撼中拉回思绪。
那个“女孩”是一个侏儒!!!!
她平生第一次见到了除自己以外的侏儒!!!!!
而且、而且!那个“女孩子”笑得那么自然,看起来温柔又活泼,和自己完完全全不一样,“她”一定是来自与坎加不同的世界!!
那陌生的口音是侏儒语言的口音吗?
加瓦尼激动地迈出步子想要追上去打招呼,却像触电一样马上停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侏儒远去的背影。
傍晚,她像以往那样在一个小巷的旮旯里半躺下休息,然而各种各样的记忆漂浮于她的脑海,整整一个晚上紧闭着眼睛都没有睡着。
她想起她需要加入一个队伍,可是她应该怎么做?
已经组成队伍的那些人看起来都彼此熟悉,她没有走过去打招呼的勇气。
太阳不知不觉钻出了云层,爬到了天空的顶端,又不知不觉地落了下去。
这座无名之城很大,也或者是加瓦尼太小了。她走了很久才看到三三两两的冒险者,有些看起来很疲惫,有些却神采奕奕。
其中没有看到去坎加大闹的那队人,也许他们在她还没走到的城市另一边。
有几个队伍走到了城市中心的广场上,加瓦尼注意到这里的地上有许多泛着白光的碎片漂浮在地面附近。每个队伍里都有一个人向着地上的碎片伸出手,白光瞬间扩展开来包裹住了整个队伍,当光再次消失的时候,整个广场上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哎?哎哎哎哎??不见了??
加瓦尼惊慌地左右张望着,然后想起来他们应该是被传送到别的世界去了。
同时,非常可惜地,因为没有找到队伍,她被留在了无名之城。
兜兜转转又是几日过去,冒险者们又回到了无名之城。
加瓦尼拼命给自己打气。
首先你要加入一个队伍,才能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所以无论如何,去加入一个队伍吧。
胆怯也好,害怕也罢。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总之先要先努力往前行走……
她念念叨叨地在无名之城里转悠,看到了一个精灵德鲁伊。
既然有精灵在……这个队伍一定非常非常厉害吧!她心情复杂地想着。
悄悄地靠近之后,她发现这支队伍的成员似乎是刚刚来到无名之城,目前还只有两个人。除了精灵之外还有个个子矮矮、长着长胡子的人。
难道说,是传说中的矮人吗?
她又走近了一点,想看得更清楚。
她还在那个队伍的附近踌躇着,但是不知怎么回事,精灵德鲁伊所饲养的大黑熊在吃了德鲁伊递给它的食物之后,突然失控般地在空地附近疯跑起来。加瓦尼赶紧向一旁躲避,没想到那头黑熊却像发现了追逐的目标一样,径直向着她冲了过来。
那可是两米多高的黑熊啊!!!
加瓦尼的身高连一米都还没到,简直随随便便就能被踩死。
而且因为是肉食生物,就算使用幻术也会被闻到气味,她赶紧转身狂奔起来,在街道间左右穿行,好几次都感觉到带着腥臭味的爪子就在她的背后挥过。
那个德鲁伊会追上来安抚他的熊吗?加瓦尼边跑边想着。
然而随着体力的流逝,她的速度也在肉眼可见地变慢,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大概,不该抱有希望的。
在街道的最后一个路口右拐,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路就被地面上的钢管绊倒,“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她匆匆忙忙地爬起,然后站起来准备继续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黑影向着她笼罩下来,吼声从她的耳边响起——那只黑熊就在她的咫尺之后。
救命……
求求你、神啊……有没有谁能救她……!!!
她的身体被无形的枷锁箍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黑熊的爪子离她越来越近,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
几秒钟过去,她以为会将她撕裂的攻击却并没有落下来。
加瓦尼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一个身穿铠甲、高大宽厚的人类战士的背影。就好像神明听到了她的祈祷一样,有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黑熊似乎受到了攻击,它蜷缩起那巨大的身体,然后咆哮一声又冲过来。人类没有犹豫,迅速地动了起来。银色的光芒破空而过,未出鞘的长剑狠狠劈向了黑熊的脑袋。
黑熊轰然倒地,沉重的肉体把周围的杂物撞散了一地。
……得救了……
救了她的人类转身面向她,那是一个红发灼眼的人类战士,有着让人异常安心的坚定眼神。他向加瓦尼伸出手:“已经没事了。我是即将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你不需要害怕。”
加瓦尼有些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自称勇者的人类战士的手非常暖和,他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就把瘦小的加瓦尼提溜着站了起来。
“嘿!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街道后面传了过来。
面对那个精灵德鲁伊质问,人类勇者却完全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一步厉声喝道:“这才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动物伙伴失去理智!为什么任由它肆意袭击他人!你还是一个合格的德鲁伊吗!你还是一个有着拯救世界志向的冒险者吗!回答我!”
精灵德鲁伊没有想到会遭到义正辞严的驳斥,一下子失去了气焰,毫不犹豫地把错误甩给了加瓦尼。
“那个臭丫头给我的动物伙伴喂了药!”
什么……她根本没有接近过那头熊啊?哪里知道什么药?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她只是一个假装成精灵的臭侏儒!”
加瓦尼仿若被当头棒喝。
……被发现了?怎么会?她明明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啊?
她惶恐地抬头看着人类勇者,害怕他会因为受到了欺骗而生气。
他确实生气了。“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卑劣吗!”他以绝对不容置疑的语气愤怒地说道,加瓦尼颤抖了一下才意识到,那话语所指的对象并非自己,而是在喝止那个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德鲁伊。
她被保护了……
在稍许放下心来感到感激的同时,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浮现出来。
【欺骗是错误的行为,欺瞒别人却觉得安心是卑劣的行径。】
【你就那么害怕被人知道你是侏儒吗?你觉得身为侏儒是那么糟糕的事情吗?】
她心中一紧。
人类勇者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出言不逊的德鲁伊和他的矮人队友,加瓦尼小心地瞄着那个德鲁伊的神情,他并没有盯着加瓦尼看,大概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不小心戳中了真相的猜想而已。
很快地,德鲁伊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被他的队友灰溜溜地拖走了,人类勇者收剑回鞘,动作干净利索。
“谢谢你,勇者大人!”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嗫嚅着说道,“我可以提出一个无理的请求吗……”
她看到人类勇者的身上有着她所追求的事物,那是坚定自我、能够挥刀斩尽一切阻碍的勇气所迸发出的光芒。如果可以跟随着他,也许她也能够学到勇气的真谛,可是,她有资格成为勇者大人队伍里的一员吗?
“请说吧,无需紧张。”他单膝跪下来,低着头与她平视。
人类勇者所拥有的,果然是坚定不移的平静目光,加瓦尼一瞬间更加紧张起来:“这个……那个……”
勇者身边的队伍,果然应该是更加厉害的人吧。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你要往前行走。
尝试一下吧。
“请让我和你一起冒险,一起拯救世界吧!勇者大人!!”她抬起头,第一次大声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人类勇者似乎是带着点期待地问道:“你想拯救世界吗?”
“想!”
“你愿意为了拯救世界而冒险,甚至以身犯险吗!”
“愿意!”
“你愿意为此严格要求自己,在刻苦的锻炼中日益精进吗!”
“愿意!”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响,加瓦尼也跟着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最后变成了大声地喊出来。她以前从未那么大声地说过话,似乎连胸口的沉郁也被洗涤一空。
人类勇者露出了些许笑容:“拯救世界的勇者队伍——希望之光,欢迎你的加入。”
那之后,他们的队伍又迎来了一位撑着伞的卓尔精灵少女和一位个子小小的狗妖精。
加瓦尼看那个狗妖精小小只软绵绵的超级可爱,有点想去戳一戳揉一揉,又觉得这样似乎不礼貌而踌躇着。卓尔少女薇塔塔倒全然不觉,抱起狗妖精就揉捏起来。
一开始加瓦尼对薇塔塔也是敬畏异常,毕竟那是一位纯血精灵啊!不过薇塔塔性格非常随性,慢慢地相处下来,加瓦尼也稍微不那么毕恭毕敬了一点,不过还是会被捉弄得团团转。
傍晚的训练过后,大家满身大汗地回到了队伍据点——一座小型兵舍。人类战士亚修严肃地指出了每个人的不足之处,比如薇塔塔体力不足、加瓦尼力量和战斗意识都有所欠缺、狗妖精阿泽拉对危险的警觉性不够,同时也夸奖了薇塔塔的战斗意识、加瓦尼的敏捷性和阿泽拉的对职业技能的熟练度。
加瓦尼支支吾吾地询问道:“力量对于正面武斗类的职业是不是很重要?”
亚修沉吟片刻,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目前体型小、力量弱,如果想转职战士的话确实比较困难,如果你决定要向这方面转职,我推荐武僧。据我所知,相比起战士,武僧更重视敏捷性,而且武僧的修行可以慢慢地增强你的体魄。不过,武僧技巧的苦修也比普通的战士修行更加辛苦。”
武僧吗?
加瓦尼想起来涅鲁特起火当日从灼灼烈火中破空而出的黑发人类。
“如果你最终决定要转职武僧的话,我会将我所知的一切武僧技巧以及和武僧战斗过的经验传授与你。想要进行更系统的学习的话,去寻找一位武僧请求指导也并无不可。不过,无论你想转职什么职业,我这里的训练也是不会松懈的。”
入夜,加瓦尼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凝视着窗外的漫天繁星。在她的旁边的床上,阿泽拉把脑袋枕在大白熊厚实的肚子上睡觉,白色毛茸茸的头发使她的身体快要和大白熊融为一体,薇塔塔躺在另一张床上自由地伸展着肢体,亚修在她们隔壁的房间。
要不要转职武僧呢?修行……她想她应该是能够承受的,她擅长忍受。
今天的训练让她十分疲惫了,不过精神上却有些雀跃,白天听到亚修的话时一瞬间产生的些许自我怀疑被压到了心底,她满心期待起接下来的旅程。
她想,她来到这里一定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在慢慢地往前走,路上遇到了同样前行的伙伴,他们结伴而行,是否会加快通往终点的速度呢,在终点又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在等着她呢。
她这样想着,慢慢地入睡了。
*10672字,新队伍【希望之光】创建完毕√
*薇塔塔抱住加瓦尼,加瓦尼抱住阿泽拉,三人舒服地靠上了大白熊的大肚子。亚修认真地在前面带队。【迫真【x
无论要经历多少牺牲;
无论要经历多少离别;
勇者也绝不会放弃的自己的旅程。
受到理所当然的召唤来到无名之城的我,和这里的冒险者一样,被神祗赋予了拯救世界的使命。没有犹豫的我迅速开始在陌生的环境召集志同道合的伙伴。不少来自于菲薇艾诺的有志冒险者早已听闻我的名声,如期聚拢过来,继而通过选拔组成了优秀的六人队伍。
众志成城的我们没有对未来的旅程产生过任何的质疑,以至于我们在进入第一次陌生的冒险时带上过度的骄傲,然后被意想不到的状况迎面打醒。
“维持战斗阵型!不要慌张!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我奋力呐喊着以当先士卒的冲劲勉强维持着队伍的气势,但我高估了我的同伴——一个纯粹出于崇拜而慕名入队的,空有天才的魔法技巧却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少年法师。
“不、不要过来!”
欺近到阵型跟前的野兽嘶吼着张开锐利的牙齿,受到惊吓的他一下子慌了阵脚甚至不顾阵型慌张拔脚转身,却不慎正正撞上了早已瞄准野兽挽弓的吟游诗人。两人冲撞之下的动静成为了树上早已潜伏已久的幕后黑手的绝佳机会,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急降而下,利爪一瞬间撕裂了朝它露出后背的青葱法师。
属于它们的反击狼烟残酷地掩盖了我们本应对胜利的自信,在黑兽的突破下野兽如潮水般蜂拥。再弱小的个体在惊人的气势下都能汇聚成足以开山破石的骇人巨浪,纵使我在与黑兽的交锋下尽战上风,已经被突破的缺口却逐渐被撕成清晰可见的致命血痕,队友一个个受伤,一个个倒下,继而一个个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终于,在我抓准机会一剑贯穿身手敏捷的黑兽的脑袋时,最后的一个队友也咽呜着在利爪穿刺下吐出了绝命的鲜血。不会为伤感绊住脚步的我迅速掏出压箱底的暗器——一个能瞬间炸开大片烟雾的丸状道具。下一刻,混战的大片身影瞬即在驱散的烟雾下有所迟疑。
然而,这并不是我逃生的手段。同伴全部阵亡的此刻,我手中的剑已再无顾忌——即使看不清轮廓,只要是周围活着的东西,就全部都是我的敌人!
朝我进犯者,斩杀之!
本能抵抗者,斩杀之!
茫然怒吼者,斩杀之!
畏惧退缩者,亦绝不放过!
挥斩,突刺,顺劈,上挑……忘我的身心全副投入到杀尽周身一切的纯粹兽性中。战神的喜悦给我的剑刃带来了更加暴烈的烈芒,驱使着我的杀性无限放大,动作越发凶狠,就连无辜老树的粗壮枝干也在根本不会得到控制的去势下被一下劈断。
雾散尽,周身早已沾满杀尽的腥红。大地早已吸尽足够鲜血,眼帘内景色的皆是四散的残缺肢骸,甚至连同伴的尸首亦在疯狂中无以幸免。
没有悲伤的时间,或者我早已不再存在悲伤。抓紧时限的我就这样连同伴的尸首也不加理会,以最快的速度在马不停蹄的奔波中完成最后的拯救。
回到无名之城,那些本应期待的眼神却在触及不仅孤身而且血染征袍的身影时不禁有所动摇。
是的,我成功改变了为他们所陌生的故事。
是的,在我成功的同时,也只有我一个人带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归来。
在休息的时间得到重整旗鼓的机会,我再次发起了冒险队伍的同伴募集。虽然还没有找到队伍,或者需要寻找新队伍的冒险者反响没有先前热烈,但我依然是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可靠的队友,并在我熟练的战阵指导下进行了简单而且成果也能让我满意的模拟训练。
深信着这次依然会到手的胜利,我带领着他们进入了另一个新的冒险旅程。和上次相比,这次一路上虽有跌撞,但总体的推进还是颇为顺利,尤其是当我亲手摘下能称之为关键的稀有果实时,必胜的自信早已充斥了同伴们即将迎来凯旋的思绪。
然而,意外的戏剧,却在旅程即将完成的瞬间毫无征兆地急促上演。本应是被拯救的对象却在服下救命的药物时骤然豹变,就连他的家人,以及村落里人丁稀少的村民,都纷纷露出了狠辣的獠牙——我们只是被利用的对象!他们只是借我们之手恢复本来力量的被封印的带罪之兽。
胜利的凯旋变成了生存的逃亡。我奋力带领着同伴朝逃生的路线奋力斩杀,维持着战阵的他们并没有犯下一丝错误,即使受伤也绝不会成为被击溃的致命突破口。
本应如此。
如果没有那道顺利将我隐瞒的贪婪。
最终撕裂开我们战阵的,是来自于战阵内的獠牙。
队伍里一个好色的盗贼,虽多次与村落的某女子表现出超越感激的亲昵,但我却并没有对此过多在意,以至于他们的夜幕下进行了我毫不知情的苟且之事。而我们,包括他,直到那一刻也并不知道,和这些目标的身体交合,会导致神智被无声侵蚀,继而成为永远奴隶的可怕结果。
露出如傀儡般眼神的盗贼,驱使着手中的爪刃利索地划破了牧师猝不及防的喉咙,战阵亦在瞬间被强行瓦解。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咬紧牙关,以最快的速度斩下了继续试图攻击我们的盗贼的脑袋——我不可能为了没把握能够拯救的一个同伴,而贸然将其他同伴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剩下四个人的我们,始终被这些凶恶之物穷追不舍,甚至于能清晰听到他们如信仰口号般的齐声呼喊。
成为我们重见光明的祭品吧。
成为我们重见光明的祭品吧!
成为我们重见光明的祭品吧!!
开什么玩笑!
我是勇者。我的使命是拯救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世界!你们休想在这里停住我的脚步!!
“你们先走!我断后!!”
被身后的气势追上只会是迟早的事,我咆哮着停在了撤退的同伴身后——断后既能让他们获救,也能让我毫无顾忌地再次斩杀眼前所有为恶之物!
自持甚高者,斩杀之!
以势欺人者,斩杀之!
盲从狂热者,斩杀之!
再次降临于剑身的战神烈芒,再一次让我陷入了嗜杀的无我之境。眼前的血肉皆为可斩之物,活着即是我的敌人!无论身体遭受多少创伤,我的力气也没有丝毫减弱,战意亦没有丝毫消褪……我是勇者!我是拯救世界之人!眼前即是我不能退缩之恶!战斗,至死方休!
彻底陷入嗜杀狂暴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战略已悄然改变——他们意识到凭借早已在和战阵的对决中有所消耗的人员,并不能在一时三刻内将我直接拿下。机敏的首领竟带上了少数的精锐,借着混乱直接越过了我的防线,朝同伴们逃走的方向加速追赶!
当我意识到周围的敌人从攻势渐渐转变为守势时,我狂热的神智亦在无声地逐渐降温。但真正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却是在同伴的脑袋滚至自己的脚边时——我在杀死他的同胞的同时,他竟也完成了对我一个同伴的彻底击杀!
瞬间的脑海断弦,我几乎是凭借本能的驱使返身突破包围。当时的我虽然意识到为何包围圈仅会如此轻易突破,也注意到那些紧紧咬住我尾巴的眷属的企图。但我已无从选择——我并不能让自己舍弃同伴独自逃走!
当我一路追赶到悬崖的边缘,目睹的却是抓起我最后一个同伴的敌方首领的身姿。而这条直通悬崖的道路,则是由另一个同伴的残肢一路铺成的。
“哈哈,果然没有一个人逃跑!”
他狞笑着向我展示了幸存同伴的伤势。像抹布般被抓起的她,浑身的血印早已清晰了她已然失去了抵抗能力的事实,但相对的,她的意识尚是清醒。
“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拯救他的最后机会!”
话音刚落,她的身躯便被轻描淡写地随性甩向了足以让她摔得粉身碎骨的崖外方向。我甚至来不及发出愤怒的声音,身躯早已拼尽超出极限的速度径直扑向了她即将坠落的方向——
“抓紧我!!”
我终于是赶在最后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掌。
她咽呜着,似是想让感激的泪水倾泻而出,却又被眼前在绝望与希望中摇摆的处境给折磨得难以定神,仅能以渴望得到拯救的眼睛紧紧锁上了我绝不言弃的坚毅神色。
我要拯救她!但同时我也意识到我这一救没被阻拦的原因——敌方的首领似是在欣赏自己所创造的艺术品般,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趴伏在悬崖边的我走来。
“挣扎吧!让我看看所谓的勇者的妇人之仁吧?”
他狞笑着,等待着早已被他视为玩物的我的下一步行动。
我已经可以猜到,如果我直接进行将她拉上来的动作,那等待着我的只会是致命而且绝望的一击……答案早已了然于胸,我稍微别过头咬牙瞥了眼依然胸有成竹的首领,他满以为我此刻只有两难愤怒因而只是朝我眼神的余光回以嘲笑的轻蔑,全然没料到我这一举动的真正目的。
我已经作出了最后的抉择。
回过头的我,注视上了她的最后一眼。
“对不起,伊索妮迪。”
压低的声线,始终是传入了她诧异的耳膜,继而化作垂死的绝望,瞪大了那几近是求饶般的可怜眼眸。
下一刻,紧扣的手掌,放开了。
同一时刻,藏在衣袖里的飞刀瞬间划出,在敌方首领尚未反应过来的同时,反手朝在先前瞥眼中已然锁定的喉咙方向瞬间甩出。
下方的是同伴坠落死亡前的最后尖叫。后方的是敌人喉咙被刺穿后的痛苦呜咽。他们都没有料到我最后作出的已然预谋的行动。
是的,是我在最后抛弃了你。我在同时死亡的抉择中选择了独自存活,而且即使时光再次倒流一次,倒流十次,倒流一百次,我都依然会作出相同选择。
“你、你……!?”
尚未来得及缓过痛苦的首领,下一刻身躯便被我的剑刃硬生生地撕成两半。我能清晰看见,他至死也依然诧异地瞪开的不甘眼眸。那些带着愤怒和诧异的围攻的眷属,纷纷在首领死亡的瞬间发出痛苦嘶吼,直至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力量的弱化。
对不起,伊索妮迪。直至最后我不仅没能成功拯救你,甚至于给你抛下了最后的绝望稻草。
对不起,大家。我没能给你们带来胜利,却最终给你们带来死亡。
如果你们化成厉鬼,执意要向我索命,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这一切都只能在我成功拯救世界以后——那是此生身为勇者的永远宿命!
如今,就让我将这些夺去了你们性命的恶,变成祭奠你们踏入黄泉的安魂血路!
再次握紧了嗜杀的剑,我开始了对那些眷属忘我的屠杀。已经只会化作愤怒的悲伤让我再次变成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凶兽——记不清杀死了多少、杀戮了多久,眼前的尽是支离破碎的腥红血肉,徘徊在耳边的除了已经彻底化作裹腹食粮的杀戮声响,便只有属于战神的依稀的满足笑声。
当夕阳再次西下,山谷除了满地的血肉尸骸,就只有孤身立于崖边等待着回到无名之城的传送光芒的我。他们都死在了他们所陌生的异乡,甚至于连名字都没有被异乡的人们所记录下来。
如果我不是勇者,我的下场会否就是如此?
但正因为我依然活着,所以我更加坚定了我的使命——在世界得到拯救以前,我是绝对不会死去的!
再次回到冒险开始的地方,那些本应仰慕我的人们却在渐渐疏远。无论如何,我集结了两次队伍,结果两次都只有我活了下来,这样的结果足以动摇仅凭仰慕之心而靠近的陌生战友,更不用说是那些来自于其他国度的人。没有人敢响应我的号召,是现在的必然结果。
冒险不能独自进行,只要存在这条规则我就不能如我所愿地孤身前进。不愿意放弃的我,四处寻求愿意组队的同伴,却始终是颗粒无收。
上天赋予了我使命,我就绝对不会止步于此!抱着这种信念的我,终于在小巷后的大街碰上了命运般的转折点。
“修……雅兰……?”
那是陌生女孩的嗫嚅声音。我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无名之城极其罕见的卓尔精灵。她在触及我视线的瞬间似是如梦初醒般稍微激灵,继而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初次见面!我叫薇塔塔,是夏德娜的牧师。我是奉夏德娜大人的神谕来帮助大家拯救世界的哦——”
“初次见面。我是被赋予拯救这个世界的使命的勇者,亚修。”
“哇!自称是勇者的人类!”
我平静的回答换来的却是对方犹如拾见新奇玩物般的惊喜神色。
“事先说明一下哦!我绝对、绝对,不是引来战争的邪恶卓尔。不过如果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呢——”
未等我作出回答,她便自顾自地继续将话语进行下去。
“毕竟,人类都是如此的狡诈残忍、幼稚任性。我薇塔塔,最讨厌人类了…… ”
“任何种族都会有邪恶的存在,但同时任何种族也有需要守护的善良灵魂。如果你也是立志要拯救世界的冒险者,就不要作出这种容易被浑浊的思绪所左右的发言。”
打断了她的发言,我开始皱起严厉的眉——那是我在教育露出浑浊意向的后辈时标准的不悦表现。
“哇……”
然而,她却睁大了好奇的眼,专注起我此刻的脸部表情。
“果然和雅兰不一样呢……”
那双与我对视的瞳孔,仿佛是穿透了我的眼眸,紧紧注视着我并不知晓的存在。
“我正在寻找愿意有志向的,愿意和我一起拯救世界的冒险者。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
我并不会喜欢这种似是成为了某种比较物的感觉。不悦的眉再次扬出了打断她思绪的断然发问。
“那个……让我先考虑一下?”
犹豫着给出了答案的她,终于是作出了道别的转身,却始终是在即将离开之际不舍回首。
“说起来,你见过一个叫做修·雅兰的男人么? ”
“不认识。”
不想因为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关联的幻影过多纠缠,我抛下果断的回答后便迅速转过了背对她视线的身。即使她接下来似是抱着某种目的般远远跟在我的身后,我也无暇停下自己的脚步。
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我必须尽早找到同伴,然后继续我拯救世界的旅程!越发焦躁的我,似是再次收到神祗的指引般,来到了一条平时鲜有人走过的阴暗过道。
仿佛是受到了神祗的指引,急促的追逐声响使我将目光停在了对面即将有状况到来的拐角。娇小的‘妖精’少女,慌张地自拐角夺路而出,却在踉跄之下不慎绊到道盘的杂物,继而狼狈摔倒。
随之现身的追逐者是一头目露凶光,嘴角狰狞得不似是神志清醒的大型黑熊,它低吼着似是要将眼前倒地的少女彻底撕碎。无名之城不存在野生的动物,但肆意将自己的动物伙伴置于危害他人的境地,这样的表现绝对称不上是合格的拯救世界的冒险者!
摔倒的少女下意识地抱起头瑟抖这蹲伏在原地,却在身姿被阴影遮蔽的下一刻感受不到来自于熊掌的疼痛——本应无情挥下的熊掌被尚未出鞘的剑身给直接招架,甚至于未能凭借蛮力进一步压下这坚硬的抵挡。
“让你的主人出来!”
我怒喝着以毫不留情的力度狠狠踹上黑熊的小腹,逼得它倒退数步继而失去了抵挡接下来的攻击的身势——迅速跃起的我毫不犹豫地朝它的脑袋劈下了尚未出鞘的沉重捶击,照单全收的它脸上的神色转瞬间由狂暴变成痛苦,继而转动起眩晕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哎、哎……”
获救者依然是以慌张的神色对上打晕了黑熊并从容转身的我。直到我蹲下来伸出了友善的手,她才怯怯地抓过继而被轻轻扶起。
“已经没事了。”
我给与了她足以安心的坚定目光。
“我是即将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你不需要害怕。”
她似是在我的目光里读到了些什么自己渴望的东西,重重点点下了感激的头。
然而,如我所料,事情不可能过早完结。
“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从拐角处冒出的精灵德鲁伊气急败坏地抱上了晕倒在地的硕大黑熊。他似是匆忙追赶般的气喘吁吁,身高在精灵中不仅明显显得矮小,就连容貌也丑陋得似是天生行恶的感觉。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再次转过身,我以完全盖过他的气浪喝止住了他的进一步气焰。
“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动物伙伴失去理智!为什么任由它肆意袭击他人!你还是一个合格的德鲁伊吗!你还是一个有着拯救世界志向的冒险者吗!回答我!”
理正言辞的高声质问下,我踏着压迫的步伐步步逼近。
“这、这是那个臭丫头干的好事!她、她胡乱将新试验的药剂喂给了我可爱的伙伴!她只是一个假装成精灵的臭侏儒!”
似是被我的气势胁迫得不由倒退的德鲁伊,道出了慌张之下直指我身后无辜少女的话语。
然而,这太不像样了……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低级诬蔑,还有对种族莫须有的歧视态度,这样的你还配继续踏上拯救世界的冒险之旅吗!我的怒意早已不住上涌。
“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此刻的卑劣吗!”
狠狠抽出的剑刃直指向几乎要倒退得倒坐在地上的慌张身姿,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毫无疑问是我几近溢出杀气的凶狠目光。
“喂喂,老兄。犯不着这么生气吧——”
插入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的,是一道似是微醉的浑厚声音。紧随而至的,是一个似是随着纷乱的轨迹从拐角悠哉走出的,脸带熏红笑意的虬须矮人。
“我的伙伴多有冒犯,失礼失礼——”
拱手作揖的他悠哉地走到了慌张的德鲁伊跟前,盈盈的笑意下,腰间久经打磨的锤子似是在表明他战士的身份。
“那就请你带着你的同伴回去,好好给他补上一堂关于冒险者端正品格的必修课时。”
怒意渐消的我就此收剑回鞘,却在即将平静之际听闻了似要导人向恶的发言——
“哎呀呀,这么认真干嘛呢,小兄弟。”
矮人抛出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别真当自己是勇者啊,拯救世界什么的,自己那点好处就好,何必弄得这么……!?”
他的话语被转瞬间抵上欺近继而指向自己脖项的剑刃给死死噎住,继而硬是吞回到肚子里去。
“请不要抛出这种不负责的发言,拯救世界可不是你酒后的玩笑事项!”
我凶狠的目光死死锁定上了他终于开始定睛的眼眸。
“如果执意要质疑我的勇者身份,你可以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我的错误。但在这之前,还请你好好纠正你同伴所犯下的错误!”
犹如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迫使他唯诺着和他的德鲁伊同伴拖走了晕倒的黑熊。这个机敏的矮人战士早已从我刚才飞速的再次拔剑中感受到彼此的实力差距,此刻他避免再次引发纠纷的决定无疑是正确且理智的。
“谢谢你,勇者大人。”
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感激而真挚的鞠躬。
“我可以提出一个无礼的请求吗……”
她始终是未敢抬起谦恭的头,就连目光也似是羞涩至不敢贸然抬起。
“请说吧,无需紧张。”
为了缓和她此刻因紧张而犹豫的情绪,我配合着她的身高单膝半跪下来,让彼此的目光足以在同一平行线正面相对。
“那个……那个……”
看起来反而更加犹豫的她,突然间似是鼓起勇气一般深深呼吸了一口。
“请让我和你一起冒险,一起拯救世界吧!勇者大人!!”
未曾预料到的爆发话语,在我跟前颓然炸开。映入我眼帘闪烁着眨动的怯弱眼神,终于是在此刻迸发了些许坚定而又不带有丝毫杂质的纯净光辉。这不仅是纯粹的仰慕,我还能感觉到,那是一种渴望得到改变的光辉。
我不知道当年幼的我初见义父的英姿时,是否也在那一刻闪烁着与此刻的少女近似的渴望眼神。但我可以肯定,我眼前的少女,并不存在丝毫的浑浊,丝毫的恶。
“你想拯救世界吗?”
我回以更加炙热的期待目光。
“想!”
她似是咬紧了牙关一般,猛然点头。
“你愿意为了拯救世界而冒险,甚至以身犯险吗!”
“愿意!”
“你愿意为此严格要求自己,在刻苦的锻炼中日益精进吗!”
“愿意!”
能力可以锻炼,但意志和觉悟,是支撑起能力方向的重要道标。能力过人却无足够觉悟的冒险者,我并不会对他们有所期待。相反的,只要对方有着能够让我肯定的品质,我会尽我所能将对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冒险精英。
此刻,她并没有丝毫杂质的渴求眼神,以及那些没有丝毫犹豫的许诺,已经构成了我绝对不能拒绝的理由——
“拯救世界的勇者队伍-希望之光,欢迎你的加入。”
终于是露出了欣慰笑容的我,肯定地拍上了眼前名为加瓦尼的侏儒少女的肩膀。
“我也要加入哦——亚修——”
几乎是在我和加瓦尼互道姓名的下一刻,一直跟踪着我的薇塔塔骤然现身,一下子抱上了愕然的加瓦尼。
“哎哎卓尔精灵!?”
被突然抱住的加瓦尼在瞥见对方肤色的瞬间再次陷入惶恐,即使此刻薇塔塔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恶意。
“我是你的新伙伴薇塔塔——多多关照啦——”
未等加瓦尼应答,微笑着的薇塔塔就自顾地戳起了她茫然的脸颊。
我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眼前这个名叫薇塔塔的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上没有丝毫的恶的气息。
“拯救世界可不是儿戏。你明白吗?”
我严肃的语气一下子将她的注意力聚焦了过来。
“明白哦!不过我更加明白,和亚修在一起冒险会很有意思!”
有意思?
“这是拯救世界的旅程,并不是供人消遣的游戏节目。如果你执意要抱着玩乐的心态,我绝不欢迎。”
如果你执意要抱着玩乐的心态,我绝不欢迎。
“呼——果然会是这种回答~”
面对我径直投去的严厉目光,她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窃笑。
“我也是有着要拯救世界的欲望哦。”
“欲望?”
“我想看见亚修成功拯救世界的那一刻。在最近的距离,最好的席位。”
【我想看见父亲成功拯救大家的那一刻,在父亲身边亲眼看着哦!】
年少时的画面,义父曾经伟岸的背影,一瞬间无由来地涌上脑海。
曾经的我,视义父为最崇拜的勇者,不断追赶他的脚步。
那样的我,却被义父否定,无论做出了多少漂亮的成绩。
一直到他归于尘土。
我是勇者。我不再需要瞻仰任何人的背影。即使您至死也不愿承认,我也会证明给你看,谁的光辉更加璀璨。
“这意味着你将会接受自己并不情愿的锻炼,甚至被迫在冒险中听从我的指示。即使这样你也依然想要加入我的队伍吗?”
言语间,语调不自觉地加重几分。
“恩,想加入!”
她的微笑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动摇。
“不过过分的指示我可不会乖乖盲从哦——”
“我不会出于私人目的发出指示的,请放心吧。”
“攻略成功!”
听闻我带有入队成功的暗示的话语后,薇塔塔高兴地朝怀里的加瓦尼比出了成功的大拇指,即使后者因为根本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而茫然愣住,虽然那其实也只是初见过一面。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无论是让我感觉到渴望的加瓦尼,还是本应不会轻易接纳的薇塔塔。我在答应以后莫名涌现的安心更似是一种未被揭开的隐若神谕,即使那或许是将谜底隐藏在以后的旅途道上。
让我更加肯定这种感觉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正从过道走出的我们,脚边却被从另一个拐角轻轻扑腾着小脚步的陌生小东西轻轻撞上。
“呜咪……”
低头望去,身高甚至不足五十厘米的小小狗妖精,正摇晃着几乎要在冲撞中跌倒的小身躯,终于在一声完全不似是汪叫的软绵绵音节下站稳了自己的小脚步。
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陌生人之间的简单偶遇。
“抱歉,请问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出于礼节,我单膝半跪着尽量让她能不吃力地够着我此刻的目光。
“泥是……吖修?”
定睛看清我模样的她,主动凑过来伸手捏了捏我脑袋上的红发。
“不是假发咪……”
拍拍小手挂起了欣慰笑容的她,回头招呼着正慢悠悠地朝这边赶来的动物伙伴——一只体型庞大到与眼前的小小狗妖精形成鲜明对比的敦厚大白熊,无论是轮廓还是表情都明显要比先前碰到的发狂黑熊要温和许多。
“看起来蛮乖的,所以加瓦尼就不要害怕咯~?”
似乎因为先前的阴影而条件性反射的加瓦尼,正扯着薇塔塔的衣角缩在了她的身后。后者虽然嘴上是在安慰前者,脸上却毫不保留对加瓦尼畏缩模样的观赏兴致。
“吖修哥哥……这个这个……”
小小的狗妖精轻轻扑腾着从大白熊身上挂着的小包里掏出某件东西,继而径直朝我递来——
那是我熟悉的,再也熟悉不过的的带着手绘花边的久违信封。
莉芙。
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眼里尽是那些熟悉的童真涂鸦、歪斜的稚嫩字体。本应暂时尘封的温暖记忆转瞬填满了干枯已久的麻木胸腔,继而连身躯亦不禁以微小得只有薇塔塔稍微察觉的角度轻颤。
那是几乎只有我能读懂的涂鸦画面。
那是几乎能透过信纸窥见的纯真笑容。
那依然是我记忆中的宝贵义妹的亲迹来信。
眼前小小的狗妖精,是莉芙新认识的好朋友的迷糊母亲。信中所言,虽然这位母亲外表只是需要他人来保护的善良群众,但她也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实力的有拯救世界意向的冒险者。只是她的女儿不放心她加入自己的队伍,才托付莉芙替她找一支能让她安心冒险的可靠团队。
阅读完整封信件,我最关注的内容却只字不提——莉芙现在到底在哪里?难道她已经瞒着我偷偷来到了无名之城?在这个充斥了各种冒险者的地方,她若真的刻意不向我透露自己的行踪,我也无法在不刻意寻找的前提下轻易找到……
“梨芙不让窝说出来……”
眼前名为阿泽拉的狗妖精摇着头慢悠悠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果然是瞒着我来到了这里么……不,这并不是绝对的结果,而且当前还有更多需要完成的事情。只能寄望于莉芙乖乖听话的可能性,我再次将心中忧虑重新压下。
“阿泽拉真的很厉害吗~?”
听到对方的入队请求后早已迫不及待的薇塔塔,似是理所当然般直接抱起了全无抗拒的小小同伴,并随之轻柔地揉捏起她肉呼呼的圆润脸蛋。
“窝叶素灰长梨海德……”
似乎被揉捏得蛮舒服的阿泽拉眯起眼应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继而举起双手轻轻拍拍。下一刻,身后依然保持敦厚神情的大白熊呆呆地觉起双掌,然后在众人始料未及的瞬间狠狠拍向地面——从地上传来的剧烈震荡波一下子让毫无防备的薇塔塔踉跄着几近摔倒。我能感觉到,如果它使出全力,薇塔塔或许就不仅是摔倒一般的简单了。
“阿泽拉好厉害~!”
不羞反喜的薇塔塔高兴地将怀里的小小同伴举了个高高,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加瓦尼也不禁鼓起了厉害的掌。看着被夸奖的小小德鲁伊高兴地挥动小手,以及自然地展现出快乐笑容的两人,我心里不觉泛起了久违的安心感觉。
她们也许不是最强的队伍,但是她们也许就是命运替我选择的,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善良队伍。
既然一切都是命运,那就表示我已经没有继续挑选的必要了。而且直觉告诉我,只要和她们一同遵循命运的安排,莉芙迟早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带着他们来到了或许是无名之城最好的队伍据点——一座空置的小型兵舍,不仅生活设施齐全,训练的硬件设备也足够齐备。
“哎——才第一天就要训练哦?”
回到室内放下阳伞的薇塔塔抱怨般嘟起了撒娇的嘴。
“我会加油的……!”
加瓦尼似是要驱散心中的怯弱般精神抖擞地点了头。
“咪?”
似乎永远要比她们慢上半拍的阿泽拉迷糊地抬起了埋在了大白熊肩膀上的小脑袋。
“你们可以抱怨我的严厉,但我不接受你们只是因为偷懒而提出的反对意见。”
我象征式地抓起教鞭,往手上使劲拍打。
“在下一次冒险开始以前,无论你们基础的高低,我都会展开时间对等的训练课程。”
带着脸上的严厉神色,我的目光再次扫视上一遍眼前的伙伴。
“我们无法预料冒险中可能出现的状况。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阔出一切地保护你们的安全,但万一碰上无法拯救的状况,我很有可能会作出放弃你们的决定。”
话音刚落,她们的表情瞬即有了明显的变化。薇塔塔似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应答般掩嘴窃笑,加瓦尼则是被骤然动摇一般张开了本应握拳的手,只有全无危机感的阿泽拉茫然地歪过了慢半拍的脑袋。
“但也请你们答应我,如果我遇上了你们无法救援的危机,你们要珍惜性命,毫不犹豫地将我抛弃。”
这或许是我今天最能触动她们的发言。或者说是触动薇塔塔和加瓦尼的意外话语。
“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生命,那只是我身为勇者的使命。请你们谨记,拯救世界也是你们的使命,但不是值得你们用生命去换取的代价。”
那一天的下午,她们始终是不再抱怨地完成了我布置的第一天训练课程。
对她们有了初步了解了的我,似乎也得到了她们相应的信赖。
我不能保证下一次旅程能够一帆风顺。
但我发誓,
我会守护她们;
我会拯救世界;
我是勇者,一切,都是我此生矢志不渝的使命!
“哇!好香!”
看着我端出来的盘子,薇塔塔自然地露出了似是被久违的色香味牵动的高兴模样。
“亚修好厉害,居然还能做出四盘完全不一样的美味晚餐……”
加瓦尼转头看了下卓尔精灵和狗妖精,以及大白熊各自的餐盘,不由得朝我投来惊叹的仰慕目光。
托我长久冒险所累积下来的各类经验,我大概能了解对应她们种族的各自的美食标准。也托我长期的自给自足,我对自己的料理手段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葛葛做的饭菜好好嗤——”
和大白熊同步开动的阿泽拉自然地眯起了幸福的眼。莉芙的好朋友的母亲称呼我为哥哥……虽然明显只是学着莉芙的口吻,但听着多少还是会有莫名的违和。
然而,看着他们辛勤训练后享用我精致晚餐的安心样子,我感觉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亚修,你自己的饭呢?”
终于,再次抬起头的薇塔塔注意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咳……我去洗下料理的器具。”
我转过身强行掩饰再次走进厨房的尴尬。即使我在最后依然用余光瞥见了凑到加瓦尼耳边的,坏笑着窃窃私语的薇塔塔。
魔法试验区最近不太太平。
作为苏古塔主要的两大居民区,魔法试验区除了不时出现的雷暴和熔岩,变异或是巨大化的各种生物,暴走的巨型机械之类的东西以外,基本还算“安全”。
帕克打着哈欠,把金属的箭头放在磨刀石上用力摩擦几下,从手边躺倒着的布袋中轻轻搓起一小撮黑色粉末塞入箭头后的圆孔,再用木质箭柄堵住圆孔。帕克又打了个哈欠,起身把弗洛停下——此时弗洛正在演奏的是多多拉曾在屋顶哼的小调,帕克因为这个睡倒在了屋顶吹了一整夜冷风。事实证明《多多拉摇篮曲》就算是弗洛的再现版催眠效果也算不错….
想到多多拉和泰迪,帕克心情稍许有些复杂。三年前的突然消失至今也没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自己也整理了一番行李后就关了泰迪零件店开始了作为吟游诗人的旅行——不可否认这其中有找到那对父女的想法,不过更多还是为了自身的欲望吧?
时隔三年回到魔法试验区,倒是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变化。也难怪,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城市,反而更难让人产生物是人非的差异感。帕克一边思忖着一边把做好的爆破箭矢装上连弩,重新把住了三十年的老家锁好向实验区深处行进。
“信仰圣光吧!放弃这蒙昧而可笑的生活吧!珂旭的荣光将带领你们走向正义阳光和秩序的圣堂!”
耳边忽然隐约传来难抑兴奋的呼喊。牧师吗?帕克揉了揉脑袋,他不擅长和这些传销…啊不,传教者交往,尤其是死板的柯旭信徒……那何止对牛弹琴,精制的秘银攻城车都敲不动他们那个榆木脑壳。
不过珂旭的信者会选择来魔法试验区传销倒是有些意外,毕竟这里的环境塑造了一个以艾瑞克和拉玛为主的信仰。秩序?在魔法试验区,力量之塔更适合作为秩序的代名词。
更何况声音传来的位置…应该是一处违章建筑互相堆叠而产生的死胡同,哪怕是一辈子生活在魔法试验区的居民也不一定知道的隐晦角落。这年头的牧师,怎么越来越有传销的态势了。帕克小声地吐着槽,却忍不住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金发的女性张开怀抱仰面沉醉般矗立在角落中,哪怕是在阴暗的胡同,她的形象却不禁让人产生沐浴于圣光的错觉,神圣,庄严,不可侵犯。……如果目光能忽视旁边早已断气的侏儒和其眼眶上刺入的长剑,或许算得上一副美景。
“啊~这是何等的恩赐!您是受吾主圣光的感召而来到此地的吗!”
少女听到动静,单足点地旋转面向帕克,不忘就势将身旁长剑抽出任喷涌的鲜血糊在墙上划过一道鲜红标记,动作优雅如同宫廷的舞姿,深深的鞠躬之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是辛西娅…造物主珂旭麾下名不见经传的一名代言者~”
帕克望了望那边还滴答着血水的长剑和身后无名的可怜虫,手指下意识拨弄着腰间悬挂的连弩。
“想必您也受够了这愚昧之地不成章法的生活了吧!来吧,抛弃这可怜的城市,信仰我们的真神!唯一的秩序!他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与救赎!”
……不久前那个菲诺的牧师也是这么说的。传销就不能找点新词儿吗,听多了很容易腻欸。帕克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谨慎地盯着牧师来回挥舞的长剑——时而挽起一朵剑花,时而随身旋转荡起一片银白涟漪,时而又抱入怀中轻言祷告…卧槽,这个牧师自顾自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吗……在自high的程度上倒是能和那个换生灵有的一拼。
“可惜论可爱程度比她还差得远呐。”
……噢夭寿,这话怎么说出来了,帕克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神的代言者不需要可爱~”
辛西娅将长剑收于腰间,提起裙摆再次向着帕克鞠了一躬,面颊上一如既往挂着和善的浅笑。
“不过不懂得欣赏造物主大人赐予的这幅躯体,这双眼睛是不是要好~好修整一番才行呢?”
“噢艾瑞克在上,别开玩笑了…”不知是否是因为久违的故乡染上了一抹血腥而使得帕克心里冒出了小小的忿恨,帕克一反往日的戏谑,有些不经大脑地驳斥了牧师的玩笑。“你不过只是借着正义之名行凶的…伪信徒不是吗。”
辛西娅的微笑在那一瞬间凝固。
“我可以宽恕无知与蒙昧,不过侮辱我的信仰和我的神……”牧师的话语染上低沉凝重,笑靥不见冰冷的双眸似乎直盯向帕克的灵魂。抽出的西洋剑剑锋指点了身后已经断气的尸首“亦或是说,你和他是同类么。”
“……对啊,我和那个可怜虫都是侏…”
冷静之后有些愕然的帕克恐怕再也来不及回答完她的问题。
银白剑锋步步紧逼,如同盘绕的蛇群般扫荡着狭窄的小巷追击着侏儒,背着接近侏儒自身大小的背包,帕克显然在追逐战中不占优势,几道剑光已经划过背包留下一道道裂口,额角的汗珠沾湿了粗布头巾,上气不接下气的帕克脚步越显蹒跚,被小巷里遍布的破烂时不时磕碰一下速度也是越来越慢,眼看散发着凛冽杀气的剑尖已经瞄准了帕克的后脑——辛西娅忽然止住了脚步。
“啊啊终于肯停下了……”
帕克见状也不再仓皇逃窜,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转身看向面露愠色却陷入踌躇的牧师。将两根铁丝互相盘绕弯成四面体状的尖刺——这个杂乱不堪的巷子里已不知何时被密密麻麻的铁菱封锁起来。
帕克的背包分为两层,外层的棉布包裹着满满的铁菱,一旦被刺破就能顺势滚出,而真正重要的道具,则完好地保护在内层的帆布中。本是为了防止野兽的扑击而设置的陷阱,没想到对牧师也意外地有效。帕克小心观察着牧师微蹙的眉头,看那吃痛的神色大约是脚底刺进了几枚铁菱,细声的呜咽倒像是只受伤的野猫。帕克取下背包,抖落残存的几枚铁菱,打算趁牧师无法行动的时间尽快逃离——他还是没明白牧师突然追杀他的理由,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莫名的攻击他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去辩解,而和平主义者的他更不想惹上这个大麻烦。
“喔好吧,刚才这巷子里什么都没发生,路过的诗人帕斯提帕克可要准备去下一处景点了,嗯嗯。”
占尽优势,帕克有些俏皮地表示着和平的愿望,扛起背包打算就此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他忘了他的对手并非野兽而是牧师,那悦耳嗓音所发出的也绝不是示弱的呻吟,而是呼唤诸神意志,祈求奇迹之意……是宣战布告。辛西娅的剑随着祈祷包裹上星点圣光,她将剑尖微微指向地面,旋转周身划过一道普通的斩击。细剑荡起震波,卷起咆哮的风压吹散尘土,轻小的陷阱刹那间被扫落到四周。
“嗷!”眼前的烟雾中传来帕克的一声惨叫,大概是飞散的铁菱无意间刺到了它的主人——“我可不是故意的,原谅我,珂旭大人~”无故的伤人似乎是违反珂旭的公平的,辛西娅连忙抱臂收剑献上诚挚的歉意——而这对于帕克来说无异于刺耳的嘲讽,不过此时他正忙着把胳膊上的铁菱拔下来,可来不及和牧师斗嘴。辛西娅沐浴过圣光的双足行动甚至比之前更为灵敏,就在帕克拔下脑门上戳着的最后一枚铁菱的那一瞬间,辛西娅已经将二人的距离缩短到一剑的范围内,而千钧一发的帕克也勉强举起了手弩瞄准辛西娅。
辛西娅突进的速度并未因眼前的弩箭而减缓,就在侏儒扣下扳机的瞬间她向身侧跨了一小步,近在咫尺的弩箭从牧师胸前平贴飞过,蓄势待发的细剑则对准了侏儒的咽喉。她突然发现在紧盯弩箭的时候,帕克已经把护目镜从额头拽下。
随后辛西娅陷入了黑暗。
帕克晃了晃手弩的握柄,木质的握柄末端打开了一个小口,压缩在空心握柄中的催泪瓦斯已经全部扩散出来,刺激性的浓雾在二人中弥漫,这给了帕克不少喘息……或是思考的时间。
帕克开始以为这是一位打着珂旭的旗号招摇撞骗的邪恶盗贼,虽然他并不会侦测邪恶的法术,但不代表神不会。神术,尤其这正能量的神术是辛西娅身份最好的证明。帕克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软蛋,被主动挑衅的情况下也不只是一味退缩——可是对方是个正义并且公正的牧师则有些例外。或许有些什么误会……比如,魔法实验区最近不太太平。
帕克突然想到他回来之前看到的传闻,一位逃逸的死灵法师从外面混入了苏古塔,潜藏在魔力激荡的法师圣地为非作歹……帕克是诗人,当然不会不知道十二神各自的逆鳞。
“我说……尊敬的牧师小姐,我先向您为先前的无理道歉……”哪怕是KY如帕克,也多少为自己的无理感到了些许尴尬。
“光明赋予力量,秩序引导众生。”辛西娅压根没听。她的心中满是被奇怪伎俩折腾的耻辱感和为神荡平一切邪恶的使命感。不顾尚流泪不止的双目,平抬起双臂高声朗诵着珂旭最本源的教义,星点的光芒在其身后汇集,逐渐凝聚起灼目的十字架,只属于珂旭的神迹在这无人的巷子中降临,圣炎灼烧着目光所及的一切,比太阳还要炫目的光芒如同光之子亲临,其威严之下一切邪恶混沌之物皆尽化为尘嚣。
而帕克蹲坐在一旁,欣赏着珂旭降下的绚丽而没什么卵用的审判,腹诽这种只对邪恶和不死者有效的能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当然,这次他不会再口无遮拦了。“……所以,我不是什么法师,如你所见我是,也只是一名流浪的诗人。他被你的虔诚和忠心所打动,此时正在谱写着对珂旭的赞歌……大概。”
——————
“噢……就是这样。”帕克总算把他和辛西娅的相遇和黑德爱尔解释清楚,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润润喉咙。牧师就站在一旁,虽说目光依然难掩厌恶……至少剑能好好待在剑鞘里。而黑德爱尔则莫名地热泪盈眶,一脸“我能理解”的模样频频点头。尽管正事——关于泰迪,帕克的养父,黑德爱尔和帕克依然没能讨论出个结论,不过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三人倒是在这一串串巧合中构建了些许微妙的友谊……所谓的冒险,就是这样的未知这样的造化才是其魅力不是么?帕克对这故事颇为满意,打算把它写成一曲叙事诗。
或许这样的想法被在酒馆中窥视的什么所看透——帕克突然聆听到了召唤,呼唤他前往更加扑朔迷离,更加让人兴奋的冒险中。
“当然,不管是基于怎样的理由,或许这个故事才刚刚演完序章对吧。”帕克将任务书卷起,向队友们稍稍鞠了一躬。
“唔……大概?”黑德爱尔细细研读着任务书上的细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帕克。
“……”辛西娅握着任务书,凝望着远处不知思考着什么。
随后光芒笼罩了酒馆,些许的混乱之余,没人注意到随着光芒消失的一人一狗一侏儒的奇妙组合。
接近傍晚,太阳仅剩的余晖终于降下丁点儿温度,这让长时间在房顶上忍耐近乎一下午日晒的黑德爱尔松了口气。抖抖耳朵好似要驱逐那在阳光底下暴露一天染上的热气,又摇了摇尾巴像是在扫去地面上烈阳残留的阴影。她相信自己这一下午的等待是值得的,也认为这次一定能拿到应有的报酬。上一次被他们逃了,这次,就要让他们加倍的……付出报酬。
灵敏的嗅觉让她能在面对视野死角的时候清晰分辨来人,她能嗅出足以分辨身份的味道,比如商人总会带点儿金币的臭味,而佣兵身上则经常是血味。她是如此的信任着自己的嗅觉,就像每一只狗妖精一样——她嗅到了经常出入于这附近,经常出入酒馆且带着…某类型女性特有的气味的人。
看来就是任务所提的那几个了,黑德爱尔无比的确定着。能在这种小胡同巷口瞎混,还带着酒与女人的味道,他们不是混混那么谁会是混混呢。黑德爱尔十分喜欢接教训地头蛇的任务,因为她能良心无愧的收下意外收获。即使大部分要上交给负责人,不过她还是能从中分到不小的一笔——那是拿回居民丢失物的额外报酬。
情报上看,这些地头蛇经常四人出动,武器一般是便于携带的匕首。同为使用匕首的黑德爱尔没办法以一敌四,即使这把匕首对她而言完全是剑。她在上次使用的将他们分开再挨个儿击破的办法最终被全部逃脱了,她下手不会瞄准要害,他们有罪,不过罪不至死。手臂的伤很容易治愈,他们当然有钱去请一位牧师。虽然很不甘心,这次黑德爱尔应该只能偷袭干掉一个,跑掉之后再轮流偷袭。不过两个失去战斗力的话他们定然会提高警惕,这之后就要多费点力气了。为了骨…不是,为了高昂的酬金,以及附近居民更安定的生活,即使再麻烦,她都认为是值得。
“嘿,我们最近缺钱花,你会借给我们的,对吗?”
底下传来令人厌恶同时也比较熟悉的男性声音,不过为了确认,黑德爱尔还是稍微探出点儿头来观察。
她看见了那个赤膊似乎只是为了秀身上刀疤的领头男人,还有后面三个把衣服搭在肩上吊儿郎当到不行的跟班。按赤膊男人的话说是兄弟,不过黑德爱尔眼里只要干掉赤膊的男人,其他三个根本不足为虑。她承认赤膊男人有一定的战斗经验,不然这个任务不会有较高的报酬,附近的居民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
黑德爱尔所处的位置大概只能够到站在后面的那三个跟班,不过她不敢随意的移动位置。经过上次失败的讨伐,他们对房顶上的声响多有留意。这时黑德爱尔便会可惜自己不是猫妖精,不能做到猫妖精那样走路无声,同时也不能在失误的时候用喵喵叫忽悠过去…房顶上有狗,那确实值得警惕。
黑德爱尔小心的在房顶上观察底下的情况,即使他们背对着自己,也不能丝毫放松警惕。她嗅见了书本的味道,还听见了清脆的少女的声音。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从书店回来,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那个背包里全是书吗?看来有点多啊……也难怪会被选为目标。大概是以为背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吧,黑德爱尔认为地头蛇的智商堪忧。
“你背那么大个背包全是书?少骗我,一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接着似乎是赤膊男人愤怒的吼声,然后毫不客气的抢夺少女的背包。那三个跟班的注意力好像被吸引过去了,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接下来只要等待那位少女对自己来说犹如暗号一般的呼救,就能出其不意的轻松拿下第一枚胜利旗帜。
“不!里面,里面什么都没有!请你们相信我……”
少女一开始并不愿意松手,倒也看得出来是个嗜书如命的人。啊也确实有这种人呢,他们后来大部分成了见多识广的学者。不过一位经常读书的少女怎么可能抢的过那个又是抢劫又是偷窃的地头蛇呢,少女眼看背包就要被强行抢过去,当即便下意识的发出了呼救。
“救命啊!——”
就是这一刻!
黑德爱尔早已摆好冲出去的姿势,也早已将她的匕首磨得锋利无比——她在少女呼救的那一瞬间,就将她的匕首瞄准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倒霉家伙,接着,重力与速度爆发出的力量使得黑德爱尔这种娇小体型也能深深划开一道口子来,她选择了划在脚脖子上。上次她划伤对方的肩膀让对方没办法反击,可是他们依然能跑得很快。逃入室内的话自己没有什么办法,据说那次他们硬生生躲了两三天才敢再次出来。
一道白芒转瞬即逝,紧接着是近乎响彻天际的惨叫声。黑德爱尔对于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她故意高昂的“汪”了一声,这种声音在对方听起来就像嘲讽一样。被狗嘲讽?他们一定非常想抓住自己然后做成一顿狗肉煲。
赤膊男人先是慌了一下,听见声音后转过身来看见了这个小小身影。他顿时恼凶成怒的抬起手指指着黑德爱尔,并用十分大的声音吼道:
“抓住这个小畜生!”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黑德爱尔早就跑了一段路程了。这段路程足以让她重新爬上屋顶,并静静的等待下一次出击。
黑德爱尔故意往死胡同跑,以他们的智商只会以为自己不熟悉地形。或许他们现在在得意的冷笑吧?黑德爱尔就着旁边的一堆不嗅着似乎是装满谷物的麻袋轻松爬上房顶。不过这儿不适合作为伏击地点,他们刚刚才被袭击,现在对屋顶上的警惕性一定非常高。
“那个小畜生跑进了死胡同,抓住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性急总是会坏事的,这让黑德爱尔轻易辨出他们此刻的位置,在确认好接下来的逃跑路线之后,她向斜下方俯视——恰好对上冲进来的赤膊男人愤怒的视线。
“汪!——”
黑德爱尔顿时笑眯了眼,重复了一次充满嘲讽的叫声。接着她迅速转过身去,还不忘摇摇尾巴算作离去时的叠加嘲讽。
他们应该比自己还熟悉这片区域,不过自己更熟悉屋顶,在他们四处寻找自己的时间找个必经之地慢慢等吧。如果对方稍微有点松懈的话,那么就将会有第二个人失去行动力。有点麻烦的是赤膊男人总是走在最前,紧跟其后的跟班好似给故意当成挡箭牌一样。不过以他的智商应该想不到吧,这只是跟班在害怕罢了。看来…必须把三个跟班都慢慢解决掉,希望自己前面的嘲讽能持续非常之久。
本来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黑德爱尔也坚信着自己只要认真就不会有所失误。当她小跑着踏上一块稍微有点凸起的瓦片时,那瓦片竟然翘了起来并发出“哐”的声音。
遭了……这座房子的屋顶怎么铺得如此不认真!性急坏事,黑德爱尔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发出这样明显的声响,很快黑德爱尔便听见了奔跑的脚步声。一…二…三……等等,好像不止三个人?那个被划了脚脖子的连走路都成问题,排除掉是地头蛇的人之后,大概能想到的就是居民,卫兵。还能听见佩剑的声音的话……嗯?
这不同于那群糙汉子的味道,好像是那种……神圣的气息。不,这是什么形容,神圣有味道的话岂不是会被拿去做菜。黑德爱尔摇了摇头,打算抛去对这种味道的猜想。
“在那儿!”
就这么一小会儿发呆时间,那三人就发现黑德爱尔了。说来她所站的房顶相当的矮,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要逃脱倒还是轻而易举,从那边先下屋顶,然后绕一个圈子再上来。这就是知道对方行动的好处,黑德爱尔的嗅觉和听觉向来是她的优势。她从容不迫的转过身去纵身一跃,这点儿高度是说跳就跳的。
姑且在落地的时候向前打个滚儿算是缓冲,黑德爱尔还有闲心坐在地上晃晃脑袋。在他们过来之前用走路的也没问题,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从那儿跳下去,可自己知道他们是从哪边追过来的。
虽然仍然能闻见…准确的说是愈来愈清晰,那种好像是教堂内特有的气息,即使她只去过一次教堂,还是为了跟踪目标偷偷溜进去的,记错了也说不定。她慢悠悠的转了半边身子,这个转角处是死的,如果在这儿撞见什么人的话倒是挺麻烦,不过就那三个是不可能的。此刻近黄昏,在亮度不高的情况下自己的嗅觉与听觉就更能派上用场,可惜视觉就不能像猫妖精那么清晰的看清夜晚。也所幸这儿是居民区,窗户透出的灯火还是有的。
黑德爱尔毫无防备的正打算走过这个转角。忽然在视野中出现的物体,以及楞楞的被一脚踹出点儿距离已经是她反应过来之后的回忆了。
现在没有时间去惊讶,如果是撞上那三个…不不不,这个人不是那种味道。非要说的话,好像就是先前察觉的那种…呃,神圣的味道?黑德爱尔抬高了头,从下至上的打量面前的人。
嗯,有佩剑,好…像是女性,长发…其余的天色有点黑倒是看不大清楚,不过再结合味道的话,大抵是修女啊,牧师啊一类型的人物吧。等等,修女会佩剑么?嗯……牧师或许,会吧!看来是牧师呢,黑德爱尔惊讶于自己的聪明才智,她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并对面前的人笑道:
“啊!你应该是牧……唔!”
在看清脸之前视线模糊了好一阵子,这似乎是瞳孔跟不上景物变化导致的。视觉稳定后又发觉双手有疼痛袭来,下反应的挣扎几下发觉毫无用处。牧师为什么会束缚自己,又为什么会把自己提到空中,种种问题交织而成在黑德爱尔头上形成了无数个小小的问号。难道这个牧师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可是好歹也要沾上一点点的气味 而那一点儿自己是辨认得出来的,到底是……
“准备好接受圣光的制裁了吗?肮脏的贼。没想到狗妖精也能靠偷窃度日?真是世风日下,那么我便代替你的部落,将你就地审判。”
清脆的少女音色打断了黑德爱尔的思考。她说的话有点儿难懂,总之是什么什么……要杀了我吗?
“不!为什么?为什么要…”
“准备好了或者没准备好,我给你三十秒向伟大的神谢罪,当然是用三十秒后的生命来作为虔诚证明。”
根本没法交流的样子!黑德爱尔是真急了,她的主要任务本是出来调查同部落狗妖精死亡一事,在得知那位狗妖精所养过的侏儒似乎长期在这座城市活动之后,倒也顺便就接了几个佣兵任务算是维持生活。可是她在执行最后一个,并在今日就能解决的情况下似乎要被莫名其妙的牧师杀掉了!她甚至为此莫名其妙的“汪”出了声音。
“……'汪'就是你的回答吗?看来是默认于自己的罪行。那么,肮脏的盗贼啊,愿你的灵魂能在来生追随神,爱戴神,敬仰神。你的灵魂将会纯洁无比,你的下一世将会为神所爱。”
至于牧师在话多个什么劲个黑德爱尔是没工夫去听的,自己太小了,对方只用一只手就能让自己的双手动弹不得,还怎么挣脱都挣脱不掉。更糟糕的是她还闻见了那三个人的味道,想必是听见声音了跟着跑过来了吧。
“这个小畜生!哈哈哈。把它给我!”
果然过来了,这可真是太不走运了。若是被交过去的话……黑德爱尔不敢想象这些人会做出什么来。被杀掉,被卖掉,被折磨,都是可能的;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也因此这些人不值得拯救,不值得可怜。
“你的意思是……把将要献给神的生命,交给你吗?”
不过似乎不如黑德爱尔所想的那么糟糕。她清晰听见牧师的语气冷了下去,好似……嗯,护食?黑德爱尔目前混乱的思维而言似乎只能想到这个词语来形容。如果牧师听见了黑德爱尔的心声,估计会就地先解决掉她。
“这个小畜生献给什么狗屁神?要献给大爷我!”
十分之猖狂的回答。就这位牧师佩剑,且能牢牢束缚自己双臂来看,地头蛇的任务,八成要……间接性的被完成?
“侮辱神的凡人啊。”
正如黑德爱尔所想,如果下一刻自己会被丢掉的话那是极好的,她甚至都做好了四爪着地的准备——
“你的恶言触怒了神,现在神之使者将会斩断你的存在。”
牧师一边高声道着宣言,一边把黑德爱尔单手抱起。然后 拔出了她的佩剑。
……看来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话说这太用力了!黑德爱尔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勒死。不动声色收起落地架势的黑徳爱尔,尽量把被抱住的地方护好——就像人被勒脖子时会下意识的反抗一样。
牧师不再话唠了,她静静地摆好了西洋剑的标准动作。不过要用单独对打的西洋剑去对付三个人的话……黑德爱尔还是挺担心她的骨头是否有着落的。她偷偷空出一只手,然后探出了尖锐的利爪——她的剑,其实就是一把匕首,在之前撞到牧师的时候就被强行解除了。
“说完了吗?这片地盘还是我说了算,就算是女的,大爷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啊,看来赤膊男人的智商已经没救了。能这么轻松的束缚起身为游荡者的自己,还配着一把似乎挺厉害的西洋剑。敢于面对地头蛇类型的人物,怎么想都不会是普通的少女吧……真希望他们能好好用那填满了酒和钱还有女人的脑子想想。黑德爱尔迅速分析局势,然后给地头蛇一方打上了胜率0的标签。
牧师向前踏了一步,剑尖指着斜上方。而那赤膊男子跟个傻子一样摸出把匕首就来跟西洋剑作搏斗。黑德爱尔在最好的类第一人称视觉的位置好好的看了一场戏,忽略掉那时不时变紧的力道的话。
剑比之枪的优势是能用于短距离,匕首比之剑的优势是能用于更短的距离。黑德爱尔看着那毫无用处一无是处的匕首用法很快就没了兴趣。别说用剑,她就是用爪子都能挡下。看似有力的一刺往往被牧师一剑正劈下来给硬生生送回去,匕首的优势在于越近越好,剑若是距离太近多少需要后退拉开距离才能保证力道,更何况匕首过于小巧,若是不对着要害迅速解决而与人周旋的话很可能渐渐陷入劣势,这人是完全不明白的。
“……呸,小娘们挺能干,一起上!”
赤膊男人后退了步,然后觉得自己打不过便把另外两个也喊上来了。三种交织在一起的杂乱轨迹……或刺,或劈,或挑,仅仅一把西洋剑好像不够?如果这个牧师挥舞巨大的镰刀……或许能一次性扫干净。虽说牧师背着镰刀怎么都感觉奇怪。黑德爱尔看准了好几个牧师看漏掉的攻击,她真的用爪子解开了——避开锋刃给硬生生撞开的。
在剑与匕首,还有爪子的相碰声中,不停夹杂得有男人的辱骂声。三个男人接着人多而愈来愈逼近,这对牧师而言不是个好消息。黑德爱尔很清楚,三把匕首在距离极短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威胁。牧师的挥剑已经明显缩短动作了,短距离迎接匕首变得不能再将其弹开。如果牧师输了,她黑德爱尔也没什么好下场,距离这么近的话……黑德爱尔顺势看准个机会,狠狠地挠了靠得最近的那个赤膊男人。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黑德爱尔是对准男人的右眼攻击的。即使几乎没有使用做过爪子的训练,再怎么说她也是狗妖精,狗妖精的爪牙可不是人类的指甲那样脆弱。赤膊男人急忙向后退,他害怕牧师的下一剑会趁机落在脖子上——由此看来倒确实有点儿战斗经验。
“撤,撤退!”
赤膊男人看起来十分痛苦,他捂着右眼,不过捂不住淌下的鲜血。
“你们不可能跑掉,在神的威严之下。凡人,永远只能下跪!”
好像牧师被方才对方的以多欺少行为给激怒了,她的语调已经带了点怒意。眼看那两个跟班也退了去跟着赤膊男人就打算跑,牧师当即就举起了手中的西洋剑,直指向已经快要入夜的漆黑天空。
接着黑德爱尔再次在第一视觉位置见识到了如何闪瞎自己狗眼的…技能?法术?神术?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包括牧师叽叽喳喳低声念叨的东西。牧师在念奇妙咒语的时候,她手中的剑向天空射出了一道光,然后轻轻向前一挥。
就那么一瞬间!真的是一瞬间,就跟黑德爱尔发誓她不喜欢青菜一样的誓言保证!牧师只用了一瞬间,挥下来的剑带着一道光,那光徒然增大,瞬间闪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狗眼!黑德爱尔觉得这要吓哭这条街的所有小孩。
为什么要释放这种敌我不分的东西!牧师也一定被闪瞎了,因为她还没有后续动作。黑德爱尔隐约听见了什么东西撞在墙上的声音,她还能嗅到三个男人的气味,确认方位也没问题。黑德爱尔挣扎脱离了自己被自己闪瞎的牧师,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抢走了她的剑——这稍微有点沉!
也辛亏这是把西洋剑而不是什么巨剑,长剑。她用双手的话还是可以拿起来的。黑德爱尔小小的身体,把这把剑衬托得无比巨大。她稍微睁开了点儿眼睛,光已经渐渐退散了,现在是晚上,此刻恰好消散到足以让她看清目标。事不宜迟,黑德爱尔当机立断奔跑而去,然后在快接近的时候旋转半圈确保自己所能达到的挥剑力道,紧接着精准无比的砍中了对方的脚脖子。
接着丢开西洋剑,尽快的捂住右耳,一眼瞄到赤膊男人腰上挂着的钱袋,毫不客气的随手给拿走了。在再次响起的惨叫声中,转身重复动作也干掉了另外两个人,在对方所有人失去行动力的情况下任务已经接近完成了,黑德爱尔转过身去,打算联系负责人来收货。
“你想逃吗?我说过,在神的威严下,凡……凡犬只能向神下跪求饶。早些投降把,你没法战胜光明——就像黑暗始终会被太阳的光芒覆盖;你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牧师好像早就在黑德爱尔身后了,黑德爱尔一转身,所有的视野又占据干净。她紧紧攥着那个不小的钱袋,在牧师再次抱…不,是粗暴的束缚起她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钱币的声音。
“等等,我在执行任务啊!——”
黑德爱尔感觉束缚的力度要比上次大了,看来是怕她再跑掉吧?她眼睁睁的看着牧师捡回她的西洋剑,下一个动作就是杀了自己吗?
“任务?偷窃的任务吗。在偷窃途中被三个人撞见然后追杀至此?若不是他们对神百般侮辱,还轮不到你伤他们。”
牧师反手握着剑,架在了黑德爱尔的脖子上。黑德爱尔有感觉,若是她敢随便动,那自己的脑袋绝对会不复存在。
“不!不是的,是任务板发布的任务,这三个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我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或许好好解释一下会比较好,牧师什么的想必会善解犬意吧,所谓正义,就像她师父拜托她的一样。游荡者也是存在惩恶扬善的人的,她一直执行着劫富济穷的行事理论。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贼吗?”
“……是。”
“很好。”
牧师的眸子几乎要发出正义的光芒来了,她大义凛然的注视着黑德爱尔不停躲闪的目光。
“贼就是贼,贼应该接受应有的审判。如果要问为什么,只因为你是贼。”
完全不善解犬意!
黑德爱尔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或许她应该咬牧师手臂一口然后逃走?不过那样误会会更加深的。
她只是一只狗妖精,一只继承了曾经的朋友,现在是已故师父遗志的狗妖精。义贼也是贼好像也没错,不过她真的不会做愧对内心的事——虽说如此,贼还是被制裁了。
部落的伙伴,即将有两个要追杀的目标了……这是黑德爱尔最后的想法。她已经合上眼睛不作反抗了。
“请……请等一下!”
被眼帘盖住的视野一片漆黑,不过她的听力依然突出。也仍能嗅出来者——那种书的气息…女孩子……应该是先前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吧?过来是干什么呢,那三个混混现在没有任何战斗力倒是真的,应该没有危险。
“请,请等一下,牧师,您是牧师吧,牧师小姐,请等一下……”
听声音来看一直在喘气,是跑过来的吧,也是呢,普通的女孩子背着那么大装满书的包跑过来绝对会喘气就是了。牧师听见这声刀下留狗的阻拦,怔了怔然后收起了剑。黑德爱尔随之望去,啊,果然是那个女孩子。
牧师也正望着那个女孩子,静静的等她说话。喜欢书的女孩子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然后走近了牧师,把右手上的书换去左手,随即摸了摸黑德爱尔的头。
“那个,刚才…谢谢你,小狗……你应该是狗妖精吧?我在书上看过,没想到在城镇里能见着呢!”
“啊那个啊——是我的任务,所以不用道谢汪!”
黑德爱尔本能的摇了摇尾巴,然后被牧师一把拽住便不敢再摇。
“请…详细的说一下,这名狗妖精游荡者帮了你什么呢?”
牧师提出了问题。如果抓错了好人的话确实不好,不过这个狗妖精确实是贼……将功补过吗?好像也有这个设定,不过得看是什么功。
“小狗呢…把我从那四个地头蛇手里救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说狗妖精是贼,不过书上写过……有一种劫富济穷的贼,叫义贼。”
说得太对了!黑德爱尔用力点了点头。不过在牧师的压迫下,她现在不敢出声。
“义……贼么,那不也是贼吗。”
牧师一口咬住贼字,随即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虽然他们做的是跟贼一样的事,不过他们的对象却限制得很死,军队不也是以暴制暴吗?我也觉得小狗没做错。”
啊,散发着书香的女孩子。黑德爱尔觉得这股新书的味道是她出生以来闻过的比之任何肉骨头还要美丽的香气!说起肉骨头…不是,学者女孩子真是太明理了!
明显陷入沉默的牧师,连束缚黑德爱尔的力量都减轻得多了。有机会!黑德爱尔当即猛然挣扎——成功逃脱出了牧师的魔…神圣的爪子。
她感觉有好几个世纪,虽然没有活那么久,总之就是好久好久没感受到碰到地面的踏实了!在牧师手里的时候,感觉随时都可能变成一碗狗肉煲。活着真是太好了,又能玩玩球,啃啃骨头什么……不对!
黑德爱尔猛然想起她的任务目标——那几个地头蛇是否还在原地!她赶紧望了过去,只见那三个家伙很没出息的爬行前进,速度相当慢。你们不会匍匐吗!
不会就好,黑德爱尔大义凌然的转过身来,她尽力的抬起头好让自己看见牧师的脸,啊,也不是想象的那样不方便看到,接着伸出了右爪道:
“我的剑!”
“……什么?”
牧师愣了愣,然后摸了摸她的佩剑。
“不是你的!我的!”
“这是我的剑。愚蠢的狗妖精,从游荡者转职成强盗了吗?很好,我不管你以前是不是什么义贼,也不管你现在是不是义强,你马上就能看见我所供奉的至高无上的神,感到荣幸吧,狗妖精。”
在黑德爱尔眼里,牧师又发起了神经。她赶紧摆了摆手慌乱的说着不字,不过已经晚了,牧师再次把那把西洋剑拔了出来。
“不是的牧师小姐!小狗应该不是在说你的剑……”
一旁喜欢书的女孩子倒是挺相信黑德爱尔。牧师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然后再看了看先前那把匕首——解除黑德爱尔的武装的时候。她给丢在一旁了,或许当时黑德爱尔太混乱,以至于那样优秀的听力都给忽略过去了。牧师将西洋剑归鞘,然后指了指隔得老远的静静躺在地上的小匕首。
对于黑德爱尔的身高来说,这确实是属于她的剑——对牧师来说,这确实是把小小的匕首。
“那不就是把小匕首而已吗……”
“是剑!”
黑德爱尔一路小跑过去还不忘出声否定,捡起她的剑之后重新固定在供妖精抓握的装置上。她要完结这个任务,不能没有武器。
“小狗加油!”
背后是目光凌厉的牧师和加油打气的女孩子,黑德爱尔自然愿意去感受后者。牧师想看看她所说的任务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黑德爱尔成功阻止了那三个家伙逃跑,也确认了先前解决掉的那个还在原地嚎叫。同时,她联系到了这个任务的负责人。
得到任务报酬的黑德爱尔在牧师眼前晃了晃那袋金币,里面有抢回居民被夺物的额外报酬,就声音来看真的不是笔小数目。牧师不想管她,连眼都懒得睁开。
现在她们正在那个喜欢书的女孩子家里做客,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喜欢书——她叫安娜菲尔,父母亲都是学者。也难怪,她家里到处都是书,书,书,除了书的味道,黑德爱尔闻不出别的什么了。书都是方方正正的,为什么没有球型的书呢?那样她黑德爱尔也会喜欢上书的,单就喜欢意味的喜欢。
“啊对了!”
黑德爱尔的心情变化很快,她在别人眼里也确实像个小孩子。在等待茶点之时,很快就从先前的恐惧中逃脱出的她,十分大胆的向那个牧师搭话。
“我叫黑德爱尔!是一只狗妖精,这次从部落出来本意是调查同部落一名狗妖精死亡的消息,听说那位狗妖精曾经照顾过的侏儒在这个城镇我才过来的。”
“辛西娅。侏儒吗?希望不是那个背着大包,身边有个机械青蛙的侏儒。”
牧师平淡的接了话茬,抬起右臂随手把耳边发丝撩起。
“大背包……机械青蛙……好像,真的…是他。”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黑德爱尔一时发愣。
“……我认识他。”
“可,可以去找他吗?”
“那是你的自由。如果要我带路的话,希望你能把匕首磨得锋利一些。”
“……好”
短暂结束了谈话,随后安娜菲尔送来了茶点。
再没有任何话题,贼和牧师始终凑不到一块儿去;而那窗外,月正高得宁静。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孤独一人。
雪伦从未见过这样的星空。所有的黑暗都在下沉、下沉、下沉,唯独银色的光点在那里燃烧,如同虚空中升起的磷火。她躺在稍微清理过的草地上,望着那片星海——有那么一瞬间,雪伦觉得不是自己在仰望天空,而是天空在仰望着自己……苍穹在缓缓旋转,而自己随时会向着那里坠落下去。
“……呼。”
她用手支撑起身子,然后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发环。为了能够好好看看那片星空,原先的马尾被雪伦散开,白色的头发懒散地垂到背上,让少女显得比平时柔和的多。雪伦心不在焉地把马尾重新束好,看着远处走动着的零星的几个人。
——这是,在意外之中被卷入的事件。
所谓“拯救世界”。
那是在之前,由巡游在天空的神明委托给被公告栏所带来的,所有冒险者们的任务。名为“漆黑之月”的基石意外破碎,如果不将其碎片寻回并修复,世界将会毁灭——就是这样的事态。
这对于之前还在菲薇艾诺中,过着接接委托,最多也就是和凶暴的盗伐者交手的生活的雪伦而言,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不如说没有丝毫真实感。再加上这座被称作“无名之城”的无人城市,有着让人不禁沉浸在其中的静谧氛围——不知不觉中,身边的其他冒险者基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队友,只有自己还是单独一人。
“……”
有点头疼地拍了拍自己。尽管很想好好看看这座无名之城,但是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不得不一个人行动了——雪伦最后还是站起身,拍掉了身上的草丝。
无名之城的“中央广场”,就在城北这座小山的底下。喷泉如同雪伦刚来到这里一般运转着,冒险者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各个地方,讨论着无名之城和有关它的一切事情。只是看到这样的场景,雪伦就知道队伍组成基本已经确定,现在恐怕有些晚了。
虽然被那位神所“拜托”去拯救世界,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自由离开的权利……不如说是半强迫性质。
只要“有拯救世界的愿望”,并且触碰到了那个公告栏,那么就不得不“去拯救世界”——完完全全是诡计。更何况对于很多人而言,去拯救世界也就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危险,意识到这件事并非玩笑的时候,就会感到恐惧和退缩了。
会遇到很危险的事吧……
少女苦恼地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连思维都变得有些悲观了。
她知道那样子不对。
只是观察在场的人,就能注意到绝大部分的家伙并非只是轻浮的冒险者而已——神明大约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吧。如果人们是真心被赋予职责与希望的话。
不知不觉,少女沿着无人的中央街道向前走了很久。无名之城的建筑崭新而沉寂,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的气息。靴子和地面轻声撞击,在空气之中回响。
就在那样的环境中,雪伦听见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节制而小心,像是生活在危险地带的人一般——少女常常在偶尔到达菲薇艾诺的冒险者那里注意到这样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偏头,看见一道纤细的人影也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想着什么。
是普通的人类。如同深海一般的蓝色短发相当清爽,鬓发却柔软的垂到锁骨处。对于女孩子来说,身高算是高挑的类型。
衣服稍显破旧,但是缝制的似乎很用心。雪伦一边观察着,一边慢慢走近对方。既然已经到了没有队友的绝境,那么还是自己主动出手为好?
“嗯……”
她刚出声,似乎早就注意到她的少女就转过头来——稍微有些尴尬,雪伦只能笑了两声,向对方伸出手。
“你好,我是雪伦•阿卡夏……如果还没有队友的话,能不能组队呢?”
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头发上游移,一下子就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尽管已经放弃隐藏它,不过果然还是很别扭吧?
所幸对方眨了眨眼,伸出手和她对握。
“荣幸之至。”
此刻,雪伦才意识到了某个很重要的事实——
生活在菲薇艾诺的少女,每天都能遇到许多精灵。而精灵这种种族,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有着柔和而优雅的外貌,在没有交流之前,无法确定性别是很正常的事情。除此之外,雪伦在冒险者和居民中遇见的人类则不是如此,往往一眼就能判断……因为这种思维惯性,听见了对方的清秀声音的雪伦,才真正仔细的观察起了对方。
之后,两人像其他的队员那样并肩而行,寻找更多的协力者。但雪伦却忍不住在心底抱着脑袋翻滚——
我居然把男孩子认成女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这就是这只队伍的最初两人,唐吉诃德和雪伦的初见。
总算有了可以组队的队友——话虽如此,至少也要三人才能称得上是一只“队伍”。更何况在大部分人都已经不知不觉地完成队伍组成的时候,一人反倒比两人更容易找到容身之处。
只是,两人看上去都不愿意对一群热烈地讨论着的陌生人说“可以让我加入队伍吗”。
终于有些泄气,雪伦的脚步慢了下来。名为唐吉诃德的少年顺势停下,似乎宁愿在原地等着像他们两个一样没有队伍的落单冒险者。在这种比默契差了一些,微妙的夹杂着一点尴尬的气氛之中,两人一起靠在了某座房子的墙边。
星海在无人的城市之上散发着银白的光。这里的星空和自己的家乡完全不同,总算让雪伦认清了一些自己已经离开了菲薇艾诺的事实——她也知道,星空可以用来确认自己所在的世界。
无名之城的建筑还非常新。但是在这片比任何地方都要明亮的星海之下,没有一丝人的气息。从两位冒险者的角度看去,其他人所聚集的中央广场不在视线之内——更何况这座称得上是大型的城市,除了这些冒险者们以外就空无一人。
寂静、寂静的城市。星光如同细线一般连接暗夜和大地。雪伦一直很喜欢夜晚的菲薇艾诺,因为那时候街道上只有零星路过的几人,长明灯的光静静地悬浮,像是有诗人闭着双眼,说着没人听得懂的物语。
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无名之城。
很难以言说,没法以语言,甚至没法以思维来叙述出自己现在的感情。自己不像诗人那样会创作,只能闭着眼睛,用不存在的感官去看这样的世界,把眼中的磷火遮挡在眼睑之下。
“……那个,唐。”
她问道。少年偏过头。
“你为什么想拯救世界?”
也许在那边的冒险者们,在特殊的气氛下,也会互相问出这样的话题吧——有人愿意回答,有人只是敷衍,有人编织谎言,有人则沉默不语。少年的嘴唇稍微张开了一下,随后闭上。
他有那么一刻,似乎要踌躇着说出什么。雪伦依然闭着眼睛,什么也没有看到——最后,少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口回答。
“一时兴起而已。”他说。
终于,两人遇到了另外一对组合——一言不发的森精灵,和坐在他肩膀上的猫妖精。这次先打招呼的不是雪伦,而是对方。
“哟呼——”猫妖精开心地对着他们摇着手,“你们也是落单的吗?”
这孩子说话还真不客气!……雪伦一时间噎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稍微想了一会儿,随后也像对唐吉诃德伸出手那样,对两位伸出手。
“我是雪伦•阿卡夏,这位是唐吉诃德……”雪伦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后者礼节性地笑笑,“能不能组队呢?”
“嗯~!”
森精灵看上去不善言辞,只是伸出给人可靠感觉的手和雪伦相握。而猫妖精笑嘻嘻地探出身体,把爪子放在少女的头发上。
森精灵Yves,和猫妖精Zyme——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四个人总算确定了队伍。即使生活在菲薇艾诺,雪伦也从未和森精灵好好的打过交道……Yves的寡言让她有些紧张,尽管那似乎是因为口吃的缘故。Zyme则和其他猫妖精一样活泼,总算让队伍的气氛上扬了起来。
在Zyme的声音和其他人偶尔的插嘴中,四人小队慢慢向着中央广场走了过去。就职业的组成而言,大家并没有什么优势……不过,现在也不是能够挑选的场合了。
“哟,三位美丽的女士,还有这位先生,下午好。”
四人同时定住脚步,看向说话的方向。
男人的语调稍微有一些别扭,总有种正在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的错觉——比起这个,他的说话方式更像团体中那些私底下被当做笑料的人。要用一句话概括的话……
呜哇,好寒酸。
大概是这种感觉。
说话者对着我们行了个礼——这位走到我们面前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镶嵌皮甲,仿佛是从哪个回收站捡来的一般。他的剑别在腰间,由发暗的牛皮包裹着,总感觉也不是什么能够好好战斗的武器……
好不可靠!
“下午好。”犹豫了一下之后,雪伦说道,“怎么了?”
“下午好。”唐吉诃德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不知为何,突然让人感觉有些危险……“另外,我是男人。”
“哦,是男……你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自我介绍顺利的进行了——男人名叫库勒,是一名流浪的战士。尽管性格上似乎有些让人无话可说,但是依旧能看出是个有能力的人。总而言之,在大家的苦笑中被纳入了队伍中。
这之后,来到中央广场的五个人,再也没有看到落单的冒险者。那是在最后的最后,所有的冒险者们都围在广场中心,互相低声交谈着什么,或干脆仰头凝望着自称为“第五季”的神明。祂低着头,这么说——
“冒险者们,感谢你们回应我的呼唤。”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他看去。
“你们自身的命运引导你们来此,无论你们在寻求什么。因此,就也让命运引导你们将前往的方向吧。”
光斑从祂手中降下,落到人群之中。人们面面相觑,而雪伦一时间迷失在由星海、神明和落下的光斑组成的景色之中,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不过,那只是短暂的失神。
她伸出手,碰触了和自己最近的那一片。
我相信未来。她想。
白色的光笼罩了一切,笼罩了静谧的无名之城,深远的无边星海。雪伦吸了一口气,把手按在剑柄上。
为什么,想要拯救世界?
那是很好笑,以至于说出去会被当成妄想家的话。但是雪伦却想起自己和自称为希兰的少女剑刃相交的那一天,那一天——
那夕阳,那些风,那些雨,那些花,那些雪,那些月光,那些城市。那片无边星海,那些在其中旋转漫游的世界,那些神明,以及一切的一切所化作的海洋。希兰说它们总有一天会消失,雪伦说正因为消失才会珍贵,正因为新的潮水还会不断涌起……所以,她才相信未来。
相信从未终结的,循环往复却不同的,一直维持着悲伤与痛苦,幸福与奇迹的世界,能够继续下去。
一直、一直。
至于手中的剑——
在离开无名之城的最后一刻,雪伦低声念着它们刚刚获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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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1的样子……啊,我总是没写到整千w
结果到现在才交【
组队不好写啊不好写,都不知道写什么……
字数1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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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从他人那里收集情报这种东西,无非就是和人聊聊天套套话的同时,根据对方的情况从而选择是否透露出更多的已有信息。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伊格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她正在城内人流最密集的广场上站着发呆,平日人来疯的茶砖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谨防走丢,万一这家伙被当成流浪狗宰了,真是说理都没地方。
而眼前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话术的用武之地。
吵吵嚷嚷的人群都在讨论着同样一个话题:
“拯救世界。”
坦白来说,量产型勇者之一,伊格·斯图亚特因为无名女神的选择,开始慌了。
“这种听上去就需要武力值的事情找上我没问题吗?!?!”
她内心正有一千万只羊驼呼啸而过。
“广场上的人好多都好能打,起码比我能打!”
这是第一感受。
身经百战的勇武者乍一看就和菜鸟不同,抛去细节不说,光论杀伐决断的气度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及模仿的,这在冒险者中尤其明显,他们中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不是没有,但是更多人还是选择用气势来打消宵小的窥伺之意,同时亦能借此招募到和自己实力相若的同伴。
其中那些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几个人,想必就是公认的强者了,估计还是当场展示了下自身实力的那种。
而其余人似乎也没有几个善茬,通过茶砖嗅觉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伊格附近的几人身上隐约传来人类的血腥味,而且那股味道是由多人糅杂而成。
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她赶紧抱着哈哧哈哧四处探头的柯基换了个地方,然后悲哀的发现在这里碰到危险人物不是特例。
“队里除了我和俩牧师外都好能打!”
这是第二感受。
虽然顺带选择性忽略了这支小队伍只有四人的情况。
“我实战经验超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温室里种花花草草,完全不能打!”
这是第三感受。
不过比起感受来说更像是事实,通过成为德鲁伊的试炼后,除了切磋外伊格好像就没怎么和人厮杀过,成天埋在温室里照料花草的日子悠闲而惬意,而她也是有意识的回避可能有战斗成分的委托。
伊格厌恶剥夺生命的感觉,更讨厌自己的生命被剥夺。
于是思考一番后的她更慌了。
慌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既然已经摊上这档麻烦事光是紧张焦急也没什么用,唯有不断提升自己实力才能安然无恙。
她自从接到这个高大上的任务后,脑中所想唯有自保二字。
“凡事难买早知道。”
这句话伊格觉得真是至理名言,哪怕在传送至此地前一天她被透露相关信息,也能准备的更充分些。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落入发现携带的箭矢数目不够的窘境。
一想到物资储备的贫乏,伊格就大为头痛,这念头直到她从果园中掂着手中装满神莓的小布袋走出,也没见好转多少。
Part 2
喷泉神迹事件后居然有人主动要求加入队伍,这令伊格有点诧异。
一般来说,见到这种带着拖油瓶的队伍,避之不及才是常理。
若说是好心人,可是二人从衣着言辞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慈善工作者,着装暴露的少女旁若无人的和白发青年打情骂俏着,虽然这更像是单方面的调戏。
是冲着看上去就战力超凡的零呢,还是别有目的?
“嗅下他们的气味。”
茶砖的尾巴被轻轻拽了两下,翻译过来就是上述命令,它乖乖在怀中探出头四处乱嗅,片刻后即用只有二者之间才能明白的语言交谈起来。
“雌性身上有很多雄性的特殊味道,雄性身上是很多其他人血的味道,他腰上那把刀闻起来感觉怪怪的。”
伊格花了段时间来思考第段句话的含义,等她明白茶砖反馈的信息量有多大后表情瞬间有些错愕。
为了掩饰不自然处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尴尬的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请对方继续自我介绍。
“原来是菲诺的牧师啊…难怪,而且据说有不少怪人喜欢这个型的。”
“另一个的话,感觉就是标准的危险人物了。”
伊格心里暗自评估了一下二人的定位,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挑中了这支略显不可靠的队伍,按照二人的条件,找到更好的同伴理应不成问题。
既然身为同伴,还是问清楚一些比较好。
“那个…”
话音刚落便被神谕打断,离传送所剩的时间已不足以支撑这个问题完结。
看来盘问目的这件事,只能等这次任务结束再说,之前就先信任他们吧。
全身浴于传送白光中,伊格目送着其余队伍先后离开,心中暗自盘算。
——6458字——
“早安喵!”
猫妖精充满活力地向魁梧的青年打着招呼,对方也淡淡地笑着说 :“早。”
坐在巨人肩上的猫妖精——这种组合在“林歌”已经形成了时常可以一见的风景线。
然而今天的氛围却有些异常。
“零!莉芙和伊格果然是有趣的人喵!”
喵萝拉依然兴致盎然地聊着前段日子遇到的新朋友,而且也就在昨天,4人(3人1只?不,算上茶砖应该是3人2只吧)出了个简单的小任务。
零只是点着头,试着用不显得敷衍的语气回答:“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大部分的意识早已被酒馆里某个不协调的部分给吸了过去。
不,不能说是吸了过去,单纯地只是因为自己感到的异样感而心神不宁。
因为并不希望让自己的伙伴感到不安,零装着没事一样地和她聊着,同时警觉地四下查看着。
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
林歌里负责委托这块的小哥儿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态度,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看见零巨大的身躯后,也仅仅礼貌性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躺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盹。
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稳步走向揭示板。喵萝拉则已经伸长脖子开始在写着委托的便签间看了起来。
忽然,肩上的少女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指了指揭示板的角落:“零,那边还有一张喵,我们去看看喵。”
说不出的异样感在胸中扩大,零稍微转动眼珠,却发现喵萝拉也扶着他的脑袋站在他的肩膀上,身体绷得紧紧的。
“……没问题的,有我在。”零依然淡淡地说着,向那角落里的告示迈开步子。
拜……
忽然,一个略显刺耳的杂音传进了自己的脑袋,让零皱了皱眉,脚步也随之停下。
“喵?”
喵萝拉好奇地看着零的侧脸,但他也只是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再次迈开一步,同样的杂音再次出现了:
拜托……请……世……
喵萝拉忽然睁大双眼,尾巴也“呼”地一下直立了起来:“喵啊!?”
“听到了?”像是为了确认一下,零试探性地询问着自己肩上的好友。
喵萝拉的肩膀一抖,突然转过头:“零,零也听到了喵?!”
点着头,零快步上前,走到被钉在角落的那张委托书前,与此同时,那个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拜托你们……请拯救这个世界……
““…………””
两人都沉默了,对视了一眼。
“萝拉觉得…那,那个……”
“说吧,先把各自的想法说出来吧。”看着喵萝拉似乎有些支吾,零淡淡地笑着,鼓励着她。
喵萝拉绷紧脸,轻轻摇着尾巴:“拯救世界什么的……其实有点好奇喵,而且,不是很帅么!”说着,她的兴致就高涨起来,站在零的肩上叉腰挺胸。
听了她的回答,零也只是闭上眼,微笑着点点头:“或许也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吧。”
回应我的…呼唤吧……
零对着那张委托书伸出了手,喵萝拉则紧张地盯着结实的手臂的另一端。
而当零将那张散发着奇异感的委托书私下时,异象发生了:
瞬间,委托书整张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这让喵萝拉着实吓了一跳,差点脚底打滑从零的肩上摔下去。
其他客人仿佛都看不到这里的光芒,而零手里已经化作光球的委托书拖出一条银光闪闪的轨迹飞到两人的前上方。
“……咪?”
正当喵萝拉试图伸手去触摸它时。
更强的光芒爆发了开来,瞬间笼罩住了两人。
零一看苗头不对,情急之下迅速用单手抓住喵萝拉的娇小身躯护在怀里。
随着身体消融的不安感,零的意识也渐渐淡去。
当光芒消散的时候。
“林歌”一如往常,只是没了巨汉和猫妖精的身影。
——
零在朦胧之中感觉双脚踏上了地面,他急忙调动意识,尽可能让自己最快清醒过来。
(知觉也全部回来了……)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城市的街道景象。
不过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绿都的街道,这让零心生疑虑的同时多了一份警惕——
“咪……”
从怀里传来了微弱的鼻息声,零这才想起来,在白光忽然变得耀眼的同时,自己把喵萝拉护在怀里的事。
要不要叫醒她呢?
怀中的猫妖精在此时慢慢睁开了眼:“喵?”
“没事吧?”零一边关切地问,一边把喵萝拉捧在手心里。
“萝拉……没事喵。”看起来像是睡迷糊了一样,她揉了揉眼睛,不过随后,她的猫耳朵抖了抖,转过头去:“喵?”
零这才跟着一起环视起四周的景象。
虽然看上去确实是空城,不过在路口的尽头那边,确实有人影。而仔细一看,对方似乎同样很迷茫地四顾着。
“这里是哪里喵?”喵萝拉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再次蹦上零的肩头,手搭凉棚望了起来。
“不知道。”说着,零迈开了步子。
皮质的长靴敲击着空城的石砖路,发出咔、咔的响声,除此之外,就只听得到风呼啸的声音,顶多再加上喵萝拉坐在肩上百无聊赖地摆动双腿踢着自己身体的声音。
很快,路口尽头的人影就变得清晰到可以辨别出脸的程度:“那是……”
“伊格!莉芙!!”视力方面更胜一筹的喵萝拉急忙从零的肩上站起来,一边嚷着一边挥起了手,“是萝拉喵!!”
等到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零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正是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伊格和莉芙。
——
“那来交换一下情报咯——”
伊格和零并排走在一起,不过伊格因为从零那过大的身躯那感到了微妙的压迫感,还是不由得保持了一段距离。
零就把自己和喵萝拉在“林歌”里看到委托书再到这里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伊格也点了点头:“这样……嘛,和我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呢。”
不远处,一只柯基犬正撒欢似的转圈跑着,在它背上的还有一起闹腾的猫妖精,莉芙也一脸开心地追在狗狗的后面,三只玩得不亦乐乎。
“拯救世界啊…”伊格歪了歪脑袋,“听上去真是夸张。”
“单纯当做锻炼自己的经历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零的回答颇有习武之人的风范,伊格大大地耸了耸肩:“因人而异咯。”
看了一眼面前抱在一起的三人,伊格轻轻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
“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么说着,零不再左右欣赏空城的景色,而把视线投向正前方的广场,“哦?”
广场上似乎聚集了不少人,伊格的眉头皱了皱:“希望他们只是和我们一样状况的冒险者,而不是那个神给我们提供的第一个困难。”
听到伊格的话,零的嘴角也露出了苦笑:“别这么说,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不背,这锅我不背。”
——
所幸的是,广场上那些人并不是伊格所担忧的那样。
派出最具亲和力——不,应该说是常识人眼中最能谈上话的伊格去打探了下消息,就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和零一行人一样。
“这些人都是拯救世界的人啊……”伊格漫不经心地发表自己的想法,“也不赖啦,这样的话我们的担子小了不少不是么。”
“这是不是就是,萝拉们可以更加轻松地到处跑的意思喵!”喵萝拉让自己挂在零的肩上休息,慵懒地说。
同样玩累了的莉芙看着萝拉那样,双眼闪亮地看着零。不过零身为男性,虽然莉芙确实也可以挂在自己身上,不过再怎么说对方是正常人尺寸女性,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一脸困惑地摆了摆手。莉芙也就乖乖地又——
——抱上了伊格:“伊格抱抱~背我!”
“你比我高背起来很吃力的诶!”看着自顾自爬上自己后背的莉芙,伊格差点没双脚一软栽跟头,不过她还是尽可能站稳了。吐着舌头喘气的茶砖见状,也用他的小短腿一蹦一蹦地试图跳到伊格的身上,不过被伊格瞪了眼后,就灰溜溜地蹭起了主人的脚。
正当几个人又打算开始闲聊起来的时候,零忽然一转头,看向这个广场上已经干枯的喷泉。
伊格也随后感到了喷泉那边的异样,不,应该说,有什么存在感异常庞大的东西要出来了。
广场上大部分的冒险者都感觉到了压迫着自己的存在。而牧师们可能对这种感觉更了解一些——这正是神明所散发出的神威。
身着白袍的他不带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宣言着:
“感谢各位勇士……”
忽然,一道蓝光闪现在众人的手,四人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什么东西。零、伊格和喵萝拉都摊开手掌,莉芙则是把那个东西双手聚在面前看:“哇~这个好漂亮哦!”
随着蓝光出现的,是一个新月形状的东西,看质感像是蓝宝石。先不管蓝宝石本身的价值(虽然连它是不是真的蓝宝石都不确定),就算只作为装饰品,这块新月形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
“那是‘新月’……连接你们…指引你们的……”
话说到一半,那柱神祇的身影便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摇晃了一下,声音也随之中断。
“请携手……前往不同的世界……帮我带回……”
伴随着兹拉兹拉的让耳朵不愉快的声音,神祇的身影再次大幅度扭曲了一下。
“漆黑之月……”
似乎是拼尽全力把最必要的信息传达给了众人,连称谓都没有得知的神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广场上喧闹了起来。大部分冒险者都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找最近的人搭话一样,或是冷静分析、或是不明所以地谈论着刚才的神性存在所留下的线索。
至于这边,三人面面相觑起来。当然,莉芙依然无忧无虑地在追着茶砖玩儿。
“携手喵……”萝拉先开了口,“我们大家一起行动吧喵!”
伊格发出了无奈的呻吟:“呃———赞同,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的行动就一起吧。”说着,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比她高一个脑袋却还像个小小孩的少女:“她那样子我真的非常担心,而且战斗的时候……你们也知道的。人多的话可以互相照应。”
“嗯,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的话……大家都是朋友,又难得在这种事件里相遇,就一起行动吧。”零摸着自己的脑袋,点头同意。
喵萝拉觉得身边都有可靠的队友,而且这里应该还是安全地带,便再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小瓶子,陶醉地嗅起了今天新补充的猫薄荷的味道,还小心地撕下一小片,说着:“一小片, 就一小片……”然后放进嘴里。
“当众吸毒不太好吧。”看到这一幕,伊格顿时想起了某个同样魁梧健硕的人,下意识地吐槽到。不过喵萝拉已经完全陶醉在猫薄荷的天堂里,听不到她的话——算了,先不管她,反正万一她掉下肩头零也应该会接住她的。
带着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的伊格正有点呆滞,零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正轨:“那,根据刚才那位神明一样的存在的话来整理一下吧。”
“啊啊,首先是协力呢。”伊格的眼神稍微锐利了起来,金色的眼眸转向一边的其他冒险者。
大部分的冒险者似乎还在为了组队而奔走,也有一部分已经扎堆了——“这点我们应该已经满足了。”
“其次是‘新月’……”零接过话茬,有些困惑,“这个东西,说是连接我们,指引我们,然而该怎么使用完全不知道。”
“指引的话,会不会是指路一类的作用么,像是指南针那样。”伊格也眯起一只眼,看向手里的蓝色月牙。
此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零的身后传了过来:“啊——看来这里有一队不错的人呢~”
零心头一惊,往背后一看。
一个白发的青年正垂着眼角、用爱困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些人,他身着白色长跑,披着黑色的披风,伸出一只手打了打招呼。
“可以的话,能不要隐匿脚步声和气息然后突然搭话么”零看对方并没有敌意,把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比较……容易引起误会。”
对方听了零的话,眯眼微笑了一下,摇了摇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职业习惯,我没有恶意的。一方面我是觉得假如个靠谱的队伍会好点。”
然后他把手掌靠到嘴边,小声地说:“而且嘛……刚才被不太好的女人缠上了,用了点小本事从她那边溜过来了。”
“说我是不太好的女人,还真是过分呢~”忽然,一个柔软的声音从男青年的背后飘过来,这让他一个激灵,同时,众人的视线也都移了过去。
一个带着黑色宽檐帽的少女半闭着眼睑看向零,翘起嘴角笑着说:“哎呀,另一个有趣的男人。”
“…………”零打量起少女的模样——黑色的及腰长发,精致的五官。如果说莉芙和喵萝拉是“可爱”,那她在次基础上还添加了几分带有成熟感的“美丽”。(当然,想到这里的时候,伊格突然打了个喷嚏,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再配上露出肚脐、下摆打开的黑色短袍和勉强遮住重要部位的超短裙子……
“有伤风化啊……”伊格皱紧眉头,说出了零心里的感想。
对方则抛出一个可爱的媚眼:“嗯~?你是说我的装束么,这样挺方便行动的哦。”说着, 她伸手抓住一步一步往侧移,试图再次开溜的白发青年的手臂,“别走嘛~多陪我聊聊天也可以哦~不会收钱的啦。”
“放开我,荡妇!”白发青年把“离我远点”这句话表现在脸上,“去缠那边那个男人啦!”
被指着的零挑起一边的眉毛:“这么说对方似乎不太好吧……”
出于师傅的教导,零并不是很喜欢以言语中伤他人——不过零的心里并没有半点想袒护戴着帽子的少女的意思。
可能是常年在山林里生活的直觉,零和伊格看到少女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狐狸。这让零一点都不敢对她大意。
“嗯哼~谢谢你的出言袒护呢~”说着,她抓紧白发青年的手用了用力,青年的袖管明显地皱了起来——“疼疼疼疼!毒妇放开!别逼我动粗!”
零稍微弯下腰,伸出手指按在少女的手腕上:“别这样吧,礼让一点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么。”
白发青年急忙趁着把手抽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眼珠左右动了动,说:“好啦,先不说些奇怪的话题,我是打算加入他们的队伍了。”
“我们这里还没同意你加入啊。”伊格皱着眉白了刚出现的两人一眼,至少伊格觉得这两个家伙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别自说自话喂。”
“可是呀~人多不是更好玩嘛——”忽然,莉芙猛地从背后扑到伊格的背上,伊格差点被扑倒,她踉跄了几步,还是被白发青年用手撑住了肩膀。
黑帽的少女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旁边看了的白发青年看到后,脸上的警惕程度更上一层。她则满不在乎地说:“那我也来好不好哦~?”
可爱而不做作地询问,这种恰到好处得不自然的感情流露让在旁听着的白发青年抿紧嘴唇看向零。
不过她可爱的询问并没有让零有什么大反应:“可以的话,还是让我和我的队友协商一下吧。伊格,还好吗?”
“不好!帮我把背上的捣蛋鬼拿下来。”“哇哇~~”听到伊格的话,零伸出手,拎起莉芙的后领,把她放到身边。
黑帽子的少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露出了一丝遗憾而又有点小小不甘的表情,不过并没有被聚拢在一起的零等人看到。
趁着零他们商量的当口,白发的青年小声对身边轻松地摇晃着身子的少女说:“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最后再警告一次,别缠上我。”
“真~过分,明明有张挺标志的脸蛋,没人教你要对女孩子客气一点么~?”就算被白发青年那么说,她依然满不在乎地用有些妖娆的眼神瞥着他,“倒是试图把他们4个拉下水的你,没人教你要对陌生人客气一点么~?”
“哦豁……”白发青年嗤笑了一下,“他们很好用的样子啊,一看知道了。”
只有这一观点,他们的观点是完全一样的。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这并不是指物质意义上的世界,而是指生活环境。
在黑暗的社会里摸爬滚打的两人,以及在和平的社会里生活的4人。
忽然,元气的声音对着两人传过来:“呀呵~大家以后就都是伙伴了哦~”
两人互相看了眼,黑发的少女轻轻笑了笑,便对朝着两人挥手的莉芙说:“嗯~,那么各位。”她捏起风衣下摆轻轻蹲了蹲,像是个公主一样地行了行礼,“以后请多关照咯~”
白发的青年见状,也暂时先——不过并没有完全放下对黑帽少女的警惕:“噢,那真是多谢了,和你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比和那些看起来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们好多了。”
“那么,可以的话。”面前比自己足足高出3个头的巨汉先发话了,“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
偌大的废城广场上,冒险者们大多已经结成了队伍,也有少数落单的可怜虫在到处奔走着。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零等人的队伍又吸纳进了两个新成员后,其他的冒险者们一个都没来询问过——明明零的个子这么大,理论上应该非常显眼。
甚至当他们朝着不再喷水的喷泉雕塑走过去时,和他们相对而行的落单冒险者都绕开了他们。
6人都已经报了一圈名字,喵萝拉也从猫薄荷醉的状态里恢复出来——不过她因为猫薄荷吃着吃着就被吃完了一事而显得有些沮丧,此刻正躺在莉芙的大腿上,任她挠自己的脑袋和肚子,还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真是个有趣的队伍呢~”黑帽的少女——弗蕾亚故意坐在零的身边,还时不时贴过去蹭两下。
而坐在零另一边的新成员迪诺则轻松地笑着点了点头:“身高差非常悬殊啊。”
零对弗蕾亚莫名其妙的示好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至少战斗力非常充足,如果我们不过度松懈的话,呢。”
正当伊格打算质问两名新成员为什么要加入自己的队伍时,广场上再次出现了异象。
频率过高的杂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脑袋,喵萝拉呀呀地叫着,在莉芙的大腿上蜷了起来。
启程吧……勇士们啊……
忽然,似曾相识的白色光芒笼罩了6人。
“哎呀,和当初过来时一样呢。”弗蕾亚轻松地说着,颇为好奇地看着包裹着全身的白光。迪诺则把关注点放在了其他队伍上:“其他的家伙们也都和我们一样啊。”
“哇~身体又要消失咯!”莉芙似乎因为又要经历一次她看起来颇为有趣的传送而有些兴奋,伊格却瘪着嘴:“喂?!别说的那么可怕啊!”
“哈啊……”
只留下零有些脱力的呻吟,白光猛地增强。
随着一道又一道白光消失,广场上的冒险者们也一队接一队地减少。
拯救世界的旅行,开始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