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p><p>我并不是神的信徒。  </p><p>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被容许的。  </p><p>+++++++++++++++++++++++++++++  </p><p>在没有进入neverland之前，我睡过马路，睡过下水道。在被研究所的人秘密追捕的时候我还住过两楼之间的夹层。  </p><p>我的体质注定了我不会死亡，但是我并不想和他们回去。  </p><p>躲在夹层里的那段时间，我耳边是老鼠爬动的摩擦声，呼吸中是腐朽的木头和不止多少年代的灰尘。我只能平躺下来，裸露皮肤处被木刺划破，又带着灰尘自动愈合。  </p><p>那段时间我想过我为什么会经历这一切。我怨恨着我可以怨恨的一切。怨恨着母亲，怨恨着研究所，自然也怨恨着上帝。我怨恨他让我沦落到如此地步，我怨恨他给我如此的命运，让我苟且，让我残喘，让我如同最卑微的动物一样匍匐在地上爬行。  </p><p>后来是个老修女救了我。她在睡觉的时候我本想偷偷溜出来，可是脚没站住就摔了下来。老修女面对惊恐的我并没有质问我为什么呆在阁楼上。她轻轻拂去了我脸上的灰，然后从口袋里掏了半天……然后给了我一根棒棒糖。  </p><p>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接过那根棒棒糖了。应该就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CICO。  </p><p>然后我住进了教堂里。老修女教我认字和说话。我最先认识的名字就是耶和华。她用虔诚的目光告诉我，耶和华是我们唯一的神。神爱世人。  </p><p>对，他爱世人，他不爱我。谁是世人。  </p><p>我在老修女的庇护下生活在教堂里，每天穿着黑色的衣服清扫教堂，听祷告。我在研究生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那个时候我洗澡都是别人帮着洗的。  </p><p>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如新生儿一样什么都做不了，都是她一一教会我的。虽然粗糙的斧头可能会磨坏我的手，质地不好的鞋子把我的脚压到变形，但不得不说的是，那段时间是我在最开心的时间。  </p><p>修女姓柏蒂拉。她叫我安琪儿。其实刚开始叫的时候我是拒绝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入教。但是她想叫就叫好了。反正我没有名字。  </p><p>这样我在教堂生活了五年。五年中柏蒂拉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她将圣水沾在我脸上，问了我为什么不会成长。她面色很平静，但我在她瞳孔深处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p><p>我告诉她，我生了病，所以看不出来。其实我在成长。反正她信了，并且嘱咐我尽量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p><p>纸包不住火。教区附近的人们开始传言教堂中出现了一个老巫女奇丑无比以吃小孩为生。当然这是我后来听到的版本。如果我之前就听到的话我不会等他们用玻璃来砸我窗户，我会直接出去踹翻他们。  </p><p>总之郊区附近一群小孩子拿石头砸破了我的窗户。然后发现里面是个美丽如我的妙龄少女。  </p><p>但是还是被发现了倪端。  </p><p>毕竟十五岁和二十岁还是有区别的，而且是很大的区别。在这个见风就是雨的时代，什么是都可以让人想到恶魔和地狱。  </p><p>在一个明媚的白天，柏蒂拉在外面的花园里松土。一群持着武器的人冲了进来就往教堂里面冲。柏蒂拉马上拦住了他们：“你们做什么！教堂怎么能乱闯。”  </p><p>为首的人冷笑了一下，挥挥手就想让人把柏蒂拉绑起来。  </p><p>“你们做什么！你们这样是侮辱了主！放开我混蛋！”  </p><p>“柏蒂拉修女，我们都是忠于主的。”他说道“但是有人要赡养恶魔的话，就只能除掉了！”  </p><p>果然我留着就是个祸害。  </p><p>柏蒂拉拒绝让他们进门，一个人烦了之后就推了她一把，正好带着她放在一边的耙子一起倒了下去。柏蒂拉是面朝地到底的，耙子的一个头插入了她右眼。人的右眼可能是最脆弱的地方，后面0.3毫米就是中枢神经，只会痛一下下。  </p><p>我看见了血从柏蒂拉身下流出。  </p><p>但是柏蒂拉为我争取了时间，，他们都呆住了，并不知道是要继续这罪恶还是就此收手。我乘这个时候从窗户逃到了外面，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卷曲起来藏在了木桶里面。  </p><p>指骨，脚骨，桡骨都在缩进去的时候因为用力过大而断裂。我终于发现了这个傻逼玩意还有一个好处。我可以把身体摆成我想要的任意形状，只是我可能会瘫痪个四五天。  </p><p>信仰的都死了，不信仰的还活着。  </p><p>主啊，你为什么如此不恭。难道她还不够虔诚吗？难道她还不够忠心吗。为什么要独留我。  </p><p>但是我怨恨不起来了。  </p><p>因为神爱世人，这是柏蒂拉讲的。  </p><p>因为上帝永远在我们身边，这是柏蒂拉讲的。  </p><p>因为我们都是神的孩子，这是柏蒂拉讲的。  </p><p>她给我讲了好多故事，创世纪，伊甸园，诺亚方舟，摩西。我呆在桶里的时候靠回忆他们来熬过浑身的疼痛。  </p><p>因为是她讲的，所以我信。  </p><p>++++++++++++++++++++++++++++++++++++  </p><p>我感觉到了一阵暖意。也许我原来披在身上的毯子成精了，在我把她踢下去之后又自己爬了上来。  </p><p>睁开眼睛后，我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我面前。发现我醒了之后便温和地笑道：“洛可可小姐，您做噩梦了吗？”  </p><p>“欸？”一动之下我才发现全身都是冷汗。那些记忆也许我可以表现的云淡风轻，但那些事情真的对我有点影响。  </p><p>“路德维克先生，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p><p>“嗯？您说。”他在我身边坐下。  </p><p>“为什么信仰的有些人没有得到好下场，不信仰的人却可以长久？”  </p><p>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洛可可小姐身边可有抽烟但是长寿 不抽但是短命的人？”  </p><p>这个问题一下把我噎住。貌似这样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有的人抽烟但是活得长，有的人严格自律却早夭。  </p><p>“可是……上帝可以控制生死啊，他不赐福于信仰者吗？”  </p><p>路德维克偏头想了一下：“您要看是什么福了。”  </p><p>“比如说呢？”  </p><p>对于我来说，福也许是第一天玩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完好无损，三百年的世界没有突然回到我身上让我变成一具僵尸。或者每天都能从口袋里拿出CICO的棒棒糖吃。毕竟这个地方似乎没有CICO。  </p><p>这些算福吗？  </p><p>“譬如我，我得到最大的福就是可有传播福音，可以接近神。就算现在死亡，我也并不会觉得失落，我已经足够充实。而且在审判之日，神必会让我回到他身边。”  </p><p>我把下巴埋进毯子里。如果不是来凝津山，我很难想象会有如此喜欢布道的导游。也许在导游中路德维克布道最好，或者布道中路德维克导游最好。反正这两者居然融洽地结合在了一起。  </p><p>“我没问题了……谢谢。”  </p><p>他起身拍了拍我的头，便走出了公共休息室。  </p><p>什么是福？  </p><p>什么又是罪。  </p><p>为什么柏蒂拉不能活下来，我却能跨越这么长的岁月。  </p><p>似乎没有什么答案，但是我的内心却平静了。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