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夜色席卷了风暴之塔。 </p><p>尽管在室内难以窥觊塔外的天空,帕克的生物钟走得异乎寻常得准。 </p><p>火把摇曳的辉光点亮黯淡的小道。脚下是没及小腹的水渠,不时在光明难以企及的角落摇荡起些许涟漪。除去这此起彼伏的窸窣声,这座迷宫算得上难得的静谧之所。 </p><p>“岔路往右走吧,差不多该到这间房间的正中了。”帕克看向身后漏出半个脑袋的鱼人,象征性地举起连弩。鱼人迅速地潜回水道中,只留下飞溅的水花摇曳几下,顷刻间便归于平静。 </p><p>“如果这次带错路我就把你切碎了喂水里的鱼。” </p><p>辛西娅点了点头,从岔路口向右继续前进。 </p><p>帕克看向鱼人消失的方向,考虑着是不是也躲起来比较好。 </p><p>不绝于耳的低沉鼾声,不知不觉间消失在迥异的沉静中。亦或是这安宁本身,就是苏醒的前兆? </p><p>总感觉寒意弥漫了开来,大概是泡在水里泡久了的缘故吧。帕克稍稍安慰自己。 </p><p>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变化,和帕克差不多大小的沉重石质宝箱坐落在脱离水面的高台上。没有雕金素银的装饰,没有铭刻历史的痕迹,甚至没有暗藏杀机的陷阱。仅仅如石棺一般,以半腐朽的姿态,沉睡在迷宫的正中。 </p><p>“这是……屡遭背叛丧失信念之人,以绝望和悔恨所堆砌的高塔的末路吗。” </p><p>帕克抚摸着粗糙的石箱,感受其上飞逝的时光。 </p><p> 那连名号都被模糊了的,弱不禁风的小国。 </p><p> 连年的战乱中,诞生了一位深爱着她的国家的战士。 </p><p> 她的武技令敌闻风丧胆,她的智慧无懈可击。她的光辉犹如初升的太阳,哪怕是她的敌人也不得不称赞。 </p><p> 她守护着自己的国家,那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小国,却在整个纷乱的年代屹立不倒,没人不认为这是她的功绩。 </p><p> 战争结束的那一天,国民为她欢呼,国王亲自为她戴上桂冠,她的事迹以女武神的名号传遍整个大陆。 </p><p>但对于她而言,比谁都要深爱着的祖国得以保全,即是她此生最大的荣耀。 </p><p>和平到来之后,她便谢绝了国王的一再挽留,归隐于她家乡的小镇。她的传说渐渐停留在吟游诗人传唱的诗歌中,成为酒馆的冒险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p><p>可是,终于有一天,新任的国王开始不满于国土的贫瘠国力的薄弱。 </p><p>“女武神啊,用你的力量,为这个国家争取更广袤的土地,用你的智慧,为这个国家构建更强大的军队吧。” </p><p>国王传唤来归隐的战士,如此命令着。 </p><p>——遵命。 </p><p>比谁都深爱着国家的战士,从未质疑过她的信仰。 </p><p>战争的业火再次点燃这片大陆,战士指挥着她一往无前的军队,侵略着一个又一个国家。 </p><p>战乱持续了多久,连她自己都麻木忘却了。她的至亲一个个倒在侵略的征途中,她家乡的小镇也在一次战役后化为废墟。 </p><p>但最终,她赢得了胜利,她的国家成为大陆最强大最广袤的帝国。尽管战后的难民咒骂着她的无情,纵使她的归所被她亲手毁灭。她的使命终于得以达成。 </p><p>她想,她或许再也不用为这个国家贡献力量,她已经永远地守护了这个国家。她沉浸于自我满足中,折断了她的剑,遣散了她的亲卫队,希望从此消失在历史中,守望着她比谁都要深爱的国家。 </p><p>刚登基的国王也是这么想的。 </p><p>密特拉。为全新的国土赋予全新的名讳的国王意识到。 </p><p>能够压倒国家的力量,能够摧毁国家的智慧,这片大陆上只剩下一处了。 </p><p>战士接到了最后的传唤。 </p><p>她的敌人,是她的祖国。 </p><p>她抛弃一切去追求的事物,最终将她抛弃。 </p><p>她麻木地逃避着她的战友们的追杀,在绝望中思考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p><p>——啊,是这样啊。 </p><p>——密特拉,那已经不是自己所爱的国家。 </p><p>——没错,密特拉是侵略者! </p><p>女武神得出了她的结论,她的做法是正确的,而她现在将要把这正确的做法延续下去。 </p><p>把一切侵略者驱逐殆尽。 </p><p>外人恐怕永远无法理解密特拉转瞬即逝的繁荣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密特拉衰败之后不久,曾经传奇的女武神的故乡,耸立起一座直抵云霄的高塔。传说,那座高塔里密藏着数之不尽的财富,曾经大陆最大的帝国的财富。 </p><p>而女武神,她永远地守护着她比谁都要深爱的国家。 </p><p>仅有她一人的国家。 </p><p>…… </p><p>整座高塔就如同一曲恢宏的叙事诗,而此刻,主角已经行将朽木,故事即将走入终焉。 </p><p>帕克喜欢阅读这些故事。 </p><p>当然更重要的是,帕克在等待仍旧无动于衷的辛西娅。 </p><p>“……辛西娅。” </p><p>“嗯?” </p><p>“帮忙……开一下箱子。我推不动。” </p><p>—————— </p><p>在辛西娅以鄙夷的目光注视着帕克并将剑刺进石盖缝隙间撬动的同时,另一边已经找到了第二间迷宫的宝箱。 </p><p>“这是啥……又一根铁棍么” </p><p>黑德爱尔在箱子里扒拉半天,举着一根只有她一半长的铁棍从箱子里探出脑袋。 </p><p>“铁棍?”板这边可不如帕克组那般惬意,“烤蜥蜴腿”源源不断地送进板的手里让她处理起来也有些疲惫。她放下手中濒死蜥蜴人的尾巴,伸进口袋里摸了摸。 </p><p>“比起腊肠你更喜欢那种硬的?” </p><p>“………………”黑德爱尔干脆地放弃了交流,继续埋头搜索着宝箱的内部。 </p><p>她总算从锈蚀的石头缝隙中抠出一片还算完整的臂甲,着大概不是什么宝物,而是曾经的冒险者不慎遗失的失物吧。她试着绑到自己手上——显然,她就不该指望会有符合即使在妖精里也小的可怜的黑德爱尔的尺寸的装备。 </p><p>另一边正举着腊肠考虑新play的板突然一个趔趄,腊肠也脱手滚落到一边。她匆忙扶住墙壁勉强稳下身形,悻悻地咒骂着:“噢!这地怎么比我的麻婆豆腐还软!” </p><p>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比喻!黑德爱尔前一秒正在为腊肠的陨落而庆幸,后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了地板为什么会“软”。 </p><p>因为石箱周围的墙壁突然开始向内收缩了。 </p><p>“板!我记得说过这里有机关……汪呜?!”黑德爱尔的尖叫被板干净利落地一锅子扣了回去,然后她的世界便陷入了黑暗——板比黑德爱尔反应快得多,刚一发现触发陷阱,便干脆地把黑德爱尔装进了宝箱,然后……单臂扛起飞奔而逃。 </p><p>“啊,糟糕!” </p><p>被蒙上眼坐过山车或许是个刺激的体验,不过板显然做不好一个合格的轨道。前方的石墙徐徐坠下即将堵住出口,明知赶不上的板索性把黑德爱尔箱整个地投了出去。 </p><p>“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p><p>石箱伴随着黑德爱尔凄厉的惨叫声擦着地面滑出,正好卡住墙壁的下落,板连忙一个侧翻从缝隙中滚出来,顺势一带将石箱从缝隙中拖出,墙壁旋即重重落下堵死了退路。 </p><p>板为自己的机智吹了声口哨,可惜还来不及拭去额角的汗珠,眼前的处境还远不到能松口气的地步,正在封闭和收缩的石墙并不止一堵。 </p><p>“好像有点不妙啊哈哈……”这种悠闲的态度不知是强者的从容还是单纯的单细胞。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前事态置若罔闻般凝眸沉思,以冥想唤醒沉睡的细胞,燃烧人体的极限,将全身的力道汇集于双掌,面向石箱,平推而出。 </p><p>无谓细节,无谓技巧,仅仅以最简单最纯粹的力量灌注其上。 </p><p>数百斤的石箱化为一道彗星。 </p><p>连同在黑暗中完全摸不清状况的黑德爱尔。 </p><p>似乎被当做飞行道具已经是黑德爱尔的家常便饭,不过这一次可不是投石索……是攻城槌。 </p><p> </p><p>“以我30年的机械设计经验担保,这四间迷宫绝对各自保存着一根铁棍!这些零件的构造非常巧妙,而且正好一套四件可以组合成开关……噢什么声音这么吵……” </p><p>帕克和辛西娅此时刚从第二间迷宫中回到大厅,帕克把玩着从迷宫里带出来的两根零件,扯着嗓子和辛西娅争执着,大厅里回响着嘈杂的噪音和莫名的震动让人莫名其妙,帕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左边应当是板和黑德爱尔负责的迷宫门前。他浮夸地摆动着双臂信誓旦旦地像依然慵懒地发着呆的辛西娅做着保证: </p><p>“总之!如果黑德爱尔偷出来的不是两根铁棍,我就学青蛙叫!” </p><p>他身后的门扉突然开启——或者说,被破坏了。 </p><p>“……蛤?” </p><p>帕克只来得及回头发出一声错愕的惊呼,沉重的重槌骤然破门而出,势不可挡地重击在帕克后背上。 </p><p>“噗噢!”帕克翻滚着飞了出去。如果不是有背包做缓冲或许帕克会直接一命呜呼……即使如此这一下也足以让他陷入晕厥。 </p><p>所以他没能看到,造成这进入高塔以来离死神最近的一次危机的元凶——板从迷宫中缓缓走了出来。她的上衣被脱下系在腰上,上身只留下一件贴身的背心,淋漓的汗水顺着双臂低落在地上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p><p>“哟~这不是辛西娅嘛,真巧你们也刚出来?” </p><p>板还是一副乐天的模样,招了招手开心地和辛西娅打着招呼。 </p><p>辛西娅则拿剑鞘戳了戳摔在她脚边的帕克的脸颊,指着终于还是碎裂了的石箱和里面生死不明的黑德爱尔。 </p><p>“喂,学青蛙叫。” </p><p>—————— </p><p>大门推开的一霎,板放弃了把上衣穿回去的打算。 </p><p>房间中盘伏着一座火山。数十米的身躯盘如巨蟒,鲜红鳞片覆盖着虬髯的四爪,半透明的犄角似红水晶般剔透。它似是惬意地微微摆动了尾巴,便如同燃烧的滚木碾碎了其后层叠堆放的骨架。紧闭的眼睑下,鼻孔规律地脉动喷出阵阵浓烟和滚雷般的鼾声。 </p><p>…… </p><p>没有人能够发出声音。 </p><p>仅仅被眼前事物震撼,为之倾倒,为之恐惧。 </p><p>只剩下残留的石箱残骸作为几分钟前的喧嚣和吵闹存在的证明。 </p><p>他们甚至提不起勇气移动位置,生怕足尖点地的摩擦声会惊扰到那生物的沉睡。 </p><p>“呀……这个,没法打咧。” </p><p>板弱不可闻的嘀咕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众人也算提起了些许勇气,蹑手蹑脚地缩到了石箱的废墟后。 </p><p>在打开那扇门之前,黑德爱尔和帕克讨论过门后存在的各种可能,巨大的魔像,变异出了能够发出奇怪鼾声的鸣器的飞虫(期间把辛西娅吓得一哆嗦),大嗓门的蜥蜴人首领,女武神本人或是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家伙。 </p><p>如今看来一切猜测都像个笑话。 </p><p>“总,总之,目前来看那个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我们这么闹腾都没能吵醒或许是在冬眠期也说不定。”帕克紧锁着眉头,尽可能地找着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安抚队友。他看过无数名垂青史的冒险故事,其中对于这种生物的描写也数不胜数。 </p><p>“可是这咋整…咱不是要往那旮旯找……那啥破烂儿么。”板的话语似乎带上了点家乡口音,但是这会也没人有功夫去深究。她说的没错,四人的弦月像要补刀一般一致地指向了那件敞亮的殿堂。 </p><p>“一个黑德爱尔,两个黑德爱尔,十个黑德爱尔……”黑德爱尔在她的日志上比划着体型的差距。 </p><p>“炎之……龙。” </p><p>“哦不不没有翅膀这应该是亚龙……”帕克还打算纠正奇怪的细节,却没能传进辛西娅耳中。 </p><p> </p><p>辛西娅不知道那天振翅而起的王究竟是谁。 </p><p>她竭力想要忘记那一天,甚至想要忘记那之前的一切。命运却像恶作剧般一次又一次敲打挖掘着她的记忆深处。 </p><p>刺破肌肤,贯穿脏器,凿刻骨骼的触感如实地传递到手中。 </p><p>鲜血飞溅,灼染肌肤,点缀战袍的刺痛无情地蔓延于肌肤。 </p><p>赤发枯朽,金眸失焦,业火徒留的场景永恒地烙印在眼中。 </p><p>圣十字屹立于战场,夺目的光明净化着罪恶,也剥夺着生机。皎洁的,一尘不染的坟冢铺遍她的身后。 </p><p>紧握圣徽,跪伏于最后的荒野,嘶哑的喉咙深处,竭嘶底里般吟咏着圣祷言。 </p><p>罪人的骨从剑尖滑落,跌入万丈不复的峡谷。 </p><p>最后一朵光十字,诧然绽放。灼净了恶,灼净了心。 </p><p>道貌岸然的老者,身披无暇的白袍,满面的皱褶被笑容堆挤成一团。 </p><p>“辛西娅……不愧为……功劳……主教……指日可待……” </p><p>——聒噪。 </p><p>辛西娅转身,面向那似乎是她上司的人类。归剑入鞘不发一语。 </p><p>面前的人似乎面露愠色,龇着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而辛西娅仅仅仰望着,掩住夕阳的火烧云,和这纯白的山崖对抗般,突然点燃了整片天空。 </p><p>那个人的面庞开始抖动,放大的瞳孔倒映出不可名状的景象,颤抖的嘴唇半天组织不起完整的话语,双手紧紧掐住辛西娅的大腿哆嗦着: </p><p>“咿——?!这……这……龙?!救救救……” </p><p>——聒噪。 </p><p>细剑再次抽出,尚未凝结完全的暗红色剑锋重回鲜亮的血色。曾经是自己上司的那个东西愕然地看着逐渐被分断的下半身,保持着不解与困惑倒在了脚边。 </p><p>辛西娅擦拭着剑身,看向已经完全变成殷红的袍子,淡笑着单手抱在胸前做了简短的祷告。 </p><p>“我们是……珂旭的信徒,珂旭的尖兵,珂旭的代行者。面对不公,面对不正,怎么能有所迷茫,有所胆怯呢……是吧,叛教者。” </p><p>——就是这样。 </p><p>她对自己喊着。 </p><p>——铲除吧,将一切不公一切罪恶一切不合理的命运切断,将一切懦弱一切胆怯一切迷茫的抉择忘却。 </p><p>——所以,回头面对那头凶兽! </p><p>她知道,那从悬崖下盘旋而起的巨大的生物,以绝对的力量睥睨着沉浸在胜利中的“同胞”。 </p><p>——那是异教徒,是异类,是威胁,是必须铲除的对象! </p><p>她明白,这令人窒息的灼热,那正凝视着自己后背的黄金的瞳孔,这似有似无般的即视感是她的软弱。 </p><p>——这一定是,噩梦吧。 </p><p>最终,她抛下了她的剑,跪坐在血泊中,任泪水滂沱在膝上打出朵朵浅红白花。 </p><p>炎之王仅仅震起狂风,带着它威严的咆哮,卷走最后一抹光。 </p><p>夜幕降临。 </p><p> </p><p>“我说……你哑了?” </p><p>噩梦被以最不希望的方式惊醒……而且还是第二次。 </p><p>侏儒讪笑着高举双臂,恳求辛西娅能把他颈边的剑收回去。 </p><p> </p><p> </p>
投石索腊肠进化攻城槌w【。】帕克快学青蛙叫ww这么漂亮时髦的回忆杀是准备直接派便当吗www【完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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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岚国不是密特拉((
暴力膜蛤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