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阴沉的表情,阴沉的气质,一同将方才惊愕的气氛压抑下来。
“……”他偏头说了什么,我并没有仔细听,注意力却被“他”所吸引。并非什么扯淡的一见钟情,只是这个人让我很感兴趣。
少年很快又消失掉,余下的六个人立刻尾随出去。
——他刚才说了什么地方吧……算了无所谓,反正没有心情了。
一是名字被无端地写在死亡信息上引来一番猜疑。这对于自己的自尊未免有些打击,毕竟一直清白做事还遭人怀疑这种事谁都会稍有心伤的。
二是刚才的少年。尽管注意点不在他说话的内容上,但是他居高临下的语气以及给人仿佛是高高在上操纵着人偶自导自演舞台剧,同时也在冷眼旁观的第一感觉——绝对是幕后黑手吧。
——跟平日里总是bibibi的松鼠差别有点大……表里不一也许是个精分吧。
把我们绑到这的竟然是这样的人。自我安慰一般地感叹道,我慢慢踱步回去。肩上披着的外套时不时滑落,无奈之下一把扯下外套攥在手里。
烦死了。回到房间,我便把它扔到一边。
“你在动摇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平淡的,不夹杂任何感情的陈述。虽然是疑问句式,但似乎对于所述内容毫无质疑。
“你既然肯定了它为什么还要问我。”忽略了诸如“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来着做什么”的反问,我直截了当反驳他——似乎是幕后黑手,也就是所谓“校长”的少年。
“你在动摇着什么。”少年更正句式,继续重复道。
“没有。”在搞清对方的意图之前我不打算回复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们谈谈。告诉我。”对方仿佛看出我所想的,用命令的语气阐述。
尽管对他有些兴趣,我还是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没必要,请回吧。敝舍不会因为来了你这种大人物而蓬荜生辉的。”
“黑洞噬。”
“宇宙这种过于庞大的概念跟我这个渺小的人类无关。”我以为他要谈宇宙云云,迅速否决对方。
“我的名字。”黑洞用依旧一成不变的语气说道,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机器人可以破坏,但被有规律的吐息否决了。
他继续说:
“被怀疑了,如同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被否定了。自己做的是无用功,自己一事无成,这种事绝不能承认。”
心脏一瞬间被抽空了,我冷冷回复他:“如果是来揭别人伤疤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他没有理会我,自顾自棒读:“至少还被小岛玲相信,这样够自我安慰的了。但是天真的小岛玲换做是谁都会相信,并不是针对「津岛九十九」,这也不能承认。
“结城鸦被杀了,自己也动过杀人的念头,在探访黑上时想过药剂交换的事吧。后来黑上真的死了,看到那一切一瞬间想过是不是自己失足做的对吧。
“再来说说结城鸦,自己真的对他有那样的感情吗?只是自己一直孤单一人,害怕回绝他再次失去别人的关爱罢了。想留住,顺从他是最好的办法。反正也没有家人站出来反对了。
“自己的才能,学习,只是自我空虚之下用来逃避的介质而已。学习的回报是公平的,是单纯的,取得的成就也很容易满足自我。从小自己就认定了这一点。
“对了,家人真是不幸。兄长自杀的怪癖害死父母,最后他自己也难以逃脱死亡的命运。所有担子最后都落到自己身上了呢。其实自己很羡慕哥哥的吧,可以恣意妄为,顺从自己的心意,什么都不在意。
“最后,自己到底还是一个人。生存不尽人意,死亡毫无意义,那么生死都无所谓了。自己终于有了一样不必在意的东西,内心就扭曲地满足起来了。”
“……别把话说得跟我在自我审讯一样。”我淡静望着对方的眼睛,看看他能「编」到什么份上。
“对于一切都不否定。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否定,不思考,不承认就行了。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也好,骗不过别人也要骗自己。”
“……一直都是你单方面的叙述,你满足了吧。”强制屏蔽掉内心的波澜痛楚,我以平淡的语气打断他,“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要把我们绑架到这个岛上。第二,你来这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还是不肯承认啊,我只是在帮你而已,从背后往站在悬崖顶上的你身上推一把。总是把视线禁锢在蓝天上又怎么能看到下方绝好的风景。不过代价似乎是粉身碎骨呢。”黑洞微微低下一直扬着的头,“绝望凌驾于希望之上,却又在希望之下所覆盖。希望与绝望缺一不可。一切都是命运所指。”
留下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黑洞再次突然地消失了。
我捡起外套,披在身上。
——很遗憾,你是推不动我的。不承认又如何,我早已这样度过十余载岁月,现在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原点……有点不甘啊……十几年的光阴全部化为泡影什么的……
我颂出熟记在心的赞美诗:
万有的至尊,
恳求造就我们,
可怜我软弱,
使我健康完整;
带我上天庭,
追随主的众圣,
欢乐无穷尽。
父、子与圣灵,
恳求赐我救恩;
愿主的荣光,
照透造化群生,
引起歌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