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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段子手。 但已经迫于时风开始画儿童画。 培养皿→https://hailing5.wordpress.com/

诊疗日记·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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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度过了幸福的时光,我们相互依偎走过岁月长廊。她是我挚爱的妻子,是我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人。我们的世界里很少再有其他人打扰了。

他们终于学会要珍爱自己的生命了,可喜可贺。

也不再有人来找我看诊,毕竟我已经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后院的林木也渐渐变成了葱郁的树林,多亏了他们的热情馈赠。我再也不用为了拯救某个毫无价值的东西而浪费与我的挚爱在一起的时间。我对此由衷感到高兴。

我的挚爱,她完全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全背覆盖满鳞片,在我们结婚在一起的第八年,从海里归来时长出了尾巴。脖子两侧出现了裂口,有了海洋生物的腮腺。她的整体骨骼都发生了改变。我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所以她待在海底没有让我看到她的样子,而我藏着止痛药剂去迎接她。我还记得她长出鱼尾的那天,骄傲地向我展示,像是炫耀努力成果一样。我请求触碰她的新尾,确认她不会因为尾巴产生疼痛和其他不适,结果刚碰上就被她的尾巴拍倒在海滩上。她还十分抱歉,看她生疏地控制敏感部位,就好像我面前幼年的她和成年的她同时存在于一点。那天夜里我们的亲吻,触碰和交融我至今都还记得。我的身上,她的身上都留下了我们彼此忘情的红痕。第二天我早晨难得睡过了头。

说到睡眠,我已经很少能够自主入眠了。尽管我每夜仍装作安稳入睡的模样,但她一直知道我在表演。我有几次在书房里晕厥过去,之后大多数时间是被她强制击晕入睡的。她很温柔,每次也都是击打我的后颈,我没感觉到疼痛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被换好了衣服,还好好地盖着毯子。我想这是过多涉猎禁忌知识的副作用。不过这算不上大问题。我很清楚我现在以何种模样生活在世上,也很清楚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我本就不再想做个世俗限定里的好人,也自然不必再受伦理道德的束缚。事实上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我比起小时候,比起我作为医生受人爱戴,比起我作为少校受人尊敬的时候都要快活。

我必须承认,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比起这些,那些来自深海的低语又算什么?不过是屋外叮咚的雨声而已,有时候还挺有音律感,有趣得很。

我的挚爱,她倒是更喜欢我去成为一名医生,她会因为没有人再找我问诊而感到悲伤。她一直都是这样善良又柔软的人。我告诉她是由于医学正在发展,有新的研究和更好的医生了。为了让她相信这一点,给几位曾经的老友送去了几封匿名信,随手附上几封我整理好未发布的论文存稿。他们确实欣然接受,并属上了自己的名字。

人类向来如此。

后来,她努力练习了海妖一类的魔法,就像她努力练习对尾巴的控制不再打伤我一样。她真的无论何时都无比可爱。她的声音自开腮后就像是遥远之处传来的悠悠之声,我知道这是用来吟唱魅惑之歌的准备。即使是世俗文学也有记载海洋中会有在礁石上歌唱悦耳歌曲的人鱼,引诱人类靠近被礁石下的海怪吃掉的传说记载。就是这一类的魔法。我很意外她会愿意唱给我听。我原以为她不太能接受会对我有影响效果的改变。她唱了一首悠扬的摇篮曲,我在歌声中沉睡了过去。没有低语声,没有窸窣声,没有窒息感,也没有被缠绕感。只有我的挚爱逆着海风向我微笑,用手将碎发挽到耳后。我被她拥抱着进入凉爽的海水里,我们两人一同向着光芒的方向游去。我多年来第一次能够再次享用如此安稳的梦境。我知道这是魔法,会让我迷恋她爱上她。但那又如何?我本就已经非她不可了拜倒在她的裙下了。她似乎对魔法效果很满意,我能感受到第二天清晨她轻吻我额头唤我起床时有多愉悦,她双手牵住我小跑着去到厨房。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她高兴我就会高兴,还是因为我难得能有一个好睡眠。她说我那天表现得特别像小时候吃她做的点心那样,满嘴都是奶油。我由于心情愉悦没多思考就把话说了出去,我说我们今天明明是和土豆汤,并没有奶油。她笑得更甜了。她说就是这种感觉。

我不太清楚她指的是我的哪种状态。但已经无所谓了,我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她变得更需要水,最后夜里也离不开水。我委托汤姆逊的夫人替我订下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作为她的新床榻。她的身体更滑更粘,也更水润,皮肤表面已经带有了滑膜和粘液,我想应该是用于保湿。很可爱吧?

原本生活应该这样顺利的继续进行下去,我在我浪费的时光里积攒了足够的积蓄,足够支持我们过四五十年这样的日子。

事情总是不如人愿的。我的父亲,因为他固有的家族遗传病,卧床不起。我的家人虽然请了主治医生但仍将希望错误地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并不想介入这件事。难道换作是我就能让他活下来吗?我不介意亲手送他迎接死亡,但这些苦苦恳求我的家人们能做到接受现状和事实吗?他们不能,他们明知如此也将压力推给我,好让自己的良心能够暂存在伪善的柜子里。

人类向来如此。

但我的挚爱她不是。她是真心的期望我的父亲,她的公公能够康复的。她用心为他制作了菜肴,希望我带去给他。我知道她是想以这个方法让我回家,看看我父亲的情况。

她如果想让我做一个医生,我就会去做一个医生。前提是——

我带着她精心制作的餐点去到我原来的家。现在的主事人应该是我的哥哥,斯卡蒂家我父母所孕育的第三个儿子。由于承继我父亲原先的工作,为本家做第二秘书,他现在正被过多的资金流和权力转移弄得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所以现在这个家由我的嫂子代理掌管。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会把曾与我熟络的仆人在我到访时安排来迎接我。

但不管交谈再怎么温馨自然,客套终归止于客套。她用尽了说辞诸如我父亲想见见我,我母亲希望我去看看她而她正在主卧等等,最后近乎于恳求我去接手楼上的烂摊子。能看到这个女人不顾形象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也算是一种乐趣。

受我的挚爱委托,我确实得去确认下父亲的身体情况。主治医生自然听说过我的名字,更听说过关于我们夫妇的传言,他眼神中的敌意我再熟悉不过:他在恐惧,这副表情不是很棒吗?我一瞬间有过在他面前将他无用的治疗方法公之于众让他颜面扫地最后在他无路可走时替他结束悲惨一生的想法。看在我挚爱的面上,我转告我的嫂子让她听主治医生的话。托这位医生的福,我不必每日看着我父亲一天天更接近天堂。我确实应该对这位医生好一点以作感谢。

我再次到访时,我的父亲已经不用再吃任何东西了,他已经做不到进食的动作。我清楚事情会发展至此,我仍然将我妻子的心意带来,是为了让我的挚爱自己可以好受一些。她十分想要尽一个儿媳妇的职责,来我父亲的身边照顾他,做我嫂子现在正在做的事。她认为这是她的义务,她因为自己的模样会吓到斯卡蒂家的其他人又放弃了,只能暗自神伤。我得缓解她的症状。

这位主治医生在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之后显然懈怠了不少,我上楼时他已经不在我的父亲身边了。很高兴他现在意识到自己能力的极限,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去赚更多有意义的钱而不是耗费在死人的身上,他是个聪明人。借用他的东西,我确认了我父亲的情况,并写下了医疗建议。之后我特意寻找了我的餐盒,嫂子把它和之前那一盒放在一起,用冰块保存。从痕迹看来,之前的盒子根本没有人打开过。

我明白,是因为恐惧。这不是很令人愉悦吗?

我的妻子希望我做一个医生,我自然会去做,前提是他们相信我的妻子,值得被拯救。

我故意把写有建议的纸条放在了餐盒最下层,然后告诉他们要听主治医生的话。

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我父亲的死讯,我的母亲也选择了殉情。我的妻子对此非常难过,所以我非常难过。

我们出席了葬礼,这是我的挚爱所希望的。她想要见他们最后一面为他们送行,剩下那些人情复杂混乱不堪的问题交给我就好了。她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默默流眼泪。她不想打扰别人,也不想吓到别人,一个人安静处理她的情感。我挡下了所有企图接近的人,包括我的嫂子。

我知道我的做法引起了我妻子的怀疑,我的嫂子表面上只是出于关爱想要向她递块手帕。

背地里,谁知道这手帕上会有什么?

我的大姐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尴尬过来解围。事情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几天后,她离开了我。那个黄昏她没有回来,我就已经知道她走了。

我心里明白,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我治不好她,总会有一天她会选择离开。带着最后的希望,我试图找回她。我从没有对她强加过任何我的想法,唯独这一次,我想要把她强留在我的身旁。

我找遍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求助了我的哥哥。在经历了四个不眠之夜和四处奔波之后我明白我没有机会了。

因为缺乏睡眠我晕厥了过去。我梦见了曾经那枚带有诅咒的戒指,跟着耳边的低语,我如它们所愿念诵出在我梦中回响了九年的咒语。

我十分清楚这么做会发生什么。

带着我交换来获得的完整知识,我踏上了最后的旅程。我得离开我的亲人,离开尽可能无害的人。我清楚地知道他们生命弱点,并渴望看到他们以戏剧性的具有讽刺意义的方式在我面前死去。

这是我的症状,也未尝不是一种能力。只要利用好它,疯狂从不是弊端。

我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在诅咒将我的生命带走之前,我得赶快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我一刻都不曾忘记过一切的起因,之前的我没有时间去管他们。现在的我有了。

如果你想利用诅咒,那么诅咒也会利用你。我去完成这诅咒的最后一环最合适不过——

——我要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发布时间:2021/07/06 18:16:36

2021/07/06 来点海怪夫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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