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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召喚戰爭。
這是文月學園特殊的制度,簡單而言就是沒有答題數上限的考試遊戲。是以可愛的召喚獸、年輕人愚蠢的鬥爭心、還有各式各樣的測試融合在一起的“遊戲”——之所以稱之為遊戲,是因為其中帶有“遊樂”的性質。雖然不易察覺,卻確實存在。
參加的學生以班為單位,進行班與班之間的測試比拼,只需要有老師作為見證人即可。就像其他的戰爭一樣,處於下位的勝者可以更換班級設施(戰利品),原本處於上位的勝者則可以使對手的班級設施下降一級。
諸位在幼兒園的時候,想必都被老師獎勵過貼紙吧。一般來講,這種“遊戲”的規則是只要學生表現好,學生就可以得到貼紙,在貼紙到達一定數量之後,可以再使用貼紙交換或是可愛,或是實用的小禮品。我個人認為,測試召喚戰爭和收集貼紙本質上是相同的行為。利用小孩子——少年少女的鬥爭心,促使他們表現良好,一定程度上施與獎勵,只要這樣就能安安穩穩地度過學期。當然,我不是在說我不喜歡測召戰爭,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樣的制度對不少學生來說形成的都是積極的良性循環。
至於我,懶得做這樣的事。
諸位想必也遇到過、或自己就是幼兒園裡那個說著“我不想要貼紙啊,送給你吧”的孩子吧。我是那種類型的角色。無論是對獎勵翹首以盼,還是收集貼紙的過程,都是非常累人的——所以放棄比較好,我是這樣想的。
“測召戰爭……嗎。”單就制度而言,是非常聰明的做法,只是現在的我缺少那種幹勁,也對這樣的遊戲了無興趣。另外,測召戰爭也不完全仰仗測試者的真實實力,也根據參加者做題的速度進行變動。一般的考試在題數限定的情況下,對不同的人而言會有發揮的餘地。
“既然不會去參加,那就先別想那麼多……”我喃喃著,趴在桌上。
“怎麼啦喵淺井君?”
“在想測召遊戲的事啊。”
沉默。
“哈哈,反正沒人會讓我上場喵。”八尾做了個敲頭的姿勢,對於這點,我不置可否。
“嗯,是A班那種班級的學習遊戲而已。反正F班參加,也只是拉大兩班間的差距吧。”我將矮桌上的筆記收拾好,八尾聽到這番話後,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跳了起來。
我困惑地看向他的臉龐,只見八尾一臉興奮地說道:“淺井君!我們這週六出去玩玩吧!”
*
我和八尾約好在週六下午三點,車站前的空地見面。
當天的天氣很好,並不特別炎熱,卻萬里無雲,常有微風從耳邊吹拂而過。我踩著點到了車站前,在人群裡搜索起留著小辮子的八尾。對方似乎還沒有到。我用手機向八尾打了電話,卻沒有得到回復,大概是在車上沒法打電話吧。不過,八尾在line上發了一張“趕來中”的貼圖。
因為只是普通地和朋友出來玩,所以今天的衣服是格子衫配牛仔褲——話雖這麼說,我櫃子裡卻全是這種衣服就是了。畢竟格子衫很便宜,又可以在各種場合穿著,即使偶爾膩味了綠色,也可以換成紅色、藍色或是棕色之類的顏色,選擇性很豐富。
我看著地鐵入口魚貫出入的乘客們發呆。我和八尾約好的地方雖然不是擁擠的市中心,但也有不少年輕人在雙休日的時候過來玩。常常能看見年輕情侶出雙入對,也有新夫婦帶著小孩子過來。不知道八尾今天會以什麼出人意料的方式登場呢。
正當我看著一個被母親領著手、穿著粉紅色洋裙的小女孩發愣時,手機猛地震動了一下。
“我到了哦!o(*≧▽≦)ツ”
我從手機上抬起頭來——因為沒有校服的關係,想從不停地出閘的人流中找到八尾有點困難,即使看了半天,也沒有見到扎著小辮子的少年。對方大概還在閘內吧。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穿著短裙的身影。
八尾小跳著走了過來,並招呼著我的名字。
硬要說的話,確實是很超出預期——八尾穿得像時髦的女子高中生似的,穿著非常合身的迷你裙,背著可愛的書包,腳上的則是圖案和顏色繽紛的長筒襪,加之他的頭髮比一般的男生要長,看起來就和真的女生一樣。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八尾其實是女孩子,只是在學校裡穿男裝的錯覺。
不過本人似乎很習以為常的樣子。
老實講,在想起他在學校裡的夏威夷長裙後,現在這身衣服也沒什麼可驚訝的了。仔細看看,八尾現在穿的衣服倒是非常可愛,而且很合身。
“衣服蠻可愛的。”我評價道。
“謝謝喵!”八尾毫不客氣地接下了這份讚賞,拉著我到了車站前的地圖旁,看起了周邊的街道,“淺井君,我們要先去哪裡喵?”
“無所謂。”因為對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也不清楚八尾喜歡怎樣的東西,所以就交給他來定奪吧,“結束之後我想去買書。”街道地圖的角落裡,有個圓點標註著書店。
“嘿嘿,先去遊戲廳吧喵?遊戲廳旁邊有咖啡館喵!”
遊戲廳的位置意外地並不遠。八尾一路小跑著,看到遊戲廳後指給我看。我跟在他身後,稍稍有點上接不接下氣地快步走著。打開遊戲廳的店門時,冷氣簡直救了我一命。兌換完遊戲幣之後,八尾便興趣使然地衝向遊戲廳的角落。目標是抓娃娃機。
“一上來就玩這個啊……”
“喵,今天有放FuyuuNeko系列喵!機會難得喵!”八尾說著,一臉興奮地趴在抓娃娃機上,然後翻找起自己的遊戲幣。
老實說,我覺得抓娃娃機基本上就是騙錢的東西。無論是抓娃娃的時機,還是物理的抓物鉗,機器的設計者顯然沒有把禮品送給玩家的心思。小學的時候我曾經不死心地待在娃娃機前,浪費了不少錢財,卻空手而歸。我也從來沒有見過認識的人成功地抓到過。
遊戲幣被機器吞入,在清脆的金屬聲響中,機器轟鳴著開始運作了。八尾將手抓在操控手柄,深吸了一口氣,碧綠色的雙眼緊緊盯向玻璃箱的內部。我還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
雖然只是一瞬間,我卻能感覺到——抓娃娃機內的玩偶,在顫抖著。
八尾在轉動手柄的那刻喊了出來:“加油啊……!機器手!抓住那隻喵!”——八尾一改今天可愛靠打扮塑造起來的美少女形象,完全變成了看賽馬的時候大吼起來的大叔。玻璃箱內的機器手似乎感知到了操縱者的情緒,猛地一頭扎入娃娃堆中。
抓住的——勾中的卻不是娃娃的本體,而是毛絨玩具上的標籤。
“就這樣一鼓作氣喵!好樣的!”八尾大喊著,按下了按鈕。機器鉗緩慢地移動回起點,再猛地鬆開。
隨著一聲綿軟的落地聲,毛絨貓玩具掉了下去。八尾爆發出一聲興高采烈地歡呼,手腳麻利地從取物處將毛絨玩具拿了出來遞給我,接著又放入了為下一輪使用的遊戲幣。我抱著八尾剛剛贏得的灰色貓咪玩具,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再次搖動手桿。
這一次,機械爪並沒有走得太遠,便停下了。
“嗯,失手了嗎……?”我輕聲表達自己的困惑,八尾卻並沒有理會,而是以更大的音量喊著為機械爪加油打氣的話,機器手並沒有抓著布娃娃,而是抓了一手空。
剛剛做過那麼厲害的事情的八尾,現在卻失手了。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往回縮了幾寸的機械爪卻將靠近出口的布娃娃推了下去。又是一個布娃娃倉皇墜地,八尾一臉春光明媚地撿起來了剛剛掉下來的粉紅色毛絨玩具。我繼續擔任拿著貓玩具的工作。
剛剛八尾的行徑,已經引得路人側目,甚至有不少人站過來想看看八尾抓娃娃。
“八尾,真的還要抓嗎……”
“沒有錯喵,現在正是興頭上喵。”八尾一臉賭徒似的表情,笑著再度投下了遊戲幣,“淺井君,你知道嗎,在抓娃娃的幾次裡,有一次的力氣會比較大!”
——那是什麼都市傳說啊,我腹誹道。八尾卻並沒有在意我的表情,而是一臉笑容地再次搖動起手桿,這次的目標是抓娃娃機中央比其他毛絨玩具要大上幾倍的貓玩偶。不出所料,在八尾的打氣聲中,這隻毛絨玩具也成功成了八尾的囊中物。
人群爆發出一次次歡呼,人們被八尾的行為所震撼,不少人看得躍躍欲試。
八尾之後又試了幾次,基本都能有所收穫,直到我的胳膊被毛絨玩具完全覆蓋才收手。這時候,抓娃娃機前已經排起了長龍。八尾檢查起自己戰利品,笑得一臉開心。
“遊戲幣用光啦喵。”八尾抱起其中一次灰色的毛絨貓,停在打地鼠機器前,稍稍有些留戀不捨地看向從洞裡跳出的地鼠。
我翻找起自己的口袋,照著投幣指示將遊戲幣投了進去:“啊,可以用點我的。”反正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那麼多。
“真的嗎喵!”八尾笑著拿起機器上的打地鼠用木錘,機器發出旋律簡單的音樂,八尾用著木錘,將鑽出來的地鼠一一捶了下去。隨著背景音樂越來越快,地鼠的出洞速度也越來越快,八尾卻依然能一臉輕鬆地將地鼠打下去。
搞不好這傢伙在這方面真的很厲害。
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地鼠機的音樂戛然而止。八尾擦著頭上的汗,低下頭來數起砸地鼠機吐出來的獎勵劵,數完之後又稍稍有些失望地說道:“還以為可以拿更多一點呢喵。”
“這個機器大概只能出來那麼多吧。”
“嗯嗯,說得也是,再去玩點別的吧喵。”八尾興沖沖地在遊戲廳內小跑著,最後停在音游機前。我跟在對方後面,往機器裡塞了硬幣。
“……嗚淺井君我其實不是那麼想玩啦喵。”
“那我來吧,你來拿著這些玩具。”我說到,決定在八尾面前小露一手,便挽起格子衫的袖子,神氣活現地選擇了Easy Model開始遊戲。八尾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按下按鈕。
五分鐘後。
“……對不起,我沒想到Easy Model那麼難。”中間突然爆出一大堆音符實在是太累人了,所以我玩到一半就以老婆婆劃舟的態度敷衍地帶過了時間,理所當然耳,最後出來的成績和獎勵劵也很敷衍。
“沒關係沒關係啦喵!不都是玩樂嗎喵!”八尾在一旁為我打圓場,并安慰我道。
“八尾你也過來試試。”
“哎喵?”
我推搡著他,將八尾推到了音游機前。八尾的話,應該能贏過機器吧。
事實證明,擅長一種遊戲並不代表就擅長全部種類的遊戲。
又是五分鐘後,八尾一臉挫敗地趴在遊戲機上,盯著巨大屏幕上的分數發呆。八尾的分數竟然比我還低上五十分左右,雖然這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我拍了拍八尾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好難……哦……”八尾吐了口長氣,從遊戲機上爬了起來。能看出來八尾並不太會玩這一類的遊戲,剛剛在玩的時候基本上是在看著鍵盤瞎按。
“是……是吧。我也覺得。”
“好累哦……啊!是射擊遊戲喵!”八尾似乎看到有人在玩射擊遊戲,又來了興頭。不過,在射擊遊戲前排隊的人比起其他類型的遊戲都要多,我們花了些時間在等候上,等站到機器前時,已經過了一刻鐘。八尾卻仍興趣不減地拿起遊戲機前的槍來。
“八尾,你擅長玩這個嗎?”
“完——全——不擅長的喵!”
但是已經太晚了。
我抱起模型槍來,指向屏幕,幾秒緩衝之後,屏幕上加載出了被刻意設計得噁心的肥胖僵尸。八尾手忙腳亂地進行著攻擊,我則隨意地放上幾槍,順便處理一下八尾那邊的漏網之魚。再之後,因為背後的等候隊伍怨聲載道,我們便被迫停了下來,取了獎勵劵便離開了。八尾用我們倆所有的抽獎劵換了一支筆夾,我因為對交換不感興趣,就讓他拿著了。
就這樣,我們抱著八尾夾來的毛絨玩具出了遊戲廳。
八尾在車站所說的咖啡廳就在遊戲廳的對面,店面的畫風與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迷彩紋路的店招牌上,大大地寫著店鋪的名字,店內的擺設猛一看有些像健身房——除了墻上掛著的模型槍。開門的外國人服務員比我高出一頭,面色兇惡地說著:“新兵,請進。”
八尾一臉笑容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地方還真是比想象中……酷上不少。”我評價,八尾讚同這個意見,脖子後的小尾巴因點頭而一搖一擺。八尾點了一杯無糖綠茶,我則選了泡沫牛奶,過了會兒,穿著(不知道是模仿哪個國家的)軍服的服務生將盛在軍綠色馬克杯裡的飲料端了上來。
“淺井君的口味意外的孩子氣耶喵。”
“是,是嗎。”我對這個評價有些意外,“大概是因為好奇味道吧。”我低下頭猛喝了口杯中溫熱的泡沫牛奶,裡面加了海鹽,口感則比看起來要細膩得多。味道意外地不錯,該說飲料不可貌相嗎?
八尾笑嘻嘻地捧起塗了迷彩的茶杯,啜飲起幾口,長舒一口氣:“哇——淺井君有白鬍子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