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之事(一)
这是我到飀峰的第……
不记得了。
在山上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打坐。师父并没这样安排我,只是我自己很喜欢,也很习惯。静室中挂着一幅“顺”字。我对这这幅字,花费无数的时间,思考什么是“顺”。
也许是顺从,顺心,归顺,顺其自然,顺心行律。
我有过很多种想法。最后一切的结果都通向同一个答案:不去违逆事物的发展就是顺。
就像只要给种子适宜地培土浇水它就会生根一样。活着的种子,你不能要求它停止生长。只要有水土,它总会发芽。
“顺”不是难事。
对我来说。
我又听见巴乌的管声。那是我的一位师兄在吹奏。我其实不大清楚他的往事,只知道他起先并不是在襄云观修行的。
师兄也会花费极长的时间参悟。他不参悟任何东西,只是在等自己想开。
这场苦等实在太长。我记得我初入飀峰时,他就已经在煎熬等待。我记得众多师父之间的闲谈,我记得他们说师兄并没有一个道号,因为他不需要那个称谓。他不是山中的道士,他只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见不到尽头的修行。
我模糊地猜测,他也许在少时离开了他的山门,寻找出身的下落。
也许等他回到山中,一切已物是人非。
师兄的静室中也挂着一幅字。是他自己写下的“自然”。“然”写得支离破碎。
在我眼中,顺和自然是没有区别的。
我清晰地明白,他知道这一点。
在师父们眼中,本不需要每个人都一定心在山中。渴望寻回身世也本没有错。
我朦胧地领会……
他也知道,可始终没有想开。
管声悠扬清远,在长风不止的山间飘荡。我明白,这是又一个对他来说难捱的长夜。如果不能坦然地面对,即使是等待昼夜交接,也是一种不可忍受的痛苦熬煎。
每到这时他都走的很远。没人阻拦。可不止的风,还是会断断续续,送来已经弥散得很弱很弱的巴乌声。
有时我去看那幅“自然”。
我知道天地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东西,需要师兄一次又一次地剖心自证。
我骑着青羊,抱着金鎏。青羊还算步伐稳健地离开层层叠叠的青峰。我看到师兄在松下沉默地送别。我抖了抖耳朵,没有伸手,也没有开口。
夜晚前我们会到杏村北的黍庄。再饮一剂药,这场病就不再纠缠金鎏。
药治病,不治心。
风来时,我又竖起了耳朵。仿佛真还有管声仍在风中,永不落地地飘飘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