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口力口女子高中二期的后日谈，过了很久终于写了出来  </p><p>*别别扭扭的分手女同，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p><p>  </p><p>  </p><p>  </p><p>  </p><p>“对了小夏，听说你高中读的是女校？”  </p><p>“诶？”  </p><p>森田小夏正在发呆，听到友人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随口回答：“是啊，怎么了？”  </p><p>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泷岛真由扭过身子，从前排的座椅之间露出脸来，兴致勃勃地看向森田小夏：“那肯定很有意思，周围都是女生的话，氛围也会很不一样吧？”  </p><p>“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像是社团活动啦，学园祭啦，应该都和普通的学校差不多吧。”森田小夏倚在后排座位的窗边，托着下巴回忆道。  </p><p>泷岛真由有些失望地看着森田小夏：“没什么特别的吗？我还以为肯定会有些不一样的，比如那种传闻中的姐妹制度……”  </p><p>“姐妹制度”四个字仿佛按下了森田小夏脑海里的某个开关，她不由自主地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应答：  </p><p>“啊，那个啊，我们学校有哦。”  </p><p>“什么！原来小夏就是生活在姐妹制度中的传说中的人吗！”泷岛真由激动不已，连珠炮似的朝森田小夏发出提问：“姐妹制度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有姐姐和妹妹吗？会不会有人因为争抢姐妹吵架？会不会到处都有lovelove的百合氛围啊？”  </p><p>“你问题太多了，吵到我开车。”  </p><p>驾驶座上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川澄悠利手握方向盘，非常快速地瞪了泷岛一眼，立刻又专注于眼前的路况。虽然她冷着一张脸，但车里的两人都知道她并没有生气，只是习惯摆出这种表情。  </p><p>泷岛立刻反驳她：“我是在问小夏，又没有在问你，你不听就好了。”  </p><p>“拜你所赐，我左边的鼓膜都要破了。不然换你来开？”  </p><p>“如果你放心的话，我是没意见，正好我刚刚拿到驾照！”  </p><p>前排座位上的两人就这么斗起嘴来，女校的话题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继续了。森田小夏松了口气，将头靠在玻璃上，开始继续发呆。  </p><p>她和泷岛真由，川澄悠利是在同一家宠物护理中心工作的同事，森田小夏平时与这两人相处得很融洽，这次趁着休假准备一起泡温泉放松一下。  </p><p>距离目的地还有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前排两人的斗嘴还在持续，这是森田小夏已经见惯不惯的光景。她无所事事地擦掉窗户上的雾气，思绪却沿着“女校”和“姐妹制度”回到了久违的高中时代。  </p><p>樱花树下的那个身影，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十年后的现在，仍然在她的脑海中恬静地微笑着。  </p><p>姐姐……  </p><p>她曾经的姐姐大人，现在会在哪里呢？  </p><p>自从植松美优毕业之后，她们就渐渐不再联系了。起先还会在节日发消息问候，后来不知是谁先忘记，就连问候也不再有了。森田小夏有时从梦里醒来，想给植松美优发条问候的消息，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p><p>最近好吗？我很好，你呢？我也很好。无非是这样的对话。植松美优不是会对日常生活侃侃而谈的人，森田小夏又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生活有没有兴趣，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去打扰她。  </p><p>后来她听说植松美优出国的消息，没有想象中难过，只是有一点伤感。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彼此的人生道路短暂地交汇过后，总归是要分开的。  </p><p>也许植松美优已经有了新的恋爱对象，过得很幸福呢，森田小夏平静地想。她已经度过了敏感青涩的青春期，现在回看那段恋情，也能够用理性的态度面对，最多只是有一点淡淡的感伤而已。不过高中生的恋爱多半都是如此吧？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幼稚啊！  </p><p>森田小夏不禁对过去的自己发出嗤笑。她今年二十五岁，距离她遇到植松美优的十五岁，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了。  </p><p>  </p><p>  </p><p>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森田小夏才从睡梦里缓缓醒过来。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好一边睡眼惺忪地下车，一边接受泷岛真由的大声嘲笑：“刚刚一直听到奇怪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引擎出故障，吓了一大跳，直到发现是小夏在打呼！”  </p><p>“不要那么大声啊，小夏会害羞。”川澄悠利用力按了一下泷岛真由的头顶，让她乖乖住嘴。  </p><p>森田小夏有些不好意思，也装作生气的样子拍了泷岛一下。三人走进温泉旅馆，前台刚好有客人在办理入住，于是她们先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等待。  </p><p>三人先是闲聊了一会儿旅店的装潢，随后川澄悠利把头转向森田小夏这边，问她：“所以，女校怎么样？”  </p><p>森田小夏一愣，她没想到还会被问一次这个问题。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泷岛就插嘴道：“我还以为你对女校没兴趣呢！”  </p><p>“我只是开车的时候不想分心。”川澄解释。  </p><p>泷岛耸耸肩，目光转向森田小夏：“你还没跟我们讲呢！小夏有姐姐吗？妹妹呢？”  </p><p>森田小夏决定用平常心面对提问，语气也尽量保持自然；“有姐姐，没有妹妹。”  </p><p>“那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关系好吗？”泷岛好奇地问。  </p><p>“姐姐啊……是超级大美人呢，”森田小夏笑着说，“当时觉得，自己成为她的妹妹真的很不可思议，像是做梦一样。”  </p><p>“哇——”泷岛真由的脸上写满了向往之情，“我也想要那样的超级大美人姐姐！那，你们是怎么成为姐妹的？”  </p><p>森田小夏还没回答这个问题，就轮到她们办理入住手续。直到三人在房间安顿下来，泷岛真由才迫不及待地要森田小夏继续，一旁的川澄也露出期待的表情。  </p><p>森田小夏深吸了一口气，给两位友人讲了自己如何得到了植松美优的玫瑰念珠。她现在已经能够十分平静地讲述这些故事，不再为曾经失去的感情表达出过多的遗憾，为此森田小夏的内心悄悄得意起来，这大概就是成熟女人的标志吧！  </p><p>泷岛真由听完，向森田小夏比大拇指：“nice小夏！有话直说就是最好的策略，你真厉害！那后来呢？”  </p><p>“后来姐姐大人毕业了，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森田小夏轻描淡写地越过了所有要紧的部分，泷岛真由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怎么这样，就算是毕业了，也该保持联系吧。”  </p><p>“我跟高中同学就不怎么有来往了。”川澄打开手机通讯录，在泷岛面前晃了晃。  </p><p>泷岛并不怎么认可：“虽然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姐妹不是吗？姐妹之间的关系，比平常的朋友更密切吧！”  </p><p>森田小夏不打算给两人解释原因，用植松美优出国的理由糊弄了过去。泷岛真由惋惜地摇摇头：“出国了就没办法了，毕竟隔着那么远呢。”  </p><p>随后三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就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她们订的旅店会在餐厅提供餐食，三人一边闲聊，一边走进餐厅，找了空位坐下。  </p><p>三人用餐的时候，其他的客人也陆续进入餐厅。森田小夏正在吃生鱼片，坐在对面的泷岛真由突然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对两人说：“哎，那边那些客人，都是些俊男美女耶！”  </p><p>“无聊。”川澄悠利冷淡地说。  </p><p>“真的，你快看，身材和气质都超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泷岛真由一边低声说话，一边拍着小夏的胳膊，让她回头看看。  </p><p>森田小夏回头看向泷岛真由说的方向，果真有一些身材和气质都很好的人正在取用餐点。她刚想回过头去，却看到了如同瀑布垂落般的柔软长发。  </p><p>很多年没有见面，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植松美优的样子，但显然并没有。即使与高中时代的模样有些许差别，森田小夏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植松美优。  </p><p>有那么一秒钟她以为时间停止了，甚至有些难以呼吸，她眨了眨眼睛，确认那个身影不是自己的幻觉，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植松美优柔和的侧脸就在距离她两个桌子的地方，几步就能跨越过去，却像是隔着一条峡谷那样又遥不可及。  </p><p>植松美优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已经回国了吗？她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又该做什么？要去搭话吗？要说些什么吗？要装作没看到过吗？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真的好吗？  </p><p>在她发呆的时候，植松美优转过身来，与森田小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p><p>哇啊！  </p><p>森田小夏立刻转过身去，动作之大吓了泷岛真由一跳：“怎么了？小夏……喂，那个女人好像在看我们这边，等等，她走过来了？”  </p><p>不是吧！森田小夏慌张不已，连忙往嘴里塞了一块寿司。植松美优能认出她吗？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穿着打扮的风格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加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吧？  </p><p>“小夏？”  </p><p>她身后听见熟悉的声音。森田小夏突然觉得脖子僵硬，像是被美杜莎专门石化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转过头去。她的心砰砰直跳，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滋味。  </p><p>“小夏，是你认识的人？”泷岛真由好奇地打量那位气质出众的美人，虽然搞不懂小夏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僵硬，但她觉得在这里偶遇是好事，便拍拍自己身旁的空椅子：“那过来一起坐吧！”  </p><p>“不必了，我只是来打个招呼。”  </p><p>植松美优走到三人的桌旁，这回森田小夏不必回头就能清楚地看到她了。她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声音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稍稍欠身行礼：“初次见面，我是植松美优，森田小夏的学姐，你们好。”  </p><p>“哦哦！我是泷岛真由，这位是川澄悠利，我们都是小夏的同事！”  </p><p>泷岛抢先替川澄做了自我介绍，被川澄瞪了一眼，但她毫不在意，熟络地继续说道：“在这里遇到真是巧啊，你说是不是，小夏？”  </p><p>“小夏。”  </p><p>川澄悠利轻轻碰了一下森田小夏的胳膊，示意她说点什么。森田小夏这才回过神来，收起所有的情绪，用自己能做出的最轻松的姿态看向植松美优，微笑着说：  </p><p>“植松学姐，好久不见了。”  </p><p>  </p><p>  </p><p>  </p><p>  </p><p>吃完饭走回房间的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森田小夏预感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果然不出她所料，房间的门刚一关上，泷岛真由就朝森田小夏扑了过来：  </p><p>“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p><p>“放手啦真由酱……”  </p><p>川澄悠利倚着门框，像是在防备森田小夏逃走一样：“刚刚那种诡异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起来不像是遇到曾经的学姐，倒像是遇到难缠的客人一样，露出那种商业微笑的表情。”  </p><p>泷岛真由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是你的仇人对吧？其实她以前欺负过你……”  </p><p>泷岛话没说完，就被川澄弹了一下额头：“笨蛋！”  </p><p>两位友人都看着她，森田小夏也终于忍不住了：“好啦好啦！全部都说给你们听，听完了谁也不准笑我！”  </p><p>当晚三人一边享受房间内的温泉，一边听森田小夏讲完了她与姐姐大人的恋爱故事。  </p><p>“哇，这不是比我想象得还要lovelove？女校果然就是会有这种情节。”泷岛一脸不出所料地点着头。  </p><p>“恋爱的时候如果把自己看得太低，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川澄悠利总结道。  </p><p>“是啊，但当时还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是一门心思地胡思乱想，所以这段恋爱注定会变成悲剧呢。”森田小夏略微有些悲伤地说。  </p><p>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浴室里只回荡着水声。  </p><p>“那现在呢？”泷岛真由突然问道。  </p><p>“现在？”  </p><p>“当时年纪还小，但现在你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呀！”泷岛真由一脸兴奋，“如果现在去谈恋爱，那岂不是会大获成功？”  </p><p>森田小夏大吃一惊：“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可能，可能她早就有了新女友！”  </p><p>“也有可能是男友，”川澄悠利补充道，“许多女校生都是这样，女校独有的氛围增加了同性相爱的可能性，但脱离那个环境之后，她们仍然会寻求异性伴侣。”  </p><p>“就是这样，”森田小夏摇摇头说，“再说，过了这么多年，我对她也早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p><p>“我不信！你明明把以前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泷岛真由大喊，“你肯定还在想她！”  </p><p>“我才没有。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森田小夏嘟囔着，把身体擦干，裹上浴巾去换衣服了。  </p><p>她得承认，泷岛真由说的没错，她的确还想着植松美优，尤其是在见到她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p><p>她好想去见她，问一问在没有见面的这些年里，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她的头发是什么时候再留长的？腿已经不要紧了吗？还有在学习芭蕾吗？在国外的生活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到日本的？有没有再交往过什么人，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p><p>可这些问题，森田小夏一个也问不出口。  </p><p>  </p><p>“她明天就要走了，你就真打算什么都不说？”  </p><p>“也没什么好说的。”  </p><p>“就算交换个联络方式也好啊，正好借此契机开始恢复联系，怎么样？”  </p><p>“没有那种必要吧。”  </p><p>第二天的早餐时间，泷岛真由开始怂恿森田小夏去和植松美优说话，怎奈森田小夏油盐不进，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那份早餐。  </p><p>她假装对泷岛的话心不在焉，其实眼睛一直看着正在和同事一起吃早餐的植松美优。她坐在离小夏她们有些距离的地方，和一些年纪相仿的人一起。昨天植松美优说，她来这里是因为芭蕾舞团举行的集体旅行，为了庆祝演出成功。芭蕾舞团，真好啊，那里一定聚集了很多种优秀的演员，没准儿植松美优已经和其中的谁有了恋情，可能就是坐在她旁边的女生，她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p><p>不妙！森田小夏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重复高中生时期的行为模式，具体表现为患得患失，胡思乱想，妄自菲薄，这可不行！她自以为这些年来有所成长，怎么一见到植松美优就被打回原形了？她稳定心绪，不让自己再去无端猜测。想要重复上一段感情只不过是徒增烦恼，她早就应该向前看，一直以来她也都是这么做的。  </p><p>在植松美优快要毕业的时候，她告诉小夏，自己未来可能会出国念书。如果是从前的森田小夏，大概会拼命努力来追上姐姐的脚步，但她那时已经知道，仅仅是追着一个人跑是不行的，把自己活成植松美优的样子也并不是植松美优或者任何一个人乐意见到的，她需要先去爱上自己，再去爱其他的人。  </p><p>于是一晃过去了那么多年，她再没做过为谁改变发型的傻事，但也没再爱过其他的人。  </p><p>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可一见到植松美优，她就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难道植松美优是什么恶魔不成？  </p><p>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泷岛真由看她笑了，以为她不在乎，心里更是着急：“你真不去跟她说点什么？她明天就要走了，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p><p>“你就不要乱出主意了，小夏怎么做是她自己的事。”川澄悠利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  </p><p>“小夏的事就是我的事！”泷岛真由强词夺理。  </p><p>“少来，我看你只是想看八卦。”  </p><p>川澄悠利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真相，泷岛真由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p><p>“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森田小夏拿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她故意没向植松美优那边看上一眼，就那样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餐厅。  </p><p>Yes！森田小夏暗中握拳，看来只要她努力，也可以做到不在乎！以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她才不会回头看呢！  </p><p>  </p><p>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大浴场看到植松美优的时候，她还是紧张得想要把头埋进水里。  </p><p>再怎么说，和自己的初恋一起赤身裸体地泡在水里，也有点过于刺激了吧！森田小夏当场就想回去，却被泷岛一把抓住，押解至温泉池里。  </p><p>温泉是很舒服没错，但森田小夏根本顾不上享受，因为一旁的泷岛真由已经熟稔地和植松美优聊起了天。  </p><p>“你上次说芭蕾舞团，你是跳芭蕾的吗？难怪气质这么好！”  </p><p>“以前是的，但是后来受了点伤，现在在为芭蕾舞剧当编导。”  </p><p>“哇，那听起来也很厉害啊！”  </p><p>“你们呢？”  </p><p>“我和小夏是宠物美容师，悠利是宠物医师！给狗狗做造型很有趣的，是吧小夏？”  </p><p>“呃……嗯……是的。”  </p><p>森田小夏觉得尴尬死了。世界上没有比出门旅行遇到初恋更加尴尬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在大浴场里遇见。  </p><p>她很难不去看植松美优白皙的皮肤。即便是在两人的热恋期，她也没有见过植松美优裸体的样子，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那时她们只是高中生。森田小夏不禁回忆起植松美优手臂的触感，并且为之脸红，还好温泉的热度为她很好地掩饰了这一切。  </p><p>泷岛真由还在和植松美优聊天，并且时不时把话题引到小夏身上。森田小夏的脑子却像是被温泉水蒸熟了一样，完全无法接上话题。川澄悠利忍无可忍，说她们还有事，把泷岛真由拖走了，只留森田小夏和植松美优两个人赤诚相见。  </p><p>仿佛有谁往热水里倒了一吨冰块，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森田小夏干笑两声：“哈哈，泷岛她平时就是这样，很爱说话……”  </p><p>“嗯，你的朋友很有趣。”植松美优说。  </p><p>接下来该说什么？森田小夏张了张嘴。她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都不想说。反倒是植松美优先开口：“最近……怎么样？”  </p><p>“很好。你呢？”  </p><p>“也很好。”  </p><p>前任女友之间的对话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再多就显得不那么体面。森田小夏控制自己的视线，尽量看向除了植松美优的其他地方。她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但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植松美优轻轻地开口了。  </p><p>“我只住到明天为止。”  </p><p>她的睫毛低垂，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感情。  </p><p>“哦，哦……我们要住到后天呢。”森田小夏干巴巴地说。  </p><p>“这样啊。”植松美优说。  </p><p>那一瞬间，森田小夏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植松美优的样子有些落寞，可她不确定那是确有其事，还是她胡思乱想的结果。  </p><p>她站起身：“那么，我先走了……”  </p><p>“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植松美优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森田小夏脸上。森田小夏突然感到一阵慌乱，仿佛自己赤身裸体（虽然的确如此），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p><p>她的确有话要对植松美优说，可是说了又能怎样呢？她已经不是女子高中的学生，不是植松美优的妹妹，她二十五岁，住在东京，有一份有点忙碌的工作，和芭蕾舞团的新人编导毫不相干。她很喜欢植松美优，即使她一度认为自己已经不喜欢了，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森田小夏，她喜欢的那个植松美优难道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吗？  </p><p>“没有了。”森田小夏听见自己这么说。  </p><p>她慢慢地站起身，温泉水从她身上流下，让她感觉有一点冷。她有一点想哭，却还是强迫自己看着植松美优，忍住了眼泪。  </p><p>“是吗……”植松美优淡淡地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p><p>森田小夏走出浴池，悄悄抹了把脸。从今天起，她就算是正式地与初恋告别了吧！这大概是件好事，可她的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p><p>  </p><p>“所以你真的什么都没说？”泷岛真由难以置信地看着森田小夏，“不会觉得遗憾吗？今天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啊！”  </p><p>“本来也很难聚在一起吧……没什么可遗憾的。”森田小夏以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淡淡地说。  </p><p>泷岛真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川澄悠利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无奈的表情。  </p><p>三人铺好了被褥，准备入睡。临睡前泷岛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又看了看飘雪的窗外：“明天似乎有大雪啊。”  </p><p>“还好我们不是明天回去，不然雪天开车有够受的。”川澄嘟囔了一句。  </p><p>“要是再下大点，说不定会变成常见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发生点案件什么的……”泷岛真由开始想入非非，“那就有意思了！”  </p><p>“你来当死者的话，说不定更有意思哦？”川澄毫不留情地说。  </p><p>泷岛真由把头缩进被子里，含糊不清地抗议：“如果我死了，凶手就是你！”  </p><p>  </p><p>泷岛真由说对了一半，第二天，大雪真的把温泉旅馆变成了暴风雪山庄。幸运的是没有案件发生，只是山路被大雪封锁，在路况好转之前只能继续在这里居住了，旅店也为被困在这里的旅客免除了房费。  </p><p>“早知道这样就只定两天的房间，第三天的费用就可以免单了啊！”  </p><p>泷岛真由后悔不已，但随即又看向森田小夏：“不过，植松小姐她今天走不了了！你又有机会了！”  </p><p>“……什么机会啊，我什么都没打算做！”森田小夏无奈。  </p><p>“啊！真是的，我光是看着就急死了！”泷岛真由气得直跺脚。要不是有川澄悠利拦着，森田小夏怀疑她能做出意想不到的蠢事。  </p><p>不过，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p><p>森田小夏心里某个小小的声音正在悄悄冒头，她稍微一用力，就把那个声音给按了回去。  </p><p>  </p><p>  </p><p>  </p><p>  </p><p>  </p><p>“雪下得这么大啊……”泷岛真由一边往嘴里送食物，一边看向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看起来很是松软。  </p><p>“真希望雪一直不停，”泷岛真由想入非非，“这样就可以一直在这里享受免费食宿。”  </p><p>“但年假可是会结束哦。”川澄悠利打破她的幻想，泷岛真由一下子泄气了。  </p><p>森田小夏在旁边默默吃饭，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植松美优曾经坐过的位置。今天她没有来吃午饭，是因为已经吃过了，还是在休息呢？她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没办法不去想植松美优的事，也许等到她们都离开这里，这种状态就会消失吧。  </p><p>“对了小夏，告诉你一件好事，我打听到了植松美优的房间号！”泷岛真由冲森田小夏挤眉弄眼。  </p><p>森田小夏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p><p>“早饭的时候问了本人啊。”  </p><p>该说不愧是泷岛真由，无论和谁都能说上话呢。  </p><p>“这可是天赐良机，你一定要珍惜这个好机会啊！”泷岛真由叮嘱道。  </p><p>森田小夏捂着脸叹了口气，知道植松美优的房间号又能怎么样，她难道会去那里找她吗？  </p><p>于是整个下午，森田小夏都气定神闲地在泷岛真由焦急的目光里泡温泉和打花牌。  </p><p>“算了，”泷岛泄气地说，“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你就后悔去吧！”  </p><p>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反正本来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但那天晚上，森田小夏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p><p>这场暴风雪难道真像泷岛所说，是神赐给她的时机？如果不好好把握机会，这样的巧合应该再也不会有啊吧。  </p><p>可是，她又能对植松美优说什么呢？就算要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大概还会和以前一样，并不怎么联系吧。就算告诉她，一直以来自己都很想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吧。这样的念头在森田小夏脑海里转来转去，让她迟迟无法睡着。  </p><p>泷岛和川澄都睡着了。森田小夏蹑手蹑脚爬出了被褥，轻轻拉开拉门，拿上浴巾走了出去。  </p><p>既然睡不着觉，索性去温泉泡一下比较好。森田小夏来到公共浴池，由于已经是半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让她觉得十分自在。  </p><p>她独自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帘子被掀开，植松美优与森田小夏见到彼此都是一愣，但立刻又把视线移开。  </p><p>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在温泉里遇到前任女友更尴尬的，就是在深夜的温泉里与前任女友共处。  </p><p>森田小夏想要装作一切正常，硬着头皮和植松美优搭话：  </p><p>“你，你也睡不着吗？”  </p><p>植松美优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嗯。”  </p><p>“我听说睡不着的话泡温泉有助于血液循环呢，哈哈……”她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自己真是傻透了，这样简单的知识植松美优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p><p>“泡温泉确实有助于睡眠……”植松美优的回答也像什么都没说一样，空气里再度充满了尴尬的氛围。  </p><p>她们索性谁也不说话了。在几乎凝固的空气里，她们甚至不怎么看向对方。森田小夏不由得想，如果植松美优也一样觉得尴尬，那是否说明她也还在意？  </p><p>有一件事总让森田小夏觉得难以置信，那就是在她喜欢植松美优的时候，植松也一样喜欢着她。  </p><p>在她们分手半年之后，植松美优剪短了自己的头发，第一次向森田小夏坦诚，自己其实一直喜欢着她。不管是成为姐妹，还是答应告白，都不是因为怜悯或者同情，也不是顺水推舟，只是因为从没说出口的喜欢。  </p><p>森田小夏本该开心，但更多感到的是自责。她应当对姐姐大人多一点信任，那些对姐姐无端的揣测和自我厌恶，全都是她自讨苦吃。虽然植松美优也喜欢她这件事让她惊喜不已，可她没有信心能继续做姐姐的恋人。  </p><p>到最后，她们只是作为普通的姐妹迎来了植松美优的毕业。  </p><p>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自己竟然还保持着当时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议。森田小夏看向植松美优，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姐姐大人的心思向来蒙上一层薄雾，很难猜透。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在想着从前的事？可她什么都不说，就像过去发生过的一样，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植松美优总是不说。  </p><p>森田小夏觉得有些难过，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一切早就结束了，什么天赐的良机也不是她重复年少恋情的理由。她站起身来走出浴池，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意识朦胧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倒在地板上，有个声音急切地喊着她的名字：  </p><p>“小夏！”  </p><p>  </p><p>再醒过来的时候，森田小夏发现自己躺在旅店房间里，头一阵一阵地痛。她还没完全清醒，却看见植松美优坐在一旁，半是欣喜半是担忧地看着她。  </p><p>“姐姐……”森田小夏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却立刻觉得不妥，把后面的“大人”吞了回去。  </p><p>“嗯。”  </p><p>植松美优应了一声，又问：“感觉怎么样？”  </p><p>“还好……”森田小夏嘟囔着，在房间里四下查看。这似乎不是她的房间，而是植松美优的，所以泷岛和川澄都不在。  </p><p>“喝点水吧。你在里面泡太久了。”植松美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已经贴心地把瓶盖拧开了。  </p><p>“谢谢。那个，是你把我送回来的吗？”森田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p><p>“拜托了值班的工作人员帮忙，因为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所以暂时在我这里。”植松美优解释。  </p><p>“这样啊……”  </p><p>森田小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真是麻烦你了，我已经没事了。”  </p><p>她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却觉得身体好沉重，头也很痛。  </p><p>“不要勉强，再休息一下吧。”植松美优把她按回被子里，重新给她掖好被角。  </p><p>“我还是回去吧，不要影响你休息。”  </p><p>“没关系。”植松美优摇了摇头。  </p><p>森田小夏还想说什么，植松美优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  </p><p>“嘘，安心睡吧。”  </p><p>她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一下就让森田小夏安静下来。覆盖在小夏眼皮上的暖意让她感觉很舒服，她能闻到植松美优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像是她曾经闻到过的那样，但令她觉得很熟悉，很安心。  </p><p>头似乎不那么疼了，困意渐渐涌上来。外面大概还在下雪吧，森田小夏想。厚重的雪如果再下上几天几夜，是不是能将她们永远困在这里？她希望在大雪中有一间温暖的小屋，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们在壁炉前烤火，相互拥抱着入睡，窗外的雪不断地落下，让她们永远只能留在这里。  </p><p>正在她快要走进大雪纷飞的梦里的时候，植松美优的手从她的眼睛上移开了。也许是认为她已经睡着，就不必继续这么做了吧，森田小夏想。她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闭着眼睛打算睡去，但没过多久，她就感到脸颊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p><p>黑暗里，她几乎能听见植松美优的呼吸声。她的指尖轻轻触碰着森田小夏的脸，指腹从脸颊上缓缓划过，划到下颌时轻轻离开，留下一线残存的温度。森田小夏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她几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毫无疑问的是，植松美优摸了她的脸！  </p><p>Yes！万岁！我就知道，她果然还是在乎我的！森田小夏的内心噼里啪啦地放出烟花，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姐姐大人会想趁着自己睡着做些什么吗？  </p><p>她继续装作已经熟睡，可是植松美优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咔哒一声，植松美优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身边响起布料的摩擦声，大概是植松美优在铺被褥，准备睡下了。  </p><p>怎么这样！森田小夏现在又觉得不太确定植松美优的想法了，毕竟只是被碰了一下脸而已，可能只是看她是否睡着的试探，没准植松美优根本没想那么多呢？  </p><p>胡乱猜测，疑神疑鬼，她又变成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这都要怪植松美优，是她什么都不说，才让自己胡乱猜来猜去。可森田小夏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不管猜测了什么，她也从来没有向植松美优确认过。  </p><p>她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小孩了，泷岛说的没错，有什么心情就应该大胆地说出口，趁着机会正好，别管那些顾虑，未来会怎么样要试过才知道！森田小夏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差一点就要有所行动，右手却被试探性地碰了碰。  </p><p>然后，柔软又温暖的手指就这样搭在她的手背上。  </p><p>好的，没错，现在不用去猜，也不用去问了，一切昭然若揭，没错，植松美优就是还想她，还喜欢她，还爱她，毫无疑问，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p><p>森田小夏轻轻握住植松美优的手，把身体转向她那边。黑暗里，她看不清植松美优的表情，这让她更有勇气把话说出口：  </p><p>“姐姐，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很喜欢你，经常想起你。你呢，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p><p>外面仍然下着大雪，森田小夏和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手握着手躺在被子里。她紧紧地握着植松美优的手，感觉自己剧烈的心跳也许会顺着手心传递到对方的体内，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安，多么渴望听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p><p>这一次，植松美优没让她等太久。  </p><p>森田小夏感到植松美优把手握得更紧了。她听见植松美优轻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p><p>“嗯，我也一样。”  </p><p>  </p><p>第二天一早，森田小夏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三人间的时候，泷岛真由不禁大呼小叫起来：“你去哪了？不会半夜跑去泡温泉了吧？”  </p><p>“差不多！”  </p><p>森田小夏根本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立刻被泷岛和川澄看出了端倪。  </p><p>“你是不是去找植松了？”泷岛坏笑，“你和她一起泡温泉了！所以情况怎么样？”  </p><p>森田小夏打开手机晃了晃，植松美优四个大字出现在她通讯录的最上方。  </p><p>“哇！”泷岛真由一把抱住旁边的川澄，装模作样地痛哭流涕起来，“孩子他爸，女儿终于嫁出去了呜呜呜……”  </p><p>“不要擅自给我安排奇怪的角色好吗……”川澄悠利一脸无语，把泷岛从身上扯了下去。  </p><p>“那今天要不要让植松小姐和我们一起吃午饭？我还想知道更多你们的事！”泷岛真由一脸八卦地看向森田小夏。  </p><p>“很可惜，她已经离店了。之前旅店的人说已经清理好道路，可以通行了。”森田小夏耸肩。  </p><p>“啊？就不能为了女朋友多留几天嘛……”泷岛一脸失望。  </p><p>森田小夏摇摇头：“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p><p>泷岛惊讶：“我以为你们已经复合了？”  </p><p>“暂时还不是，但我们以后会经常联系。”森田小夏轻轻笑起来，看向窗外。  </p><p>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天空湛蓝，是个绝佳的好天气。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