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结局。
——
陶启与李子仁在床上并列躺着,任幻术形成的影子在巢内欢好。门外的把守听着淫词,门内的同伙休养生息。
这身衣服方不方便你动手?陶启闭着眼睛假寐。
对我没什么影响。李子仁靠在他身侧看着床顶。
有没有趁手的刀兵?陶启身体在休息,脑袋在运动。
有。李子仁又答。这只乌鸦比在落霞集市时松弛许多。
专业。陶启睁开眼伸手拍了拍李子仁。
那是。李子仁在森林里给陶启烤鱼时还会客套一下,不会像这样蹬鼻子上脸。想到这里,陶启自然一笑。
日头西沉,黄昏终至。睡在东房里的两位纷纷起身,自然接替幻影的位置,重新进入各自的角色。
待仪式歌声一起,陶启先行走到门前,照着腾蛇族长的咒文,唤出一条金蛇,他将这条蛇送入门缝。随即回头看李子仁。这只乌鸦正在他的身后,对他点头,眼神锐利。
随着陶启手指轻勾,盘蛇奇锁霎时洞开。陶启随后侧退一步。李子仁顺势而出,他没有给门口两只腾蛇起疑的机会。蛇锁声音才响,一根黑羽已经刺入一只腾蛇的命门,蛇锁声音刚落,黑羽化作的飞刃切断另一只腾蛇的生路。
陶启踏出门槛时,李子仁正用双手取出这两只腾蛇的内丹。见陶启来,他将这两丸内丹归至一处,盛在手心递给陶启。
“这个你先收着。”陶启回身重新将东房锁上,又蹲下身触碰腾蛇的中脉。李子仁的刀很快,这具神魂死了,这副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顺着残存的体温,陶启找到的腾蛇的蛇胆。雷光电弧在陶启指尖微闪,替他切开皮肉,分开肺肠。摘下两只腾蛇的蛇胆后,陶启也将它们交给李子仁。
李子仁是意外的,尽管他没有太展露出来。陶启自他下的心魂锁处,听见李子仁搏动的内息。
“这叫执鞭牵马。”陶启故意用言语拨弄李子仁的心弦,这都快成他的习惯了。
“行李我拿,你是这个意思吧?”李子仁白他一眼,无奈应下。
“孺子可教。”效果不错,陶启满意点头。
打趣完,陶启看着地上的尸首,又抬眼示意李子仁。好刺客心领神会,他周身扬起血光,尸首随血气融化,全数被他吸尽。再转眼地上只剩两具骸骨。他又掐了个火诀,艳红的火裹着骨头,须臾间就将最后的痕迹烧成灰烬。最后李子仁轻轻扬手,风扑灭了最后的火星同时带走所有痕迹。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办完了事,李子仁又看向陶启。他等他下第二个指令。陶启回身布下两个腾蛇虚影,哄骗后来人此处一切安好,随后轻轻向李子仁伸手。李子仁没有迟疑一把握住。黑羽飞扬后,二人裂空而去。
陶启引李子仁第一个去的地方是厨房。照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他答应了李子欣要好好吃饭。厨房里,有四只腾蛇正准备她们自己的庆功酒宴。陶启随羽毛落地时,伸手取走她们手中拿着的果盘。吃第一片蜜瓜时,面前那条腾蛇就被李子仁由背后捂住嘴抹了脖子。她的血飞溢出去不远就画了个弯,落去另外两只腾蛇惊讶的眼眸中,同时也化作利刃穿过她们的命门。还有一只腾蛇背对这场血灾,她还没能听见异动就被杀手从身后结果了性命。鲜血随着李子仁在房内如鸟羽凌空略出四束流线,尽数归入李子仁的气血里,没有滴到一盘菜上。
李子仁动完手,陶启才吃了三块瓜。见李子仁又看向自己,陶启只好先将盘子里的葡萄吃完,把蜜瓜和红莓留下。他洗了洗手,再去取蛇胆,完事后又在房间正中画咒。四只假腾蛇随咒而生。
“那瓜甜吗?”李子仁接过陶启递来的蛇珍,血气让他精神焕发。他开始主动开陶启的玩笑。“一般。”陶启再对李子仁伸手。李子仁笑着握住。黑羽纷飞,两人裂空而去。
腾蛇们颂完生育和繁衍,祝祈的舞蹈也已结束,仪式总算到了重头戏:四只腾蛇自东南西北四方缓缓行至中心,由族长持刀取出她们的蛇胆。在她们随乐漫步接近族长时,黑羽也一间间飞过瀛舟的仓房,警哨,卧室,浴场,绣房,走廊,取走她们的命,收走她的胆,直至鸳厅。
李子仁携陶启于北角入室,隐于梁上暗处俯瞰厅内全景。
“希望你平安顺遂。”东方的腾蛇捏诀后祈愿。金光自她心中流向中心。“希望你活泼可爱。”南方的腾蛇也做一样的舞。中心的金光得到她的助力,光芒更甚。西方的腾蛇祝词是健康快乐,北方的期望是随心随性。虽说她们并未提及是在祈求上天保佑谁,但中心的金光凝成的鸿愿已然将答案放在陶启眼前——她们在祝福即将新生的腾蛇。
“愿我赤腾一族繁荣昌盛。”族长最后祈福,以做收尾。随后她走向金光中心,一边起舞一边捻诀。
陶启暗记下她使的法门:上触天地,下抵幽冥,从心而动,融汇贯通。随着金光笼罩鸳厅中央,四只腾蛇自取金刀取胆而出。她们将胆捧在手心,向金光中心伸递,自己则重重叩首。金光如纱拂过蛇胆,带起一些血色。蛇胆受金光照拂,闪出光泽。光影中,蛇胆内,似有真气缓慢搏动。
这就是腾蛇胆有催生发辅萌动之效的根本——它是一枚半成的灵胎。陶启掌握到关键,率先跳下房梁,直朝族长而去。李子仁见状紧随其后。
落地同时陶启将蛇剑唤出,刺向族长罩门。四方腾蛇要收胆拔剑,臂膀被李子仁利羽斩断。杀手上半身的金饰于空中飞舞,随着羽毛一齐映射出金光的华彩。陶启再刺一剑,削开族长唤出的玉笛。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让这伙腾蛇吹不出蛊惑李子仁的笛声。
李子仁抓住机会将落在地上的断肢化为鲜血,红液包裹着蛇胆从地上反身跃起,落进李子仁手心。四周奏乐的腾蛇刚反应过来,要唤气转调,陶启旋步掐诀先将她们心神踏进惊惧山谷之中。
“摆阵。”腾蛇族长趁机后退,撤出陶启的剑锋范畴。四只残臂腾蛇听到她的号令舍身化作不全的蛇身一起缠上李子仁。
陶启握住剑,朝着捏诀的腾蛇族长一掷。她没有选择躲开,而是站定在原地捏成了诀窍。李子仁斩断裹上他身体的腾蛇蛇身,流淌而出的并非赤红的鲜血而是暗红的蛇毒。他浸染在蛇毒之中,浑身挂着血色。蛇蛊的声音自心魂锁由李子仁脑海传进陶启耳朵。
“她一直在骗你,她不是陶启。杀了小桃。”
随着蛇蛊一同响起的,还有陶启的心魂锁本身。
第五步,唤回你的戒指,再杀死陶启假借的这个身体。
陶启转身向李子仁展开胸怀。刺客已然凌空引血飞向自己。血尖凝成伶俐的锐剑,刺入这副身体的胸膛。在陶启感受到血刃剑尖的温热时,他的身边响起锁链轻响。空中飞羽纵横,一条带着锁链戒的沧海黑龙自裂隙中摔出。
在李子仁刺穿小桃时,陶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天雷同时落于在场每一条腾蛇头顶。修为较浅的腾蛇当即殒命。
族长被将一军,顿时面露惧色。她没了端庄持重的模样,向李子仁和陶启方向伸出双手,猛往回扯。蛇蛊在空中显出性状,露出赤红的火舌。火焰前端在李子仁周身勒出无数创口,后端成丝汇聚到族长手中。而陶启身上的蛇蛊也开始拽扯他的行动。
陶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电弧在鸳厅地面闪动,自地上跃起,成群咬上蛇蛊形成的红线。在咬上时,电弧缩成千万个光球随后爆出火星。顺时,鸳厅各处响起噼里啪啦声,无数的金星银星将邪毒炙烤成灰。蛇蛊被瓦解成段,在厅中崩裂。
“你原来……”族长方才明白,自始至终她的行动全在陶启意料之中。
可她没有将话说完的机会,解开了束缚的李子仁已经来到她的眼前。厅中其他腾蛇也没能逃出一步。离成功最近的一只,在触碰到门扉前被由后至前刺穿命门。
整场杀局结束,李子仁运气用地上的血渍给每条尸体都再补了一刀。陶启看着这些血液从伤口反向穿出蛇身,在空中画弧,快速涌向李子仁。
“你这回吃了顿大餐。”陶启一边收走腾蛇族长的蛇胆,一边调侃。
“又不好吃。”李子仁笑了两下,听语调他有些疲惫。
陶启本想找腾蛇族长身上的飞岛机钥,但摸了几下没有发现。也罢,反正蛇都死了,又跑不了。陶启起身甩甩双手,来到李子仁身边:“身体如何?”
“有些麻。不过比刚开始好受多了。”李子仁对上陶启的眼神,自觉伸出手腕。陶启切脉判断李子仁的外伤与中毒情况,比他嘴里的有些麻严重,但总体还算可控。
终于回到他熟悉的身体,陶启总算能掏出他随身的丹丸。李子仁看着陶启手中的黑丸,有些不情不愿:“是要我吃?”
“不然还能是我吃?”陶启将药丸递到李子仁眼前。李子仁看了看别处,犹豫起来。
“心魂锁让你杀我时,你想也没想就刺过来了。就这么恨我吗?”陶启见李子仁难得回避问题,起了兴致。
“不是,我——”李子仁一张开嘴陶启就把药丸塞了进去,先拍再点,就让李子仁把药丸吞了下去。手段之恨下手之快叫李子仁都没反应过来。
“唔。”李子仁发出了陶启没听过的呜咽。陶启睁大眼睛凑向李子仁别过的脸——他竟然哭了。
“你怕吃苦啊?”陶启没忍住,话尾音因为笑意飞扬上翘。李子仁没法作答,他张不开嘴。眼泪从他扭起来的眼睛里自然流出来。缓了一缓他才开口,说话时仍是一副苦相:“我那是相信你……啧,怎么这么苦啊?”
陶启边笑边找腾蛇剩下的壶,终于掀到一罐清水,赶紧提来给李子仁。李子仁也不客气拿掉盖子直接往嘴里倒。
“良药苦口。”陶启看李子仁往嘴里倒水,眯着眼睛。李子仁没有还击,只顾着喝水。陶启随即去搜其他腾蛇的身,找了四五个依然没有发现。有诈?陶启起身思索腾蛇族长临死之前的情形——那时李子仁振翅掠过陶启,如银星划开长空,直刺向她。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把机钥拿走了?
陶启狐疑看向李子仁。李子仁一边喝水一边看他。眼中慢慢露出狡猾:“找什么?”
“瀛舟机钥。”陶启确认就是这只乌鸦顺走了它。难怪这只乌鸦带着他躲在梁上时这么熟练,陶启内心直呼好啊你小子。这一回换李子仁笑,他空手向上一抛,半途中一片黑羽划过,沿着抛物线吐出一片金榫。陶启伸手去抢,却没能快过李子仁这位老手。他一抓又把金榫攥在手中。
“开价吧?”陶启索性陪他玩玩。“二十万欠条还我。”李子仁露出标准邪修的笑脸,凑到陶启面前小声。
“一根金榫就要二十万?”陶启抬高声音,以示李子仁正在抢劫。“就是这根金榫,能帮你把整座飞舟收入囊中,一座飞岛二十万,这要价算公平公正了。”李子仁反驳道。
“我要这飞舟是为了治你妹妹的病,你却反过来问大夫要钱?”陶启开辟出新的角度。李子仁不知真假,收起笑脸,向陶启投来疑惑的目光。
“解放神魂于子欣而言甚是危险,将她的气血存在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尤为要紧。你以为我要这飞舟是做什么的?”陶启掌握了主动权,信步走向李子仁。李子仁没有回嘴,沉思两下,略抱歉意地把金榫交给陶启。拿到金榫后,陶启撒腿就跑,在李子仁反应过来前冲进飞舟机关房,三下五除二把控制权改到自己手上。
“你——”李子仁要骂陶启无耻,被外人出现打断。一只荷花精眨巴眼睛看着一龙一鸦。李子仁赶忙咳嗽两声,调转脚尖走到陶启身后。
“你是崔姑娘吧?”陶启拿出端庄和蔼的样子。姑娘点点头,又理了理身上披着的袍子,向陶启行礼:“多谢神君救命之恩。”
“这瀛舟禁制已解,你可以向武舍神君传音了。”陶启对姑娘点点头。
“神君是知道瀛舟有变,特来施援的?”崔雨阳问。陶启没有多说,再点头将此事应下,而后看一眼李子仁,解释道:“他是我请的帮手。”
崔雨阳听完陶启的话一下明白了事情大概,连连道谢。陶启以先救人要紧为由,将其他两房受害人的安置交给她去做。
“你认识?”李子仁贴近他问起姑娘是谁。“吃醋啊?”陶启书接上回继续调侃这只乌鸦。“是啊。”李子仁抱起手肘站定,以玩笑反制玩笑。
“她芳名崔雨阳,是现任沧海百事通武舍的相好,只是前不久他们俩好像闹了点别扭。”陶启介绍。“原来如此。”李子仁缓缓点头,闭眼时间久睁眼时间短。陶启看李子仁终于过了紧张的劲儿,刚才让他服下的凝血丹开始起效,痛觉不再刺激他的精神,他的身体开始因为经历了激烈性事和剧烈运动发起困意。这只乌鸦摇了摇头,重新振作起精神,整理起鸳厅被打斗扫到地面的红烛碎屑和仰卧桌椅。其他被拐上瀛舟的受害人也在此时被崔雨阳领来,向陶启致谢。陶启看众人,包括李子仁和崔雨阳,四人分别是一只乌鸦,一朵荷花,一只灰獾,一条海鳗。两男两女,涵盖飞禽走兽,算得上是品类齐全,也难为腾蛇这么搜罗。陶启坐下暗叹:只可惜不是正道。
一旁邪修的乌鸦已经闭上眼睛靠在他肩侧。陶启只好拍拍他:“去床上睡吧?一会儿他们的亲朋还要接他们回家,还有一番客套话要说呢。”实则并不会有什么客套,经此一难,这些龙大抵都会更加珍惜他们的恋人,来时只会早早谢完,再以最快的速度带他们的心上人回去。但陶启这么说能让李子仁乖乖就范,所以他选择撒一个无伤大雅的谎。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李子仁强撑着精神。他在担心他的妹妹。“去接子欣登舟,然后依照约定,解放她的神魂,取出她的心血,用腾蛇胆温养,让她重新结一颗妖丹。”陶启用实话让李子仁心安。陶启话毕,李子仁仍在犹豫。于是陶启只好拍了拍他,轻声补上一句:“等到了淮谷,我就叫你。”
“好。”李子仁打了个哈欠,起身回了东房。陶启看着这只乌鸦摇摇晃晃,觉得自己能见到这位轻功高手露出这幅模样实在难得,偷偷摸出颗沧海珍珠将此情此景记录下来。待他醒来,一定要让他亲自看看,届时他会做何表现?陶启很是期待。
等李子仁再睁开眼,陶启正躺在他的身侧。这条龙卷抱着他,睡得正酣。而他身上的金饰锁环都被取下,彩纹红甲也被卸去,外露的创口都被贴上药贴,纱幔被换成了睡衣。方药清凉的肤感揉开李子仁的疲惫疏解开他的痛楚。蛇毒尽褪,蛇蛊已解。他的身子又变得轻盈而有力,甚至比之前还要松快一些。屋外似有响动,李子仁侧耳细听:“陈晓哥哥,花花就住在这里啦!”
那是李子欣的声音。她何时登了舟?李子仁想要起身一探究竟。可陶启还抱着他,他不愿将他吵醒。
“既然这么想,为何不推门去看。”陶启发出声音,他仍闭着眼睛。他声音里带着倦意,似乎刚打完大仗。
“你没叫醒我。”李子仁钻出他的怀抱,略带怨怪道。“你不是已经醒了?”陶启睁开眼睛,正好与李子仁对视。李子仁也不知这话好笑在哪儿,但就是被陶启逗笑了。
起床时李子仁发现陶启改了东房的布局,原本的纱幔红烛都被撤去,变为了桌椅陈设,四周的窗户也被打开,挂上了遮光避暑的竹帘。门上金蛇锁被拆除,修成了雕着喜鹊的门扉。衣架上挂着落霞集市里订制的衣物。还有一些空武器架悬在墙上。床帘从红幔改成了夜纱,隐约有星光暗动。屋中还放了些绿植文玩,因此风水大变,称得上宜室宜家。
“这房间是你改的?”李子仁已经习惯帮起床的陶启梳头。“老陈改的。我就提供了些物件,还提及了一嘴你怕热而已。”这一回换陶启打哈欠。“老陈是……?”李子仁并不认得这位老陈。
“本来他是我的酒保。但经此一事,我觉得出行在外还是得有个保镖。”陶启捋平自己的衣摆。李子仁打扮整齐随陶启出门,抬眼就见到这位现保镖前酒保正在清空酒袋。
酒保监守自盗?李子仁一边诧异一边暗问。
你就说专业不专业吧。陶启对着李子仁笑。
“哥哥——你醒啦!已经日上三竿啦!”手掌大小的鸟儿飞到李子仁眼前,她的声音与李子欣一样。落到李子仁肩头后,山鸟又化作蝴蝶,在李子仁脸上亲了一口,触感冰凉如水。似是……海晶石?而后蝴蝶快速腾飞而起,再变成碗盆大小的仙子模样——那是与李子欣长相一般的小小女仙。
“这是……?”李子仁睁大双眼,不敢置信。
“我说你哥哥会被你吓到吧。”陶启走到李子欣和陈晓中间回头对李子仁展眉。
“陶启哥哥把我心血都放在这座大飞岛的机关房里。”李子欣飞到李子仁眼前。“把我的神魂寄托在海晶石里。过程虽然确实是有点痛,但是结果完全不像我想的那样!我以为我要躺好久呢!可现在这座岛附近的事我都能看到,还有你们我也能看到,我想去哪里也都能去……”李子欣的话似乎没有尽头,她的兴奋溢于言表。李子仁大概明白陶启做了什么:他将李子欣的神魂于这座飞岛维系在了一起,这样她的神魂能受灵岛保护,她的意识又能随岛移动,不至于困于一处。
陶启在等李子仁把这件事想明白,故意在此时才将海晶石从袖中拿出,交到李子仁手中。替他握紧手心时陶启还给他一个眼神:这下你放心了吧?
李子仁还能说什么?一切都在他陶启掌中,恐怕连此时自己的甜苦辛酸他也料到一二。李子仁握住海晶石,澎湃的心潮自眼神里涌出,他已经顾不上有谁在他的身侧,作为一个贯犯也该有落网的时候——哪怕这是张情网。陶启见李子仁情动,特意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李子仁只觉得脖颈一凉,又听见一声脆响,有冰凉之意自后颈流进他的脑袋。
什么东西?李子仁摸了摸,是一圈玄铁颈环。李子仁再看陶启。
“这是用之前向你要的玄铁打造而成的小物件。”陶启笑意盈盈。“这里头存着我一些灵气还有一剂凝神固本的药方。有了此物,即使你不在我身侧,也能行动自如。”
“我……睡了多久?”李子仁原以为自己不过睡了几个时辰。但陶启已经施治完李子欣,改造完瀛舟飞岛,打造完这枚颈环,还为自己上好了药——这根本不是几个时辰能做完的事。如此一比,他才重新感受到时间的流速。
“不久,也就五日。”陶启露出奸诈的嘴脸,向李子仁伸出一只手掌。“你我也算是朋友了,这几日的住宿加上这些东西打个包,给你个友情价——五百金,写欠条吧。”
他李子仁还能说什么?一来一去间他已经欠这位诈骗犯二十万又五百金了。
“祖宗,天水湖就要到了。”陈晓提醒道。
为什么叫他祖宗?这是李子仁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你真要去捞石头啊?”这是李子仁脱口而出的第二个问题。
“好好努力,争取创收,也好还你的债啊。傻乌鸦。”陶启赢得彻底。
阳光拂过李子仁的脸颊,云卷云舒组成千山百川。崭新的瀛舟从中经过,好似结束一本旧卷翻来一本新书。过往的束缚都在卷中落幕,虽有曲折离奇可最终李子仁抵达天空,前方万千风景映射在李子仁的眸中。新卷的卷首里画着什么?李子欣笑着与那只化不成形的花花玩乐,陈晓乐呵着仰天饮酒。
“看我干嘛?你知道的,我不会水。”身旁陶启推着他再探天水湖底。
他不会真想搜刮这些石头拿去卖钱吧?新卷里尽是关于陶启的疑问。李子仁也不知道他要花多久才能将它们答完,而且看此情此景,他刚答完一个马上就会有新的紧接而至——这笔债真的还得清吗?
不会要花一辈子还吧?李子仁抱着湖底捞上来的佛眼,看陶启笑面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