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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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雪停了,长桥被积雪覆盖,车辆寸步难行。诺特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她一整晚都在捣弄染发膏,想办法把金色的猫耳朵染成了黑的。天不算太冷。她有一段乘船穿过冰雪覆盖的群岛的记忆,风声寂寥,天空碧蓝如洗。厨房锅里的汤还是热的,看着只是普通的食物,吃到肚子里也没有让她失去记忆或者某个身体器官。她走出书屋,在清澈的空气中舒展逐渐变得更加熟悉的躯体,项圈带来的不仅是一条灵活的尾巴和一对不能听到更多声音的耳朵,她的动作比往前每一日的都要有力且敏捷,这或许能弥补她在舞蹈技艺上的不足。说不准。众人忙于打雪仗,没几个人在专心清理积雪。</p><p>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女人站在桥边凝望雪景,从她身后看去,桥梁下的海水早已结冰,森林亦被积雪覆盖,隐约能辨认出一片海潮洗净的浅黄色沙滩,海水尽头连接着一片山峦似起伏的洁白云层。女人的盘发和她的衣襟一样一丝不苟。卡洛琳。瘦削的身形和颧骨突出的面孔构成了一个灵体般的形象,一个颇有名气的热衷于死亡的画家,防剿局黑名单上的常客,画展和她本人一样四处奔波。S·N称赞过她的画作,从速写到用异质颜料涂抹成的油画,他还去看过画展,回来后自称获得了和朱利安·科赛利的作品有关的灵感,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新论文,他的赞助人很喜欢。诺特对那个时常在舞台上见面的搭档的研究成果没太大兴趣,死亡这一母题带给她的,与其说是感悟,倒不如说是困惑。但她总归恰巧把对方的名字和模样对上了号。兴许是卡洛琳身边缭绕着一股的气息足够肃穆,黑礼帽宛如丧服,更重要的是她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在诺特打量她的时间里,她翻过新的一页,上一面画的似乎是跳动着阳光的冰封海面。</p><p>卡洛琳稍微侧过头,诺特看见了她平淡且暗淡的雾蓝眼睛。“您有事找我?”她问,把一页纸撕下来,折叠成小块塞进衣兜里,淘汰想象世界的废料。</p><p>“我有个同事,”诺特讲,“他很喜欢您的画,如果他知道我见过您,可能要遗憾自己没收到邀请函了。”</p><p>“多谢。”</p><p>“布兰库格的冬天很漂亮。”</p><p>“现在如此。”卡洛琳说:“应当珍惜。”</p><p>说罢,她抬头专注于观看天空中的太阳,冬天里的太阳缺少活力和暖意,遥远又模糊。</p><p>诺特离开了这个仅供独处的安静角落。她找到一个还没被收进桶子里的大雪堆,蹲在后面躲避雪球乱飞的战场,用掌心压实雪球。在摞了几个雪人和几个玛尼堆似的东西以后,她很快感觉到无聊。她可以去书屋里找点纽扣,旧布条,纸片和胡萝卜,拼凑出一个会出现在邮票图案里的迷你标准圣诞节雪人。但这也没什么意思。雪球噼里啪啦地砸在雪堆另一边,一个灵巧的身影矮身蹿到她旁边,如同蹿进战壕。考虑到布兰库格以外的地区的状态,这个比喻不太合适,像他这样的人还恰巧处于纷争的中心点。“嘿!”瓦尔登说,嘴里频繁地呼出热气,像刚到中途站还在吐白烟的蒸汽火车:“我还缺个战友,考虑加盟吗!”他的衣领袖子里全都塞满了雪,外衣的状态说明他刚在雪地里滚了几圈。</p><p>“我考虑一下。”</p><p>“太好了,借我点雪球。”</p><p>“记得还。”</p><p>“记在伊曼名下!”他大喊道,捞走了他能拿起的所有足够紧实的雪球,抱在怀里冲了出去。</p><p>诺特侧过身,在尽量隐蔽自己的同时窥视着战场,瓦尔登上蹿下跳。她还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那个喜欢用高音假扮神父的男人也挺忙的。伊娃如疾风般从她身边跑过,冲到战场的正中间,越过三颗雪球寻找她的目标。福克西亚专注于她原本的工作,铲雪,她尚且未被乱飞的雪球攻击,旁边有些人在帮忙。某人正在帮忙。诺特缩回雪堆后面,团了另一个雪球。</p><p>凑巧他正背对着书屋,用雪铲把积雪推成路旁的小堆。他们的清理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小半,运气好的话,等到明天就能结束了,看来还不必要担心在书屋里饿死,或者被其他访客送上餐桌,她并不想变成自己提供的那份食谱里的主要食材。她掂量了两下雪球,雪球不大,不过是最结实的一个,比得上一块质量不佳的土砖,表面的指印都被磨平。若有时间欣赏的话,这是个漂亮的雪球。然而时间紧凑,轻声接近目标是诺特的专长,但三天来她的目标已经累积了些许经验,比如除了诺特以外不会有人半夜出现在他门口,因而昨晚诺特从窗户翻进了他的房间。就算长着利爪那仍不是一份轻松的活计,她趴在窗台外面和坦帕斯特面面相觑,跟他说你不觉得我很像一只友好又可怜的流浪猫吗。他在她试着模仿猫咪叫声之前接受了此次来访。</p><p>她加快步子,助跑两步后高高跳起。影子落在地面上,坦帕斯特立刻回过头,雪球伴着他嘴里的半句诅咒被精准地拍在了后脖颈上,散落的雪块部分粘在了外衣上,还有不少一部分被塞进了领口。那股刀刮般的寒意能让所有人禁不住打个寒颤。</p><p>“真见鬼——诺特!”他把铲子丢到脚边,它滑到了桥边:“你能不能去找个地方看看脑子?”</p><p>她转身要跑。坦帕斯特的备选清单里没有低头团个雪球的选项,诺特从未指望这会变成一场氛围从恼火转为愉快的冬季游戏,不过她没能成功脱身,坦帕斯特抓住了她的衣领。斗篷只有领口的一颗扣子,诺特将缝线扯开,珍珠色纽扣滚落进雪地,接着斗篷也被扔了出去。她趁机向后撤了两步,找了一块被清理得相对平整的区域。实战守则第一条,如果无法避免冲突,就千万别把后背露给敌人,免得防不及就被一脚踹出去。诺特率先抽出挂在腰上的短刺剑,自那场梦后这把剑她一直随身携带。使用武器无疑把问题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台阶上,坦帕斯特弹出折叠军刀,钢铁和冰块一样都会在阳光下闪光。</p><p>“别发疯。”他说。</p><p>“那多可惜。”</p><p>话语尚未落地,诺特先一蹬地主动扑了上去,反手持剑,剑尖对着坦帕斯特的喉咙,但只撞到了军刀的刀锋,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后弹到了一边,坦帕斯特的手腕在震击下稍微偏离了原本的位置。还不要紧。刀尖转向朝着她防备不佳的腹部刺了过去,诺特侧身翻倒在地,带着一身雪快速爬了起来,帽子掉到地上。坦帕斯特没有立刻追上来,融化的雪水打湿了他的领子。</p><p>“行了,”他还是举着折叠刀,诺特预备着下一次攻势,在两人死死对视的同时动手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要是非要打雪仗,不妨去找人玩玩雪球,我没有——”</p><p>“你有没有觉得这有点像双人舞?”</p><p>“我建议你自己跳个够。”</p><p>诺特做了个扯披肩扣子的动作:“脱衣舞?”</p><p>这次坦帕斯特先一步动手,诺特后跳到了桥梁护栏上,围栏不宽,她用前脚掌和左手稳住身体,刀刃在裙子上留下一块划痕。一颗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雪球爆裂在她的手边。他改变动作的方向,将刺击换为一击横向劈砍。诺特很想就裙子的问题再发言两句,但没逮住机会,他显然不怎么在意她会不会失去平衡掉进海里这样的无聊问题。她弯腰预备,接着高高跃起。刀剑再一次相互碰撞时坦帕斯特被她扑倒在地,倒在一堆松软的积雪上,他现在不用担心身上沾了多少雪了。两个人都双手持着凶器,两道力量的挤压下刀和短剑呈倾斜的十字形交错在一起。诺特跪坐在他身上,在僵持下两人的表情肯定都不太好看,或者说是都锁死牙关,眉头紧皱,后背渗出一层汗水。镀银剑柄此刻成了累赘,她竟然第一次意识到,它会在她手里打滑。</p><p>再者说她本就没法在一场变体的掰手腕游戏中赢下坦帕斯特,她处于一个更好施力的位置上,这顶多给予了更多思考的时间。她的手腕已经在微微发颤,对手也注意到了同样的问题:“放手,诺特。”</p><p>“不然怎样?”</p><p>他忽然将右手撤下,单手仍能缓解诺特施加的力道,却也只是阻止了短剑以最快地速度刺向他的面门。不过有些事不需要太多时间,在她给他做无偿开颅手术以前,坦帕斯特碰到她的肩膀狠狠向后方一推。在她摔倒的同时,两把利器都在空中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短刺剑撞到了护栏,一块漂亮的雕花脱落下来。</p><p>这姿势很不方便起身,她索性坐在雪地里调整呼吸的频率,避免大口吸气以避免寒流冲伤嗓子。坦帕斯特伸手蹭了两下脖子,无济于事,雪水都快要在他的衣领里结冰。那雪堆里还留下了一个人体的轮廓。和平持续了不到十秒钟。谁都没有考虑再重新把武器拿到手。诺特像动物即像猫科动物一样弹了起来,第一拳没什么意外地扑了个空。坦帕斯特以手掌外侧劈向她的脖子,诺特转动脚尖绕到侧后方,拽起裙摆往他的膝盖上踹。在不算太及时的防御和闪躲下,他晃了两下,她本想抓住机会再给他一脚,踹屁股还是哪儿的,结果脚腕先一步受到攻击。失去平衡后那苍白的世界立刻在她眼前晃动,扩展。她感到呼吸困难,积雪压迫着眼睛和鼻子,一时间眼前除了黑白什么都没有。她试图将胳膊从坦帕斯特手里抽出来,然而左肩受到限制,右手被反按在背上,她根本没法动弹。</p><p>“放开我!”诺特尖叫起来:“你要杀人啊——变态!流氓!”</p><p>她胡乱蹬了两下腿,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她翻了个身,坐在雪堆上边骂边抹掉满脸的雪,顺手捏的两个雪球都被他很轻松地躲了过去。她使劲搓着面颊。</p><p>“别再来烦我。”他说。</p><p>“去你妈的!”诺特对他的背影喊道。</p><p><br></p>

发布时间:2025/03/03 16:38:29

2025/03/03 噤声书屋失踪案 支线其二:雪地大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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