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或许前接:【The moon,My moon-ElfArtWorld】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72023/?_refluxos=a10 </p><p> 1969年7月,美国宇航局把《fly me to the moon》这首歌的唱片通过阿波罗11号登陆月球的飞船送上月球,成为第一首登上月球的流行歌曲。非常浪漫的情节,至今仍是大家所津津乐道的事情。但你也清楚的知道声音是通过振动传播的,而真空中根本无法传播任何声音,所以“第一首登上月球的流行歌曲”是这篇故事第一个白色谎言。 </p><p>(一) </p><p> 小学三年级一次省级作文比赛的题目是《我的梦想》。那时我八岁,正好是2007年,中国探月计划的完美实施让“嫦娥一号”这颗卫星成功加入月球的轨道。伴随着电视机里的欢呼当背景音,我在信签纸上写下了第一句: </p><p> 我的梦想是到月球上看看。 </p><p> 最后我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玩笑般的“梦想”还有这篇作文会和我一起登上领奖台。 </p><p> 你们也有被赶鸭子上架一样的,被要求在讲台上、在所有人面前说出自己梦想的经历吗?我觉得和我一同上台的人都没有说实话。毕竟那时所有人不过才七八岁,有谁见过未来的样子,又怎么能为一个十几年后才发生的事打包票呢?但拥有梦想总归是一件美好的事。 </p><p> 拜这篇作文所赐,那天本地新闻报纸上一个板块将此事刊登了上来,我的妈妈将那一小块剪了下来过塑后放进了钱包里,逢人便从包里翻出来拉着对方说上两句,正因如此“邱雨彤的梦想是登月”“邱雨彤以后想当宇航员”“邱雨彤想做太空人”(谣言似乎愈演愈烈了?)在我们班级里都不算新鲜事。 </p><p> 忘了说,我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模范生,家长眼中的乖孩子,几乎所有人都默认我以后一定会飞去月亮上看看,因为这便是我的梦想,我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它就是我的梦想这件事,看很多科幻类书籍和同样喜欢这些书的人交流,巩固我的身份标榜我的理想,一切都如大家期待的那样发生,直到初中时搬家去了外地,陌生的地方,新的交际圈,再没有任何人会指认我就是那个“想去月亮上看看的邱雨彤”,我终于大喘一口气,也不知是为我的梦想还是为我的宿命。 </p><p> 不过说来也奇怪,脱离了那个环境后我反而爱上了阅读,从普朗克时间到黑暗时代,在某一次看纪录片时我竟不自觉的泪流满面,那些几亿年前的中子和质子,它组成了太阳、月亮,是这个宇宙中所有物体的起点,有你,还有我,我们彼此成为不同的自己又分散开来,相互眺望。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从心底涌现的冲动:我是一定、一定要去月亮上看看的。那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什么暂且不提,唯一可以预料的是现实的打击来得更快,学业的压力陌生的环境,试卷上每一个写在首页的红色数字都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曾自以为优异的成绩也泯然众人矣。那一刻的冲动仿佛在对我说:看吧,梦想也是需要脚踏实地的,你漂浮在半空中眺望月亮,最终获得了什么呢?一张在月球表面播放的黑胶唱片,还是一段传送回电视的数字信号生成的画面?我的心回应它:做梦的权利。 </p><p>(二) </p><p> 接受现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在之后回想起来时难免还是诸多感慨。我已然接受自己的平庸并将那个梦抛之脑后,可却有人不这么想。在我像说玩笑话一样的和同桌说出“我要做一个航天工程的螺帽,想要到月球上看看”这句话时,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当我以为她也要像那些人一样也说些玩笑话活络场面时,她抬起头看着我说: </p><p> 你会实现它的。 </p><p> 我的心大声的驳斥我:看吧!这下你该如何收场?你再一次的欺骗了所有人!另一个声音对我说:一个谎言而已,就像这个故事最开始时候那样。 </p><p>(三) </p><p> 值得一提的是我真正认识她,也就是岑花明——是在高一我们成为同桌的很久之后。她在所有人还灰头土脸的打量着新环境前便早已做好了所有的计划。最开始只知道我们学校这次高中部来了一位有名人,星二代。她的传说一直活跃在论坛和八卦闲聊的同学口中。高一整个学年我好像都没见过她,只知道那个空着的座位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她似乎偶尔回学校也只为参加考试(我想过,这有必要吗?),考场上打乱班级顺序后我甚至分不清她坐在哪里,却在老师宣布成绩排名念出她名字时如惊雷贯耳,成为一把达摩克斯之剑稳稳悬在所有人头顶。 </p><p> 有人说她是去参加国际竞赛了,顺利拿下奖项的话可以成为之后申报国外的大学的敲门砖;有人说她来这所高中其实就是挂名借读,实际上别人家里有钱着呢名师一对一辅导呗;还有人说星二代还需要上什么学?跟着她父母的步伐走便不会有出错的地方。就这样,在我还没见过她之前我就已经结识了她:校园论坛上的公认校花,八卦讨论中的话题女王,百科里成绩优异的富家千金,只是一个搜索栏就和我灰蒙蒙的青春格格不入。 </p><p> 我开始想象她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就像那些电影里演的一样:孤儿院里年幼的贝丝·哈蒙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在赢得最后一场比赛后在接受总统接见的前一天离开。不过显而易见她并不是落难的小安娜,她是生来就自带光环的那种人,一个眼神就带动一片地动山摇的讨论。我想我与其他人讨论她时风轻云淡,实际上应该是十分羡慕她的,我好奇她的生活想象她的未来,用我的话说,就是她一定会是先于我们所有人之前飞到月球上去的人。 </p><p>(四) </p><p> 高二上学期我第一次在座位上见到了她,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结束了一些繁琐的申报和学习,终于能在下一场比赛前喘口气。青春是短暂的,与集体一同奋斗的时间也应当纳入人生体验的一种。 </p><p> 我不太能懂她所说的话,但也尝试着去讨好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和她相处总是很愉快的,她明亮,皎洁,对所有人都有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礼貌,越是接触她我越是感到自惭形秽,如果将她比做月亮,那我可能只是一个与她在真空地带擦肩而过的尘粒。这不是自我贬低的比喻,只因事实便是如此:我故意在和其他人聊天时提及她,说她仗势欺人、人品低劣,想象她就像我口中所说的这样差劲,好像这样我就能不被她比下去,毕竟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说谎了。表面上我与她依旧是整个班里最亲近的存在,可阴暗处滋生的嫉妒已经快毁了我,想来她对那些传言也有所耳闻,可却并未有什么反应。我猜她早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可做出这样事情的我却夜夜寝食难安。 </p><p> 我忽然意识到:人是不能和月亮靠得这么近的。 </p><p> 我开始更努力的将自己投入到那个梦中。我没日没夜的翻阅那些科幻小说,害怕一旦回到现实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高二的整个暑假我都把自己锁在家里,心里祈祷着:神啊,让月亮回到天上去吧。可在秋天时我又碰见了月亮的那张脸,她笑着和我打招呼,说早啊,我说早,她从抽屉中拿出“我最爱看的科幻杂志”递给我,说上次去书店看到合订本,就想着买来给你看看。我恍惚的看到封面上有关宇宙起源的大爆炸的几个字,接过书对她说谢谢你啊,坐下时思绪万千,强笑着与她说些暑假的趣事。 </p><p>(五) </p><p>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我的影响,她的课桌上也逐渐出现了一些科幻类书籍,有些是我还未购买的,有些是她去图书馆借来的。我又想起来了那个谎言,它早在无形之中渗透了我呼吸的每一片空气,注视月亮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呼吸困难。我会装作惊喜的和她说:你也买了《科幻世界》最新一期啊,可以借给我看看吗?她回答我说当然可以。顿了顿又忽然说,你是真的很喜欢科幻呀。 </p><p> 是这样吗?我感到有一丝谎言即将被戳穿的羞赧。我故意大声的念出书里月亮和潮汐的内容,祈祷她没有发现我的不安和窘迫。若你知道真相,你会觉得我是心口不一的人吗?其实我那可笑又可耻的理想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伟大,它只是我为了融入群体和在你面前显得特别而扯出的弥天大谎。 </p><p> 没有人发现这是一个谎言,只有我承受着拔舌地狱之苦。 </p><p> 我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恐惧。 </p><p>(六) </p><p> 岑花明和老师一起登门拜访时正好是暑假最热的那天。开门前我还以为是楼下的王婶又来我家借缝纫机,毫无觉察的打开了门,外面是她有点惊讶的脸。 </p><p> 我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背上干透了汗留下一层薄薄盐渍的短袖,一条因为混洗导致染色的大短裤,一时有些局促不安。妈妈热情的请她们到我家坐坐,我为客人倒上水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客厅,换好衣服打开门时客厅只剩下了岑花明,她说老师和妈妈去商量关于你复读的事情去了,让我和她出去转转,我说好。 </p><p> 我们在楼下找了个快餐店坐下后岑花明说,今年没考好没关系,明年继续努力。我说比起我你应该考得不错吧,去了哪个学校?实际上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心知肚明,她的名字早在暑假开始前就被学校裱进了校门口那寸土寸金的玻璃橱窗内,我是不该问出口的,但又想在她面前彰显我对朋友的关心。不过说句实话,我比较惊讶的是她居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选一个金融或经济类的专业就读将来好继承家业,而是选择了应用化学(为什么?我至今想不明白)。我这样问她,她高深莫测的对我说这也是为了以后申报其他项目和课题准备的,等你上大学之后就明白了。好吧,又是一个关于未来的问题。 </p><p> 回到家后我拿来纸笔,重新写下“距离高考倒计时不足365天”这句话。 </p><p> </p><p>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