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发错区
但是发在坟头蹦迪不是很适合
不知是糖还是刀子
5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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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蠢。”
意识逐渐凝实,恍惚间原本仅充斥于脑海的呓语化为真切的面对面交谈。阿尔方斯的面孔浮现于身前不远处,周围的环境亦不是伊格所想象的一片漆黑,更并非她所熟悉的森都密林。
青年和她所知的模样毫无二至,所不同的是原本神采飞扬的神情此刻已被心底的仇恨墨汁,侵染到只剩怪石般的扭曲尖刻,尚存于形貌间的酷肖感也在差距颇大的神态下变得无一相似。
二人赫然身处于教堂内,精致的彩绘玻璃上所描画的均为各色杀戮场面,笔下毫不避讳的鲜血淋漓场景并不讨喜,其上大片肆意泼洒的红色在烛光灼曳下仿佛正缓缓流淌,就连原本庄严肃穆的风琴声传入耳中也多了几分铿锵的杀伐之气。
“随你怎么说好咯。”
沉入意识之海的交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涩,更没有诗篇吟唱中的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特效,非要作比更像是梦境一般,所不同的是两个当事者都拥有着绝对的自主意识。
这副古怪的场景不用说肯定出自阿尔方斯之手,而这里想必也是他殒命之处,或许这更是他生前及死后印象最深刻之地。
伊格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她此刻分外想念自家附近那座春之女神的教堂,小归小但起码没有这里那么引人不适,无论是刺眼的画作还是异样的音乐,都像是催化剂般撩拨的人心绪不宁,
堂堂正正宣告着进入此地信奉此神祗者只有战斗至死这一归途。
而比起这些,她更加在意为何自己无法随心所欲的抹消眼前此景。
“好像并没有什么主场优势,果然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伊格故作懊恼的叹口气,换来的是自然而然的嗤笑,明明身边尽是嘈杂的奏鸣声,但那丝嘲笑在伊格耳中瞬间盖过了所有声响。
“这笑话真冷,说的跟你真的信过一样。”
“所以我们能不能保持着和平的气氛用谈判手段解决问题,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打。”
伊格摊摊手,试图装出颇有诚意的模样撂下句试探性言语,虽然她比谁都清楚阿尔方斯答应的可能性为零。
“你觉得呢?”
兀然奏响的高亢赞美诗大约是阿尔方斯生命中,亲耳聆听的最后一曲。
“我觉得我想太多。”
寒暄到此为止。
兵刃相交乒乓作响,衬着歌颂破坏赞美争斗的诗篇竟异常和谐。
而伊格自打照面便比谁都清楚,若没有什么大的变数,自己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贸然行事的原因正是她错估了形势,本以为阿尔方斯只是苟延残喘的一缕执念,却未想到他早已在沉静的潜伏时光内彻底获得了这具躯体的认可,以非异物概念出现的他实力并不会受到制约,也不会出现之前所预判的,即便伊格落败后他亦无法自如行动的状况。
更勿论如同那些法师口中所说,遇到这种情况只需想象自己为绝对强大的一方即可轻易击败对手,先不论这个传言到底是不是天方夜谭,至少伊格清楚,阿尔方斯显然在这场古怪的战斗中保有全盛时期的实力。
不过,不尝试一下就这样放弃也太过窝囊。
何况,伊格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被理应离世的亡魂占据躯壳,她想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Part2
正如伊格所想,落败的是她。
只不过速度可能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一些。
比起弄清“为什么这里会感到疲劳”这点,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应付眼前棘手的敌人。
她甚至开始怀念起镜像,那个沉默着的连同阿尔方斯一起复制的自己。虽然二者同样对伊格了如指掌,但它不会像阿尔方斯一样,将自己心底埋藏之事血淋淋的挖出来,呈于光天化日之下供人嘲笑。
这感觉糟透了。
不是彻头彻尾的内心有愧,而是实在没有仔细梳理对方分析的空闲,单纯的本能反应被曲解却无法反驳,甚至让她产生自己当时的确抱着各式不堪念头的错觉。
换做是他人发问也不会有如此效果,因为没有第二个人和阿尔方斯一样,和她共享着生命中所有经历的同时,亦时时刻刻窥视着心中所思所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作为单纯的辩解来说颇是苍白无力。
——他在胡说八道。
左手持有的匕首于短暂恍神间被远远挑飞。
“一时间无法回答么?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知道如此之多连你都不清楚的事?”
阿尔方斯的讥讽从未停止。
“没关系,我代你。”
伊格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是我埋下的暗子。”
双手挥舞的匕首精准无误的先后碰撞于伊格兵刃的同一处,凭借阿尔方斯的手法完全可以趁机切割出伤口,但他只是简单的逼退眼前狼狈应付的对手令其虎口发麻,不得不暂时通过改变体势来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每次讲述生平的时候,我都在一点点灌输着自己的善恶观。”
伊格狼狈俯身躲过直奔喉颈的横切,反手挡住紧随而至的另一把锋刃。
“每次替你出谋划策的时候,我都在一点点诱导你采用和我相同的思考方式。”
“你的脾性,你的大部分本领,毫不客气的说全是我一手教授。”
“你真认为,你那个喜欢用拳头的养父会教出惯用匕首和弓箭的弟子?”
伊格已无精力去仔细聆听他在说什么,但两片上下翻飞的嘴唇中所吐出字句却生生钻入耳。
“本来以为失忆会让你忘却我精心培养的一切,没想到最后居然比我预想中的情况还要好,尤其是在和莉迪亚有关的事情上。”
阿尔方斯巧妙的把握着她的限度,在伊格彻底沉浸于战斗之前即抛出敏感词句强行分散注意。
“你真的觉得没有我的影响,你会逐渐接纳那个叫做莉芙的小丫头?”
“我不想听!”
低吼所换来的只有满意微笑,阿尔方斯确认,自己已成功打乱了对方的心神。
——终究还是太过稚嫩,用看似合理的事实推出看似正确实则妄测的结果,并且不给其进一步思考的反应时间,对付这种容易钻牛角尖的人来说颇有奇效。
“如果不是我暗中干涉,惯于独善其身的你会随意答应外人要求?”
“而之后除了被动接受莉芙的单方面示好,你有做出任何回应?”
哪怕清楚这是单方面的强词夺理,无暇反驳的伊格却不得不将其全盘收入耳中。
她想重新集中于眼前对抗,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分神去聆听去思考去怀疑。
兼顾二者的唯一后果就是二者均毫无结果。
“你想说这只是发展的过程,然后呢?”
“在她眼睛受伤时,你又做了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只是很应景的表示了下自己很愤怒,而后居然还轻描淡写的放过那个神经病。”
“哪怕直到现在,恐怕你还没有告诉她我的事情吧?不要瞪我,这和我无关,我没有暗示你,是你自己下意识的选择隐瞒到底。”
“所以说,她在你心里,其实根本无足……”
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阿尔方斯头一次不得不彻底集中于眼前战况,暴怒的伊格竟是用空出的右手紧握住他刺来的匕首,哪怕手甲割裂武器被鲜血浸透也不松手。
均以单臂交战的二人一触即分,或者说,是阿尔方斯被迫结束的这次交锋,伊格胸前皮甲上所印的鞋印是他所为,而他的喉管上,亦是多了条细细血痕。
阿尔方斯盯着眼前呼吸紊乱显露疲态的对手,眼中忌惮一闪而过,他没想到伊格居然在短短时间内竟已将他的技巧模仿的七七八八,利用腕力迅速改变匕首正反握向等偏门用法他从未传授,而用在实战中自行领悟来解释也未免太过牵强。
同时,自己不仅在刚才的贴身战中占不到上风,居然一时不察还被其所伤,若不是反应够快急忙将人踹开,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就地抹杀。
然而他并不是毫无收获,伊格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戳中了软肋后的恼羞成怒。
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弱点。
“被说中了么?不过这不怪你。”
“我对你了如指掌。”
“自己的人生被一步步安排好的感觉如何?”
“从牙牙学语时起被灌输下无法洗去的印记,彻底成为我的复制品的感觉如何?”
“最后,就连恋爱也是被人唆使策划,坠入爱河的感觉也是被外力炮制出的感觉如何?”
伊格想要咆哮,想要伴着咒骂一拳打歪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她发现她无法出声。
牙齿打战,手中的武器也无法握稳。
她无法拿出证据来反驳这一切。
她无法证明自己的“心动”是否有眼前这个男人干涉的痕迹。
她无法摆脱“喜欢”这一感情都有可能是被人捏造而出的恐惧。
人生被操控她无所谓,性情被扭转她无所谓。
她只是不想也不愿承认,那份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酸涩情感,竟然是被别人授予的。
伊格突然间感到自己好累。
她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锋刃在双目的位置划过。
意外的不是很痛。
Part3
到底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伊格不是很清楚。
哪怕明了动摇自己的很有可能是刻意编造出的谎言,她也提不起多少重振旗鼓的斗志。
藏于最深处的求生欲望仍在鼓动着这具完全由意识构成的躯体拼死挣扎。
和所有新盲者相同,伊格手臂挥舞的茫然而无序,试图在视觉彻底消失的情况下挡住袭来的武器,白白做着无用功。
而阿尔方斯的谨慎更是出乎意料。
他故意制造出多余的声响以扰乱对进攻方位的判定,同时亦小心躲避着伊格毫无规律的胡刺乱划,刀刃袭来的频率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既能使阿尔方斯缓慢的恢复些许体力,又能不给伊格留出使用神术侦测的足够空隙。
——何必这么麻烦呢,怎么看输的都是我吧。
伊格暗自叹息。
无法遏制的求生欲和趋于消沉的战意还在互相攻讦,也不知是谁会在这场拉锯战中取得胜利,或者说在有一方取胜之前,这具躯体就会因伤势自动崩溃。
“你知道么,哪怕你赢了,也不会取回视力。”
——啊啊我知道了你好烦啊。
伊格挤出厌恶的表情,像拍打苍蝇一样朝着声音的方向比出驱虫的动作,收回胳臂时其上理所应当的多出几条伤口。
人在死前大概会习惯性的胡思乱想,尤其是再次一点点体味着生命流逝感觉的时候。
原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斗志的伊格,更没有什么集中注意力的心思。
——这家伙好吵啊,还是镜像和蔼可亲一点。
脑袋被从后方袭来的钝击打个正着,淌至面颊上的温热液体都不知是从何处而流。
——虽然没查看伤口,大概也是和现在的我一样,被揍的像块破布一样惨兮兮的吧。
刀锋从腿部掠过,轻松划破肌肉扬起一蓬血液。
——那时作为支撑的,好像是保护莉芙来着。
毫无目标的一击被重重格开,踉跄着后退却差点被打翻在地的烛台绊倒。
——幸好莉芙没看见这副惨样,要不然非吓哭不可。
挣扎着起身将身旁的桌椅胡乱投掷出去,作为支撑的手掌被碎玻璃刺的血肉模糊。
——不对不对,她那么笨,肯定在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急得直哭吧。
脚步不稳凭借运气避过对准脊椎的劈砍,刀刃依旧实实在在的在身侧划出深及肋骨的长长伤口。
——想想就很对不起她啊,平常就在她面前板着脸不说,到最后还一声不吭的跑掉送死。
动作越发迟缓大部分是源于身上正在汨汨流血的伤口,为数不少的深浅伤痕正伴着刀刃飞舞一条条增加。
——早知道平时就多哄着她些了。
耳中仅剩下心脏的搏动声,无论是阿尔方斯的讽刺也好,还是吵闹的赞美诗也好,都突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明明快要消失了,满脑子还都是莉芙的事情,真他妈见鬼。
粗重的呼吸硬生生在耳畔挤出位置,肆无忌惮的宣扬着自己的存在感,仿佛不这样做其存在就会被忽略一般。
——这到底算不算喜欢啊。
仅属于伊格的生命旋律中混入了古怪的不协和音,而且越来越近。
肺部离心脏不远处被深深捅入一刀,喉头涌出的血液无比真实,负责泵入泵出血液的器官受到威胁,出于不满鼓动的更为吵闹。
——肯定算吧,而且不是对朋友和家人的那种喜欢。
然而一切都在逐渐平息,最终只剩下时近时远的脚步声,在单调的黑白世界内仿佛落在平静湖面上的水滴般醒目。
——哪怕过去是假的,现在一定是真的。
朝着水波扩散的方向挥刀,理所应当的被挡住推回,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多出新的伤口。
——想回去。
周围故意制造出的杂音越来越多,原本平静的湖面像是开锅了一样咕嘟嘟翻涌着各色声响,悬于手中的刀刃刹那间停在半空,漫无目标的调整着位置变动方向。
——想给莉芙道歉。
掩藏踪迹的猎手从背后悄然靠近,茫然的猎物似乎还将注意力集中在他故意打碎的玻璃处。
——想笑着对她说自己喜欢她。
他无声的狞笑着挥下匕首。
——首先,我必须要活下来。
杂音被一点点剔除,平直的湖面忽然不再稳定,浮于空中复制增殖延展变向,最终化为悬浮于其身周各处密密麻麻的网格。黑白二色构成的棋盘世界中没有色彩一说,但伊格分明能感到,被腥红及漆黑两种色块染至失去人形的阿尔方斯正在碰触着一道道无形之线靠近自己。
哪怕事实上,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知道吗,你太吵了。”
只剩引颈受戮可走的砧板鱼肉突然开口。
Part4
人影分开。
阿尔方斯神色游移不定,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心脏不远处已被匕首齐柄没入。
“失手了。”
盲人遗憾的咂咂嘴,仿佛仍双目健在般扫向他所在的位置,无论阿尔方斯如何变幻身位亦然如是。
青年最终选择了撤退,在摸不清对手底细的情况下。
被外力拽入深渊感再次袭来,恍神间伊格耳畔传来篝火的噼啪声。
还有静静的抽泣。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她伸出手,想要凭借火焰让僵硬的关节软化些,尽管最先体味到的是火苗燎过的灼痛。
伊格屈伸手指,活动无碍。
“莉芙。”
她轻唤人名。
掌心被紧紧握住。
空出的手顺着人手臂摸索,碰触到脸庞时,双眼毫无光芒的德鲁伊安心长吁。
手背洇湿一片。
指间贪婪的游走摩挲,抚过额头,拭过眼角,碰触鼻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单调的动作,仿佛一停手就会化为空气失去所有。
直至和印象中的笑脸彻底重合。
伊格满意的笑了。
“对不起。”
湿漉漉的手掌擦不尽眼泪,最终停留在人呜咽的嘴角。
“别哭啦,还是笑容更适合你。”
浮于人唇角的二指,微微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