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不写完序章浑身难受、序章挑战不一样的文风浑身难受、写完了发现折卡死线近在咫尺浑身难受（尖叫） </p><p>总之，前传和构史，全文2046字 </p><p>———————————————————————————————————————————————————————— </p><p>　　十五岁那年，我哥死了。 </p><p>　　那是个涝年，稍微往南一点的，十里八乡都被水淹过一遍。水灾之后便是疫，我那想脚踏实地，做中州司马的兄长，很快累倒了。好巧不巧，他暂住的地方又闹起了鼠患，虚弱之中的兄长又得了疫病，抬回家的时候，人就剩口气了。 </p><p>　　天下又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p><p>　　丧事办得匆忙，兄长又是因疫病而死。家中避讳，最后只有远远的灵堂，厚重的纱幕，还有呛人的艾烟。 </p><p>　　兄长留下的孩子不过总角之年，披麻戴孝站在前头，像个小草人，和他爹一模一样的倔强。我去叩拜敬香的时候，那孩子只是看着我，他眼睛哭得红肿，我看不清他的想法。 </p><p>　　不过，那大概是恨吧，恨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体弱的小叔，而是他年轻力强的父亲。旁支侧室应该也吹了不少风，总不过是那些以后我会继承家产，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臆测，我那早慧的小侄子一听便懂。 </p><p>　　兄长的头七刚过，小侄子就跑来找我。他问，小叔，我爹怎么死的。 </p><p>　　我屏退了丫鬟小厮，又让人在外面守着。人都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我和他。我安静地看着他，我听见自己冷着声反问，“小小年纪，问这些做什么？” </p><p>　　我听见他说：娘每日抱着我哭，我问她，她也不说，表叔、表姑总围着说些钱财家产，却不说我爹，更不像真的。还有，爹死前说，让我听你的......小孩子几乎要哭出来，我拉着他进了我的书房，问他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真相，知道之后也死守秘密，谁也不说。 </p><p>　　他用力点了点头。 </p><p>　　那还要答应小叔，你要好好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也要去学骑射，去游历，但不能去科举。我说。 </p><p>　　他疑惑，但应下了。 </p><p>　　我拍拍他，尽量用他听得懂的方式讲述了一切，倔小孩听完又红了眼。唉，明明最不擅长哄小孩了。 </p><p>　　“我要让那群家伙血债血偿！”他哭着喊。 </p><p>　　我搂着那愤怒而哭泣、发抖的小身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小叔在，小叔给你爹报仇，也是要给小叔的哥哥报仇。” </p><p>　　“但是啊，你要在家里保护你的母亲，让她不要被欺负，你会有很好的老师，你要去多看看人间。” </p><p>　　“等你明白了今天我说的一切，你就可以离开家了。” </p><p>　　那时候我才明白，恨的人是我。 </p><p>　　我差人送我那小侄子回去，葬礼结束之后，府中的流言也逐渐平息。父母长辈旁敲侧击，推着我去科举。族中传承术数的人本不应入世，可是啊，这天下要乱，没有个人撑起柯氏的门面，那是真的要被大浪淘尽了。 </p><p>　　我掂着手里的铜钱想了一夜，它们还是丁零当啷地落在了桌上。卦象摇指京城那位陛下，还有一位看不清的...... </p><p>　　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啊。 </p><p>　　十六岁，我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家里似乎以为我是为了参加科举操劳过度，补品流水似的送进我屋里，总算是保住了这个家族唯一的出路。 </p><p>　　十九岁，我入京城。 </p><p>　　朝堂混乱，世家都在安插自己人，清流也不得不紧随其后。很幸运，我找到了伯父的同乡至交，年过六旬、时任礼部尚书的林大人。他给我安排了六品的员外郎，一个合适的位置，不会风头过盛，又能看清京城的形式。 </p><p>　　他大概想把我作为接班人培养。 </p><p>　　可惜天不遂人愿，烨帝在修道路上剑走偏锋，不问政事，这如何让一个两朝老臣忍得下去？ </p><p>　　“林大人......” </p><p>　　“莫要在说些什么，我心意已决。” </p><p>　　我劝不住。 </p><p>　　回去的路上，我见着一小摊，挂着算命占卜的招牌。那人自称李半仙，见着我就开始招呼：“哎呀，老爷您也是修道中人啊，有缘，有缘！” </p><p>　　我猜他看到我刚刚收进袖子里的铜钱了。 </p><p>　　不过也好，这摊子上该有的都有，我也不必对着六枚铜钱劳心劳力。我微笑着走过去，“有缘，那就帮我占一个解忧卦吧。” </p><p>　　李半仙递出一个签筒，我随意摇了两下，便蹦出一根竹签。 </p><p>　　“哎呀大人，接下来您是平步青云，逢凶化吉啊！”他捏着那根竹签，还要说下去，我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p><p>　　“既已逢凶，又如何能成吉？” </p><p>　　他愣了一下，怕不是又在肚里诌些说辞。看天吃饭尚且不易，看人脸色吃饭又能好到哪儿去。 </p><p>　　我摸了摸荷包，掏了几块碎银塞他手里。 </p><p>　　“多谢前辈解惑，这些碎银就当是晚辈请您喝茶了。” </p><p>　　李半仙大概没见过一下子给这么多的，趁他愣神的间隙，我快步离开了。 </p><p>　　逢凶化吉？不，只是有人得敲碎了牙，把苦果咽进肚子里。 </p><p>　　年末的祭祀总是肃穆隆重的，肃杀的寒风几乎要渗到骨头里。林大人还是越过了御史台的职权谏言，年迈的身躯匍匐在地上，抱着必死的决心。 </p><p>　　烨帝的眼神冷得要结冰。 </p><p>　　我从百官队伍中站了出来。 </p><p>　　提前备好的说辞、伪造的卦象、几卷青词，我把老师在殿前贬低得老眼昏聩一文不值，我扯出身上的骨头把它们砸碎、磨成粉、捻成线，把它们交到这个昏庸的皇帝手里。 </p><p>　　烨帝大笑，他看上去挺开心，便丢给林大人一句轻飘飘的归老，然后把我放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p><p>　　“谢主隆恩。” </p><p>　　你看，做不了忠臣、奸臣、权臣—— </p><p>　　做个弄臣，也能成为一颗不错的棋子。 </p><p>　　是夜，我暗中拜访林大人，他似乎想通了，有似乎没想通。事已至此，我劝他快些离开京城，不要让烨帝起疑心。 </p><p>　　“烦请大人回乡之后，指点一下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我深深作揖。 </p><p>　　林大人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好吧，老夫答应你。”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知道你要走的是个什么路吗，你......” </p><p>　　我只是把身体压得更低。 </p><p>　　“难走的路，晚辈替您走。” </p><p>　　像我这种没骨气的，死了也罢，就当是平一平这崎岖的乱世路，你们也好走得顺利些。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