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49【新枝】初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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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作者:【十三招】山海</p><p>  上个月公园拆除,我跟朋友一起去捡了最后的几根木头。它们比以前更加有用,我们在河道边的居所就是木头搭的,搭得有些像水獭的小坝。这几天下雨,河水变得浑浊。除了顺水而下的商人,我们已多日没见过什么人。</p><p>  这几根木头捡走,先前那座落英缤纷的公园就彻底没什么痕迹了。我与朋友在公园旁的水泥房里待了一会,那里墙面酥薄如纸,霉菌在上面大肆涂鸦了些什么。我们从面包似的墙体中掏出些果干,想必是松鼠或鼩鼱没吃完的冬备。朋友已经很久没回家看过,我们一起站在单元楼下仰望,玻璃窗像融化的琉璃泪。阳光打在上面,我想起来门前的河流。</p><p>  我们没有上楼,盖因楼梯已经承担不了我们中任何一人的重量。在大萧条后,一切工业制品都没逃脱腐朽的命运。好在生命们很适应。我们背上木头,预备好用这些有机制品加固我们的柜橱。</p><p>  朋友在前,我走在后。市区的风很干涩。小时候路边有粗壮的行道树,二人合抱不来。我们在树下跳皮筋时,垃圾车播着乐曲开过来。后来电锯锯砍掉楼下的行道树,道路为了汽车不断扩宽。年年树木都要为人类的发展让位,就像恰巧在树上方的电线,要劈成两半砍掉一半树冠以防火防电。长大之后我再没在小区里见到葱郁的新枝。而当气候变化,人烟消弥,剩下的就是黄沙和风。我从路边的汽车残骸上撕下一块铁皮,揉成球打朋友的后脑瓜。朋友背后不长眼睛,往前扑了一下。</p><p>  河道这些年干净了许多,有野鸭子每年春天坚持来"红掌拨清波"。我们没少去寻摸它们的蛋,然后把蛋壳和草木灰一起埋进地里。芦苇荡不知道是不是因此疯长,我只希望希望它泛青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暴雨。若是再连下几日,我们的河畔小屋怕要不保。</p><p>  用麻绳绑好木条,还要再刷一层蜡油。小屋被架起在离水面不远的地方。雨大的时候有鱼跳上来,把它踢下去的时候跟着脚滑,人也掉下去了。我感到什么滑滑的东西大力打了一下我的脸,头也不回地游掉。水下到处是搅混的泥汤、天翻地覆中我只记得屏住呼吸。冷静比求生更难。汽泡簇拥着我,能感到却抓不住。生命的危机来自四面八方,挣扎时止不住吞咽河水。我碰到小屋的立柱,摁住反胃和屏息带来的呕吐冲动。水涛仍旧汹涌,抱着柱子时没分清上下,最终快没气只能赌一样向上攀登两步。柱子很滑,我终于出了水面。落汤鸡一样从雨中爬回了屋子,回头再找时,不要说鱼,往年此时已经泛舟河上的鸭子都没看见。</p><p>  雨停之后河水仍是混的,我们忙完了,离晚饭又还远,便上屋顶晒太阳。这里远离市区,树还剩很多。此时他们倒吸饱了水,都呈现出一种跃跃欲发的态势。随手拆下的柳条,放在嘴里有一丝凉凉的草味,细细看来已经泛青。天上没有云,也并不很蓝。阳光是很好,所以我晕晕欲睡。</p><p>  有机物搭的屋子也吸了水,潮乎的被风一吹,变成了凉意。风吹过来的时候,我在梦里猛地一落,也跟着醒过来,刚睁开眼还以为自己滚下了屋顶。迎着初春凛冽的空气缓了半响,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方。</p><p>  慢悠悠爬下去,升起一堆幕天席地的火焰。上一年地里刨的白薯藏到初熄灭的炭维里,再挖些土将它厚厚盖住,砌成一个保温烘烤的土包。土壤和柴禾里都有水分,就见细细一道蜂烟直上青天。远处传来野鸡的叫声。烟行半晌,朋友问我褒姒吃不吃白暮,我说应该吧,狐狸听说也是犬科,应该是杂食动物。</p><p>  这样烤出的薯没有放学后小摊上买来的绵软,但我俩已经十分满足了。太阳就要落下去,天空带起半条火江的发带。气温一低,烤薯冒出的白烟就清晰可见。呼地一下吹散它,剩下的又跟上来。我们在晨夕昏暗之际爬上树衩去欣赏夕阳。远处的山没有挡住它,倒是群鸦从冷色调的天空飞过,如标点横符。红日想标题一样横挂天边。我正想着明日天气如何,在离地近十米的高空朋友忽然大呼小叫着喊我去看。艰难地翻到对面那枝杈上,我看向枝头。就在这太阳欲落之时,我看到树枝向上长出一丛丛小小的芽苞。</p>

发布时间:2025/12/17 00:01:21

2025/12/17 Literary Prison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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