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手精分試煉七題。
寫手精分試煉七題。
虐文,以”他們擁抱接吻”结尾。
寒冷的冬天,兩隻刺蝟想聚在一起取暖,可距離一但太過接近,牠們身上的刺便會傷到對方。於是,牠們慢慢地嘗試,一次又一次地,尋找最適當的距離──可以互相取暖而不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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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總是有些什麼是無法以語言解釋的。
明明是戀人,為什麼會走到如此的境地呢?越是熟知彼此,相處起來就越是尷尬。低著頭愣愣地站在廣場前的風雪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在那一秒,他抬了起頭,望見了從口中呼出的暖空氣於半空中凝結成一片模糊的白霧中同時走出的他的側臉,隱沒在無數的小水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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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曾認真的思考究竟是哪一分鐘開始,兩人無間的默契出現了差距?彼此漸漸地失去了原先所擁有的平衡,所有從前至今積累下來的相處模式與互動都不再適用,他一直以為自己極度的了解對方(而對方亦是如此)。然而,跨過了區隔的那條線後,他才驚覺他們究竟將自己的內心包裝得多麼完美而毫無疏漏──卻也精緻的一碰就碎,像一只雕琢過的玉飾,擁有溫潤的光澤與堅硬的剛性,又似是一朵開得正豔的花,等待著第一片花瓣的凋零。
他開始懷疑他們是否從來就不該交往。每一次的相處,他們之間的距離都會有些微的差距,忽近忽遠的令他不安。那份不安並非對於對方的不信任,而是對於自身卑微的意識。不斷崩解與再次調整過的距離,站在坍塌過多次後重建起的脆弱橋樑的這端,他伸出了手,但站在彼端的對方有時卻虛幻的如同靈體,難以觸碰。空虛如同風暴一夜襲來,將往體內吞下的淚水凍結成冰。有時他們卻太過靠近,近到彼此即將為對方的體溫所灼傷。在壓縮成近乎平面的空間中,他們失去了所有關乎距離的概念。這時他才驚覺從前兩人還未交往時,是兩顆孤寂的心隔著厚厚的障壁,產生了共鳴與無法以言語解釋的化學反應,而那時他們誰也沒有真正的理解過誰。
真是悲哀呢。口罩下,他勾起了摻雜著太多道不清意涵的微笑。從未拿捏過正確的分寸而傷痕累累的戀人,聽起來就是個活生生的笑話。那些可以勾肩搭背、毫無顧忌地笑著分食一隻冰棒的日子,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擁有著超乎友人的戀慕之情,而不得不若即若離的痛苦關係。他們都是患得患失的孩子,就只是這樣。
──緊緊握著明知隨時會脫手離去的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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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定沒有一絲月光的夜晚。
遠遠的,E就可以隱約看見燈光尚未亮起的路燈與F一同立於風雪之中。暮靄下的黯淡燈光籠罩著F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E記得自己印象中的F並不是這樣的,上一次擁抱時,他還能將他抱個滿懷,而不是像此刻,快要被身上厚重的衣服所壓垮的樣子。
然後,他微微的愣住了。他們上一次的擁抱,是什麼時候呢?似乎已經是很多個月前,不,說不定甚至已經有一年了吧?思及此處,那時殘存的最後一絲溫度,和他的心一同冷卻了下來。E很沮喪的發現,他真的想不起來和F在一起,究竟是多麼快樂的事情,現在的他們,甚至連找到最佳的距離都沒法做到。
一步的距離,思緒沒有任何距離的渴望著更加靠近,心卻不由自主地將彼此推開。E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今年是個寒冷的一年,明年的春天,花或許會開得很美吧?
他們之間的凜冬,卻是不會結束的了。
一切都覆蓋上一層薄霧似的猶豫,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任何一方都沒有餘力可以將這份關係堅持下去了。而今天,或許就是最後一次以戀人的身分見面。E塞在口袋裡的手,下意識的握得更緊了一些,刺痛感不斷的從掌心傳來,提醒著他記得自己到底該做什麼。他們都已經冬眠了太久,迷失在現實的單向道上而無法辨識這究竟是不是夢的延續。
只需要一根針便足以挑破偽裝的這個世界,對此他心知肚明。於是向著裂縫所在之處,他開始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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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貪婪的城市,持續地餵養著所有依憑慾望的人類。
「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在一個失去光芒的夜,沒有相約好的默契如同突然亮起的黯淡燈火,久違地對上了拍。兩人之間的不合協音完全的消失了。
他們倆褪去了一身的刺,才驚覺這就是他們、兩隻被孤寂餵養的刺蝟所能維持的最佳距離。
也許曾有人順利地馴服了自身的慾望,但大多都會因這頭野獸過於高昂的食慾而反被吞噬。思緒的怪物今天依然也毫無知覺,在這座城市裡赤裸地行走著。
──而他們從這樣的夢境之中完完全全地清醒了。
於是,他們擁抱接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