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试试。”
奇诺娅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她将那武器搭在弓弦上,又把弓拉满,接着她松开手。同样的,冰棱与冰柱从眼前的“门”里喷涌而出,冲着目标而去的箭矢被打落在地。
“切。”吟游诗人再次毫无遮掩地吐露恶态。
虽说自认为诗人,但半精灵对自己的弓术有着恰当的自信。她靠着唐吉坷德做的这把弓渡过了不少危机,最初是在冰封的无名之城,后来是在混乱的里兹……女诗人几乎不怎么存在的好胜心被眼前的难关挑了起来,就在她准备再次张弓时,翼族法师拦住了她:
“不仅仅是冰的攻击……体力似乎也有所削弱。”
尼格勒是正确的,奇诺娅逐渐意识到自己气力的削减并不是因为寒冷。这和半精灵曾在地下迷宫体验过的衰弱有很大不同,未知的古神从上方俯瞰着他们,战栗与恐怖从心底升起,那似乎是从血脉里唤起的畏惧将冒险者们钉在原地,令他们举步维艰。可这里不一样,不知名的力量潜藏在寒冷里,它跟着风一起剜过,不知不觉将精神力与体力窃走。
“只能想想办法了。”诗人挫败地叹气 ,“你们都会些什么?”
其实这问题早该问,可他们走得实在匆忙。夜幕就要降临,黑暗会是生着黑翼有着深色皮肤的鸮型人的好掩护,对于冒险者来说却是又一障碍。他们在向忘神信徒告别时想的是早些解决混乱,想的是快些将麻烦事甩干净(也许只有诗人这样想),很明显,这想法不大可能实现了。
“通常牧师会的我大概都会,”乔治亚首先回答,“此外,我是夏神兀烈卡卡的追随者,天炎的使用也不成问题。”
“正好,我想那会大有用处。”
“……无声幻影、隐身术、衰弱射线、变巨术、电爪、幽灵提灯,”尼格勒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数,“还有闪光尘和飞行术。”
“飞行术?”奇诺娅看似不惹人注意地瞟了眼翼族法师的背后,法师清楚她的戏谑,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说。
就在他们低着身子讨论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吟游诗人猛地扑向对面的人类小姑娘和翼族未成年,谈不上松软的地面接住了他们。半精灵几乎可以感受到敌人的刀锋划过她的后背,她也的确听到了“哧——”的声音,她几乎就要为如何将损坏的防寒斗篷还给忘神信徒而伤脑筋。
翅膀呼扇的声音多了起来,等到冒险者们再次直起身,天空中已经有了大概九个以上的鸮型人,领头的那个有着冰层覆盖的翅膀,它在星海和月亮的照射下发着光,这应当是一个小队。
“形势不大好啊。”奇诺娅拉弓戒备,面对空中的敌人,弯刀与长剑都派不上多大用场,对方的机动性很高,这让半精灵有些紧张,那句“伙计们”险些脱口而出,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坎维的荒漠,而是暗月城的山麓。
“变巨术可以试试看,”趁着双方还在对峙,半精灵吟游诗人光明正大地说起打算,“拿个石头什么的,变大了当做盾牌,就是拿起来不太方便。”
“变巨术只能对生物使用。”尼格勒回应,他也不怎么在乎下一步的计划被敌人听去,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何况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看不懂才奇怪。
“那就抓一个下来,”奇诺娅接着提议,“变大之后顶着冲过去,握着背后的翅膀跟也会方便很多……啊,抱歉,乔治亚。”
半精灵的夜视能力帮助她看清了兀烈卡卡牧师的表情,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太赞同诗人提出的计划。诗人倒也能理解,她口中的计划的确有些不正派。如果放在满世界跑的时候,鸟羽的队友也不会同意,锡里昂、埃奎拉先别说,阿维德铁定不会同意,不止如此,他只怕还要好好说教一番——
“就按你说的办。”乔治亚斩钉截铁地说,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天空,在那里,鸮型人小队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同意,那个有着特别翅膀的鸮型人——他是头领没错了——带着三个鸮型人朝暗月城的南方,也就是中央广场的方向飞去,剩下的七个则散开,摆成某种阵型。
“这样算下来,我们每个人只需要对付两个鸮型人。”奇诺娅瞄准了离她最近的那个,对方也盯着她,“也没太难嘛!”
“算漏了一个。”乔治亚指出了女诗人的错误,她将别在腰上的短刀抽了出来,武器很有些眼熟,诗人认出来,那正是里德的那把。
“还有一个用来盾牌冲击,没算错。”尼格勒脱下借来的防寒衣,他简单地将它叠起来、放在地上,“我上去吸引他们,等他们聚集到一起再由乔治亚放火。”
几乎是同时,翼族法师振翅飞向天空,半精灵诗人松开了手指,鸮型人开始行动。
看得出这些有着漆黑双翼的种族十分适应团队作战,他们分出四个朝尼格勒收拢,剩下的三个则朝地上的目标俯冲,很明显,他们也有计划。
就像明白自己射出的箭矢会被躲开一样,半精灵吟游诗人在弓箭脱离的瞬间就丢下了弓,她十分没形象地朝旁边打了个滚,避开了那个盯着她的鸮型人的攻击。战斗经验丰富的前佣兵现冒险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立刻调整好姿势、借着刚刚的余力跳起来,另一半血统让她同完全的人类相比更加轻盈灵活,但也就那样而已了,在她的剑刃能够接触到对方的脖子之前,那个鸮型人就扇着翅膀回到空中。
意识到这些鸮型人和之前追逐她的毛头小子们不大相同,半精灵收起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诗人的笑容常让人忽略她划过右眼的伤疤,这使得她成为队伍中负责交流和套话的那个,而现在,几乎成为她标志之一的笑容被收起来,原本充满了诗人的女性特有的柔和也随之而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冷酷的战士。
女诗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唱过诗。
她也不打算在这时唱。
奇诺娅戒备着重新拾起弓箭,她再次瞄准了目标。
如果情况允许,牧师们一般会选择站在队伍后方为队伍祈祷,通常身边还站着一个武僧或战士、巡林客之类的,但这扇“门”旁统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在天上和敌人周旋,地上的另一个则手上不停地放着箭,本该占据空中优势的鸮型人在半精灵密集的攻势下东躲西藏,事实上,诗人的做法颇有些效果,她的敌人已远不如之前灵活,尽管牧师怀疑箭矢的大量消耗是否值得。
乔治亚尽量不放过每一处敌人可能进攻的地方,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认为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是最容易被击破的哪一个,因此他们直接丢下了猛攻自己同伴之一的弓箭手,转身集中对付眼前的牧师。
哎,有多少失败就是因轻敌而起。
乔治亚有着和自己侍奉的夏神兀烈卡卡一样的耿直,那位神袛以惩罚为神职,对于人类牧师来说,眼前的鸮型人正是扰乱了暗月城和平日常的敌人。她从半精灵诗人那里听说了中央广场的惨状,做出如此暴行的人无法原谅,祂的拥护者同样不该饶恕——这也正是她赞同吟游诗人的计划的原因。
曾在里德的指导下学习过一些防身之术的夏神牧师尽量快地驱使自己的身体以躲过敌方的袭击。在最初的几轮攻击过后,那两个鸮型人改变了方式,他们一前一后地朝着乔治亚俯冲,她躲开第一个鸮型人的刀子,第二个鸮型人的短镰随之而来,人类牧师不得不赶紧倒在地上,被融化的雪水浸湿的土壤沾在她脸上,她却没有机会擦拭,第二次袭击很快就来了。
看到之前的攻击方式十分有效,鸮型人决定继续使用一前一后的攻击方式消灭他们的敌人。乔治亚半蹲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朝她滑来的有翼种族,她握紧了手上的短刀,作出了准备反击的姿势。
这一次她有了帮手。
缀着白羽的箭从侧面贯穿了飞在前面的鸮型人的喉咙,射出这一箭的人使了很大的力气,锋利的箭头戳了出来,这个鸮型人被余力带倒在旁边。来不及仔细观察这算得上滑稽的情景,乔治亚朝第二个敌人冲去。幸运的是,女诗人的箭再一次及时赶到,第一次的箭矢杀死了一个敌人、打乱了另一个的步调,这一次的则插进了对方的翅膀。
“哎呀,抱歉,本来瞄准的是你的脑袋。”奇诺娅皱着眉头抱怨,她脚边是之前和她对阵的那个鸮型人的尸体。吟游诗人趁着对方的速度慢下来的机会,在他再次靠近时用柯洛•格利泽送给她当做信物的弯刀割下了敌人的翅膀,接着她毫不犹豫地揪住发出痛苦叫声的鸮型人的翅膀根,切开了他的喉咙。吟游诗人学着荒鹫女首领的样子甩了甩手上的弯刀,很明显,她没有对方那一气呵成的冷冽气质,刀刃上的血不但没甩干净,反而溅了自己一身。半精灵带着些埋怨瞟了眼被她杀死的尸体,躺在冷冰冰地面上的倒霉鬼还不断冒着血,带着细小泡沫的血液从他喉咙的伤口里涌出来,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影舞者向来是机会主义者,乔治亚的战斗风格在无意中也有了些里德的影子。夏神牧师没有放过队友帮忙的好局势,她双手握着短刃朝敌人冲去,利刃刺入皮肉的触感跟想象中很有些不一样,她压下松手躲开的冲动,将短刃再往里推,接着用力搅动了几下。
“啊,请小心一些,”半精灵吟游诗人及时按住了牧师的肩,乔治亚回过头去看,发现诗人又变得柔和起来。
“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呢。”她说。
在女士们战斗的时候,尼格勒也没太好过。
有着双翼的法师能够在天空中自由地活动,这使得他不用再地面上警戒着随时会到的土壤袭击,但也让他有了另一种层面上的危险。
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围住他的四个鸮型人组成了一个包围圈,翼族试着突破他们的封锁,却总会被逼回去。在地面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喊时,尼格勒往斜上方飞去,他眼前的守卫被同伴的遭遇勾去注意力,这是个突围的好时机。令人惋惜的是,鸮型人的翅膀强而有力,而尼格勒总还是个未成年,就在他即将到达预定的点时,另一个鸮型人挥舞着手里的弯刀朝他劈去,这让翼族只能退回原来的地方,他开始后悔没有向自己弓术上的老师讨要一件短兵器,诗人总拿着好几件武器。
他想起之前拟定的计划,再次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正如他所料,鸮型人们将包围圈缩得更紧,他们手上拿着武器,翼族必须小心计算彼此之间的距离,否则就会挨上一下。在经过多次尝试后,围住他的四个鸮型人已经隔得很近,他们似乎认定眼前这个同样有翅膀的家伙会继续向上,于是他们不停地拍打翅膀,想抢先将生路堵住。
这正合了尼格勒的意,他作出要继续上冲的势头,围在他上面的鸮型人们作好了准备,他们将手里的武器举得高高的,接着整齐划一地朝下劈。
只是一眨眼间的事,灰头发的翼族就这样没影了。他们疑惑又戒备地朝四周看,除了星星和风,什么也没有。
使了隐身术的翼族朝地面飞去,他在寒风凌冽中大声喊起队友的名字:
“乔治亚!!”
这是吟游诗人第一次看见夏神兀烈卡卡的神授力量被使用,带着浓烈硫磺气息的火焰从天而降,这火和那些可爱的焰火可完全不同,它自身便有着旺盛到溢出的生命力。熊熊燃烧的火炎降临在那支鸮型人小队上,明亮的橙黄红将天空映得犹如白昼,尽管暗月城从来没有白昼这一说。
这就像是太阳落下了。
“多么奇妙呀,”诗人眯着眼自言自语,“我该为这作首歌。”
兀烈卡卡的怒火很快逝去,半精灵吟游诗人本来还等着躲避从天上砸下来的焦黑尸体,可就像流传的那样,“任何触碰天炎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翼族法师成功地在天炎抵达之前脱离了它的攻击范围,这会儿他正站在地面上,皱着眉头看天。
“尼格勒,过来。”奇诺娅抽出轻剑指了指地面上躺着的鸮型人尸体,那正是被割破喉咙的那一个,“对这个鸮型人使用变巨术。”
“只能由他来做‘盾牌’了。”
翼族法师点了点头,他蹲下身,念起了变巨术的咒语。吟游诗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地面上这个被变大的尸体,似乎十分想弄清楚咒语的作用方式。
在施术完毕后,奇诺娅将已经大到足够作为盾牌使用的鸮型人尸体立起来,接着她示意夏神牧师站到“盾牌”背后,乔治亚听从了她的话,但还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半精灵回答,“有点像是翅膀扑扇。”
吟游诗人的预感十分正确,在他们来得及戒备之前,一杆前端绑着尖石的简易投枪已经擦过了尼格勒的手臂。
之前那个有着冰层覆盖翅膀的领头回来了。
眼前的冰翅膀似乎和自己的队友商量了些什么,他们用的是吟游诗人从未听过的语言,教人无法分辨。
“我来牵制他。”尼格勒丢下这句话就升上了天空,乔治亚甚至来不及为他施展治愈的神术。
对应的,天上的鸮型人们也开始行动。冰翅膀手下的三人直接朝地面上的乔治亚和奇诺娅冲去,他们准备直接杀死敌人,抢夺种子、阻止关门。
“拜托你了,乔治亚。”奇诺娅用左手抽出弯刀,她催促着夏神牧师,“小心冰锥。”
半精灵的夜视在这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吟游诗人没有躲避第一个朝她冲来的鸮型人,他手上拿着木棍,上面插了些尖石子,是个自制狼牙棒,奇诺娅朝旁边斜跨一步,巧妙地避开挥舞的木棍,她的左手不如右手灵活,却依然准确地削去了木头带着尖刺的前端。眼见一击不成,这个鸮型人准备回到空中,可他犹豫的片刻害了他,他在上升的途中感到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的小腿,接着那东西向下狠狠一划——
鸮型人的血淅淅沥沥洒下来,女诗人灵活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像是预感到什么,她没有片刻迟疑地趴在地面上,接着打了几个滚。另一个鸮型人从她刚刚站立的对方掠过,他在半空中支撑着自己一条腿无法使用的同族,那家伙因肢体上的伤害而重心不稳。半精灵很快站起来,战斗中片刻的犹豫迟疑都可能会害自己丢掉性命,她从腰上的绑带里抽出一些小刀片,朝那两个靠在一起的鸮型人甩去。
投掷的技术也是唐吉坷德督促她练习的。那是还在遗都的时候,在短暂的休憩期间,唐吉坷德把闷在房间里给人偶换衣服的吟游诗人拽到院子里,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把短刀,就像那时他在无名之城塞给她一把弓。
“怎么着,”奇诺娅打量着手上的武器,她抛起又接下,“是要开创新副业吗?顶着苹果甩飞刀之类的。”
“那么我该给你一个苹果。”游荡者回答,他眯起眼睛,黑色的眼罩衬得他格外凶狠,但吟游诗人就没怕过。
“看见墙上那个白色的十字标志了吗?”奇诺娅顺着唐吉坷德的手指看过去,她当然知道,自从丢了一只眼睛,从前善用飞刀的游荡者就常在那里练习,可她还是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
“五天之后,如果你不能做到十投九中,你就顶着苹果站到那里去。”
吟游诗人认真点了点头。
那时候下的功夫现在派上了用场,半精灵的确以弓术和近身短兵相接见长,但投掷武器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太为难。那个支撑着队友的鸮型人挥舞着手上的木棍扫掉了一些,可吟游诗人很快投掷出了第二批,这一次她是从绑在腿上的牛皮带里抽出来的。那个爱护队友的鸮型人注意着不让武器击中自己的同伴,却忽略了自己,一柄小刀从正面插进他的左眼,他从半空落下,失去支撑的受伤者也跟着掉下来。
半精灵很快结果了他们。
在完成了手上的动作后,双手都握着武器的吟游诗人抬起头四处张望,她寻找着之前就不见踪影的那第三个鸮型人,她很快就发现了。
“乔治亚!后面左边斜上方!”她朝顶着巨大化鸮型人尸体作为盾牌的牧师大喊,不太明白方位的诗人只能尽量说明敌人的方向。现在将弯刀与长剑换成弓箭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寄希望于兀烈卡卡的追随者有一两样防身的措施。
令吟游诗人长松一口气的是,乔治亚在听见女诗人的喊叫后转过身伸手朝她说的方向发出了带着明亮光芒的射线。奇诺娅很少和牧师打交道,她所认识的洛伦佐和庞培从没使用过这样的神术,这令诗人忍不住去猜想,是否追随者夏神兀烈卡卡的牧师都有着那位易怒神袛所有的热烈的力量。
灼热光辉带来的影响无意识明显而即时的,在鸮型人因过于强烈的光芒闭上眼睛拍着翅膀乱飞以求躲避时,奇诺娅已经张弓搭箭,箭矢准确地命中了目标,那个计划偷袭乔治亚的鸮型人再也不能动弹。
“干的好,乔治亚!”女诗人朝夏神牧师挥手。
对方看了看天空,同样喊了回来:“注意天上!又有几个鸮型人过来了!”
奇诺娅再次将注意力放回战场,和她相对的是一个同样使弓箭的鸮型人。倒不是女诗人自夸,而是眼前这人的弓术的确比不上自己,从空中朝地面射击的确会有优势,可他们间技术的差距却可以将鸮型人弓箭手的优势抹平。
“叮”
“叮”
他们几乎重复着半精灵吟游诗人在里兹时同样荒唐的事,两名弓箭手相对射击,每一次他们的箭矢都会在半空中相撞,随后落在地面上。他们几乎重复着同样无意义的事——
鸮型人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偏离了本该朝向的目标,半精灵的箭矢却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敌人的喉咙。没有在已经落下的敌人身上耗费更多注意,女诗人很快瞄准了另一个鸮型人。
不得不说,经过变巨术改造的鸮型人尸体是个不错的挡板。乔治亚推着“盾牌”,在“门”越来越猛烈的攻击中前进。从正面冲来的冰棱与冰柱全部深深地插进鸮型人的尸体,幸好变巨术也增加了人体的厚度,否则这些守卫“门”的攻击准会透过尸体扎到人类牧师。无法将头探出去查看自己到“门”的距离,兀烈卡卡牧师只能通过回头看已经走了多少,再通过比对记忆来判断自己离“门”还有多远。就在她再一次回头查看时,不知从“门”的哪个部位喷射出的冰棱刺穿了鸮型人尸体的脖子,这一击彻底撕开了本来就被弯刀割伤的喉咙,变大后的鸮型人头颅从上方滚落。
“!”
有了初次冒险时宵银信徒的经历,乔治亚自觉不再有什么能够吓到自己,可刚刚她的确惊讶的差点松开了推着“盾牌”移动的手。这大概和思考时突然掉落的水杯以及独自走夜路时惊扰树梢的风是一个道理。
兀烈卡卡的信徒稳了稳心神,她再次坚定地超前走去。
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后,夏神牧师将攥在手里的种子连同眼前的鸮型人尸体一起推进了泛着蓝光的“门”。
乔治亚的灼热光辉不仅帮了自己,它同样帮上了和短翅膀对峙的尼格勒。
尼格勒很不容易。
作为一个法师,他本就不擅长近战,即使他曾向萨米尔的老朋友学习,但那也不适合空中作战,何况现在他根本没有恰当的武器在手。短翅膀十分厉害,原本的翅膀长度令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像同伴一样在天空中飞翔,可现在他有了新的冰造的翅膀,他没用多少时间就适应了它,这使得短翅膀对新信的神更加忠诚。
翼族想牵制住他,不让他接近正在朝门前进的乔治亚。他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可短翅膀在战斗上更有经验,法师很难跟上他的行进。另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传来,这不免使年轻人分了心,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短翅膀已经近在眼前。
尼格勒在坠落。
短翅膀的一击伤到了他的右翼,由于他的及时躲避,短翅膀也只是伤到了他的右翼。鸮型人头领没有放过眼前的机会,他驱使着自己覆盖着冰层的翅膀,朝正在坠落的翼族法师飞去。
——正是这时,数道明亮的光线从地面门的方向打来。
是乔治亚的的灼热光辉。
来不及躲避的短翅膀闭上了眼睛,他今天算是有点运气,那几道明亮的光线恰好擦着他朝天空散去,可他身后的冰层却无法承受兀烈卡卡牧师的神术带来的力量,它很快就融化了。溶解后的冰水有些渗进了他的羽翼,这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掌握飞行的平衡。
翼族法师没有给他更多时间。
就在短翅膀调整重心的时候,一阵明亮的粉尘笼罩了他,他眨了眨眼睛,想借此尽快让眼睛重新适应眼前的环境,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做一点用都没有。
他看不见了。
“尼格勒,拿着这个。”吟游诗人将自己那把带有博特乐神徽的弯刀朝翼族法师抛去,他伸出手接住。
在之前的坠落中,年轻的法师朝自己施展了飞行术,快速的应变使得他免于摔个不轻的惨状,乔治亚无意的支援又为他赢得了时间,他抓住这个短暂的空隙,朝短翅膀施放了闪光尘。
“我对付剩下的,你就专心对付那个。”半精灵吟游诗人趁此机会朝短暂失明的鸮型人射击,那些暂时失去了视力的有翼种族在天空中胡乱移动,尽管瞄准他们毫无规律可循的轨迹并不容易,但已经比之前拿着武器双目能视时好了许多。
尼格勒握着弯刀向短翅膀飞去,这时他是在飞行术的帮助下前进。
照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弯刀刺进短翅膀的心脏,就像那把弯刀的主人、他的弓术老师做的那样,又或者像他所不曾知晓的、荒鹫的女首领那样。短翅膀带着鸮型人从放着寒冰的门里冲了出来;鸮型人们给他、他的队友还有女诗人都带来了不少战斗的痕迹,他的翅膀现在还流着血;也许在短翅膀去往中央公园方向的过程中又杀了不少人,那些人中或许有忘神信徒,尽管他们时常宣扬悲观论调,一脸愁苦唉声叹气地说着“忘了吧、忘了吧”,可这些人仍给冒险者们提供了帮助,他们收留了在诗人警告下去往神殿的尼格勒和乔治亚,让年轻的冒险者躲在神殿里,还为他们提供了防寒的斗篷和一些武器防具……
可奇怪的是,尼格勒对短翅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在他看来,我们也挡了他的路。”
这是半精灵吟游诗人说过的话,那是个晴朗的夜晚,遗都什么时候都是晴朗的,星星在天上闪烁,没有云,没有风。吟游诗人弹着琴,她讲完了三人组在里兹冒险寻人的故事,这一天她决定留宿在萨米尔家,这对一出任务就睡在一起的佣兵们来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和里德还有萨米尔十分要好。老实说,翼族少年对这故事并没有太大兴趣,之前萨米尔已对他简略讲过一遍,大致上没什么区别。
“专注于个人的正义,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要讨伐的罪人……”奇诺娅无所谓地拨弄着琴弦,她的调子懒洋洋的,和她说的话一点也不相符,“正义就是这么模糊的东西,你有你的正义,他也有他的,有时恰好只是道路相同。”
“那板着脸的家伙一心想清除污垢,而跟着他的人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女诗人嗤笑一声。
“你说的可真有道理,我亲爱的奇诺娅,”萨米尔用同样懒洋洋的声调回应,“可这不是你拿走那位夫人全部家当的理由。”
“这可就是你不懂我了,亲爱的萨米尔。钱总是位不错的伙伴。”
之后便是些司空见惯的无聊争吵,大人们乐在其中,这是很平常的事。
“在他看来,我们也挡了他的路。”
此时此刻,尼格勒又想起诗人的这句话。
信仰着已故冬神萨玛斐的悲荒遗孤想要唤回他们的神,暗月城的冒险者和居民们想要过上平稳的生活,他们的道路恰好相对。
谁能说谁是错的呢?
女诗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还是她告诉年轻翼族的,只是她选择了自己的伙伴,因此她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可淡泊的翼族却和她不一样,他挂念的人在坎维,在遗都,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现在来看还和抚养他的半精灵扯不上什么关系。
出于一种奇妙的心理,尼格勒只是击落了短翅膀,他甚至没有用上那把嵌着博特乐神徽的弯刀。
一声弓箭离弦的细微声响。
奇诺娅射出的箭贯穿了下落中的短翅膀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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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觉得诺基亚有些奇怪没错她的确变得奇怪啦!
迈向美好HE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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