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下
浓烈的铁锈味,充斥在鼻口间,掩过空气里弥漫的刺鼻硝烟味儿。令人头痛的耳鸣在先前的剧烈冲击后就未停下过,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小队长抹去流至眼角的血渍,以防血入眼中有碍视力,因为烧伤而碳化了大片的后背已经痛得麻木,好在双腿还能跑,那么他就能将自己学到的一切发挥出来:隐藏、暗杀、游击,放弃一切防御将所有气力都灌注入一击内,一击既走绝不停留,再次藏匿起来储备气力预备下一次刺杀,每一击都带走一个生命。
可那名一直于他缠游的魔法师不耐了起来,甚至不惜浪费魔力将这篇小丛林化作火的炼狱,甚至有几次火舌几乎是擦着小队长藏匿的地方呼啸而过。
“爱丽丝……”小队长因为失血和持续发力而有些颤抖的双手再次摸上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口腔内血的味道居然有些苦涩起来。他从不后悔过为国家权益而奉献自己,这便是他的荣耀……可只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便死去——如果没能完成任务,那么他的牺牲便毫无价值!
“嘣!——”
巨响从远处的敌方阵营传来,冲天而起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作为这个军营里最强的魔法师的追击者也不由脸色一变,其他追击的士兵也不由面色犹豫起来。
“……那个方位…是最大的粮仓……!”
小队长还没被削弱的良好听力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敌方士兵们的慌乱的叫喊声,心中略松,又想到那位安放特制炸弹的队员估计已经牺牲了,顿时下了决心。几乎是在魔法师打算丢下追击小队长回去灭火时——因为魔力的剧烈波动,他已经发现了那样的火焰似乎不是普通的水就能扑灭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身后袭来,猛然生起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施了个抗拒火环,可腰侧回馈到大脑的痛感告诉他——他被击中了。
可现状不是杀死那个生命力旺盛的虫子的时候,他必须去灭火!
“别跑嘛!”戏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在空中操纵漂浮术让自己转过身来,满眼寒霜的开始默念起他最擅长的火系法咒,一边将施法材料硫磺撒向在一转眼间就把杂兵全部清理掉的小队长。
嘴里药剂的味道有些酸涩,但后来却慢慢都变成了腥臭的苦味。小队长在下定决心之后就喝掉了早就准备好的燃灵药剂,一种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来获取力量的毒药。
已经回不去了,对不起呢,爱丽丝。
但是我很幸福。
他笑着,心想。
在冰绀大陆上,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有人为守护家人朋友而战,有人为维护国家荣誉而战。
他们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沐浴在属于自己心中的荣光之下,和那些他们珍惜的东西,不仅是自己的生命算不了什么,无辜者的生命更是能够狠下心来抹去,即使因此坠入地狱,也九死不悔。这便是他们生命的价值,这是他们的一切,这是他们的……
命运。
——可是「命运」这东西又是什么呢?
*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人类的荣光,或者说,作为人的荣耀是什么。
冰绀大陆上曾有伟人彼特拉克说过:“我不想成为圣主,或者居在永恒中……属于人的那种荣光对我就够了。这是我祈求的一切,我自己是凡人,我只要求凡人的幸福。”
维斯特人文主义是这样的……大约在他们的理念里圣主是完美无缺陷的,就像教廷宣传的那样完美,不堪的欲望是只有凡人所能拥有的……可这么说,所谓“神爱众人”这样的话还说得通吗?神因为私欲偏爱了人类,将神爱降至凡间,让人类得以繁荣壮大。
嘿,真是令人发笑呀。
“主赐予我的荣光”,主赐予的荣光是什么?如果他是那样完美的话,他该如何赐予我们属于人的荣光?他又为何无私的将这份本该平分给整个世界的荣光独独赏赐给人类?
而且我不明白,这份归属于人类的荣光真正的定义。
那么就去弄明白好了……只要去弄懂就好了嘛!立足于岁月的长河之中,用我那几乎停止随着水流前进的寿命,寻找演员,然后窥视并且加以利用。
由我来顶替编织命运的命运女神,去拔动他们的生命线,将本永远是平行状态的丝线绞成乱麻——来制造「那个」吧!
来制造「悲剧」吧!
*
“主人……竟然要出门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似乎想到了什么,平时都是一脸愉快的表情的ENE收敛了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还是说……你谁啊竟然侵占我主人的身体?!”
“才不是啊!”伸太郎愤怒的一记手刀……理所当然的劈空了。一个体力值只有1,肉体战斗力负五的家里蹲法师怎么可能一手刀偷袭到战斗种族幽灵ENE。
“呜哇主人你竟然想打可爱的女孩子!你竟然——亡灵法师真是邪恶得太可怕了!”ENE躲过伸太郎的手刀一击,故意指着伸太郎大声控诉着,一副自家主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模样。
说什么亡灵法师邪恶……其实你自己就是亡灵吧!伸太郎额角一跳,心中暗骂不停,不管ENE但手上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戴着一个古朴的暗金指环的右手抚向ENE身边的药罐子和自己的炼药套装,那些东西便如同被什么怪物吞噬了一样凭空消失。这样的现象还在持续发生着:魔法药剂、羊皮纸和墨水、魔法书、施法材料、ENE的备用炼金枪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伸太郎的右手“摸”了一遍,紧接着就一样不剩地消失了。对此,ENE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主人你那个储物器的空间大小简直丧心病狂……”ENE见伸太郎不理她,便觉得无聊起来,坐在沙发上贱兮兮的翘着个二郎腿,几乎和蓝天相融的双眸里流光暗转。明明是不死生物却总是朝气满满的……真不可思议。伸太郎这么想到。
“没想到主人你已经穷到不得不出远门为炼药而找妹妹借钱了……啧啧啧这样的男人肯定一辈子童贞……”
“那都是谁的错啊?!”
“虽然前者可能大概也许是我的错但是我道过歉啦不要小气啦——而且后者的话一定是主人自己的问题……!”
作为主人的少年下意识的想要狡辩几句,但这个还真没法反驳。
他心中清点了一下远门的必备品,和一些消遣用的小玩意,最后又检查了一下魔法塔四周的法阵和动力核心,想到远在沙弗王国的妹妹MOMO,抬头望了望天空,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真适合出行,真他妈不想出门。
可是,好不容易能弄出改良版的葬黎药剂,心中的改良方法也非常明了,如果不完成一次的话,伸太郎觉得自己大概会被强迫症逼死之类的……这次去MOMO那边除了借钱,也可以顺路猎杀一些魔兽收获一批魔晶去卖,更重要的是——星花这东西是沙弗王国教廷指定的圣花,不仅贵还只有教廷高层人员和贵族能买到,所以必须寻求妹妹的帮忙了……啊啊,找妹妹借钱的哥哥,怎么想都很糟糕啊!
都是ENE的错!
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年表示他不找办法和ENE解除契约他就不干亡灵法师了。
“好了ENE,我们得出发了,再磨蹭的话就得天黑了。”
“可是一直磨蹭的不是主人吗wwww没关系啦如果主人怕黑的话我会保护你的wwww”
“……死开啊!而且你这也还自称女孩子?!没见过胸这么平的女孩子——”
“好过分!主人你这是性骚扰啊……”
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神烦主仆二人组通过人工暗道走出了峡谷,作为主角的他,并不知道这之后即将发生的……
「悲剧。」
*
欢迎成为戏幕中的一员,你是独一无二的「主角」。
那么开始吧,让编织生命线的纺台动起来,拉长大家的生命线,由我来弹奏吧……命运的交响曲!
接受吧?因为……
这就是「命运」啊。
-----TBC-----
序章 中
经过一番激烈的日常性嘴炮活动,不论伸太郎好说歹说,ENE似乎对自己衷情的这只腓腓幼崽依旧不肯放手。退在ENE一句“主人你都不喜欢陪我出门我连制作新枪的火铁都不够用了”,然后一不小心就败在ENE卖萌卖软卖可怜的表情下的伸太郎只好默默的再次检查了一次魔法塔内外的法阵序列运行如何,以防类似于上次瑰兽拆塔的悲剧再现……想一想那次也算是有惊无险,虽然大部分奢侈品被破坏,魔法塔重建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在被破坏的塔身只要熔解重新定型就好。而对于一个魔法师或者死灵法师来说,普通人的奢侈品顶多不过是带着一两个魔法小把戏的东西,并不算金贵。而伸太郎整个魔法塔里的生活奢侈品加起来都还没有一株星花来得珍贵……其实现在他在所有死灵法师里排个名次的话,他可能是最穷的那个……或许还有自己那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垫底?
借用ENE的话来说,伸太郎就是一屌丝,得以成为法师全靠他童贞的这18年,天赋禀异只可惜因为太宅,总觉得随时都要散发出腐败的味道了。
*
可是故事说到这里,还远远不到结局,一切尚在胎内孕育着,等待诞生的那一刻。
*
是夜。
不管是沙弗王国南边的莽原,还是再南边的热带雨林,或者是隐藏于此的峡谷,夜晚都不会是沉寂的时段,反而是最热闹的时刻。隐藏在黑暗中,对迷迷糊糊的猎物虎视耽耽的猎手们,伏低了富满优美流线的身体,弹出了尖锐的脚爪,露出了腥臭的獠牙,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威胁着,发散出不安的化学信号。
连同人心也是如此,会为此骚动起来。
在夜幕下,早早埋伏下来的士兵们抛开疲惫和倦意,在指令下慢慢靠近敌对国家的军营。在白日里激烈的战斗后,他们的目标是趁着敌军实力被削弱、士气下降的时机,潜入敌方军营烧去他们一部分的粮仓。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祷着计划的顺利进行,如果暴露出行踪的话,抑或,被随军的魔法师,哪怕是仅仅一名发现的话,都可能引导向最坏的结果——一去不回。
魔法师,和以数量及肉体与敌人相拼搏的战士不同,他们身体大多孱弱,体能,物理战斗能力较为低下,但却几乎能构成一个军团中的最大战力——因为他们都拥有神赐般的,与自然元素沟通的能力。只要有充足的吟唱时间,魔法师就能释放出极具杀伤力的元素魔法,在一瞬间重创一支小队。高阶的魔法师甚至无需吟唱,仅凭意念一动就能造成极大的损伤。
“爱丽丝……”小队长紧攥着手中的吊坠,最后带着一分眷念和爱意的看了吊坠中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下一秒眼神中便全成了坚毅。以手势做暗号,娇小的契约兽伪装成普通禽鸟在高处打开视野,有序不乱的行动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这些士兵们正是为了暗杀和追踪而培养出的隐兵兵种。
一切看似都很顺利,小队里的几人在潜入戒备森严的兵营后摸到了一个粮仓的位置,小队长却总觉得心中的不安正在扩散——当一束强光猛的照到其中一名队员的身上时,悬浮在空中的隶属军方的一位魔法师正冷冷的打量他们,执着长矛的敌方士兵身着锁子甲,将他们一个个逼到一块。
“再见了……”穿着长袍的魔法师带着嘲讽的笑容,举手投足间,三颗脸盆大的红色火球如同陨落的流星,冲着他们极速坠下……
——是了,冰绀大陆从来没有和平超过三天的记录。
伸太郎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模糊了视野内的图像。卷好刚刚写完的计算稿纸,总算是把茯苓精和星花花蜜一起混合后需要加热的精准时间算出来了,先前只有个大概数字,但他想尝试提高最后做出来的葬黎药剂的品质。
二十七星辰时三十六分零三秒。
打了个呵欠,伸太郎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精确到秒的数字,为了这个数字他足足花费了八大张羊皮纸作稿纸。看来只要等自己睡一觉后再等几个小时,葬黎药剂就又完成了一部分了。他心满意足的抬头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表,指向星辰时的黑色指针停在白色的表盘上,细长的秒针走得最快——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他又熬夜了。
哎呀哎呀,黑眼圈又要加重了……作为一个职业宅男,熬夜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更不会在乎什么黑眼圈和眼袋有损伟貌的问题。准备睡觉的少年打了个响指,一个最简单最低级的魔法回路被无声的激活,风系元素即刻活跃起来,芙拉们托着墨水瓶将它放回原位,羽毛笔被放进笔筒里,书籍被塞回书柜中的空隙里,小玩意们都在空中里各自飞舞着却不会相撞,奇妙得不得了。
——谁说过死灵法师就只能使用死灵魔法的?
作为一个魔法师,博学是必要的,但博而不精确实是需要避免的,所以伸太郎是个死灵法师。
脱下多余的衣服,只留下里衣,伸太郎立马缩进床里,被脱下的魔法袍和斗篷都挂在衣架上,最后在操作魔力关闭魔法灯之前,他瞥了一眼石英钟表——很好,代表生活在这个魔法塔里的人的现在状态的红色指针停在“正常”上,另一个蓝色指针停在“冥想”上……还有一个白色指针,停在“睡眠”上,好吧,是那只腓腓幼崽。
于是伸太郎闭上眼,红色的指针也跳到了“冥想”上。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进入冥想状态的下一秒,白色指针跳到了“正常”上。
金色的兽瞳在黑暗里,散发着淡色的光芒,它瞧向面前的法术锁,一道虚幻的黑影如同飞蛾扑火的撞向锁,“咔”的一声法术锁掉在地上,白色小兽便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了舒适的牢笼。
如果伸太郎在劝阻ene时,再稍微观察一下这只“腓腓幼崽”的话,一定会发现不少和腓腓这个魔兽种族的不同。
鬼腓腓,来自世界反面地狱的魔兽,天生受到怨灵、幽灵种族的喜爱,可以经过炼化和驯服怨灵从而作用属于不死族的力量,不仅仅限制于地狱的诅咒力量和死亡之力。
——所谓的世界反面「地狱」,自然就是死灵法师召唤物的出处了。
鬼腓腓是带领迷失在世界正面的、无法转世的怨魂回归地狱的领路人,通向转世的引路魔兽,地狱的守门兽之一。
顺便一提,明显不知道鬼腓腓来历的伸太郎和ENE自然不会知道,上次ENE牵回来的鳄鱼头狮身怪物会是地狱守门兽的另外一只……
不愧是NEET型死灵法师和神烦系不死生物,和本系的BOSS阶级这么有缘。
以及,不愧是BOSS阶级的存在,果然喜欢装逼。
“呜啊啊啊啊啊啊!!!——”
ENE的新的一天,是在自家主人的惨叫声里开始的。
“主人怎么了?!”
当天蓝色少女举着枪一口气踹开伸太郎房门冲进去时,还没来得及披上斗篷的伸太郎痛不欲生的跪在几块玻璃碎片前面,地毯上还有一块深色的脏污。不像是伸太郎冥想出岔子也不像是有什么野生的魔兽跑进来吓人的样子,ene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性格有些恶劣,但在护主上她还是比较尽责的……主要是,由于契约关系,如果伸太郎死了她也不会好过。
伸太郎直直的僵在那里,他此时如同魂魄脱离肉体一样壮烈的表情让少女心生疑惑,将目光重新转向那几片破玻璃……吔?这个形状和材质好像有点眼熟啊……?
嗯,莫非是主人最近几天一直用来炼药用的药皿?平时宝贝得不得了都不怎么用的那一套里的药皿?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的ENE,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个器皿会被打破,而且连里面的药物都撒出来了……啊啊,说起来今早没在大厅里看到小Zero呢……还有从外面吹拂进来的风都把桌上的羊皮纸刮飞了主人你不关个窗吗哈哈哈哈……
“……E•N•E。”
“那个主人……早上好…今天早上的天气真棒啊、吹的风可真是温暖舒适……”
ENE有些干涩的说着,可还没说完,犹如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活火山的少年,因为从窗外挂进来的一阵阴风默默的打了个哆嗦,于是少女当下闭嘴。
如月伸太郎,年龄18岁,即将要腐败的死灵法师,在炼制葬黎药剂第二次失败还被打破了超贵重的炼药器皿之一以后,表示彻底累不爱以及再也不会轻易纵容ENE,并且由衷的后悔当初因为一时美色而与神烦系元气幽灵少女签订了契约。
*
一切的起源,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
小小的意外引出一个个巧合,一个个巧合构建成一曲歌的音符——
唱颂着悲剧。
序幕
嘘。
这里是某个悲剧的起源。
*
这个悲剧发生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一片魔法大陆——冰绀大陆(Biscuits Continent)上。这片大陆上有四个王国:伊斯特(East),维斯特(West),沙弗(South),诺尔斯(North)。
四国几乎平分整块冰绀大陆,因此国力相当。沙弗与维斯特结为西南联盟,伊斯特与诺尔斯乃东北联盟。两大盟国间战乱不断。
嘛,这些大到国家战乱程度的东西与现在的他无关紧要,仅仅是随口一提而已,无需在意。
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立下无数功名和传奇的狂战士职业而闻名的沙弗王国,它的南方是一片渺茫的大沙漠,就像是为“死亡”这个词所代名一样,白天里蒸蒸烈日和夜晚里冰寒袭人的温差形成了完美的两极,不做任何准备贸然进入的旅者只会徒徒牺牲在生活于沙漠里的魔兽的袭击和温差的打击下——还有那呼啸不绝的沙尘暴,大风刮来,将黄沙卷上天空,几乎掩盖了大半天日。如若有鲁莽者为了那些稀稀拉拉的散落在此处的天外陨石和一些有的没的的传说而擅闯此处的话,将受到大自然“热情”的招呼,也许最后只会落下枯黄的残骨,或者更惨。
但穿过这片大沙漠后,与因为春冬两季常陷入缺水的情况而使地下水成为沙弗王国的主要水资源的热带季风气候不同,也与即使降了水也等于没有降水的大沙漠气候不同,一片辽阔的莽原作为过渡带,然后就能看到那雨水极度充沛的温暖地带,大片的热带植物簇拥在一起,绵延了一大片热带森林,孕育了不知道多少危险至极的魔兽和植物,包容了自然一切的残酷和恶意……同时,也是恩赐。
靠近黑海的热带雨林深处,是这个世界上多少人都不曾知闻不曾探寻的大峡谷,就像是大地的疮痍,难看的横在此处不知道多少年,被这么多年来生长于此处的植物掩盖了大部分身形,热带暖风从夹缝中呼啸而入,很快就冷却变成了阴寒刺骨的冷风,哭号着唱悼着不知名的葬歌。发着荧光的闪光苔藓在昏暗中宛如星辰,至毒的冷血动物盘踞在岩壁的夹缝里,竖瞳里只能看得见那些动摇的猎物,除了风声一切都静悄悄的,危机在寂静里发生,死亡在寂静里踏步而来,灵魂在寂静里归往天堂山,在寂静里飞往圣主的拥抱。
就在这片葬歌下的空寂下,茯苓精所榨出的精华正与星花酿出的蜜混合在一起,放在土色的小碟中被碧蓝色的小火苗煎烤着,汁水因为高温滋滋作响,散发出一种好似线虫被太阳光烧焦后的气味,本是相性极差的两物竟然发生了一种全新的反应,而秘诀是几滴鲛人眼泪。
披着红色丝质斗篷的少年坐在扶椅上,专心致志的读阅着手中泛黄的古典,充满奥妙的图案和字符让人眼花缭乱——这是属于魔法的魅力。就像融入这片峡谷的阴影中一样,专注的少年身上萦绕着化不开的阴冷,阴冷几乎盖过他作为一个活人应有的生气,墨石般的双眸一点也不温润,让他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他一边翻阅着魔法书,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莫误了药水的研制。药剂的熬制往往不是个轻松的过程,需要大量的计算和良好的魔法控制力,一点点差错都只能导致一个结果——制造废品。
葬黎药剂,高等药剂之一,不仅制作工序复杂繁多,而且材料个个不是价格高昂便是稀少难寻。料黑发少年难得出一次远门才勉强集齐了制作两份此药剂的材料,因为制作不当失败了一次,吸取经验后的最后一次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几步,只要将这份药汁煎好,再将之前熬制成功的药物分次混合加热,当药水散发出神似于玫瑰花香一样的香味时,这份葬黎药剂才算是成功了。
而黑发少年想要制造的这葬黎药剂正是为了他以后进阶而准备的,虽然对于进阶把握很大,但葬黎药剂附加的永远性对光明属性的抗性对他来说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尽管那增加的抗性其实并不会有多逆天,不过有比没有的好,值得尝试。
“主人——”
突然,远远的能够听到从魔法塔外传来的呼喊声,属于少女特有的声线,在拔高的音量下被拉得有点尖细。
被突如其来的呼喊吓得手一抖,手中脆皮一般的羊皮纸页因为太过老久就这样多了一个缺口。少年心疼地合上了古典,郁闷的轻蹙眉头,此时的表情倒符合作为这个年龄段的男生的他了,方才死气沉沉的气场仿若幻觉。
“ENE你又干了什么啊?!——”半是抱怨半是无奈的回应了少女的呼喊声,不大的声音经过魔法回路传了出去,足以让最先乱叫的那个家伙听清楚了。看起来不过18、19岁的少年披着鲜艳的红色斗篷站起,将手隐藏在斗篷下的深色魔法袍里——这对一个合格的魔法师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好习惯,谁也不会知道你在宽大的长袖下的那只手是不是已经捏紧了魔杖,或者是施法材料和药剂什么的……
他急急的迈开步来,一脚踢开脚边的水晶骷髅头,它咕噜咕噜的撞翻了一个手掌大的巫毒娃娃,娃娃仰着头,空洞的眼眶朝向蛇柏书柜中的大空隙,透明的鱼缸静静的摆放在这,可那些长相怪异奇特的鱼儿们却骚动起来。滴水兽的石雕蹲在座式钟台顶端,好像它正蹲在伊斯特大教堂的屋檐上一样,在准点时低声咆哮起来。报时的声音是信号,蛇柏书柜上如同干枯的人手一般的树枝爪子就灵活起来,抽开书柜将里面装满小肉干的铁皮罐子掏了出来,抓上一把然后挥洒在鱼缸里,鱼儿们瞪着它们金色的线型瞳,将鳞甲和尖刺张开,用一口利牙去撕扯争夺。
踩着刚把自己身上的图案变换成诺尔斯王国的某处特色样式的天鹅绒金边地毯,推开卧室房门,少年快步下楼走到一楼的大厅处——好吧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魔法塔,但因为没啥人烟的缘故只造了两层,大多房间还都是魔法塔必有的,不然这小别墅规模的地儿都不能被称为魔法塔——然后他就看到满脸兴奋的少女正抱着一只腓腓幼崽,姿势既不端庄也不优雅的坐在软沙发上。
被称为ENE的少女那天蓝色的半长发在魔法师少年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双马尾的造型,而且往往乱得不知道是该说不拘小节还是豪放派比较好——嘛,虽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同样天蓝的双瞳里满满倒映的都是她怀里白色调的身影,充满元气的笑容在魔法灯柔和的光芒下显得有些透明。她的手脚自膝关节以下逐渐模糊,几乎看不清脚的形状。怎么说都是美少女级别的仆从,如果不总是违背他的意愿并且总是捉弄他的话,少年会觉得满意的。
顺便一提,ENE是个纯纯正正的死灵生物——幽灵,而作为她的主人,黑发少年伸太郎自然是一个纯纯正正的死灵法师。
……在这个冰绀大陆上,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特别是神职人员的数量是死灵法师数量的数倍的情况下。
“……ENE,现在,立马,给我,丢掉,它。”身披由于不符合他的职业色调而显得很喜感的红色斗篷伸太郎指着魔法塔大门的方向。
“诶诶?我才不要!主人它多可爱啊!”蓝色调神烦系叛逆幽灵少女ene自然是不答应,对怀里的小生物的喜爱都快具体化出半透明的心型了。
伸太郎瞧着腓腓幼崽毛茸茸的白色大耳和云朵一样的大尾巴,确实有点可爱,然后再看看腓腓幼崽身上充满违和感的白色软鳞和生着尖利指爪的四肢,尤其是后腿看起来像是史前恐龙的后腿,长大后必定跑得快……真是充满了狰狞感。伸太郎眼角抽了抽。
“哪里可爱了啊?!”
“是主人眼光不行啦!我要养它——已经决定好了名字就叫Zero……”
“你还记得之前你牵回来的那只鳄鱼头狮身的魔兽差点拆了我的塔的事吗?!”伸太郎的嘴角也抽了抽。
“就主人你这双层小房算什么魔法塔啊……”
“我都听见啦?!”伸太郎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已经快要坏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