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字数:2152)
时间要退回到更久之前。
当一切的故事都还未开始的时候,当小岛葵的双手还无力握紧笔杆,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世界就开始了自顾自的旋转,母亲痛苦妊娠,父亲焦急等待,一切都如同预计一般开始。孩子睁开双眼,然后父亲看到了她眼中的光芒,她黑色的双眸瞥过双亲,转而望向窗外的阳光,眼中抹上一层高光,她咯咯地笑了。
彼时,醉心于茶道艺术的父亲还缺乏着育儿常识,所以他转头,对着还躺在床上休息的妻子说,看这孩子,就像向日葵一样,追逐着阳光。
名姓就这样被简单的决定了,隔日起她便被世界唤为“葵”。她躺在床上,与昨日那个无名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出现在她床沿边的每一张模糊的面容都唤她叫葵,那些梨形实体挡住了光线,在她的脸上洒下道道阴影。“A——O——I,A——O——I。”她尚未发育完全的耳朵听到这样的音节。一切加工都淹没在复杂的专有名词之后,她还是只能对着上方的光影咯咯地笑。
但孩子的成长是很快的。一切仿佛飓风,前一眼他们还躺在摇篮床中,后一秒他们便大摇大摆地跳下床,光着脚丫,一摇一晃地由走变跑。小岛叶沢自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着实被女儿成长的速度吓到,他可爱的姑娘忽然就学会了走路,一串脚步跑过和室外的回廊,肉嘟嘟的脚丫踩过一个个重拍,小小的手掌一把抓住羽织的下摆,黑色短发的弧度正好填补了细细的脖颈外的空缺,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他自己,小岛叶沢不禁心头一颤,正想蹲下摸摸她细碎的黑发。可一转头,女儿已经换上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将头发蓄长扎起了三股辫,带起了厚厚的镜片,文库本不离身,蹬着学生鞋就出门了。
他想起身讲时间的沙漏倒转,或者是向那传说中的时间老人——他在葵的藏书中见过——祈求,祈求他用自己枯瘦的指尖划过泥墙,将时间再倒回,回到葵还常常粘着自己的时候,他一点一点教会她有关茶道的一切。茶则、茶匙、茶荷、茶漏,一样都不能少,接着把茶海中的茶均匀地分到茶杯中,淡色的茶水在躺在杯中,细望便可窥见自己的模样,一嗅茶香,二审茶色,三品茶味,莫了点燃香炉,让香气萦满茶室,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身清香离开。至于烫手的杯沿和冲泡失败的苦茶都属于另一类需要抱着葵擦去她因初次尝试而沁出的泪的讨厌鬼,叶沢早已将它们抛至脑后。
然后,故事再次开始了快进,青春期在任何人的一生中都显得短暂无比,葵做过一些惊天动地的事,也遇见过一些难以忘怀的人,生命疾驶缓进,最终归于一览无遗的平淡中年,不再有冲动和激情,她的眼神变得更为平静,仿佛深泉,不见一丝波纹。漫长的时光没有改变什么,除了让银丝逐渐爬上她的头发,她的生活一如往常。红头绳被换下,改为散发,有时也削得短些,然后等着头发逐渐长长,与时间赛跑。镜架几次更换,由细边换为粗框,而后又换回细边,只是镜片变成老花用,折叠起放入随身的一个小盒子中,时时刻刻都带着。唯一不变的或许就只有手边的书,由文库本变为硬皮典藏版,放在手提袋中,书目不断变化,一本滚过一本,堆砌起整间书房的藏书量。
小岛葵就这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枕着靠垫,母亲亲手栽种的栀子花在那之上绽放。她摊开手边的书,戴起老花镜,两只脚藏在软绒绒的家居鞋中,一通准备做完,正要低头阅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起身,用蹒跚的脚步踱至门边,吱呀一声,扭开把手,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时光改变了很多,姣好的面容被带走,刻下一道道皱纹,吹白每一个头发。听来显得残酷,但时光也如水一般,化开面前的人眼中原本存留的戒备和冷淡,余下一汪温柔平和的视线。他们相视一笑,然后一同走入屋内。
有时候情绪来得非常快,一些不经意的小事都有可能激发回忆,葵不知道这是否是老年人的通病,她经常会回忆起一些很早的事情,比如高中母校那条长长的坂道,她跟学妹们一同奔跑过,也曾经在两层台阶的高度上,开始过最初的邂逅。生命漫漫,百年对于一个个体而言早已是漫长而孤寂的时光,她记不清是谁对她说过,‘与你相遇是我最初的奇迹’,仿佛那日阳光热切,模糊了对方的面容,整个世界都沉浸于她自身模糊的记忆中。
她已经很老了,很多事都只剩下残存的记忆,连她年少时珍视的红叶兔子的挂坠都不能幸免,它们在一个午后离奇失踪,就算葵再怎么清晰地记着它所坠着的木牌上“京都”字样淡去的痕迹,她也无法寻回。挂坠带着她年少的记忆一同藏匿于某个角落,葵知道它此时肯定还在这间屋子中,披上灰尘,依旧伴随在她的左右。
她看向前方,换下了外出的服装,重新穿上居家和服,正在仔细地整理着羽织。目光上移,那原本绚丽的红发此刻只剩下银丝,透露出一股有别于当年的气质。她开口唤他的名字:
“艾鲁。”
于是对方就转过了头,看着她。
然后她看着他张开口,充满皱纹的唇上下开合,他笑着走过来,将她拥入怀。
记忆又被拉回少年时代,葵刚想开始回忆,耳边却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生日快乐,葵。”
她觉得心底有暖流流过,就像血液被加热一般,少女时期的悸动再次回到了她的心中,她想开口说什么,但终是低下头,将头靠到对方的肩上,不语一言。
百年很长,长到文字无法叙述,就连她也无法用笔尖捕捉,长到模糊了父母亲的面容,将一切的最初都抹去。她还躺在摇篮中,却已洞悉一切,她的这一个百年,将会走得很长很慢,路上会有人突然从遥远的后方追上她,陪伴她继续这漫长的路程。感谢这漫长百年,记忆模糊了也无妨,时光这么长,还有很多故事可以继续。
自从遇见你,这个百年从未孤寂。
总字数:5550
剧情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55178/
完成度为0……妈妈咪呀三次元真的太忙了什么话都不会说了等有空我再修修我这就下去赶通讯报道((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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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将人生比作一本书,你又要如何书写它呢?
小岛葵清楚地记得,那是初进神乐坂女高时,老师所抛出的问题。
一个温暖而安静的故事,可以多彩,不要喧嚣,如果允许,还要一点“爱”的痕迹。
她也从未忘却过自己的回答。
然而,人生并非既定的故事,被双手写下后就不再修改,即便当事人有心做个隐者,未必就没有意外出现,被人强行请出山。
“小岛,小岛,有人找哦?”
葵的视线从手中的书页上移开,颇为意外地看向声源处。少女虽算不上孤僻,但熟识的闲人却不多,大多都是些干练的、不会选择课间前来打扰的人。
那么,究竟是谁呢?葵起身,走向班级后门。那儿倚站着一位少女,身高略高于葵,栗色的短发显出一分清爽,刘海上别着的星星发卡与脖子上系着的绿色音符相映成趣,领带端正地打在白衬衫中央,敞开的外套又为其增添了一分随性,不似旁人那般拘谨。
“岚兔恋,初次见面,”没有犹豫迟疑,少女大大方方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提出了一个葵未曾预料的邀请,“小岛前辈,事出仓促,但是还是请你来成为偶像吧!”
小岛葵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岚兔恋这个名字,早在高二,经由野球部的樋口之口便已了解到这位有“王子”之称的后辈。最喜欢的食物是炒面面包,每每见到其他学生都会露出绅士的微笑,新学期伊始,甚至有新生在文学部特别设立的许愿墙上写着“希望能和岚前辈交往”这样的愿望。总之,在小岛葵看来,岚与自己所追求的安静不同,是位十分出彩的人物。
小岛葵或许没有想到,此刻,在她脚下三米的二楼宣告栏上,她自己的名字正明显地出现在那上面。而就在五分钟前,若岚兔恋没有在去小卖部购买炒面面包的中途停顿于二楼,那么她就不会看到通告栏上诗歌比赛的校园推选名单,此刻也就不会出现在高三的教室前,做出惊人的宣言。
“所以,”帅气的少女伸出右手,半弯下腰对小岛葵说道,“还请学姐务必加入我们偶像研究部,去参加lovelive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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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生活就像一盆冰水,毫无预兆地从头淋下,带起一连串的颤抖与泪水。
对于此刻的小岛葵而言,见到那白纸黑字的拒绝时,毫无疑问就是一场永远不会停止的颤抖。
小岛葵是个一事无成的人。
少女握笔,在纸上这样写到。墨水从笔尖渗下,将纸面染色,勾勒出持笔者的心境。颤抖着的肩膀带动着手臂,抖动一下一下显得清晰无比,接近心跳。泪珠跃出眼睑,一滴滴地在地心引力地牵引下义无反顾地砸向纸面。
啪的一声,泪水拥抱字迹,一瞬间融化了墨色,葵咬紧下唇,握紧笔继续写到——
失败的、无法打动人心的、消失于旷野的。
孤独的、冰冷的、融于水雾的。
微小的、残缺的、淡于尘埃的。
……
她终于放下笔,失声痛哭。
她明白自身的软弱,明白自身的缺失,却不愿直面这样的结果。那些本该属于她的,只在这一个瞬间,因为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连锁反应,她就这样被拒绝了。
诗歌大赛或许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赛事,只是在获得学校的推选上有些麻烦,然而对于小岛葵而言这绝不只是一个比赛那么简单。
且不提她自身对于文学的追求,更令她伤心的是此次落选的诗歌的选题,她所描绘的舞台上的那夺人眼球的濑户,却不被他人所接受。
就像是她儿时最爱的抹茶大福,每次品尝总是小心翼翼地取出,含在嘴里慢慢品尝。然而却在一个午后,被父亲翻出宴请好友,最终的点评却是“不尽如人意”。
“您不能这样说!我可爱它们了!”她还记得自己那时的抗议。
“我很抱歉,我的姑娘,”父亲笑着说道,“但我不能因为你喜欢它就夸口称赞它的味道。至少在我看来,它很一般。或许你需要有让它变得可口的方式,才能让我开口夸它。”
但她也清楚地记得,在自己的文章第一次发表于报纸的小版面时,父亲一改茶道大家沉稳的样子,颇为激动地拿着用不顺手的相机对着那一小块铅字不断拍照。然后他伸出那双经历过高温与冰冷的双手,轻轻地抚摸了葵的头,说道: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抹茶大福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改变人想法的工作的确令人兴奋,以至于小岛葵尝试了一次之后便无法停止。好在家风自由,父亲也并不执着于让女儿投身于茶道,似乎是放手让其尝试自身所爱。一次又一次不断的尝试,其间遇到过成功也遇到过失败,直到小岛葵带上厚厚的镜片,手捧文库本,成为了旁人眼中安静的文学少女。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今日被切断。
濑户的表演自不必说,出神入化的演技令人沉醉,但小岛却没能拥有让其变得可口的能力,因此她才颇为痛苦。
她重新将思维归于颤抖,模糊了回忆所带来的暖色,一切又恢复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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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葵睁开眼。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今天并未与往日不同。
除了自己肿胀的眼眸之外,小岛葵心想,一如往常那样起床梳洗,日子还得继续,尽管难过,但换位思考看看,这一切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顾影自怜。
小岛葵打起精神,走出家门。
在电车上不出意外地遇见了樋口,打过招呼之后对方亦支支吾吾地提到了诗歌比赛的事情,真是可惜,对方说道,而后搔搔头,虽然我不太清楚诗歌啦,不过我真的觉得小岛你写得很棒,总之别太在意!
回以微笑时扯起了一切多余的神经,直通于心底,‘其实还是挺伤心’这样的话,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小岛葵无奈地想到。
不过收到鼓励怎么说都算是疗伤的方式,葵也恢复精神,和往日一样带着笑走进教室。
坐定后才发现手机的信号灯不断闪烁着,翻开手机盖,Line消息跳了出来,来自因排练忙碌而有段时间未见面的濑户,约定见面的讯息突然就打乱了葵强装镇定的心,她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人,又该怎样告诉他自己的失败。
输入拒绝的信息时,她还在心中给自己找着借口,或许,或许濑户很忙呢,没必要拿这些烦心事去打扰他。
就在她对着手机,皱着眉头编辑时,又有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岛,小岛,有人找——”
岚兔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后门。
“是这样的前辈,”兔恋说道,“我回去思考了一下,觉得前辈真的很适合偶像,所以,还请务必答应——”
葵的拒绝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邀请:“不,我觉得我还是不适合这样的活动,”葵微皱眉头,对着岚深鞠一躬,“以后也请别再邀请我了。”
这拒绝显然打击到了对方,葵看见少女原本清亮的眼神化为暗淡,一直带着的笑容也逐渐溶于忧虑之后,就连头上别着的星型发夹都失去的了光彩,晨间的阳光也无法让其再次闪耀。
“抱歉……告辞。”
葵脚步坚定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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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同漫步相同,熟悉的动作不断重复,很容易就会让人将思维放空,葵只记得她前一步刚把黄油从冰箱中取出融化,再一眨眼,原料都已经被装入裱花袋,近期的换乱思绪通通被束进那透明薄膜中,不似心情那样难以触及,反倒看得清清楚楚。
葵握住那袋子,缓慢均匀地将原料在涂在烤盘上,画出一个完整的圆。身体在行动时思维再次流走,与记忆挂钩的是相关的某位文豪的作品段落,还未完整地回忆出那具体的片段,濑户递来的礼华祭邀请券的样子突然横于文豪之前,挡住那张充满沧桑的脸,仿佛面对面一般对葵说出了邀请:
“学园祭的邀请券,有空就去吧。”
该怎样形容呢,葵提起裱花袋,动作停在半空,抽空回忆了一下那时的场景,虽然濑户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看他那时的表情,再加上之前在咖啡屋排练的情形推断,葵也隐隐猜到濑户或许只邀请了自己一人。
烤盘上的饼干胚躺过半壁江山,围出一个又一个完整的圆形,或许带着点哲学上的思辨意味,或许就只是带有甜味普通甜点,这一切都不可考证,也只有收到的人才有权利去定义。想到这里,小岛葵不禁开始猜测濑户收到这饼干时的样子,一定会先显露出慌张的神色而后会按下眼中的吃惊强装冷静地收下。应当就是这样的,葵想到,不禁带上了一丝微笑,毕竟,比起奋力挽回乐队和爱人,这才是濑户会做的事。
思绪由此飘到了那张多出来的入场券上,小岛自认为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对Live感兴趣的,正对浪费入场券感到可惜,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绿色的身影,岚兔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正好对于拒绝学妹而感到抱歉,葵便打定主意将那入场券转交给兔恋。
提手、停顿,最后一个小饼干也制作完成,将它们推入烤箱,葵靠在一旁,看着那隔温玻璃后面,暖色的光芒倒映到她的脸上,她注视着那抹光芒,眼中存留的冷色被蒸发殆尽。
她又想起岚兔恋劝告她的话。
“我很喜欢前辈的文字,所以也希望学姐能够用那样的文字来写出歌曲,唱给大家听。”
而她的回答呢,不似新生问答那般清晰,她已忘记了自己略带怒气的回答,只回想起最后两人再次不欢而散,走过错落的上下阶梯。
而今想起,看着那烤箱中的不断酥化的小饼干,后悔逐渐上升,不知是因为对学妹的愧疚还是对自己的不甘,她转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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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明白沉醉,也理解迷恋,却从未将这两个词与偶像相联系过,仿佛新生儿一般,她对于偶像一无所知。不能像以往的知识那样,轻松打开书柜,用手指轻轻翻动书页,指尖轻抚着书面,刮出悦耳的沙沙声,就这样只用注视和共情就能够理解。尽管耳听过上百遍,眼见过上百遍,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困难重重。她知道自己不是岚那样的人,就算隔着薄薄的屏幕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些影像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应当触不可及的东西还是如往常一般遥远,仿佛无法撼动的定理。
小岛家温顺地接收着新兴事物的改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向它屈服。葵至今记得父亲的教诲——只有可以触及的东西才是本真——不要有太多的幻想,不要有太多的冒险,追寻古法沉稳地度过一生才是值得推崇的。茶具、水源、茶叶以及茶客为最上,相比之下更次一层的是书籍、纸笔与并不一定会出现的读者,相较而言,舞台、舞步、歌唱与未知的观众显然是虚幻得轻薄,仿佛油滴浮于清水之上,人人可见。
这就是小岛葵收集到有关偶像的信息时所有的感想。
陌生和下意识的拒绝还是第一反应,但葵很快想到她所收集的这些资料所不完全,本着对于事件负责任想法,她还是打算再做深入了解。或许濑户会知道得更多吧,少女想到礼华的特色,打定主意再向濑户咨询相关的信息。
下午便是礼华祭,承载着众人的期盼和濑户的汗水,葵拎起包的动作,与往常相比稍显急促,连续的脚步声踩过楼梯,包里的入场券还安静地躺在夹层中。
而直到礼华的门前,她才发现自己对礼华祭的热度估计错误。
原本人数不多的学园被参观者挤得满满当当的,尽管有入场券控制,但原本宽敞的礼堂此刻却被挤得水泄不通,葵费了颇大的力气才挤入场中。
《时间爱歌》吸引了众多的观众,葵坐在后排,灯光熄灭,她捧着烤好的小饼干,对台上报以期待的目光。
濑户登场了。
吸引着全场的目光,那颗闪耀的星星再一次在舞台上发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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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觉得难过。
濑户站在台上,她明明能够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落入她的眼里,却又如风一般消逝了,就算伸出手也只有抓不住的空气。但周围却掌声雷动,旁人或露出赞许或露出批评的神态,声声直指濑户的表演。
葵露出惊慌的表情,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环视四周,并无她所认识的人,但他们都笑着叫着,肆意评价着,仿佛濑户的老友。她想拒绝,却无从开口。所有的情景都在旋转,血液随着濑户最终的深情演唱而冲上大脑,她陷于糟糕的情绪中,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却假装清醒,甚至分神带领她想到了此刻应当绯红的脸庞。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葵心想着,她甚至张开了口,那句话几乎就在飞出的边缘。又或者她的确是说了些什么,但是伴随着终场所开始的掌声却淹没了一切,她迅速被周围起立致敬的身躯所挡住视线。濑户的红发在镁光灯下本应闪耀无比,此刻却被不知是谁的肩膀所阻挡,葵就这样生生地看着濑户消失在了无法越过的黑暗实体后。
人潮已经开始涌动,葵也被挟裹着卷入人群,她不得不伸出手护住那些小饼干,它们还如往常一般松脆,不谙世事,不知道就这样硬生生地闯入沸腾的live现场会有怎样的粉身碎骨。葵无法看到更高的地方,那都是些陌生人的肢体,横亘于她的前方,身后那股不断向前推挤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弱,她被那力量所带走,撞上前方的臂膀。
即便这沸腾的场面得混乱,葵却清晰地听见了一声脆响,低下头时,原本围成一个完满的圆的小饼干早已断裂,仿佛一些她不再敢想象的未来。
是的,那些未来,其实在刚刚濑户表演时她就想到了。
台上的濑户自然跟往日里葵所熟识的那个少年有所不同,褪去了生涩,他早已拥有成熟的演技,但这次不同,葵能够明白,因为她清清楚楚地在濑户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那是在其他的演出中,濑户所不曾展现出来的。
葵并不太清楚演技的最高境界究竟是什么,但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往日的濑户虽然能够投入于戏,但他的眼中还是存留有自我的存在的,因此不管演技如何高超,在对手戏时还是能够感受到他自我感情地投入。但此次不同,现在站在台上的濑户与所有的往常都不同,渡边海不再是一个生硬的角色,他的行动,他的思想,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都是濑户所给予的,葵能够看到濑户眼中的自我逐渐融化于那不断升温的眼神,然后,仿佛带着失去全世界的不舍般,他将这眼神投向了舞台的另一端。
一切都仿佛鼓动了起来。葵几乎在瞬间就感受到了濑户的流逝,那个曾经与她在坂道上相见的少年,眼中还带着生涩,只是为了一见那神乐坂的樱花;那个曾经和她相约于咖啡馆见面的少年,用严肃的语气教导着自己揣测人物内心;还有更多次相见过的,相隔于屏幕间的少年,无不投射出一股迷人的色彩。但此刻,葵能够感受的却是,曾经的那个人,似乎不会在未来与她继续相见了,他站在台上而她却隐于台下,一边是光彩夺目的人生,一边却是她默默无闻的旅程。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东西,此刻却都不再是她的了。就仿佛那些她曾经写过的作品一样,她曾一度认为那只不过是为自身书写,却从未考虑过追求认同的首要条件是与人分享。正所谓一报还一报,有些她所喜爱的东西旁人不屑一顾,而另一些她所喜爱的东西却让人为之反狂,但不管哪一种,她都不喜欢。
因此现在,是她重新开始决断的时候了。
她从人群中退出,走出表演用的礼堂,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对的,现在就要,小岛葵踏过平实的马路,向着神乐坂那长长的坂道飞奔而去,无视早已气喘吁吁的身体,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了,快了,因为我现在就要,与你相见——
总字数1662
补充设定:
葵常会被文学性社团请去当枪手ε-(´∀`; )
二年级时还不认识兔恋和白椛
除了文学方面对其他的事物都不甚在意,如果跟她讨论爱情或许会非常积极地回应,但仅仅只是文学方面的讨论,现实生活中还是无法开窍。
濑户舞台剧的台词是私设,选自《哈姆雷特》,原谅我不是葵那样的文少,没有什么见识_(:з」∠)_
对话全都照搬http://elfartworld.com/works/54202/←这篇
用了一些暗喻,有机会之后会写写出来www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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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绿渐染春,翠穹碧天惹人醉,更盼君与归。』
春日下午三时,是绿叶发出声音的时候。葵的声音落在空无一人的活动室中,朗诵所需的体力超乎想象,不仅要注意读音的准确,更得准确地挑出句子中的关键词汇加重语气。尽管已练习许久,但葵仍是不甚满意。
她是见识过的,在这样的年纪就能够读出震慑人心的语句的人,帮忙戏剧部整理校友信息时她无意间看到了那一出舞台剧。校友前辈那娴熟的演艺技巧和朗诵水平自是不必说,但真正吸引葵的却是一旁与其对戏的少年。
红发为其增添了一分天生的戾气,在这剧中却显得释情到位,只见他张口,还未动声,那股傲气便自屏幕向外溢,仿佛身临其境般,葵听到一个狂傲但却悲伤的声音,混着少年时期的些许迷惘。就这样,自耳边席卷全身,葵觉得自己的心正随着那少年的张闭口而跳动着。
『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我仍自诩为无限宇宙之王。』
少年说到,像是拥有了命令的权利,将所有场合所有时间中的观众吸引。闭上眼,想象着仅有果壳般大小的空间突然降临,然而少年却无所畏惧,因其终将成王。
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包围了葵,让她回想起坐在茶室中轻嗅茶叶的感觉,一点奶香混着清新的茶味,由绿色组成的通感正在胸中窜动着。
葵睁开眼,红发带飘到了胸前,葵放下手中的剧本将它拨至肩后。无意间瞥到的窗外,透亮的玻璃后,樱花正在不可触碰的位置盛放着。
拎起书包,葵的脚步消失于活动室尽头,由一声清脆的锁门声作为落幕。
长梯将路引至山下,葵踏上时已过了放学时间,就连社团活动也已经结束,这段原本行人众多的阶梯便显得有些冷清,好在周围艳色的鲜花为其冲淡了一分冷色。
直行向下,石板由于多年的磨损早已变得光滑,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一些小坑洼。一想到母亲、姑姑还有外祖母都是这间学校的毕业生,踏上这段石阶路时葵便兴奋不已。连贯与传承是美德,带给人无比的安心感,就像草木枯荣花儿开败,有续章的故事容易结尾,有重聚的分别显得轻快。葵熟练地踏过每级石阶,在坑洼处及时避开,仿佛在于一位交往多年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而就在这长阶上,那位红发的少年奇迹般地出现在苍翠的古树下。虽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出现,但葵还是决心上前搭话。
“同学,需要帮助吗?”
并非假装遗忘,葵在此刻才想起自己并为知晓少年的名姓。
身着便装的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略带尴尬地应到:“不用。……我是来赏花的,我知道路……大概。”
“百花公园的话,应该是那里才对哦。”葵伸直手臂指向相反的方向。
“啊,不,”少年皱了皱眉,生硬的语气与舞台剧上挥洒自如的王子判若两人,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我要去的是神乐坂女高,不是百花公园。”
说完之后,少年低下头,死死地盯着石板,不愿再与葵有视线上的交流。火一样的发色却烧出了如暗泉一般的冷澈,葵不禁敛起微笑,想起在活动室见到的光景,她侧过身,为少年指明方向。
“赏樱的话,进了校门穿过中庭,右手边的那栋楼是最好的去处。”
少年的诧异溢于言表,他站直了身子,葵看见了他的眼睛,像极了宇宙中爆炸重生的光芒,温暖的火色嵌着些许冷却了的碎片,明明只是高中生,却有着仿佛穿越星空才到来的无言落寞。
『你的眼中有着全部的星空,你眼里的世界因此而聚拢,人们都因那美丽的色彩而抬头仰望你。』不知怎的,葵想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少年弯下腰,郑重地道谢。葵看到他的红发,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戾气退去,阳光为其染上一层温暖。少年不再是剧中那位年少轻狂的落难王子,退回到本质,反而显出年少的青涩,但归根结底,不论怎样的角色,他的确都有着吸引人的力量。
葵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和着身后飘落的樱花,像是画中人与画中花再遇那般,她浅浅地读到:
『天也醉樱花,云脚乱蹒跚。』
春日下午五时,是樱花向着天歌唱的时候。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