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无月柚叶起的特别早。
理由是,他今天一定要把课逃掉。
每周六固定的补课他已经经受了一个假期,尽管每次上课维尔加都变着花样地哄他,但是当他得知开学之后仍然要继续上课的时候,他的内心原地爆炸了。
他已经用了几周摸清了维尔加什么时候来,然后到今天,时机成熟了。
柚叶飞快的换好衣服,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2
这个城市有一个休闲娱乐区,通常想要买什么东西的话都可以在这里买到,也是神无月柚叶平时最喜欢一个人偷偷跑来的地方,家里人不是很经常带他外出,就算是普通的购物也都是有专人负责。
所以,今天能有一天的时间在这里玩,柚叶感觉特别兴奋。
于是他直接奔向了街上的巧克力店。
于是他和正在结账的维尔加碰上了。
3
神无月柚叶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的维尔加,正在一点一点的品味着这家咖啡店里的芝士蛋糕。尽管柚叶的面前也摆着一小块黑森林蛋糕,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想碰。
毕竟他的逃课行为,就在刚刚,被自己老师抓了个正着。
柚叶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心里已经乱成麻了,然而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他大概能想到自己被拎回去之后家人的反应,但是在此之前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还维持着。
“柚叶——你是知道今天不上课的对吗?”维尔加开口了。
柚叶惊奇的抬头,今天不上课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从哪听说过,他的回答已经完全展现在了脸上,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怀疑这是维尔加刚刚编出来的谎话,但是他宁可相信这是真的。
“嘛,既然在不上课的时候也这么巧合地遇到了,不如在这里好好的玩一玩?”维尔加这么问道,似乎是想把假话成真的。
柚叶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下周就要好好上课了哦?答应我,好吗?”
由于惯性点头的动作没停下来,柚叶突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4
神无月柚叶选择了电玩中心。
虽然“好好的玩一玩”这句话确实是维尔加提出来的,但是柚叶完全没有想到他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了。逛街的时候老师在旁边,作为一个不太听话的学生,柚叶浑身难受。
所以他选择了吵闹嘈杂的电玩中心,按照他对维尔加的观察和判断,这个文静的老师应该是比较讨厌这种地方——这样他说不定就不会跟进来了。
果然,维尔加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一点难堪的表情,柚叶心里一阵喜悦,
“那进去吧?”难堪的表情马上转为了一贯的微笑。
计划失败,神无月柚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表情。
5
“柚叶?”
“柚叶……?”
“想要吗?”维尔加拍了拍这个正在走神的学生,柚叶浑身一抖,回到了现实。
“谁,谁要啊!”柚叶转头喊道,脸上逐渐泛起了红晕,“那,那种小孩子的玩具我,我可不要……”
说完神无月柚叶就跑远了,隐没在游戏厅的人群中,留下维尔加一个人呆在原地,轻轻的笑着摇了摇头,那个柚叶盯着看的东西,是身边抓娃娃机里小恐龙造型的毛绒玩偶。
维尔加去前台换了一大把游戏币——他没有多少玩游戏厅的经验,所以现在姑且只能靠着数量取胜。
6
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左右,神无月柚叶突然感到了没趣。
今天的游戏厅有很多放假组团来的大学生,比较热门的设施都被占领了。一直想玩的跳舞机被一群女大学生包围着,中间正在跳舞的是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柚叶玩了几个相对冷门的项目,然后就回到了门口打算离开,这么久没有看到维尔加,柚叶猜想他大概已经走了,心中一阵爽快之后又隐隐感到了一点寂寞。
门口有两个人在捣鼓着什么机器,其中一个似乎是这个游戏厅的老板,另一个人的脸被挡在机器后面,柚叶走上前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啊——好,给你,拿出来了,诶呀,你投进去的成本已经足够买四五个了啊。”
“非常感谢!”一个熟悉的声音,柚叶心里一惊。
“嗯?柚叶你出来了吗?”维尔加爽朗地笑了,捋了一下挡住了视线的头发,“来,这个给你——”
小恐龙玩偶被塞到了柚叶手里。
在这之后,柚叶没有松手,一直抱着它逛到了晚上。
7
“呐?”
咔嚓一声,映着街景的双人自拍照存在了维尔加的手机上。
“我说啊……”神无月柚叶转向维尔加,表情突然有一点沉重。
片刻沉默之后,柚叶突然把手里抱了一天的玩偶塞到了维尔加怀里。
“你!你帮我拿着哦?因为我们家肯定不让放这种东西……”
柚叶抬头面对稍微有点吃惊的维尔加,又突然笑了一声,像个很满足的小孩子那样。
“那,再见了!”
没有说别的,柚叶向着家的方向跑走了,维尔加冲着背影挥了挥手。
plus
他梦到了一阵金色的光芒,然后,他所居住的这个城市被夷平了。
到处都是废墟,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他却没有丝毫伤感,反而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这里一个人都不存在,开阔的视线让他心情很好。
从教堂的座位上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自己在听弥撒的时候睡着了,下雨天空气阴冷,他的身上盖了一件外套。
外套的主人还在弹奏管风琴,似乎是修好了。
是很动听的声音,他这么想。
是这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95/)的另一个视角,或称二机位。
因为写得真是疯狂的赶所以比较粗糙,看在糖的份上请见谅?以及多谢小秦的厚爱⁄(⁄ ⁄•⁄ω⁄•⁄ ⁄)⁄
……总之,大家,情人节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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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萦耳,觥筹交错,又是临安城里一场寻常的酒宴。
行都安定下来已有十来年,南地本来丰饶,奢靡的风气从没完全断绝过,现下更是日渐明目张胆了起来。
今天是工部卢员外郎幺子卢衍的生辰。卢少爷爱玩,虽在父母家里吃过一场家宴,他嫌拘束,便又张罗着在自己名下的别院里再办一场。这次只邀些交好的同龄人,又请了不少倚香阁的花娘来助兴,气氛自然要松快得多。卢少爷自己坐在主席上,瞧着这些红衫翠袖莺声燕语亦觉赏心悦目得很,心情一好便轮着个儿逮人灌酒,灌了一圈下来还觉得意犹未尽,四下张望一番,拍了一下大腿。
“我说缺了谁呢,纪豫持!纪豫持呢?这小子怎么还没到?”
邵繁也在密院里领差遣,这会儿啊了一声,出声答他。
“他衙门里有事,先还让我帮他和你说晚点到,我倒差点给忘了。”
卢衍把手一挥,很是嫌弃似地啧了一声。
“就数他事儿多,回头来了狠狠罚他。”
似乎只罚酒并不够解恨似的,顿了顿又点着手指数落起来。
“一早我和他说什么了?好好领个闲差养着就是了,密院差使又不少,非得去干那累死骡马的活儿,图什么呐这小子?”
在座的尽是卢衍相熟的友人,对这话题的中心人物也都不陌生,闻言俱笑,一片笑声里听见门口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正是纪舒平,卢衍便笑着把两手一拍。
“正说你呢,好你个纪豫持,迟了这么久,先罚三杯!”
一众人先前个个都已被卢衍灌了不少。他是主人,又是寿星,大家推脱不得,这会儿见来了替罪羊,一个两个幸灾乐祸得很,巴不得起哄得更热烈一些。纪舒平朝卢衍先拱拱手,再打个团揖,音色清朗,亦带些笑音。
“抱歉抱歉,我来得晚了,认罚。”
边上早有机灵乖觉的侍女以托盘奉上三个满斟的酒杯,纪舒平并不矫辞,只笑一笑便坦然伸手取过,爽快地依次饮尽。众人为他的干脆喝了声彩,倒也不好再刁难他,只得放他入座。舒平这厢才刚坐下,那边卢衍又开始不安生地呼幺喝六喊起人来。
这位卢少爷的脾性,相交十余年的纪舒平自是熟悉得很。爱玩爱热闹,却绝不是那种没见识的,舞袖歌喉,若不是十分出色,也入不了他的眼。工部本不是什么油水稀薄的部门,卢员外郎对这个幺子手头又松,能叫他请来这私宴上的,怎么也不会是些庸脂俗粉,而应了他的连声唤请、从侧门姗姗进来的这位秦录事更是令人眼前一亮。一袭红裙曳地,满鬓琳琅金钗,却全压不住那一双神采焕然的明眸,纵然唇边噙笑,眉眼弯弯,竟无端让人有种声势为夺的哑然之感,若一定要说,怕只有一个艳字勉强堪拟。
纪舒平素来不好声色,倚香阁秦何限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自然也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然而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位艳压群芳的秦录事,似乎在看他?
他注意到这一点完全只是因为多年习武带来的直觉。他被注视的次数并不多,也并不带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窥探意味,更多的只是一种单纯的好奇。而当他顺着目光望回去的时候,那位秦录事坦然地对着他笑,一如她对在场每一位冲她投去目光的男人一样,笑得亲切明丽而又毫无区别。
听说这位秦录事歌喉虽为临安一绝,却从不接人点曲。她若要唱,必定只唱她想唱的,必定只在她想唱的时候唱。说给他听的那个已经醉得不十分清醒,扒着他只絮絮叨叨跟他说哎你真是可惜来的时候秦录事已经唱过一支了,按她的习惯今晚一般可就不再唱了,说到后来话含在嘴里囫囵成一片也听不太清,他颇为无奈地把趴在椅背上醉成一滩软泥的人交给一对侍女去醒酒,回头却叫卢衍一把逮住。
“纪豫持你小子怎么还醒着,可恨可恨!”
卢衍要灌他,却也不强灌,偏去撺掇秦何限再唱一曲劝饮。他早不是什么青涩的毛头小子,会想象初次见面的名歌妓对自己青眼相待。秦何限话固然说得暧昧,任谁却都知道面子卖的是主人家的卢少爷。然而无论是谁的面子,那一支曲确实是极好的。卢衍故意为难她,不许她用器乐,却分毫没能难倒秦何限。她执金钗击了琉璃盏,歌一阕东坡的《沁园春》,不著丝竹而声韵清冽,一曲唱罢,余音宛然绕梁。
纪舒平自是不比卢衍赏惯声色品味不凡,亦无满腹华丽的辞藻可以恭维评说,他只是微笑,接过面前嫣然含笑的女子手中捧上的酒盏,真心实意地赞一声。
“很好。”
他接连喝了七大盏,才算是遂了卢衍的意。任是他酒量不算浅,喝得急了也难免有些醺然。散宴的时候走到门外来,秋意渐浓的夜里风有些微凉的意思,吹在脸上倒觉得更清醒一些。秦何限替卢衍送客到门口,笑意盈然地叮嘱那些醉汉们当心脚下。她在宴上来者不拒,显然也饮了不少,步子却仍轻稳矫健,像是丝毫未受影响似的。纪舒平总隐隐约约觉得那身形里有些令人觉得熟悉的影子,细想去却总也想不起,也不知是不是被酒意冲得脑子有些昏沉的缘故。他干脆直接开口问她。
“我觉秦录事颇为面善,我们是否曾见过?”
眼前明艳的女子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盛得满满的都是笑意,漫上眉梢眼角,便稍稍地有些狡黠的意思。
“见过,方才酒宴上不就说过了?我么,是倚香阁的秦何限。”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纪舒平微微皱一皱眉,正打算开声追问下去,忽然像是电光闪过似的,他突然记起当年亦是一个干爽的秋日,浮着桂子隐约的香气,他问,小娘子可有归处?
“你……”
他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前方两三个友人回过身来拉他,嬉笑喧闹的,硬是要拖着他走。纪舒平被这些喝得醉醺醺的酒鬼缠住,那句话便不好再问,被半拖半拽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秦何限仍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笑意盎然。
那时她答,亦如此狡黠,有,此心安处是吾乡。
【注】
•酒宴发生的时间大约是绍兴十二年的中秋之后,重阳之前。
•卢衍就是以前在少年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3381/)里面提到过的卢延章(字延章),和小纪也是十来年的交情了。同篇里还有只提了一下名字的邵繁(字子祁),不过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都是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