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场 街道 日 外
八岁的怜穿着传统的服饰,在布质长衣的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纱织,纱织上用银线缝制了藤蔓一样的花纹,边缘处还缀着排列整齐的流苏,各种镂空银饰穿成串在衣服上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抱着一本书绷着脸在街道上往族长家里走去。
周围是对比现代文明更为原始的环境:街道是用大理石在土地上铺就的,街道两旁的房屋也是各式的木屋,木头的房顶上还撑着用各种大型叶片和草堆砌成的第二层屋顶;有的人家就只是这种基础的样式,有的人家还在房顶上用彩色的布匹绕成圈,然后在中心处放上了树形状的石雕,树根盘旋在整个房顶上。所有房屋的门都是彩色的帘子代替的,帘子的钩子处插了一颗干枯的麦穗或树枝。街上的人不多,人们穿着的衣服制式都和怜十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些点缀的银饰,看上去更为朴素。
一路上经过的其他族人见到他都对他低头行礼,口中说着“少祭司下午好”或是“见过少祭司”,对这些人怜都是简单点头算作招呼,偶尔回一句“你也是”。
他一路走到族长院子门口,抬头可以看到大门上方垂下的彩色旗子,旗子边缘描了金线,中间用矿石颜料画了或藤蔓状或麦穗状或水纹状的图腾,院门两边摆放着树型的石雕,还有顶部刻了罗盘的方尖碑。
第2场 族长书房 日 内
走进大门后,有一直低着头、面上带着面纱的仆人带怜绕过几个房间来到族长面前。族长柬和获就站在最里面的书房内,两旁是书架,书架上方摆着类似于狮身人面兽一样的小雕像,房檐四角也挂着绳子以及铃铛的配饰。
柬身穿比起怜的服饰更复杂的服装,在怜的基础上,他头上还戴着金色叶片状的头饰,灰蓝色的纱布绕着金色叶片包裹了好几圈,剩余部分就从底下垂出来。除此之外他还披着单肩的披风,披风的一头被太阳状胸针别在左胸处,上面用蓝色的染料染了无数的太阳图案,越过他的肩膀盖住他的手臂,然后落在地上。
获则与二者都不同,他在布衣外佩戴了两条布带一样的装饰:布带的正中间是搓成一缕的银线,两旁的先是粘了金粉的黄色布条,然后又是红褐色的布条,三者缝制在一起成为布带,两条布带呈X状交叉在获的胸前和背后,交错处别了太阳形状的胸针,有银串和流苏从胸针下垂下。
仆人离开,怜单膝跪地,左手抱着书,右手搭在胸前对族长以及少族长行礼。在他沉默等待的时候,柬开了口。
柬:怜,你应该听到我的传话了。
怜:是。
柬:那么从今往后,少族长近侍的这份职责就交给你了。
怜:是。
获看着怜不满地皱了下眉,他偷偷地看了父亲一眼,柬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相接时获惊慌地转回头,低头看回了怜。他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睛,将手放在怜的头顶,手心朝上。
获:你可以起来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的怜于是站了起来,看了获一眼,又再次低下头,对他鞠了一个躬。
怜:是,谨遵少族长之令。
获:你这样说话这样显得我像是在控制你。(趁着怜还低着头又偷偷看了柬一眼,再次回头)我知道你是下任大祭司,会是我未来的左右手,而我不想要个新仆从,所以你要换个态度。
怜:可您是我的君主。
获:在我还没成为族长之前,这些东西都不算数。
怜:那......我该如何......
获:父亲说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来约束自己,你就这么做。在我成为族长之前,先为了到那时候的合作,做朋友吧。
获将右手搭在胸口,手拂过胸前挂着的吊坠,他自得地挺了挺胸。怜无助地看了一眼后方的柬,却看见柬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注视着并肩而立的他们两个,于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再次将手搭上胸前。
怜:......是。
第3场 教习室 日 内
教习室是一间木屋,外形是平顶的正方形,房顶上像帐篷一样支起来了一个架子,上面盖着天鹅绒的布帘.
获、怜和讲师在教习室内上课,怜的桌子在获的右边隔了一段距离,钉着牛皮纸的板子在中间前方,上面写了不少象形文字。
此时怜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为难地看着获和讲师吵架。
讲师:您不可以把宠物带进这里的,族长大人跟我说了要管好您的......
获:荒有是猎犬,它和一般的宠物可不一样!
讲师:可它也不是学生啊!哎,您快把它带出去......
获: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喂,怜,你觉得我错了吗?是这个课堂的问题吧?
获的语气轻松活力,他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猎犬,吵着吵着朝怜看过来,一脸不服气地指着讲师,连讲师都求助地朝他看了过来。怜突然被喊到,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用冷静的语调回答。
怜:......在课堂里,作为学生的确应该听从老师的训导。
讲师听了他的话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看向获正打算说些什么,而获则是啧了一声,对怜的话也感到不屑的样子。怜在这时又接着说道。
怜:但是,在课堂之外您是少族长,地位要高于您的讲师,因此假如您认为这个规则有问题......那么您下课后就可以修改它。
讲师的话噎在了嘴里,获则是惊喜地朝他跑了过来。
获: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这家伙很了解这些嘛!来,我允许你摸摸荒有了!
获把猎犬抱到了怜的桌子上,猎犬转了个圈朝怜友好地拱了拱鼻子,怜很是不习惯地拉开了一点距离,盯着看了有一会儿才敢伸出手摸一摸猎犬的耳朵。
而就在获碎碎念“那我下课就去搞定这事”的时候,怜又小声地、语调依旧平静地补充道。
怜:......但是这得经过族长大人的同意才能实行。
获:那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啊!
讲师重新喜笑颜开,过来摸了摸怜的头以示表扬。
获:老师,您看荒有也不捣乱,我们就偷偷改一下这个小规矩嘛,只要不和父亲说不就没事了?
讲师:就算我不说,门口那些仆役也会汇报的,况且要是让族长夫人知道了,她又要因为生您的气伤到身体了,您还是听话点吧......
获听了这话立马安静了下来,灰溜溜地赶着猎犬去了院子里,再回来时重新上课的态度认真了不少,但是在讲师转身写字的时候,他还是偷偷在自己的作业纸上写了一句话“下课后和我去看看母亲”,推过来给怜看。
怜看完,从随身的草纸扎成的日记本上撕下来一张完整的纸,写着“是”,然后放在了获的桌面。
第4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夜 内
猎犬在长满花草的院子里追蝴蝶,一旁戴着面纱的仆役站在墙旁注视着它,除此之外院子内并没有其他人。
怜、获二人位于房间内,获站在床边,怜则在靠近门口稍远的地方。这个房间里光线很暗,只有木制的落地窗镂空部分洒进来的、照亮了半个房间的月光。床边放了一个彩色陶瓷香炉,里面飘出了萦绕但并不浓郁的烟气。
织躺在床上,身后靠着枕头,脸色很苍白,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温柔,她一直看着床前的获,直到他低下头来让她摸了摸头。
织:最近过得怎么样,获?
获:我最近新学到了很多东西,像是自然神啊什么的......
织:都是你父亲说的有关于族长的知识吧?
获:是啊,我以后一定可以做得比父亲还要好的,您一定要看着我参加传位的仪式......
织:我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织原本因为担心获为了准备以后做族长的工作而没法好好享受童年,但现在她看着获认真的样子,表情也从担忧变为了放心的微笑。
织:你说自己最近学了自然神的知识,那我来考考你好了,自然神的力量,是怎样传承的?
获:啊......是通过仪式传承的!每次传位的仪式实际上就是力量传承的仪式,并且族长一脉的力量是最强大而且没有缺点的,之后就是祭司的血脉和平民的血脉。
织: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感谢自然神的信任与馈赠。那么关于魔力回路的事情又记得多少呢?
获:魔力回路是每个人体内都有的组织,血脉越高贵,回路的道路越完善,力量的流动就越顺畅,而我们家往下的所有人都需要定期调整回路清理道路......对了,男性和女性的回路方向是相反的。
织:你听课真的很认真呢,太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大祭司一脉的人需要多久清理一次回路?
获:......呃,这个......
获一下子卡壳了,半晌才急急忙忙地回头看向怜,瞪着他要求他赶快偷偷给自己报答案。怜原本在好奇地四处看着房间的布置,后来又不远不近地注视着织获母子二人的互动,这时候突然被看过来自然反应很快,对着获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获:一个月!
织:回答正确,真是好孩子,这样看来我真的可以放心你了。
获:我本来就很努力的......现在父亲又给我安排了一个近侍,让他看着我,您早就可以放心了!
织看着获叉着腰很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对着怜招招手示意他到床前来。怜受宠若惊地上前,双手在身前紧张地交握。
织:你就是获的近侍吧?浅紫色的眼睛......啊,我认识你,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替你的母亲带过你呢,你那时候才像一只小鹿那样小,现在都这么大啦......
怜:族长夫人好,我是怜,小的时候麻烦您了。
织:怎么会麻烦呢,络和柙来看我的时候都有提到过你,说你是个聪明又听话的孩子,获交给你看着真是再好不过了。
怜:谢、谢谢您的夸奖。
织:他虽然天分很好,但性子太急啦,你肯定能收敛好他的。对不起啊,本来这都该是我做的......
获:突然说这个干嘛啊,您做的也很多了吧!上次我生病您不也是第一个发现的吗?
织:呵呵......我久病成医了嘛。
怜:关于您的身体......最近有好转吗?族里的人都很担心您,母亲说听到了很多为您祈祷的祷文,我想应该是有一些用的......
织: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医师前些天说我的身体状态稳定了不少呢,多亏了大家的祈祷。
获:真的吗?太好了!
织:这样说不定以后都能出门了。到时候可以找你们陪我转转吗?
获:您......您还是好好养身体吧,万一走太远又病了,那不就后悔死了。
获最开始听到母亲说想出门转转的时候表情很是惊喜,但最后看见了织苍白的肤色又止住了话头,捏着拳头努力一副压抑的样子。
织和怜都看见了他表情的变化和握紧的拳头,怜表情没变地移开视线,而织对获眨了眨眼睛,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织: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做才会真的后悔死了呢,我可不能浪费机会。
获:什么机会?您说什么......
织:啊,快到宵禁的时间了,你们两个都该回家了吧?获,你父亲这方面管得一向很严的,别惹他生气。
获:当然不会!可是......
怜:那么我和少族长就先行离开了,请您一定注意保重身体,我也会为您祈祷的。
织: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回去吧,夜晚是很危险的。
怜:我们之后还会来看您的。
获:真是的,那下次说!
织:好啊。
怜对织鞠了一躬之后低下头跟在获的身边,获还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母亲,但织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用温柔地目光目送着他们二人走出房间,然后在仆役的指引下离开了院子。
第5场 怜的房间 夜 内
怜洗漱完毕,爬到了自己的小房间的床上,母亲络抱着手臂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钻进被窝,然后走过来坐在他床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络:乖孩子,以后都这个点回来吧,前些时候那件事千万不要再发生一遍了......
怜:嗯,好的,抱歉让您担心了。
络:怎么会不担心呢,你才这么小就有了被挟持的经历,当时你多怕啊......
怜:没关系的,母亲,我现在很好。
络:真好,真好。
怜:对了,刚才我陪少族长见族长夫人了,她说很感谢大家的祈祷,她的身体似乎确实有好转。
络:这样吗?太好了,那样来祈祷的大家想必也可以安心一些了吧。
怜:嗯,母亲,祈祷是有用的。
络:是呀。
怜:我也可以祈祷吗?
络:自然神的子民们都有祈祷的权利,我的孩子,说吧,我在这里听着呢。
怜仰起头看了看微笑着的母亲,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了眼睛,将手抵在眉心前。
怜:向自然神献上祈祷与虔诚。我希望夫人的身体赶快好起来,少族长看起来很想和他的母亲一起出门......还有,少族长很厉害,他很爱自己的母亲,也很有才能,我希望能和他成为好朋友,以后能更好地辅佐他。
络:向自然神献上祈祷与虔诚。你是个好孩子,自然神会为你实现愿望的。
怜:谢谢您。
络:好啦,好啦,该睡了,我的小星星,睡得好明早才能更好地做事,你父亲不是常说这个嘛。
怜:那,晚安,母亲。
络:晚安。
怜放下了手,络帮他掖了掖被角,就站起来离开了房间,走前灭了灯。
第6场 湖边 日 外
获盘腿坐在湖边的草堆里,身旁盛着水的木桶里已经装了几尾小鱼了,他手里拿着竹子做成的鱼竿,鱼竿垂在水面上钓着鱼。不远处怜在树荫下坐着,捧着一块薄薄的石板聚精会神地看。
突然钓竿剧烈地抖动起来,获立刻瞪大眼睛,使劲提竿,一条银色的鱼伴随着水花飞出水面,挂在嘴旁的钓线被获提了起来。收获颇丰,获自然想要找人炫耀一番,于是下意识看向了身后。
获:喔!来了条大的,你快......喂,你怎么看起石板来了啊!
怜:啊,抱歉,我以为钓鱼不需要我在旁边陪同的......
获:哎算了算了!
获叉着腰本来想发脾气,但是看见怜用一种很温顺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一下子泄了气,在把鱼放进桶里后就走到了怜身前,叉着腰低头看向他手里的石板。
获:这是祭文?
怜为了方便获看清楚,捧着石板站了起来,递过来给他看。
怜:是。
获看了两眼就无趣地走开了,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钓鱼,怜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获抓了抓头发,对着水面嘟囔。
获:可恶,忘了带两个钓竿了......
第7场 藏书室 日 内
怜和获两人在谢过保管员之后来到了藏书室内,开始在书架上寻找作业相关的书籍,获站在梯子上在高处找,怜靠着书架在下层找。突然,他发现了一本自己等待了许久、现在总算被归还了的祭祀相关的书,表情立刻变得快乐起来,抬起头看向获招呼他。
怜:少族长,这里有......
说到一半,他又有些后悔了,但获已经转头看过来了。
获:有什么,你找到了?
怜:不是作业需要的,是......我自己想要的。
获:那又是什么?
怜: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书,抱歉,我们继续找吧。
怜犹豫地止住了话头,把那本书塞回了书架上,然后沉默地继续寻找起原本的目标来。获不解地看了他两眼,晃了晃脑袋,也回去接着找了。
第8场 教习室 日 内
怜和获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荒有也坐在一旁,这只黑色的猎犬很是乖巧地蹲坐在获旁边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讲师看。讲师站在讲台上左右为难,抱着脑袋又要对获开口。
讲师:我上次不是说了您不可以......
获:我记得规矩是说不可以带宠物进教习室吧?
讲师:是啊是啊,那您......
获:但现在荒有不是我的宠物,它是这里的新学员,我也征求过怜的同意了,是吧?
获说着看向怜,怜呆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获和荒有后,镇定地看着讲师。
怜:是的,老师,征求到了其他学员同意的时候,是可以增加新的学员的。
获:况且规矩里可没有说学员必须得是人类,我之前好好读过了的。
获得意地摸了摸听话的荒有的脑袋,以一副“这你就拿我没办法了吧”的表情看着讲师,讲师不得不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怜,但怜也是风轻云淡的,并没有对获的行为提出异议。
怜:少族长说得没错,这次的行为确实没有违反任何的规则。
讲师大叹出声,目光在怜、获、荒有三者身上转来转去,见到这只猎犬似乎真的不会大吵大闹,只能再次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回去接着讲课。
他转过去的下一个瞬间,怜就立刻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获则似乎根本不在意讲师什么反应,只是单纯地在说完话之后看过来怜这边,龇牙笑着对他伸出拳头,稍微压低了音量。
获:你这家伙也没那么闷嘛,合作愉快。
怜则是更为轻声地接上一句,他伸出拳头与获的拳头碰了碰,露出笑容。
怜:合作愉快。
荒有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是打算叫两声也来回应,获眼角余光瞟到,连忙转身过去抓住了猎犬的嘴,怜也吓得探出头对着猎犬比了个“嘘”的手势。他们紧张地留意讲师的动作,所幸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发现这一插曲,两人才松了口气,又看着彼此默契的动作笑起来,再一次碰了碰拳头。
第9场 街道 日 外
两年后,已经长大了不少的怜和获走在街道上,两人换上了更加繁重华丽的服装,衣服上各种矿石及其粉末做成的花纹在衣摆间若隐若现,获带上了缀着流苏和稻穗的发带,怜则佩戴了银质的夸张耳饰。
走在靠前一点的获不满地扯着总是掉下来挡视线的发带,一怜跟在他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抱着一段细长的彩色刺绣织布,脸上的表情很是平常。
获:这身烦人的衣服,要不是有仪式我根本......
怜:我可以理解您,但这也是您必须要做的事。
获:我看你才不理解,你穿得不是挺习惯的!
怜:那是因为我经常需要这么穿......况且丝绸和羊毛很舒服。
获:讨人厌的是这些配饰啊,花里胡哨的。
怜:好吧,但您至少得坚持过仪式,之后我会帮您找借口换下来的。
获:这样才像样嘛!最近你倒是越来越狡猾了。
怜:这都是为了配合您锻炼出来的......算了,少族长,我们快到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获一边和衣服战斗着,一边对所有来打招呼的人都报以爽朗的笑容,他会举起空着的手回应他们“下午好啊”,怜则回以每个人微笑的点头,并不多说什么话。
两人逐渐靠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这里是祭祀的场地,也是平时举行仪式的场地:草地被有安排地清理了部分,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泥土,又有灰白色的矿石碎末被撒在这部分露出的土地上,在草地上组成大致是圆形的复杂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石台,因为风雨的磨损边角已经有些破碎了,但其上环绕着的、编织成了稻穗形状的绳结以及雕刻出来的花纹却依然让它给人神圣的感觉。
他们绕开了人群,来到石台后方,络和柙也在这里。相比他们,络穿得更是华丽,身上满是首饰和金色的麦穗装饰,头上戴着斗篷的兜帽,层层叠叠的布料围绕着她呈波浪状展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砍断的树根制成的手杖,上面有矿石做成的树叶和蝴蝶,还挂了一盏小小的提灯,磷火在提灯里安静地燃烧着。柙对比起来就要朴实不少,但也比平时的服饰要精致不少。
看到两个孩子过来,络很是开心,过来挨个抱了抱,柙则背着手在一旁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
获:大祭司,理事长,下午好。
络:您好,少族长。
柙:下午好,但是很抱歉没什么时间寒暄了,祈福仪式要开始了。
获:我当然不会影响仪式!我和怜就在这里看。
他说着拍了拍怜的后背,柙点点头。络对他们摆摆手便走向了石台,她站在石台的中心举起手杖,助祭的下级祭祀们捧着在月光下照耀了一周的泉水,用勺子泼洒在石台的四周,与此同时,前来参加仪式的族民们手持着松枝点燃,然后将燃烧着的松枝堆在灰白的矿石碎末上。烟雾四起,络就在烟雾环起的石台上高声吟唱起来。
络:自然神啊,神啊,神,献上我等的祈祷与虔诚......我等唯一的日与月,群星的领导,请您保佑我族的大母亲平安无虞,为您献上我等的祈祷与坚定......请让她好转,绝不叫黑暗侵袭她......愿您听见。
族民们:向您献上祈祷与虔诚,愿您听见,愿您听见。
柙没有拿出松枝,而是背着手低下头默念祷文并未出声。怜双手合十,手掌交握处抵着嘴唇,轻声跟着吟诵。获叉着腰注视着祈祷的人群,没有低下头,而是抬头光明正大地看着祭坛上的络,右手搭在胸口,就这么沉默着。在场所有人只有他抬着头,也只有他直视着仪式中的大祭司。
络在祭坛上挥舞着手杖起舞,众族人依然在祈祷,声音浑然一体,明明并未停下,可还是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第10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日 内
织正坐在化妆台前,面对着水银镜等着贴身仆役帮自己打理长发。其余的仆役们在房间里来来去去地打扫房间,他们拉开了落地窗前的薄纱,让阳光更好地洒满整个房间,同时忙碌地换下旧的毛毯毛绒被枕头,把整个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
怜和获二人就站在织的身后看着她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的精神与之前苍白的时候大相径庭,她一边戴着耳环一边对着镜子里的二人说话。
织:感谢自然神还有我亲爱的族人们......医师终于允许我外出了,你们上次可是答应了陪我一起的,不能食言噢。
获: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吧,您竟然还记得啊。
织:难得我身体好了这么多嘛,怜你当时也答应了对吧?
怜:......嗯,是的。
获:你这迟疑好奇怪啊!
织:你这孩子怎么对母亲也这么多要求的,确实答应了呀。
获:我不记得了嘛......出门就出门,我们可以带上荒有去密林那里,之前我看那里有好多没见过的动物和果子。
织:好啊,那就让你来带路啦。
仆役用丝绸和蕾丝将织的长发编成了麻花辫,又为她披上了遮挡阳光的头纱,织对他们笑着点头道谢,然后像小女孩一样抓起头纱晃了晃,转了个圈。
织:看看我,这身打扮很精神吧?
获:父亲都说了,您穿什么都好看的。
怜:很精神,夫人。
织:太好了,得让大家看到我好起来的样子才行,不然他们肯定还会担心我的。
织笑着推二人一同出门,三个人在获的带领下走出院子,往居住地的一角走去。
第11场 密林外围 日 外
密林位于居住处远处,这里没有修建任何的建筑,只有原始的森林以及土地,森林的外围是来往的人踩出来的一条路,路的两旁还铺了碎石维持路面的形状。树林相当茂密,里面因为树冠的遮挡,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十分阴暗,不时有鸟鸣从中传出,但是看不见鸟在哪里。
获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绑上了色彩鲜艳的绸布,和怜、织还有荒有玩着抛接球的游戏。获活力满满,每次扔出去树枝的时候都十分用力;怜有些不太擅长,轮到自己接的时候没法立刻反应过来,但也都能完美接住并扔回去;织的动作很标准,反应也很快,只是身体总是慢上一拍,因此两个孩子在扔给她的时候都会刻意收住力道;荒有则是一直都摇着尾巴很享受的样子。
抛接的游戏玩了段时间,获就厌倦了,他开始带着荒有在密林四处逛起来,织因为消耗了体力暂且在外围的地方停下了,怜则是跟着获走起来。
怜:密林深处只有成熟的探索者进去过,您别走太远......
获: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只是在中间走走,万一能看到些好看的花什么的......
怜:那我跟着您。
两人在中间地带转来转去,获爬树的时候怜就在底下和荒有一起等着,其余时候就二人一狗一起走。渐渐地,天上开始下小雨了,雨势逐渐增大,获有些着急地就往回跑,不料一下子踩空,从一个小坡上摔了下去,怜吓得一把趴下去抓住他的手臂,才总算让获不至于摔下坡。获被拉起来也没管两人身上的泥泞,头也不回地喊了句“荒有跟上”然后就扯着怜飞快地往回跑。
到达外围的时候,果然织已经双手撑着头纱在寻找避雨的树荫了,见到他们跑出来一身泥很是惊讶,迎上来就要把头纱分给他们,但是被获严厉拒绝了。
织:你们这是怎么了,摔到了吗?雨天小心路滑啊。
获:您先照顾好自己吧,下雨了,我们得赶快回去才行!
获一边扶着母亲一边往身后张望,但是并没能看见猎犬的身影,他一下子又慌张起来,大声呼唤着猎犬的名字,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汪汪的回应声。
获:该死,荒有!是刚才就走丢了吗?
怜:下雨会影响猎犬的嗅觉,他应该是闻不到您的气味了......所以没办法回来。
获:怎么办......刚才我应该仔细确认的!
怜看了看焦急又不敢扔下母亲的获,他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将原本扶着的织的手交给了获。
怜:......您照看好夫人,我去把荒有找回来。
织:不行,雨越下越大了,密林里会有地面塌陷的,我怎么能放一个孩子单独进去,要找就一起!
获:母亲,您不能再进去冒险了!怜,你也别一个人!荒有的事......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我可以找到的!
看着假装冷静实则早已因为伙伴丢失而心慌的获,和明显不应该进入危险地带的织,怜犹豫起来,他想了一段时间,最后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对获和织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密林里。
第12场 密林内 日 外
雨水让原始森林地面的泥土像黏土一样融化,地上的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雨帘之下的人不仅不方便睁开眼睛,还随时有踩到断裂的树枝或是滑坡出事的危险。怜就在这种情况下抬起手,试图用袖子挡住流向脸上的雨水,同时顺着刚才记住的路线往之前他和获还有荒有玩耍过的地方走去。
雨水的啪嗒声和脚步声,还有踩到小树枝时候的脆响交织此起彼伏。怜就一直走啊走,呼唤着荒有的名字。
第13场 密林外围 日 外
在怜冲进林子后,织担忧地就要跟着跑进去,但是获死死地拦住了他。
织:怜!获,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进去!
获:我们现在进去也没法追上去了啊!雨太大了,走不了几步就会分散的!
织:那深处只有经验老道的探索者进去过......他才十岁,他做不到的!
获:我们也做不到......现在叫人来也没法追上了,先等等,我相信那家伙可以安全出来的,先等等吧,求求您了......
获咬着牙眼眶红了,但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他按住了同样泫然而泣的母亲,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怜冲进去的位置,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声音突破雨声从密林里传出来。
织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寂静,她突然抱了获一下,然后转身就往密林里面跑,获被母亲突然的拥抱弄得有些晃神,回过神来只来得及抓住母亲身上的头纱,还因为另一头现在没有被织抓在手里而摔了一跤。他手里抓着头纱在地上趴着,眩晕的时候只听见织的一句“我去找怜!”,然后身影就隐没在树丛之间了。
获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也是想要冲进去,但是跑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又犹豫了。
获:不,我去也只会拖后腿......
他停下了脚步,手里抓着母亲的头纱,最后用酸涩的目光看了一眼怜和织离开的方向,然后转身跑向了居住地的方向。
第14场 密林外围 日 外
已经到了黄昏时间,被获叫来的族人们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密林外围,他们怀里抱着保暖用的毛毯,并将其中一条披到了获的身上。就在他们自发地安排分组准备进入密林的时候,怜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他身上原本整齐干净的衣服全是污渍和划痕,整个人都湿透了,无力虚弱却强打着精神,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左腿落地的时候力度很轻,左腿处的裤腿也破了很大一块,有血迹粘在破损的布料上。黑色的猎犬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鲜血浸透了身上的毛发。
获第一个冲出人群,站在怜的面前,他嘴唇颤抖着没有说出话,倒是怜看见他,一下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后这表情又变成了满怀歉意的。
怜:抱歉,少族长,荒有摔断了腿流了很多血,我找到了它,但是......
获沉默地接过猎犬的尸体,看着怜。
获:我母亲......你看见了吗?
怜:夫人?看见什么......
怜注意到了四周环绕着的人群,当即转身就要扯着一个人的袖子让自己一起去,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因为虚脱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留下的族人拿来毛毯同样包裹住了他,然后为他递上保暖的茶水,但是他都喝不下去,只抿了一小口,就用一种焦急的眼神看着那些冲进林子里的人。
获在一旁,低头注视着怀里猎犬的尸体,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边去,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助,徒手挖出了一个坑洞,然后把它埋了进去,踩平。他看都没看怜的方向,手在衣服上随手一擦,就跟着另一队的人跑进了密林里。
外围只剩下了一两个留守的人,他们照顾着怜,固定好了他的腿,然后把他移动到了树根旁.怜一句话也没力气说,只是颤抖着用毛毯裹住全身,把自己尽可能地缩到了最小,目光不肯离开获刚刚制作的简陋的小坟墓。他抱着膝盖,低声自言自语。
怜:真冷......
第15场 密林外围 夜 外
天色逐渐变暗,怜保持着缩起来的动作都有些四肢僵硬了,突然林子里的人声大了起来,逐渐接近,族人们高喊着跑了出来,其中一个人的背上背着织,她的身上还被盖了厚厚的毛毯,毛毯之下露出的脸看上去红得不正常。
族人们找到了族长夫人,人群越来越嘈杂,怜晃悠着站起来,看见获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伸出手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出声问一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也被背了起来,一路送回居住所。
第16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日 外
怜拄着拐杖走过表情哀戚的人群,还有面纱之下可以看见泪水的仆役,来到了房间的门外。他站在门口,沉默地犹豫了很久,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怜:少族长......
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门内也毫无动静,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把拐杖靠着墙放好,调整坐姿艰难地坐在了门边,下巴靠在膝盖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17场 族长夫人的房间 日 外
怜依然坐在那里,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远处的族人们担心地议论起他。
族人A:已经三天了吧,这样下去他和少族长都要垮掉的......怎么办啊。
族人B:不管是族长还是大祭司和理事长都没来管他们,我们上哪劝他们歇歇......
族人C:虽然大家都很难过,但两个孩子的身体也是要紧的事啊。
时间来到了黄昏,怜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天空。就在这时候,一旁的门开了,伴随着吱呀的声音,同样虚弱的获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站在房间门口。他看上去状态比怜要糟糕得多,头发乱得像杂草,一双眼睛红肿充血,黑眼圈在眼眶下沉重地垂着,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完全失焦了。
他注意到了旁边等待着的怜,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语调前所未有的冷漠。
获:从我的视线中滚出去。
怜愣住了,远处偷看的族人们也是,最后怜踉跄地站了起来,拿起来拐杖,对着获鞠了一躬,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第18场 族长的房间 夜 内
族长的房间大致布置与夫人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化妆台的位置被放了一张办公桌,柬就坐在桌子后面,两只手交握抵着下巴,紧紧地皱着眉头。
获站在桌前,面对着他的父亲,挺胸抬头,却同样皱着眉头,看上去情绪很糟糕。
柬:那天我因为跟随探索者们出去没来得及赶回来,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对于你和织我都很抱歉,但现在我想也是时候和你聊聊这件事了。
获:我知道的,听大祭司说了。
柬:好吧......那先不说我的事。我知道你那天和怜的事情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获:因为我讨厌......恨他了。
柬:你为什么恨他?因为织选择跑进去救他吗?我都说了,那是......
获:就是因为他!我当时都说了,我说不要一个人去,我能想出办法,但是他还是跑了进去!
听了柬的话,获一下子就爆炸了,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而是握紧了拳头一副想要发泄出来怒火的模样,但与此同时他的眼眶也泛红了。
获:我都让他不要做了!命令他了!
柬:那你想出办法了吗?
获:......当时没有,但!......
柬:做不出正确的决定,还要限制他人考虑的机会,我是这样教你命令他人的吗?
获:但是母亲是为了救他才会得风寒的,是他害的!
柬:织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对她来说怜和你同样重要,她不是被怜逼迫的。你为什么认为是怜的错?
获:可是母亲,母亲他......
柬:我也很难过,织她......我感觉上次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话不过是不久之前,我并非不怀念她......但是我会尊重她做出的选择,她是不会后悔的,自然也就不需要我替她后悔。
柬放下手,难得地在获面前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笑容,获因为父亲意外的一面而有些惊讶,原本的怒气散了些许。
柬:我很了解她,她就是这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你母亲吗?
获:她都......她都死了啊,不在了啊!后悔不后悔的还重要吗?
柬:你怪罪怜只是因为这个吗?
获:我是未来的族长,我是不会选错道路的......是他没有信任我导致的不是吗?
柬:你太......
获:我没有做错,害死母亲的人是他!不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想法的!我讨厌他!我不会原谅他的!
获就这样大喊着冲出了族长室,喊得又快又大声。柬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没有追上去。
第19场 怜的房间 夜 内
怜坐在书桌旁拿着书,但是根本看不进去,他几次露出痛苦的表情想要哭,又拍了拍脸把这些情绪压回去。这时候络走了进来,她掀开挂帘走了进来,坐在了书桌旁的床上,看着怜。
络:怜,知道我要找你说什么的吧?
怜:......是少族长和族长夫人的事情吧,对不起。
络:先别急着道歉,知道为什么那三天里我和你父亲都不去劝你吗?我们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怜:什么想法?我......是我违反了命令,是我害的,少族长这样对我也是情理之中。
络:唉,你这孩子......那你当时是为什么想到违反命令?
怜:我想......我想实现获的心愿,帮他找到荒有。
络:也就是比起少祭司,你更想做好“朋友”这个角色?
怜: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的。
络:那么你认为这件事完全错在你吗?
怜:......是。
面对母亲的连续发问,怜只是用着微弱的声音回答,头越来越低,手也抓着衣角越来越用力,说着他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哽咽。
怜:假如我不去的话,族长夫人就不会去找我了......她死了,都怪我,对不起......
络看着儿子这样,下意识就要伸出手拥抱他,但是很快又收回了手,正色道。
络:身为臣子,我不会也不能责怪说少族长哪里做得不妥,但哪怕是身为臣子,也有判断自己行为的权利。怜,一件悲剧并不是非得有一个发起者的,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会有罪魁祸首。
怜:但是,我确实......
络:你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这不代表你是害人性命的孩子,你明白吗?织要是还活着,也会这么对你说的。
怜:但是,但是夫人还是死了啊!她是为了救我,她不该死的......
络:是啊,是啊,真可惜啊,我也好难过......但是我们还活着,我们就有责任思考之后的事情,不能一直难过。
怜:之后......荒有也死了,而且......我好像没法继续和少族长做朋友了,母亲,我该怎么办?
络: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怜:我应该听他的命令的,不然......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但是荒有也很重要......母亲,我只是很难过,也有点后悔。
络:难过,后悔,然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怜:少族长是我的君主,他本来就应该是,我不能试图改变他的想法,所以我没办法让他原谅我......但是我依然要做他的臣子,族长大人让我约束他......我得做好才行。
络:我的小星星啊......这样也够了,足够了,你做得很好了。
络还是没忍住抱住了儿子,她将下巴搭在怜的肩膀上,轻声祈祷着未来。
络:向自然神献上祈祷与虔诚。唯一的神啊,请求您,请求您,让这两个孩子好好生活吧。
第20场 教习室 日 内
又是一年多过去了,一节课结束了,讲师从木板上取下来用过的牛皮纸卷起来收好,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学生。
讲师:这是我给二位讲的最后一节课了,之后少族长和少祭司需要学的内容就不一样,我教不了了,希望您们在家里也可以认真学习啊,这是我作为二位的第一位讲师的期望。
获:父亲和我说过了,好了好了,这些本来就是我要知道的,当然会认真学。
怜:......我会很认真的。
两人说话的时间间隔不短,但是获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怜,怜倒是在特意等待他说完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讲师看见他们这样,又叹了口气。
讲师:都是我的学生啊......
他这样嘟囔着离开了教习室,获紧随其后,满不在意地将手枕在脑后,怜则正正跟在他身后,隔开了一段距离。
怜:那么我就直接回家了,少族长。
他仍然充满礼节感地对获道别,但获看也不看他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对于这样的反应怜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在对着获离去的背影微微鞠躬后才转身走向自己要去的方向。
第21场 街道 日 外
怜走在回家的路上,注意到集市附近来往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还有族人们在过去的路上讨论着相关的话题。
族人A:这次的旅行商人听说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有水银镜、金鱼和外边新款的蕾丝......听说这次还带来了叫做“风车”的玩具,我听都没听过。
族人B:不过听说因为路线原因,这次的冰块数量也比以前的少,唉,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呢。
族人C:风车听起来就很大啊,我要买一个放在屋顶!
还有更多的人在讨论着,话题的中心都是所谓的“旅行商人”,怜一边听一边思考着走回家。
第22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络和柙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柙正在整理袖口,络把长发绕到了身前,怜则在书桌前坐着看向父母,面前的桌子上堆了两三本书,还有垒起来的石板片。
柙:每天在太阳位于正上方的时候过去教习室,课程会在太阳倾斜了六分之一个圆的时候结束,除此之外在家的时间你就应该自己提前学习或是复习,记住了吗?
怜:记住了,父亲。
柙:那我们就工作去了,晚上见。
两人与怜告别,怜看向自己的书桌上的书,一瞬间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拿起一本书学了起来。
第23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怜下了课,回到房间坐回到书桌上,桌子正对着后院的窗子,阳光照得这一块很亮,同时他也能够看见家里的后院,后院正对着山坡,因此并没有什么人会走这条路,反倒是屋子一侧的街道会时不时有族人经过,怜可以听见他们的谈笑生,他们都很无忧无虑,讨论着今天的仪式或是一日三餐,还有新来的旅行商人的事情。
这些声音怜往往不会听多久,然后就继续将自己沉没于书中。
第24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同样的时间,怜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家里除了仆役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只是坐在那里沉默地看书。
突然,有轻微的声响在窗外响起来,怜听见似乎是有人摔了跤的声音,还有东西掉到地上丁零当啷的声音,他连忙抬头看向窗外,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狼狈地摔在后院里,围栏上还挂着一个沾满了灰的背包,背包的盖子被扯起来,里面的东西掉了不少在地上。
怜惊讶又担心,想要从正门绕过去扶一下她,但最后还是有些犹豫地推开了窗户站在窗前。女孩子哎呦了两声,拍拍裤子自己站起来了,她先是好奇地看着院子四处,看到这里种植的特色的植物时惊呼起来,最后才看向窗户前站着的怜。她笑嘻嘻地跑过来,对怜挥了挥手打招呼。
莉莉:嗨,我刚才想爬上坡看看能不能看到这里的的,不小心摔下来了,这里是你家吗?不好意思啦!
怜:是我家,呃......
莉莉:哦哦,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好啊,我叫莉莉,看上去你才只有我一半大呢。
怜:你好,我叫......怜。
莉莉:怜?好可爱的名字!你在这里读书吗?我有打扰到你吗?
怜:没有,我本来也有点走神。
莉莉:那就好!不过今天天气明明很好,你不打算出去玩玩吗?在家里看书也太闷了吧。
怜:不......不了,我得复习今天的功课。
莉莉:真用功,啊对了,我送你点东西当赔礼吧!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那个背包那里拿出来了一个挂在竹签上的风车,递给怜。
莉莉:这是老爸做的风车,很好看吧?送你啦。
怜:风车?啊,这是那个旅行商人的.......
莉莉: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来这呢,多亏了本来要过来的那个人扭到脚了,嘿嘿,然后就轮到我们头上了。本来以为会是很落后的山村呢,真没想到这里风景会这么好看!
怜:是啊,这里很美的。
莉莉:我也觉得!不过你真的要一直在这里看书吗?明明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想到处疯跑来着。
怜:嗯,我必须得学很多东西才行,而且我要是出门了,仆役会给我父母报告的。
莉莉:哎呀,真可怕!
怜:所以我就......不出去了。
莉莉:好可惜......那你先看书,我就不打扰你了,老爸他们肯定现在急得半死再找我呢哈哈,我先回去了!
怜:慢走。
莉莉蹲在地上捡完了掉出来的东西,把它们全部塞回到背包里,然后一把扯起背包背在背上,对怜笑着挥了挥手,撑着围栏就跳到了街道上,像出现时的那样又风风火火地跑掉了。怜站在窗前看着她离开,重新坐下来看向桌上的石板,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在这里他看不见街道,只能够听见街道上的人声,他听见外面很热闹,有惊喜的叫声和大呼小叫的声音。
怜重新低下头看向石板片。
第25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怜看着书,头顶的窗户突然传来了叩叩叩的声音,他看过去,莉莉正站在窗前曲起指节敲着,看见他看过来了,连忙很开心地挥了挥手,声音因为被窗户隔开而有些闷闷的。
莉莉:下午好!我又来啦!这次可没摔,我是偷偷摸摸翻进来的!
怜被她吓了一跳,起身开窗,刚开窗莉莉就伸手递过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怜接过捧在手里看,是挂着铃铛的风车。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莉莉。
莉莉:啊,这次的不是赔礼,是礼物啦礼物。
怜:礼物?
莉莉:因为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看你很闷闷不乐的样子嘛,昨天和你说话的时候也是。怜长这么可爱,整天苦着脸就太可惜了!怎么样,收到礼物有没有开心一点?
怜:我看起来很闷闷不乐吗?
莉莉:是啊是啊,感觉像孤独,或者说可怜的样子,是看书看的吧,我每次被老妈逼着读书的时候也很闷闷不乐啊。
怜:也许是这样......但是谢谢你的礼物,我很久没收到礼物了,我很开心。
莉莉: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还会给你带礼物的。
怜:明天你也要过来吗?
莉莉:当然!我想跟你交朋友嘛,你不会嫌弃我吧?虽然我不像你那样爱读书,但是我这里有很多玩具的!
怜:你要和我......交朋友吗?
怜手里还拿着风车,手一抖,铃铛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莉莉。莉莉见他这样有些不解,但依然朝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莉莉:是啊,你很乖也很有礼貌,和我做朋友吧!
怜呆呆地看着他,手里抓着风车的力度无意识地加大,张了张嘴,好几次才总算说出话来。
怜:......好,好的,我们是朋友了。
第26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怜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窗户开着,与此同时莉莉坐在附近的围栏上,翘起一条腿,手里拿着纸飞机在窗前模拟小鸟飞行。
莉莉:我跟你说哦,街上现在可热闹了,冰块是不是在你们这很少见啊?老爸的箱子前面全是排队想买一小块的人!
怜在看书,听见她说话的时候就停下翻书的手,撑着脸好奇地听着她说话。
莉莉:好像基本上都是一家买一块带回去收藏的,偶尔也有大人买来当礼物送给小孩子,顺带一提,这些我通通都偷偷给他们打了折......不过这次一家人一起过来排队的比我想得要少一些啊,
怜听到这里顿了一下。
莉莉:啊对了,这次你的父母也不在家啊?我来的时候好像都没见过他们,还想跟他们打声招呼的。毕竟我总是来打扰你嘛,而且听你说你的仆役会给他们打小报告,搞得我都不敢走正门进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怜:他们......白天都要工作,傍晚就会回来的。
莉莉:傍晚啊,那我家已经要准备休息了——感觉我们的活动时间差很多呢——这样岂不是没有见到的机会了嘛!
怜:嗯......真可惜。
第27场 怜的房间 日 内
莉莉坐在围栏上,这次她又给怜带来了新的小礼物——一束新鲜的野花,就插在窗户的把手上。她看上去很兴奋,兴冲冲地来给怜分享。
莉莉:......还有啊,有一对伴侣今天结婚啦,就是早上的事,举行仪式的时候我溜过去在外面偷看了。大家全都围绕着一个石台子,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朵花,小孩子也不例外,仪式开始的时候就要放下手里的花,这些花围绕着台子放了一圈,那个场面真的太浪漫了!还有一位长得很美很温柔的女性在主持仪式,我听大家叫她大祭司呢,她说着什么日月星的......我记不住啦,总之很认真地说了好多。
怜:我等唯一的日和月。
莉莉:对对对,是这句,你竟然知道,噢,是不是对于你们族的人来说是常识?他们看上去说得都很熟练嘛。
怜:也不算很常识......
莉莉:说起这个,怜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怜:父亲和母亲......他们只是普通的族人,工作就......偶尔帮族长大人做些事。
莉莉:噢!其实看你这么努力学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家是什么贵族呢,贵族讨人厌的规矩可太多啦,我天天翻你家院子搞不好都要被罚款的!不是我就放心多了!
怜:嗯......不是的,所以你可以每天都来,我也只有这个时候有空。
莉莉:好啊,在离开之前我会天天来找你的,不准嫌我烦噢!
怜:不会......不会的。
第28场 大祭司家的后院 日 外
在莉莉好几天都来找过怜之后,偶然有一天,因为要参加仪式,来买东西的人少了不少,她也得了闲,干脆提早翻进了后院,怀里还用布包着一小块冰块想用来作为今天的礼物。她抱着布走向自己常坐的位置,等待怜回来,没坐多久,从院子另一头就拐进来一个拿着扫帚的仆役,他看见莉莉的一瞬间愣了一下,莉莉还想打招呼,手没抬起来就见仆役扔下扫帚冲了过来,高大的男人一把就将她按在了地上,布包掉了出去。
莉莉:疼疼......你这人,突然干嘛啊!
仆役扳着莉莉的手不让她乱动,同时对着赶来的其他仆役甩了甩头,其他仆役立刻看懂了这个动作的含义,一人过来帮忙按住莉莉,另一人则奔出了院子去找络和柙。一切动作都在沉默中完成,只有莉莉的呼痛声和因为不明事态慌张的喊声在响着。
没多久,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仆役击昏了她。她倒在了地上,不远处布包里漏出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了。
第29场 议事堂 日 内
莉莉清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就是议事堂的房间了。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很高,显得房间内十分空旷,正中央的是一张用稀有的金属材质打造成的圆桌,圆桌正中心是透明的青色水晶板,底下的桌柱呈沙漏的形状分布,从圆形的弧面往下方汇聚,然后再散开。此时圆桌的十张椅子上坐了四个人,柬,络,柙,还有一名老人,他们俯视着被绑起来、跪坐在桌前空地上的莉莉。
柬:因为是紧急召开的审判会,所以人并没有齐,希望各位谅解。那么......你是新来的旅行商人的子女?为什么擅闯大祭司家的后院?
莉莉:嘶......什么大祭司家?
老人:有什么好和她讨论的,阴险的外来者!直接按照族规惩处她全家就足够了!我就知道这些外面来的商人们全都不怀好意!
柬:这事甚至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旅行商人的女儿啊,你知罪吗?
莉莉:你们在说什么啊!明明是怜也说了可以的,为什么要惩处我的家人?我做什么了?
老人:通过要挟这个尊贵的孩子,你们家能达到不少目的吧?呵,不过是个商人,就是想要钱吧。
莉莉:尊贵的孩子......?
老人:他的身份你还能不清楚吗?他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我告诉你,外来者,你们别再想抓住少祭司了!上次的疏漏我族绝不会再犯!
莉莉:怜是少祭司,那他的母亲......就是大祭司吗?
莉莉愣住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坐在桌前的络,络眼眶通红,此时还恐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一旁的柙按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莉莉:我不知道啊,既然你们这么说,就让那孩子——怜过来啊!你们听听他说的话啊,那样不就清楚了吗!
络:怎么可能再让怜被你的花言巧语蛊惑......
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她流着眼泪看着莉莉,咬了咬牙,大声地说了出来。
络:我是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到这孩子的......休想!你们这些匪徒,被自然神抛弃的流浪儿,竟然二度对我的孩子下手!想都别想!
她濒临失控地指着莉莉,面对族长的时候还差点尖声喊出来,但柙反应迅速地站起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揽进了怀里,一下下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柙:没事的,怜现在还在教习室那边,他很安全......
络缩在柙的怀里颤抖地哭泣着,说不出话,柙抱着她坐下,神情十分动摇,对着柬用尽可能最平稳的声音说道。
柙:族长大人,这位罪人的行径不应当被原谅.....我请求您按照族规处置。
柬对着他点了点头,他坐在正对着莉莉的位置,此时他扬起了下巴,用冷酷高傲地姿态对她降下判决。
柬:来到了旁人的领地,遵守的就应该是旁人的规矩,大祭司是我族信仰的自然神的代表,她的住所自然也是神圣之地,不是像你这样的人可以擅闯的地方,这是渎神罪。旅行商人的女儿,你们一家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拿起沙漏,重重放在桌沿的金属板上,响声响彻整个议事堂,包括苍白着脸,泪流了满面的莉莉的耳边。
第30场 街道 夜 外
怜跌跌撞撞地跑向审判场的方向,一路上甚至撞到了好几个族人,他昏着脑袋与对方道歉后就接着奔跑。街道上很暗,只有零星几个火堆在燃烧着,他大喘着气借着这些光一直奔跑。
第31场 审判场 夜 外
怜好不容易来到了审判场的外围,这里满是群情激愤的族人,他们围着审判场的台子高呼着“该死的外来者”或是“滚出这里”,由于个子太小了,怜没办法看见里面的场景,他在外围绕了好一段距离想寻找空位挤进去,都以失败告终。激动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他只能够在而那群外面拼尽全力地大喊,一边喊一边寻找空位。
怜:不是那样的,是我让她来的......她没有害我!
人群的呼喊声变成了叫好声,有人大喊着“一家劫匪”,有人大喊着“杀了他们”,有的人终于注意到了怜,怜爱地蹲在他的面前。
族人:您怎么来这里了?夫人说让您在家里稳定心神......
怜:是我让她进院子的,我没有跟她说不可以......她只是来和我交朋友的。
他慌起来讲不清楚,只是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哭着说。
族人:看来她真的骗了您不少,您太善良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流眼泪啊。
怜: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
族人:您不应该来看审判的,贼人的血会脏了您的眼睛......
他试图说服怜回家,就在这时,人群因为有跳起的人露出了空隙,怜突然在这空隙中看见了莉莉一家,她和一位中年女性、一位中年男性被藤条捆绑在一起,表情上都是灰败,再也没有怜熟悉的笑容。负责审判的人走了过来,在他们面前放下三瓶毒药,然后用剑指着他们说了什么。
怜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开始更激烈地挣扎,他忘记了保持形象,而是不管不顾地挤向那个空隙,一边挤一边大喊。
怜:不要,是我啊......不要死!
他没能挤过强壮的人群,只做到了稍微前进一点,但那一瞬间,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莉莉回过了头,直直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动了动嘴。
莉莉:如果......告诉我......规矩......死了。
怜没能够听清楚她究竟说的是什么,但他的大脑自动帮他补完了这句话,他听见莉莉的声音重新清晰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莉莉: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还有这样的破规矩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我们一家人也就不用为此而死了。
怜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莉莉一家拿起毒药一饮而尽,看见他们翻着白眼尖叫,浑身抽搐,最后吐着血摔倒在地上,以莉莉第一次出现在院子里那样的姿势死去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停止了哭泣,就只是呆站在原地了十几秒,然后猛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32场 怜的房间 夜 内
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床边坐着母亲,父亲则是半跪在床头握着自己的手。见到他醒来,络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她扶着怜坐起来,轻柔地抱了上去,怜可以感觉到母亲的眼泪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络:太好了,太好了,你醒了......下午听说你跑出去了,我吓得都要疯了......
柙:没事就好......
怜感受着母亲的拥抱和父亲的安慰,他想要哭出来。
他结结巴巴地“啊”了几声,眼眶红红的,于是最后他还是哭了出来,什么也没说,但是抱着母亲大声地哭了出来。
第33场 族长的房间 日 内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已经十四岁了的获和怜站在曾经相认的起点,获仍然像十一岁谈话时的那样高傲地挺胸站着。而怜则微微低下头站在靠后一些的地方。
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他们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两只手挨个搭在他们的肩膀上。
柬:我联系上了一位奇特的存在,他同意接受你们为学校的新学生,两天后就出发吧,他会来接你们的。
怜:是。
获:什么,学校?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不去,在族里我也可以学得很好。
柬:你要去,并且怜会作为陪读和你一起去。怜,在那里我也要你做好近侍的职责。
怜:是,请您放心。
获:我就非得和他一起去不可?我一个人也完全能照顾好自己!
柬:是的,你要和他一起去。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低头直视着自己的儿子,感受到了某种压迫的获紧了紧拳头,但目光仍然不肯后退,只是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获:......那就听您的了。
于是柬松开了手,最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推着他们走出房间。
柬:希望那里会是个好地方......对于你们来说。
第34场 街道 日 外
一走出院子,获就和怜分道扬镳了,但早已习惯的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沿着回家的道路往回走。在路上,他路过了一家杂物铺,有一副用矿石颜料画出来的精美画作被挂在店门口展示,画框里的花生长得十分美丽,矿石的色彩中带着荧光,效果十分惊艳吸睛,怜看过一眼后就移不开步子了。
但是他看着看着,恍惚间在那幅画里看见了自己,那朵花是他,是活得看上去十分完美的他,学习优异且认真刻苦,每个人都在夸奖他,都崇拜他。
怜:......画不出去啊。
他下意识地开口说道。他看着自己在画框里走来走去,看书、练习战斗、辅佐举行仪式,甚至是睡觉休息......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走出过画框,走到外面去。
画框在他的眼中开始流血,血从上方淋下来,看上去就是这幅画在下红色的雨一样,但是怜想到了荒有,想到了族长夫人,想到了莉莉和她的家人,他知道这是他们的血。
他开始试着想象那朵花画出框外的样子,矿石颜料涂抹得到处都是,鲜艳的色彩布满了整面墙,甚至还可以延伸,那样很美丽,他感觉得到,但是在注意到画框下挂着的价格牌的时候,想象停止了。
怜:对了,那样就卖不出去了。
他对着画作喃喃自语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已公开情报】
性别:男
年龄:15岁
身高:177cm
职业:DK
特点:发质轻飘飘的、狼尾鲫鱼头、迷茫的表情
关键词:
虚无——一张白纸
因为一场意外而相遇的贵族与村姑的私生子,幼时因为父亲的抛弃,在村民的舆论与爷爷的咒骂声中度过,五岁时又因为父亲现任妻子对于拥有孩子的执念,被作为养子带了回去。失去过四个孩子的养母对于养子有着过度的保护欲:她专门建造了一座玻璃花房将养子关进去,不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进入,并断绝了其接触外界任何信息的可能性。被关在里面度过了七年的时间,不仅是对于世界的认知,连自我也变得逐渐看不清了。
哈士奇——指又笨又好动
由校长带了两年后,又被交给当时的学生们带了一年。由于当时的学生们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在这一年里,迅速地由原来乖巧到没有存在感的性子成长成为了如今活泼又热情的模样,虽然还愿意称校长为“爸爸”,但原来那个文静的小孩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永远的社团一日游体验者——不是正在参加社团活动,就是在逃课去参加的路上
由于前十二年贫瘠的人生经历,对于朋友以及校园生活无比的渴望,认为社团活动就是校园生活的精髓,因此对此非常执着。但因为缺乏受教育基础,成绩非常的差,总是会被各科老师抓去补习,一来根本没有能够用来参加社团的课余时间,二来社长们私底下都被约谈过统一口径拒绝,所以至今还在每天努力地挣扎。
校草——纯属误会
因为脑袋空空上课经常发呆,但由于遗传下来的长相太过出众,总是会被不熟的同学误以为是沉浸在忧郁之中,由此而出名。能够获得此项提名还有一个原因是另一位竞争者的形象性别不明。
异能【加速】
从单纯的增加速度,到复杂点的异能的再使用时间、万物生长,可以加速一切存在时间跨度的事物,包括世界本身。
【未公开情报】
因为现任的所有老师在学生时代都带过他,随便叫一个人出列就能细数他的黑历史,所以不存在未公开情报。
第1场 街道 日 外
黑桃在房子门前的街道上扫地,两个穿着粗布衣服、但是走路姿势挺拔,头发和脸也而非常干净的人拿着一张纸走过。
四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五六岁的孩子奔跑着路过,在看见他之后停下了脚步,指着他大声嘲笑起来。
小孩一号:哈哈,你们看,那个傻子的孩子在扫地呢!
小孩二号:真的啊,他的傻子妈妈连扫地都不会吗?
小孩三号:不会吧,毕竟脑子不好嘛!
小孩四号:啊哈哈哈!真好笑!
黑桃听到他们说的话扁了扁嘴,停下了扫地的动作。
黑桃:妈妈会扫地的,她只是在里面缝衣服!
小孩一号:原来你会说话啊。
小孩二号:你妈妈教你的?
小孩三号:不是吧,傻子怎么会说话呢!
黑桃:妈妈会说话......你们不要这样说我妈妈!
黑桃眼眶逐渐变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而那四个孩子还在大声嘲笑着他。就在他抽噎几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村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了非常大的啪嗒啪嗒声。老人走到街道上,狠狠地瞪了四个小孩一眼。
老人:吵什么吵?臭小鬼们!
四个孩子一下子露出了非常害怕的样子,他们咽了咽口水,靠近了彼此。
老人:我女儿是傻子的话,你们就全都是屎壳郎!听明白了吗?明天要是你们还在这骂人的话,我就用耙子把你们的头全部打掉!要告状的话就把你们老子拉过来一起挨打!听明白了就赶紧滚!
老村夫挥舞着手上的汗巾凶恶地对孩子们吼叫着,四个孩子都吓得跑开了。在他们离开后,老人才回头看向眼眶通红且同样害怕的黑桃,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老人:哭什么哭,什么忙都帮不上!跟你爸一个鸟样!
说完这句话老村夫就走回院子里了,黑桃低头看着地面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把扫把靠着墙放好,跑进了屋内。
第2场 客厅 日 内
黑桃的妈妈正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纺织毛线,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半个客厅都是黄澄澄的。黑桃从外面跑进来扑到她的怀里,桃莉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温柔地抱住他的头。
桃莉:怎么了,黑桃?
黑桃:有人......有人说您......哎呀,什么也没有。
桃莉一副没有理解他的话的表情,只是开心地抱着儿子的头晃了晃。
桃莉:黑桃呀......黑桃,我的宝贝,你要吃饼干吗?
黑桃:我打扫前就吃过一盘了,妈妈......
桃莉:嗯?吃过了?什么时候?
黑桃:盘子已经空了,妈妈。
桃莉:啊......那你还要吃饼干吗?
黑桃:先不吃了,妈妈,我还没扫完地......爷爷要骂我了。
桃莉:呵呵,爸爸又骂你了?他为什么要骂你,我就一点也不想骂你。你这么可爱。
黑桃:他应该是觉得我像爸爸吧......啊!
提到了这个词,黑桃立刻一脸紧张地捂住了嘴,但是桃莉看着他只是一脸疑惑,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桃莉:你当然像他,你是他的孩子,孩子像爸爸很正常,嗯,这个很正常。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
她捧起黑桃的脸,笑得眯起眼睛。
黑桃: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桃莉:他才离开几天呢,很快就会回来了。
黑桃:哎,他回来过吗?那他怎么不来见我啊?
老人这时走进了屋内,站在沙发旁的水槽边一边洗汗巾一边大声说。
老人:回来个毛啊!那混蛋扔下你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黑桃:爷爷......?
老人:别叫我爷爷,最近老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村子里,干脆让他们抓走你好了!
桃莉:啊,爸爸,可是他才刚刚离开几天......
老人:不是几天啊,桃莉,我的女儿,他在六年前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把我怀有身孕的女儿扔下不告而别,哪怕是最没用的土狗都比他要忠诚得多!爸爸告诉你好多次了,不要等他回来了——
黑桃:爸爸他......
老人:——也不要再照顾这个小混蛋了!他什么都不会,一天到晚只会带来麻烦,还和那个男人长着一模一样的眼睛!看我干什么?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来气!没打你算好的了!
桃莉:爸爸,不要那么说他呀,他是我的......宝贝!不可以这样说我的宝贝!
老人:......唉!你就是老是这样,才会被那种装腔作势的男人骗的!我早就说过他们贵族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人怒气冲冲地数落着,然而桃莉只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直在摸着黑桃的脸。
桃莉:贵族......是什么?黑桃,贵族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
黑桃:妈、妈妈......我要......
老人:他该扫地去了!再不干点活就全是我们倒贴了!
老人把黑桃从桃莉的怀里扯走,然后将他拉出了屋外。
第3场 街道 夜 外
夕阳西下,几个村里的孩子有说有笑地跑过屋子门前。
孩子一号:我爸爸今晚说要给我一个大——惊喜!
一个孩子骑在父亲的肩膀上一起走过去。
孩子的父亲:今晚吃烤鸡哦。
孩子二号:好耶!
与此同时,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但是打扮也很干净的人拿着一张纸拦住了这对父子,他在和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听不清声音。
黑桃在他们的身影后方扫着地,旁边传来砍柴的闷声。在他将扫把拿起走向院子方向的时候,老人从院子中走了出来,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扫把然后转头就走,于是他愣愣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
黑桃:爷爷,我......
老人:别喊我!
黑桃话没能说完,最后抓了抓衣服下摆,跌跌撞撞地跑向屋内了。
第4场 卧室 夜 内
夜晚,黑桃和桃莉一起躺在床上,桃莉抱着他小声哼着歌。
黑桃:妈妈?
桃莉:呵呵,今天下午有人跟我提到了他,所以他可能明天就会出现了。爸爸给我念过的书上就是这样的。
黑桃:你说的是爸爸吗?
桃莉:是啊,琼斯,你爸爸,他的名字叫琼斯,他可帅啦,就像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
黑桃:我知道,我爸爸叫琼斯,还是个贵族。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爷爷也一直说他是不会回来的,妈妈,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桃莉:他肯定会来的呀,他只是迷路了,所以在找回来的路呢。我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也迷了路,他一直都在迷路。
黑桃:爸爸真的在找来我们家的路吗?
桃莉:肯定的,他不回家,还能去哪呢?森林里有很多毒蘑菇,不能吃,还有吃人的野兽,我真的很担心他。不过他那么厉害,可能也不用我担心吧,白马王子都是有锋利的宝剑和战马的。
黑桃:爸爸有宝剑吗?
桃莉:他肯定有!毕竟他穿着王子一样的衣服呢......
声音和画面淡出。
第5场 森林 夜 外
雨天,地面全是积水,一辆载着三个人的马车在森林旁的路径上疾驰,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巨大的雷声吓到了马匹,车前的马受惊甩开了缰绳,拉着车子冲进了树林中。牵马的仆人手忙脚乱地去抓缰绳控制马匹,一个穿着打扮十分精致整洁的年轻男人从车内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就在此时马匹踩到了一处湿滑的水潭,脚下一滑,整个马车大幅度地扭动起来,探出头的年轻男人就这么被甩出了车外,摔倒在森林的地上。
仆人:少爷!
一个还在车内的仆人探出半边身子想要拉住年轻男性,然而马车又是一阵翻腾,将他甩回了车厢内,他不得不扶住马车的车门才能不被也甩到地上。就在这翻腾间,马车已经跑得离年轻男人越来越远。
琼斯:本!山克!......该死的天气!还有那匹可怜的马,不怪它,但这下晚宴绝对泡汤了......我看我还是在附近找个落脚点看看吧,这里说不定会有村落。
他淋着雨扶着树干朝着森林深处前行,一路上磕磕绊绊,一身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第6场 院子 夜 外
一身泥泞的琼斯跌跌撞撞地穿过灌木丛,他拨开树叶,才发现自己跨进了一户农家的院子。他的脚踏进去又收回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最后还是跨过栅栏进入了院子。他往前方走,前方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紧接着他看见一个年轻且貌美的女人正在屋檐下走来走去地转圈圈,还伸出手和脚去玩落下的雨水。琼斯看呆了。而女人很快注意到了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桃莉:你好。你是谁?是爸爸的客人吗?......你的衣服好漂亮啊。
琼斯:谢、谢谢您,小姐,就是有点脏了......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呃,我能进您家躲躲雨吗?我雨停了就会离开的,如果不可以的话也......
桃莉:为什么不可以?雨下得好大呢,你进来吧,顺便冲冲身子,我可以把爸爸的衣服拿给你。你看,你衣服的花纹都变丑了......这不好。
琼斯: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琼斯不好意思地走进了屋内,年轻女人在他后方关上门。
第7场 街道 日 外
琼斯和桃莉牵着手离开屋子,在街道上走着,他们的身体靠得很近,身上穿的衣服变为了更厚的冬装。
桃莉:今天你也还在呢,琼斯的爸爸没有找琼斯吗?
琼斯:这才、这才几天呢,不用担心的,他来找我再说......桃莉想我快点走吗?
桃莉:我喜欢琼斯,所以希望琼斯不要走。
琼斯:啊!我、我不走,父亲要是叫我回去,我会应付过去的。比起家族那些讨人厌的责任,我更想在这里和你待在一起......
桃莉:琼斯的“泽仁”是什么?
琼斯:就是一些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我没和你说过,我......算啦,你应该不懂的,反正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桃莉:爸爸告诉我,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吃,琼斯也不要吃那些东西了,好吗?
琼斯:哈哈,谢谢你,你总是能够用这种简单的话让我感到安慰。你父亲教你教得很好。
桃莉:嗯!爸爸告诉我很多东西,他还说,琼斯是个踏实的人,和他以前听说过的......什么人非常不一样。他还让我不要跟你说。
琼斯:噢,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这实在是让我非常的......感动,我一直以为父亲不喜欢我。
桃莉:我也以为呢......
第8场 卧室 夜 内
黑桃和桃莉一起躺在床上。
黑桃:啊!妈妈,您没说过这个,我都不知道爷爷以前还喜欢爸爸,他现在天天都在骂爸爸。
桃莉:爸爸现在不喜欢琼斯了,因为他觉得琼斯把我扔掉了。我也这么想过,但是琼斯可能还是迷路了吧,不然为什么要扔掉我呢?
黑桃:爸爸他......是不是回去“做”责任了?爷爷说他是贵族,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桃莉:我不知道,但是做完了他就会回来了吧?他离开好几天了,就算是要去山里摘药也到时间回来了。他离开了好久......
黑桃:妈妈......您不要难过......妈妈,说不定爸爸明天真的回来了。
桃莉: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黑桃。天空好像已经很黑了呢,一起做个美梦吧。
黑桃:嗯......
黑桃吸了吸鼻子,抱着桃莉沉沉地睡去了。
第9场 贵族宅邸 日 内
相比较回忆年长了不少的琼斯一脸焦急地走进门内,前方一个穿着华丽的贵族女人正倚在沙发上哭泣,周围围了三个女仆,手上分别拿着热毛巾、热茶、花纹复杂的布料,看上去都很慌张。
女仆一号:夫人,您需要喝杯热茶暖暖胃吗?
女仆二号:这块是贾德服装店新进的布料,他们今天专程托人送来给您看的。
女仆三号:哭完了就请让我用热毛巾给您擦擦脸吧,夫人,不然您的眼睛会肿的。
琼斯大步走向沙发,表情苦恼地捏了捏鼻梁,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搂着贵族女人的肩膀拍了拍。
琼斯:约书亚的夭折是因为感染了前段时间的风寒,凯瑟琳,不是你的错......
凯瑟琳:你懂什么?!琼斯,这是第四个孩子了......我真的不能够接受这个......
琼斯:凯瑟琳,你还是......放弃孩子吧。医生刚才通知我说,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生育了。而你是罗斯兰家族唯一的女儿,你明白吗?
凯瑟琳:什么?那个庸医!他胡说八道!我要找他算账去,亏得我父亲那么信任他!
凯瑟琳带着泪痕一脸愤怒地站起来就要往宅邸外走,被琼斯一把拉住。
凯瑟琳:琼斯,你干什么?!
琼斯:凯瑟琳,他没有在开玩笑,你产下约书亚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太多的血了,你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的......罗斯兰家族还需要你,你不能这么任性。你要承担责任的。
凯瑟琳:你们这些人就只会说责任责任!我不过是想在这场全被家族安排好了的人生里,拥有一个没有被安排过的、我的孩子罢了!难道这点梦想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琼斯赶走了所有在场的仆人,只接过了其中一个女仆手上的热毛巾,他叹着气对凯瑟琳招手,见她并不动弹,于是自己走了过去,用热毛巾帮她擦起脸
琼斯:凯瑟琳,凯瑟琳......我怎么会不明白,我们之间的联姻给不了你要的爱,作为你的法定丈夫,我比谁都要明白这一点。但是,我们哪有以自己为筹码的自由呢?如果我们死了,那些事情就没有人能做了。这是我们诞生下来的时候就要做的事,不能交给其他人。
凯瑟琳握着拳头一脸愤怒地被琼斯擦着脸,半晌抽噎了几声,哭着扑进了琼斯的怀里。
凯瑟琳:我的孩子......真抱歉,母亲保护不了你......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啊......
琼斯也一脸悲伤地抱着她,就这么听着凯瑟琳在自己耳边哭泣。
第10场 宅邸内房间 日 内
琼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门外传来敲门声。
琼斯:进来吧,有什么事?
一个仆人走进门来到他桌前,微微弯腰。
仆人:在西部森林的村庄里发现了符合您条件的孩子。
琼斯:什么?西部的森林?那不是......你继续说。
仆人:啊,好的......他有着和夫人的孩子们相似的眼睛,但是他的生身桃莉智力有缺陷,我们担心孩子也会有相应的缺陷,所以您......
琼斯:你说什么?!
琼斯不可置信地猛拍了一把桌面,砰地一声撞倒椅子站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看向仆人,声音颤抖。
琼斯:他......他的桃莉,是不是有着一头很美丽的长发,然后眼睛也又圆又亮?是不是右边眼睛下方有一颗泪痣?
仆人:泪痣他们没注意到,但是那位夫人在村子里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有很多人都知道她......先生?您怎么了,是这个孩子不合格吗?那么我这就吩咐他们换......
琼斯:不,不是的,不用换,我只是......老天啊......怎么会是......
仆人拘谨不安地站在办公桌旁,琼斯扶着额头在桌旁沉默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
琼斯:就这个孩子,就收养这个孩子!明天我就去那个村子里找他的桃莉!
仆人:您?不,您没必要去那种乡下地方!我们可以代劳......
琼斯:不,我必须得去,这也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要去......见他桃莉一面,我得亲自问过她的意见,然后才能将那个孩子带回来。噢......孩子啊。
仆人:我、我知道了,那么明天请让我们驾马车送您过去吧。
琼斯:马车?又是马车,哈哈,又是马车。好。
第11场 街道 日 外
一辆擦得锃亮的马车停在了满是泥土和落叶的街道上,琼斯从马车上走下来,脱下帽子,走到了黑桃家的门口,他伸出手又收回来,最后才慢慢地再次伸出手,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老人,他一看见琼斯就狠狠地摔上了门,甚至上了锁。
屋内传出来对话的声音。
老人: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桃莉:爸爸,怎么了?
老人:啊,桃莉,没什么......只是讨厌的混蛋而已,爸爸这就把他赶走。
桃莉:刚才是谁敲的门?啊!难道是琼斯吗?爸爸,是谁?
老人:不是他!就是一个村子里的混账!
琼斯站在门外,在这时突然抬高声音开口。
琼斯:桃莉!我是琼斯!
桃莉:琼斯?琼斯!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在今天回来了吗?那个故事是真的!爸爸,快..让我去见琼斯......
老人:你不应该再见他了!桃莉,他是个抛弃了你的男人啊!现在再去见他还有什么意义?他早就在他的上流社会找到真正的妻子了,你见到他一切会有什么改变吗?他不会回来了!
桃莉:可是他明明回来了......
老人:他不会回来了!桃莉!他不是你的爱人了!不是你的丈夫了!
桃莉:......真的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能说爱,又说不爱呢?
老人: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心里只有自己!什么贵族的责任,什么联姻......如果他下定了决心,根本就不会把你卷进去!他就是个懦夫!拎不清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让你替他痛苦的混蛋!该死的,我这就把他赶走!喂!你这......
琼斯:不!等等......
桃莉:爸爸!爸爸,我不太懂你刚才说的全部话,但是......琼斯,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你这次决定好了是吗?
琼斯:我......桃莉,是的,我选好了,我很抱歉,对于之前与你的一切事......但是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
桃莉:好吧,你选好要离开我了,我明白了。你可以不用说太复杂的,我可能......没法明白那些“泽仁”什么的,但是我现在知道你没有迷路,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我觉得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是现在也是假的了。我有点难过,琼斯,我......我可能要哭了,但是在那之前,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老人:桃莉!你在干什么啊?
桃莉:爸爸,我不会再等他了,也不会再天天和黑桃说他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还有点想哭。但我觉得和琼斯说几句话可能我就不想哭了,爸爸,能让我和他说两句吗?
老人:你!
桃莉:爸爸,求你了,就几句话......几句话。
老人:......唉!我会在客厅看着你的,不要让他进我们家门!
桃莉:谢谢,谢谢你爸爸!真的!你是最爱我的爸爸......
桃莉的脚步声接近门口,嘎吱一声,门打开了,露出了桃莉的半张脸。
桃莉:琼斯,你又需要冲一下身子了吗?可是,这次你的衣服很干净,也还是很漂亮。
琼斯:谢谢你,桃莉,但是我不需要冲身子。
琼斯的表情十分的歉疚,他低着头不太愿意主动与桃莉视线相接,而桃莉眼眶红红的,她一直盯着琼斯看,不时抬起手用袖子擦擦眼泪。
桃莉: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琼斯:事实上......我是为了黑桃来的,我想......
桃莉:噢,黑桃!他是你的孩子,是的,他是你的孩子,他长得非常的可爱,也很乖巧,他一直想见你一面......
琼斯:桃莉,事实上,我是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将黑桃交给我抚养的。
桃莉:哎?
琼斯:我打听过了,他在这里生活得并不十分舒适,父......你的父亲很不喜欢他吧?村子里的孩子也看不起他,平时总是欺负他。我在想,你愿不愿意将黑桃交给我抚养?我会带他去我现今居住的宅邸,那里会有专门服侍他的仆人,会有丰盛的菜肴,而且他也不会再被欺负,我和我......现在的妻子都会对他很好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在那里不会有人看不起他。
桃莉:你要......你要带走黑桃吗?你是来带走黑桃的吗?
桃莉扶着门框,眼眶变得更红了,已经有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而琼斯看上去很紧张,但他还是不愿意直视桃莉。
琼斯:是的......我会给你和你父亲抚养费的,你还需要什么?衣服?布料?或者你们想要个新房子?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诚意的,假如你拒绝,我也没什么立场强迫你,只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绝不是毫无准备地希望收养黑桃的......
桃莉:我、我知道爸爸不喜欢黑桃,但是黑桃没有说他被欺负了,他只是身上偶尔会受一些伤......
琼斯:那就是被欺负了,他没有和你说是怕你担心吧。毕竟他的家庭......在落后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少见。所以我觉得我那边肯定更适合他成长......你再考虑一下吧,如果还要一些别的条件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桃莉:啊......啊......
琼斯:桃莉?
桃莉捂住脸靠在了门框上,老人从客厅里跑出来扶住了她,对琼斯怒目而视。
老人:你要那个臭小鬼就带走好了!别来打扰我女儿的生活!
琼斯:桃莉!
桃莉:爸爸,你不要那么说!琼斯,我、我不要那些东西,但是......爸爸,他说的是真的吗?黑桃真的被欺负了吗?
老人:......是又怎么了,谁让他的那个混蛋亲爹丢下他和你在这里?这不全是这个家伙的错吗?!
桃莉:我不知道这些......没人和我说过......黑桃......
琼斯:桃莉,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会让他作为我的孩子过上贵族应有的生活,他会生活得很开心,没人能欺负他。
桃莉:呜呜......呜......我不想黑桃受伤,你能保护好他吗?
琼斯:我能。
桃莉:那你......带他走吧,带我的小黑桃走。我想让他开心,我不想他伤心。如果他在这里会被欺负的话,你就带他走吧。
桃莉转头跑回房间,老人在门口瞪了琼斯一眼。
老人:那小鬼跑腿去了,一会才回来,你就等着吧!
第12场 贵族宅邸 夜 内
黑桃穿着破旧的衣服拘谨地坐在金碧辉煌的房间内的一张椅子上,四周有仆人走来走去端茶送水,他犹豫着看了一圈,最后抓住一个女仆的裙角,小声地和她说话。
黑桃:爸爸还不来吗?
女仆:先生马上就到,夫人也是。
黑桃:可是我不认识那个夫人......
女仆:没关系的,您以后就是府里的少爷了,总会和夫人熟起来的。
黑桃:可是......
他没来得及说完话,房间门就被猛地推开,凯瑟琳急冲冲地提着裙子跑进房间,琼斯跟在她身后。她在看见黑桃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几秒后又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凯瑟琳:噢......孩子......你的眼睛真的和我的孩子一模一样,是上天把你带来我身边的吗?天啊......从今天起,你就做我的孩子吧,母亲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黑桃:母亲?可是,我的妈妈是......
琼斯在这时也抱了上来,并且用手臂盖住了黑桃的嘴,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琼斯: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凯瑟琳,就将他当成你的孩子来看待吧。心情好点了吗?
凯瑟琳哭得说不出话来,黑桃被捂着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第13场 餐厅 日 内
穿着华丽衣服的黑桃坐在餐桌的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凯瑟琳一直坐在他旁边的位子笑着注视着他,在他吃完饭后,她拿起餐巾纸帮他擦了擦嘴。
黑桃:啊,谢谢你,夫人。
凯瑟琳:你又叫错啦,是“母亲”才对。不过你才刚来几天,不习惯也很正常,对了,给你特意准备的房间收拾干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黑桃:什么房间,我想看!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凯瑟琳:你现在不就在家里吗?好啦,我带你过去花园那里,你肯定会喜欢的。
凯瑟琳走过来牵起黑桃的手,带他走出了餐厅。
第14场 花园 日 外
凯瑟琳牵着黑桃来到了花园,在这里的一角立着一座透明的玻璃花房,靠墙的外围种植了一圈栩栩如生的假花,里面还摆放着床、书桌等家具,唯一带了遮挡帘子的是浴缸与马桶。花房内四处装饰着各种华丽的艺术品,但是没有一本书,也没有一点活物。
两人走进花房内看了看,黑桃好奇地摸来摸去。
凯瑟琳:你喜欢这里吗?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黑桃:这里好好看,但是为什么这些花摸起来都不太像我以前摸过的花呢?
凯瑟琳:我很抱歉,黑桃,但它们都是假的,是我托人用丝绸之类的材料做的,我担心真的植物会有脏东西或者引来毒虫,那样的话你会生病的。假花也很好看呀,你不觉得吗?我还在你房间里放了上周送来的最新的玻璃工艺品,你看看,它们都很美吧?你和这些东西待在一起最相称,你们都可爱极了。
黑桃:那这里会有蝴蝶吗?或者小狗?
凯瑟琳:那些都不会有,你不要害怕,我的孩子,我不会让它们吓坏你的。谁知道蝴蝶身上带没带什么毒?还有那些狗,一不拴好就容易咬人,真是太可怕了,你会被它们害死的!
黑桃:但是我以前经常和村子里的小狗玩,它们从来没咬过我啊。
凯瑟琳:什么?太可怕了!你竟然被那些可恨的野兽包围过吗?你没有被它们弄伤吧?天啊,黑桃,我得带你去找医生做个检查,你不会有事的,母亲会保护好你的。
黑桃:没有!没有,它们从来不咬我,只咬那些偷东西的坏人,它们是好狗狗。
凯瑟琳:真的吗?谢天谢地,你真是吓坏我了......也是,你如果生了病也没法来这里了,哈哈,你看我,总是紧张过度,没法控制住。但是检查也是有必要的,我得对你的身体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万一你有什么遗传病呢?是的,你的一日三餐也得好好检查,务必营养均衡,足够健康才行。还有得让那些仆人都洗干净身子才能进来帮你做事,正好今晚你就住进来了,我也稍微放点心......黑桃,你一定不要到处乱跑,你要小心,母亲实在是太担心你了。
黑桃:住进这里吗?我以为我只是待几天就回去了。
凯瑟琳:回去?回哪里去?
黑桃:回我家啊,妈妈肯定还在家里等我,我想带点吃的回去给她吃......
凯瑟琳:黑桃,你已经是我的孩子了啊,你还想要去哪里?你不要离开我,母亲不能没有你,今晚就乖乖住进你的新房间里好吗?我会给你讲故事的,之后的每一天都是。
黑桃:夫人,可是我想回家......
凯瑟琳: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伤心?黑桃,母亲真的很爱你,很担心你,外面很危险的!你知道吗?我之前的四个孩子都是在外面死去的,他们生病,遇上意外......太痛心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些悲惨的事为什么偏偏都落到我的头上呢?所以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黑桃,母亲会保护好你的,你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房间,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答应我这一点,好吗?
凯瑟琳一边说着一边接近黑桃,一个跟在后面的仆人走上来对黑桃伸出手,做出邀请他进入花房的姿势。黑桃害怕了,他拼命摇头,后退了两步,但是很快被仆人抓住了手,他开始用力地挣扎起来。
黑桃:我不要!我不要听你的!我要回家,让我回家见妈妈!
凯瑟琳:黑桃!别这样!别让我难过......
黑桃:你要把我关起来!
凯瑟琳:我是为了保护你!
黑桃:我不要你保护!
凯瑟琳:不可以,你会死的!黑桃,你会死的!我不能让你死......我不能让你死!快让他回房间!
仆人:好的,夫人。
黑桃:放开我!我不要去,放开我!呜呜呜!
仆人拦腰抱起大哭着的黑桃,将他带去了玻璃花房里,而凯瑟琳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凯瑟琳:黑桃,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母亲呢?你不要出事,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噢,老天,求求您保佑我们吧......
第15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穿着华丽的睡衣缩在床脚,脸上都是泪痕,神色也很虚弱,看见送餐的仆人也只是往墙边又缩了缩。
仆人:少爷,您再不吃东西会晕倒的。
黑桃:我讨厌你!
第16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还是缩在床边,仆人送来了新的餐点,但黑桃也没有反应。
第17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面对着面前的餐盘肚子咕噜咕噜叫,他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从被子里钻出来,把重新加热过的饭菜吃掉了。
第18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抱着膝盖坐在床的一脚,而凯瑟琳坐在床边,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书一本书,对黑桃笑了笑。有仆人站在不远处。
凯瑟琳:“所以最后金色的星星降落到了人间,作为给这个乖孩子的奖励,星星说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孩子说:真的吗?小星星,那我想要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星星说:当然可以!于是它给这个孩子变出了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但是规定孩子一天只能吃一颗。孩子每天都吃一颗,但是他给爸爸分一颗,给妈妈分一颗,给爷爷分一颗,给奶奶分一颗。他想,这样就所有人都能一直甜蜜下去了。”......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黑桃:喜欢.....不对,不喜欢,你念的我不喜欢,图画书的话我可以自己看。
凯瑟琳:这个......我得想想,那么今天先到这里,晚餐也要记得好好吃噢,我先走了。
凯瑟琳和仆人一起离开了花房。
第19场 花园 日 外
仆人走在凯瑟琳的后方不远处,凯瑟琳走出去一段,又停下来想了想,对仆人招了招手,于是仆人走上前来。
凯瑟琳:你觉得我能给黑桃看书吗?
仆人:夫人,少爷也差不多到上学的年龄了,如果您不让他离开花房的话,可以让教师进来上课。
凯瑟琳:什么?来历不明的人要进我孩子的房间吗?
仆人:您可以找国家内有名的教师,他们的声誉是有保障的,仆人们也会在外面时刻注意着里面的情况。
凯瑟琳:不,这也不行,要是他教黑桃学坏了怎么办?要是他突然伤害黑桃怎么办?要是他教黑桃逃跑怎么办?我没法一直盯着他们,在我看不见的时间里,我该怎样保证黑桃的安全?你们都太没警惕心了!而且,黑桃好不容易听话了一点,万一教师上课教的东西又让他想要离开,那我该怎么办?他一旦知道了外面的事情,就会想要离开的,但那些都是障眼法啊,我的孩子!那些都是危险的遮羞布!他年纪太小了,辨别不了的,我们不能让他产生错误的认知!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仆人:那少爷还上学吗?
凯瑟琳:假如能让我的孩子永远安全乖巧地待在家里,我宁愿他是个傻子,聪明人总是会被自己的聪明误导,我的孩子不能那样。以后我来给她读书就好,其余的书都不要拿给他看,如果他问你们外面的事,你们要统统说不知道。
仆人:夫人,但是......
凯瑟琳:听我的安排!难道你也在心里偷偷嘲笑我这死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吗?你也觉得我疯了吗?
仆人:我没有,夫人!千真万确,您做得是对的,孩子就该严加管教。
凯瑟琳:你说得没错,孩子就该严加管教。黑桃,我的孩子......母亲会永远保护你的。
第20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凯瑟琳在给黑桃讲故事,黑桃在发呆,整体声音听着十分模糊,听不清楚凯瑟琳在说些什么。
第21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在桌前吃饭,仆人等他吃完就把盘子收走。
第22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躺在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被子里传出小声的哭声。
黑桃:妈妈......
第23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的头发长了一点,他在花房内走动,伸出手去摸每个物件,表情开始变得平静,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第24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在床上侧躺着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发呆,过了很久才闭上眼睛。
第25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黑桃坐在桌前,头发已经长过肩膀了,仆人给黑桃递上新送来的艺术品,是精致奢华的天鹅形状花瓶。
仆人:这个花瓶之后会用来装花房里的花呢,少爷,您觉得好看吗?
黑桃伸出手摸了摸花瓶的瓶颈,一言不发。
第26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黑桃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的位置了,他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头顶的床罩,月光透过床罩模糊地照下来,他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突然床罩后面飞过了一点奇怪的亮光,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黑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床罩看向玻璃制成的透明天花板。是流星雨从天空中划过,无数的亮光从玻璃花房的这头飞到那头,在这里可以毫无遮挡地看得一清二楚。黑桃沉默地看着流星雨从眼前飞过,张了张嘴,突然留下了眼泪。他伸出手摸了摸脸,看见了自己满手的泪水,然后惊讶地张了张嘴,但是没有说话。
最后他又一次抬头看向流星雨最后的一点余光,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低下头无声地祈祷起来。
第27场 玻璃花房 日 内
头发还短的黑桃一脸不开心地缩在床脚,凯瑟琳坐在黑桃的床头,手里拿着一本绘本正在给他讲故事。有两个仆人站在床边。
凯瑟琳:......所以最后金色的星星降落到了人间,作为给这个乖孩子的奖励,星星说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孩子说:真的吗?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小星星说:当然可以!孩子说:小星星,那我想要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星星说:当然可以!于是它给这个孩子变出了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但是规定孩子一天只能吃一颗。孩子每天都吃一颗,但是他给爸爸分一颗,给妈妈分一颗,给爷爷分一颗,给奶奶分一颗......
黑桃:我不要!我不要这个愿望!
凯瑟琳:呵呵,是因为一天只能吃一颗糖吗?但是吃多了黑桃会蛀牙,会很疼的......
黑桃:我不要一座山那么多的糖果,如果我看见了小星星,我要让它送我回家!
凯瑟琳:说什么呢,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在这里不好吗?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黑桃:我要让小星星送我回家!什么愿望都可以的话,我要回家!我还想看书,想和别人在一起玩!我不要被关在这里!
凯瑟琳:黑桃!
凯瑟琳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一旁的仆人见状立刻按住了跳起来就要跑的黑桃,黑桃趴在床上不住地挣扎,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大喊着。
黑桃:妈妈一直都说我很乖,我是个乖孩子,所以小星星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第28场 玻璃花房 夜 内
流星雨的最后几颗星星也划过了上空,其中有一颗星星与其他的不同,是金色的。它划过了玻璃花房上方,最后落了下来,落进了花房内另一头的花园里。
Mushroom
阴暗潮湿的角落就是邪恶的象征,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充斥着对于我们所恐惧的幻想……恶魔、魂魄、妖怪……还有……兽,但是今天,我们就讲的是攻的故事,别多想,对,就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蕓曦是菌界帝的女儿,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公主什么的吧,是一株可以变成人类模样的菌种。性格比较怪但还算可爱,时而萝莉,时而御姐……在她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你猜喽~~
火海……如炼狱般的地方,撒尔的故乡。
在帝国的北方的边界小乡镇,他们热爱着和平,同样也热爱着祖国。尽管掌管者还在国家的中心贪图享乐。那日,他们旁边的兽人们无法忍受独裁者的欺压,兽人从这里开始反抗,军队与兽人,便在小镇上开战。那日,不再安宁,稻草堆,马圈,木门,燃烧殆尽。钟楼仍在镇中心屹立着,撒尔唯一能做的,只有躲在钟楼的顶楼,看着底下的兵荒马乱,孩子的哭号,妇女的尖叫,男人的辱骂混杂在一起,令人心痛。军队措手不及的面对着突入袭来的兽人。无力抵抗,那些仿佛颐养天年的战士们在愤怒的兽人地下,如蝼蚁一般。就算国家赶来了队兵救援,却早已无力回天。
眼角划过的泪珠,有些咸。脚下是冰冷的木地板,外面是灼热的空气。脚底早已不再穿着可爱的小皮鞋,而是灰尘,许久不打扫落在地板上的灰。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啊。钟楼底下,便是爸爸与妈妈惨不忍睹的尸体,血流成河。马蹄的声音,尖叫的声音,兵器碰撞的声音,兽人的怒吼,这一切在渐渐安静,钟楼里的小女孩早已睡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直到教堂的神父前来搜查幸存者,将她带入教堂。
“愿主祝福你们……”神父画着十字,闭着眼睛做祷告。下面的木椅上是幸存者,都是孩子。哭泣的,恐惧的,浮现着绝望的神情。褐发的女孩呆呆的看着前方。下楼的时候被血河吓了一跳,那是亲生父母的血,那一刻她有点想吐,她甚至可以吧前夜吃的饭吐出来,尸体在温热的环境下腐烂的速度加快,她意识到,人类,再强大,也无法与暴怒的兽人对抗。唯有更强!“快,下来给首领问好!”神父一声大叫令褐发的她回过神,只得跟着其他人出门。任人宰割的感觉。那个快要秃顶的老东西穿着军装站在门口。所有的小孩看着他,不知他带来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这就是幸存者么?”
“是的,长官。”神父献媚的说道。
“好,你们都叫什么。”
孩子们颤颤巍巍地从最前头开始报名字。
“吉尔•马丁。”
“阿尔德兰•斯诺娃。”
“德……德鲁。”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甚至有的被男人严厉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
“撒尼尔•史蒂芬尼尔。”褐发的她大声地说着,男人顿了顿,疑惑的问道:“是个女孩吧,取了个男生的名字啊。”“这是我自己改的,我原名是莎莉尔。”褐发的她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鼓足了勇气,把握好这次机会,就可以活下去!活下去!!
“呵,有趣的孩子,史蒂芬尼尔家里的女孩,一直都是这样坚强……”男人笑出了声。
她无法分辨那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她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莎莉尔……”
“是撒尼尔!!”她鼓足勇气打断他的话。
“哦好吧,撒尼尔,你想夺回帝国……跟你说这些有点早,那么,你想活下去么?”
“当然。”
“好的,神父,请帮助这些孩子,我将带着些孩子进宫,学习。”男人对着神父说道,心里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这……好的长官,这就去准备。”神父鞠了一躬,便看着男子离去转身带着孩子们进入教堂的休息室。
这男人,分明就是想让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成为战争的武器!
他身为神父,却无法拯救这些绝望的孩子,痛彻心扉的感觉,愿主祝福你们。
翌日,豪华的马车停在教堂前,昨日秃顶的男人走了下来。
“你好,长官,孩子们已经打理好。”神父带着孩子们来到马车前,顺着女仆们的指示,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扶上马车。
褐发的她坐在最后那个,却是一个人。
“就算是一个人……也没关系。”
撒尼尔这么安慰着自己,确没有看到快要断掉链接马车间金属扣。
阴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