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莫夫睁开眼睛的时候在思考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自己似乎和罗宾约好一起下矿山,中央国的自由贸易期快到了,赚到的钱可以给她买一套漂亮的洋装作为礼物。得到礼物的罗宾一定会露出可爱的笑容,那银铃般的笑声能够治愈一切烦恼与疲惫。
拉比莫夫盯着头顶的蓝天感慨,目光所及没有白云,灿烂的阳光有些炙热,让他全身的毛有种快要燃烧的火热感,就连背对太阳的一面也开始有了肉在铁板上的感觉——很快就有烤制美味的兔肉可以吃了。
不过不退兔毛还真是粗鲁呢。
拉比莫夫忍不住调侃,他想不起自己怎么会睡着,现在脑袋里还有些昏沉。
阿诺的天空很少有如此美丽的时候,像蓝宝石一眼纯净的颜色。火山区的天空总是覆盖着云层,作为矿工看的最多的是,岩石和运输矿石的铁轨。
真想和罗宾一起欣赏这样的天空啊,就是有些太热了。
“呜哇,快烧起来了。”一个不急不慢地声音在拉头顶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沙子裹住他的耳朵,拉比莫夫不太高兴。对于兔子来说耳朵是非常重要的部位,怎么能如此失礼的对待!
“他醒了。”声音带着笑意说道,似乎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被声音吸引聚集过来,拉比莫夫听到鞋子摩擦沙粒的声音,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作为兽人拥有比人类更加敏锐的感知,区区人类怎么可能逃过他的耳朵……
“这是哪里!”拉比莫夫从地上窜起来,他的毛快被烤焦了,这绝对不是阿诺那些铁灰色蜂窝岩该有的温度。
不过拉比莫夫并没能够像他想想那样蹦起来,兔子先生的双脚陷进沙粒中,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
“啊啊,这样下去,我们的储备粮很快就要熟了呢。”白发的年轻人撑着下巴,手指点着自己的右侧脸颊露出怜惜的表情。
“需要帮忙吗?”青年歪着脑袋询问,可是他完全没有帮手的意思。倒是站在旁边另一个白色长发的人露出担心的模样。
来自兽人的直觉,在这里的三个人中,只有这一位是真心想要帮助自己,那位黑发的人类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拉比莫夫的直觉惊呼尖叫着命令自己远离他——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黑发的青年挑眉看着拉比莫夫的动作,轻哼一声:“直觉不错。”
“哈罗,兔子先生~~看这边。”白发的年轻人在拉比莫夫面前打着响指让对方注意到他,“虽然陛下总是吸引人注意,但是接下来的时间负责照顾你的人是我哦。”
拉比莫夫转过头,盯着青年金色的眼睛:“尊,尊敬的阁下。感谢您的慷慨,我是拉比莫夫,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在这里。”
“果然是兔子先生,绅士风度不能丢呢。”白发的青年感慨地说,“我是金•雷尔萨,那两位是昂德里安•巴顿陛下以及克亚维塔陛下。”
“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金笑着望向站在一旁的昂德里安,“你要询问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
“国……国王陛下。”拉比莫夫艰难地咽下口水,这里是沙漠一切水分都有被蒸干的危险。
亲爱的罗宾小姐,您的拉比莫夫似乎遇到了非常伟大的人。
好吧,他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吃惊,他当然听说过这三个名字,全大陆只要不是信息闭塞也不是又聋又哑又瞎都知道这三个名字。如果他们没有欺骗自己,那意味着自己眼前的三位有着非凡的地位。
而自己自是普通的兔子。
“金,我们要准备出发了,收拾好他。”昂德里安伸手指着拉比莫夫,到现在为止已经耽误太多时间。
“好的陛下,我们可以先行启程,毕竟太阳不会等我们。”
在沙漠里时间的概念被模糊,只有太阳是真正的主宰。好在他们有地行龙作为代步工具,并不用耗费双脚走在炙热的沙砾上。
即使是这样,拉比莫夫任然努力将自己蜷缩,躲凉棚的阴影下,他快熟透了,这和阿诺是完全不同意义上的火热,对于有毛生物来说真是灾难。
“路线和天气都没问题,沙漠里的风总是让人很困扰。”金翻找行李让拉比莫夫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兔子先生,请换下你身上的衣服,这样的装扮可不适合在沙漠中行走。”金体谅地将一整套衣服塞进拉比莫夫手中,他们只有两头,昂德里安和克亚维塔使用一头,金和拉比莫夫自然只能共乘另一头。
金现在还有看着拉比莫夫的任务,谁让国王陛下突然对“兔子”如果上心,作为导游金自认还是非常称职的。
“谢谢,先生……不过这是?”拉比莫夫黑线地看着手里的衣服,手里衣服摸上去顺滑冰凉,一看就是高档货。可是……
“啊啊,这是来自大陆北方森林,一种很特别的布料制作的。柔软冰凉,而且能够隔绝外部的高温。穿着它在沙漠中行走就不用担心被太阳烤熟了~”金尾音带着一些喜悦,这是商人拿手的介绍商品的语言方式,让顾客更倾向于购买他们所展示的商品。
对于自己熟悉的领域,金习惯性地带上些语言技巧。
“不用担心价格,在这一次的沙漠之行中兔子先生的费用将由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承担。你知道,中央国的国王陛下不差钱,这只是一件方便实用的礼物。”
拉比莫夫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理解到金的话,他今天的惊吓够多了,脑袋始终昏沉……或许是因为他有些水土不服。他盯着衣服仔细辨认,从里衣到外套到披风,帽子裤子鞋子都有准备,可是他任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没有睡醒。
“金先生……这套衣服……”拉比莫夫小心地措辞,对面银发的商人露出更灿烂地笑容不容拒绝地地打断拉比莫夫的话。
“很适合兔子先生呢,不不不……应该是在我不算长的人生阅历中,也只有兔子先生适合这套衣服呢。”
“感谢您的赞美……但是这套衣服真的……”
“当得知兔子先生要参加这一次旅程的时候,我立刻想到了这套衣服,连夜让人修改,希望您能喜欢。”
“……”
好吧,至少这身衣服是绝对的高档货,他活这么大从没穿过这么好的。
拉比莫夫放弃和金讨论衣服的款式,好脾气地开始换装。
伟大的女神啊,他除了好脾气还能怎么样,他只是一直莫名在沙漠醒来的兔子。罗宾小姐还等着他回去,这身衣服如果是为自己准备的,带回去卖掉也许能凑够钱给罗宾小姐买喜欢的东西。
换上衣服,拉比莫夫整个人都有走错场合的感觉。
“果然,兔子先生的绅士风度是不能抛弃的呢。”金看着自己的杰作欣慰地点点头,“还好我让人花了很长时间将护目镜改良款式呢。”
不,其实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改良,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正常的便于行动的服装。拉比莫夫忧郁地盯着自己一身的西装,即使再柔软凉爽,这也是货真价实的古典西装,连礼帽都有,甚至裁缝估计到他的长耳朵,还刻意留下耳朵穿过的洞……
这是才加某位夫人的晚会装扮吧,是哪个年代的绅士服装。
“呃,金先生……这样的装扮似乎不便于行动。”还有一条长披风,是拿错悬疑推理剧剧本了吗,那条长披风会让他熟的更快吧。
“不会,披风可以取下来变成短披风哦,毕竟风沙来的时候,长披风的作用更大。”
还能够……变更装扮状态吗?
拉比莫夫想要继续为自己争取正常的服装,而银发的商人却先一步将头探出凉棚,另一头地行龙停了下来,而龙背上凉棚里已经没有人了。
“金,我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你在磨蹭什么。”两个人从地行龙的另一侧走出来,很显然国王陛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参与到打猎中,他单手提着一柄单手剑,催促商人从龙背上下来。
“陛下,如果不是因为你家乌兹闹别扭总是对穆赫又踢又打,我们现在的进度应该很快才对。”而不是坐着地行龙穿越沙漠。
“乌兹不太喜欢你家那头幼女控,和它在一起乌兹总是很暴躁。”
金摇摇头,顺着龙背趴下来:“真遗憾,穆赫很喜欢乌兹呢。”
“那么就更应该让他们没有交集……我会担心乌兹哪天生出斑马。”
“哎?”金好奇地询问,“乌兹是雌性梦魇?”
“不,梦魇没有性别区分,任何一头梦魇都能够生育,只是孩子多少会有另一半的血统特征。乌兹这样纯血的梦魇已经非常稀少了。”
“果然是中央国的皇帝陛下,对于血统纯正的维护令我敬佩。”
昂德里安并没有否认金的话,他侧头看一眼安静待在一边的拉比莫夫,抬腿往前走出几步。
“来了。”昂德里安拔出剑横在身前。他的剑并不特别,就连装装饰物也没有,怎么看都只是普通冒险者在武器铺随便购买的。
四周没有什么声音,沙漠里连风都是悄然无声的。
拉比莫夫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国王陛下说的是什么在接近,紧张地双耳僵硬地竖着,却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呃……或许只是……”拉比莫夫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沉默,作为兽人的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国王陛下是不是搞错了?
突然地面猛地振动,黄沙没有预兆地陷落,金护住克亚维塔向后退,而另一边始料未及的拉比莫夫一头砸进沙堆里,顺着沙子的方向滑动。
“哎呀,哎呀~好危险。”金用空出的手在眼睛上搭一个凉棚,往地震中央的两个人看。他们面前的沙堆猛地拔起,沙子滑落之后,是一只巨大的沙漠蛛蝎。
“这是沙漠中最可怕的生物之一,深褐色的身体庞大覆盖着坚硬的外壳,有一对巨大镰刀的口器,能够轻易咬开地行龙覆盖硬甲的表皮,而在这对咀嚼式口器的深处还有一对毒牙,一滴毒液能够杀死上百人。它们的毒囊腺从头部沿着背部中心骨一直延伸到尾部,勾玉状的尾巴中也藏有致命的毒素。沙漠蛛蝎八条腿如同蜘蛛,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它们能够无声地在沙漠中潜行,没有一丝声音。但是便于跳跃却是沙漠蛛蝎猎物的噩梦。最重要的,这种生物是群居生活,当你遇见一只沙漠蛛蝎,就意味着将面对十几只甚至几十只的沙漠蛛蝎群。”
“是非常危险的沙漠物种。”金体贴地对趴在昂德里安脚下的拉比莫夫解释,昂德里安踩住他的外袍让这只可怜的兔子没有向着沙漠蛛蝎的方向继续滑动。
亲爱的罗宾小姐,阿诺之外的土地实在是太恐怖了,您的拉比莫夫现在十分想念我们火山下的温馨的家。
拉比莫夫狼狈地试图站起来,被沙漠蛛蝎钻过的沙地非常松软,他难以保持平衡,最终只能接住旁边的东西站起来。
不过那个东西……拉比莫夫预感不好地抬起头,一只绝大的虫子遮挡住阳光:“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扰到您……我是一位和平主义者……哇!”
被兔子先生抓住长腿的沙漠蛛蝎显然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送到嘴边的肉只打算愉快的笑纳了。
“胆子很大啊……”昂德里安从拉比莫夫的身后递出剑刃,架住沙漠蛛蝎的口器:“他是我的储备粮。”
原来这才是绑架他的真相吗?
一瞬间拉比莫夫甚至没有感觉到从虫子嘴下逃生的庆幸,转而努力为自己争取人权:“不!陛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并不是比较大的兔子,我……”
“储备粮或者被它吃掉。”黑发的君王用力将沙漠蛛蝎推出去,一边替拉比莫夫的人权提出选择。
“……还是作储备粮吧。”兔子先生再次因为振动趴在地上,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想再爬起来。
被立刻吃掉和稍微晚点吃掉……后者似乎会给他一个比较体面的结局。
中央国王的储备粮……他该感激吗?
“哼。”昂德里安没有任何评价,面对眼前张牙舞爪扑上来的沙漠蛛蝎,提剑迎上去。单手剑击中一直沙漠蛛蝎的前腿,留下一条平滑的切口,整条虫腿随着剑的放下横飞出去,灼热的空气里传来烧焦的味道。
拉比莫夫趴在地上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绅士风度,看着黑发的男人没有任何花哨动作的杀戮姿态。拉比莫夫没有见识过多少战斗场面,不过像眼前这位皇帝陛下以夺取对方为目的,没有任何武技姿态的方式,太过与众不同。
接连切掉一边腿的沙漠蛛蝎发出刺耳的嘶叫,原本徘徊在周围的同伴相继围上昂德里安,不过国王陛下显然认为宰杀他的第一目标更为重要。昂德里安侧身躲过刺向他的虫腿,翻身跳上因为一边腿被砍无法动弹的沙漠蛛蝎。
那只可怜的虫子不知道有没有:“死也拖个点背”的意识,挥动尾部的毒针朝向昂德里安的脑袋刺过去。昂德里安反手横斩,剑花带起一片血沫,被斩断的尾尚落下,昂德里安侧腿将蝎尾踢出,扎进旁边那只沙漠蛛蝎的复眼之中。与此同时,昂德里安的剑已经刺入脚下猎物的背部,在沙漠蛛蝎的嘶叫中结束它的生命。
“呜哇,不愧是中央国的国王陛下昂德里安•巴顿,能和山脉之国的战神西芙蕾打成平手的实力,无论是武技还是法力都强悍地让人吃惊呢。”金凑到拉比莫夫身边赞叹着,甚至不住拍手让自己的赞美更具说服力。
但是自下而上仰望的拉比莫夫没有错过商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探究的眼神里有很多难以形容的复杂估量,拉比莫夫本能地想要逃走。
这个男人与那个在拼杀的男人一样危险,深藏在无害外表下的东西比起放在明面的危险更加可怕。
“不过,兔子先生。”金低下头,露出让拉比莫夫觉得“刚才或许只是一场幻觉”的灿烂笑容:“如果再躺在这里,就算不被太阳烤熟,也会被虫子刺成串烧哦。”
一只沙漠蛛蝎从沙中冒出头,近距离瞻仰这种虫子的巨大身躯。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很慢,拉比莫夫甚至看清楚沙漠蛛蝎口器里藏着的毒针,分泌出淡黄色的毒液,没有停顿地朝着金的脑袋攻袭而下,却在下一秒没有预兆地反向摔出,仰倒在沙漠中,虫腿抽搐几下不动了。
拉比莫夫看到一柄细剑扎入沙漠蛛蝎的嘴,从另一端穿透而出,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一只虫子。
“真是的,沙漠里水可是很珍贵的,没有多余的水用来清洗满是粘液的武器呢……只有舍弃那柄剑才行了。”金说的慢条斯理,脚步优雅地似乎走在某位淑女精心布置的小花园中。不过显然这都是“银狐”的假象,他的另一只手里多出一柄和之前一样的细剑。剑身超出普通剑的长度,剑尖划过沙粒留下一道痕迹。
“金先生的武技不必昂差的,而且看他实用武器攻击永远像是在变戏法,很有趣呢。”
拉比莫夫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退缩到地行龙的旁边,见到兔子先生退回安全区,一直老实守在一边的克尼尔笑着和他聊天。
“是……是吗?”拉比莫夫有些怕生,出去热情地让人无法抗拒的金先生,这两位都让他有些难以交谈。
如果现在能有一壶玫瑰花茶和一碟小点心就好了,中央国的克尼尔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有些遗憾地眨眨眼睛,将视线转回战场。
金在沙漠蛛蝎群中游刃有余的游走,与中央国王始终坚守一只猎物不同,他并没有在一只猎物上停留,而是将所有围着他的沙漠蛛蝎都当做攻击目标,每一次攻击都准确落在这些虫子暴露的弱点初,虽然不一定致命,却逐渐消弱它们的实力,最终被斩杀。
拉比莫夫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变戏法”,金的武器并不只是那两柄细剑,空出的一只手总能看似随意地摸出匕首、小刀攻击,甚至拿出鞭子将两条沙漠蛛蝎的尾巴捆在一起。
“金先生和国王陛下……都,很,很厉害呢。”拉比莫夫努力组织着语言,在他看来这位温柔的克尼尔根本不适合这里,据说中央国的克尼尔是水属性的,在沙漠里一定很难受吧。
或许就像自己一样是被强迫带来的。
想到这里,兔子先生替对方感到难过,果然如同女王说的,即使没有王克尼尔也能够管理好国家。
一位任性妄为的王,只会给克尼尔带来灾难。
“他们结束了。”
十几只沙漠蛛蝎显然不够这两个战斗狂人玩儿,现在全部倒在地上。看上去相对完整的是金先生的猎物,而被切割的有些可怜的显然是昂德里安陛下的杰作。两种情况看上去数量差异不大,也不知道谁杀的更多一些。
拉比莫夫有些期待地默数,而当时人显然没有这种幼稚的兴趣。金现在一点不嫌弃武器上的虫子体液,商人的本能让他快随收集着这些巨虫身上之前的部分,沙漠中的太阳是商品的最大敌人,它总会破坏商品的新鲜程度。昂德里安帮着对方处理了两只就毫无愧疚地丢下战友独自往回走。
惹来辛苦工作的金一个哀怨的视线。
“昂。”克亚维塔小跑出阴凉的地方,朝着满身血污的国王陛下而去。国王陛下顺手擦拭着沾在脸上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柔和,似乎有在微笑的错觉。
接下来一条水柱凭空出现,没有预兆地冲刷在黑发国王的身上,一秒将对方淋成落汤鸡。
拉比莫夫将手伸进嘴里咬住才没有让自己尖叫出声。
一时间沙漠里只有金先生低头处理虫尸声音,就连地行龙也趴着一动不动地装死。
“啊啊,弄得全身都是,洗掉了吗?”
白发的克尼尔完全没有收到诡异气氛的影响,围绕黑发的国王转了一圈,不时操纵水元素继续将国王陛下淋地更加透彻。
“克亚……已经干净了。”默不作声被人来来回回冲洗十多次,昂德里安才握住克亚维塔的手阻止他继续使用法术。
声音平顺地让拉比莫夫差点捧住脸颊尖叫,这么温和的国王陛下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位。
不过,丝毫没注意到兔子先生变脸一样的表情,中央国两位尊贵的大人自顾自地散发温馨气氛。
“哇,昂身上好凉,在这里正合适。”克亚维塔轻轻地环抱住对方,冰凉的温度缓解了沙漠的炎热。
另一个人没有拒绝地环住对方,伸手在克亚维塔的头发上顺了一把:“我湿透了,别把你也染一身水了。”
“反正气温高,有什么关系。”
“会生病的。”
拉比莫发呆立着看着那两个人,直到金伸手隔绝他的视线,才让他停止运转的脑袋重新开始思考。罗宾小姐,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猛虎蔷薇的奇迹。
“兔子先生不怕闪瞎眼吗,看久了会失明哦。”金开玩笑地拍拍手,确定对方回神之后,笑着对拉比莫夫说:“高兴一点,今晚吃沙漠蛛蝎烤肉,这种虫子的肉可是非常鲜嫩的。”
拉比莫发尴尬地哈哈一笑,他真的很天真,能和凶残的国王陛下相处如此长时间的克尼尔,又怎么可能是温柔无害的生物。
就连看似被欺压的“银狐”,也是扮猪吃虎的凶残派,看那一地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只有没用的部分散落一地的前沙漠蛛蝎群,拉比莫夫心中又想起阿诺那节俭但是温馨的时光。
“这样,国王陛下就暂时想不起来吃掉储备粮了。”
……罗宾小姐,这里唯一无害的可怜生物就只有自己了。
****
入夜,收获了一整天惊吓的拉比莫夫坐在篝火边啃着胡萝卜,感谢细心服务周到的金和慷慨给储备粮付钱的昂德里安陛下,至少他的食物非常美味。
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拒绝享用美食,当所有人都休息之后,拉比莫夫又被肚子饿吵醒了。
夜里的沙漠降温很快,那一小团火焰,似乎能给人无限的温暖和安慰,兔子先生盯着火焰吃着食物,有些发呆。
“兔子先生睡不着吗?”金打断拉比莫夫的沉思,过着毯子坐到他的身边。
“晚上好,金先生。”
“晚上好。”金笑的愉快,这位时刻诺守绅士风度的兔子实在是太有趣了,不久之前他还在尖叫逃跑呢。
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一句问候之后就各自看着篝火发呆,金拿出一段木头慢慢削着,那原本有些雏形,金在把东西做的更加精致。
“那是……口笛吗?”拉比莫夫小声地问。
金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额发在他的脸上落下剪影,看上去和白日那个始终满脸笑容的和气商人有些不同。
“您手真巧。”
“只是做习惯了,以前……呵,有些时候会这样打发时间。”打猎总让人想起那些时光,毕竟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热爱金币的商人。
拉比莫夫似乎有些立即到这一位的意思,他抬头看一眼另一边的两个人,国王陛下护住克尼尔安静地沉睡,那一位毕竟不像昂德里安陛下和金先生习惯于战斗,在晚餐的时候就困地不行。
“您觉得,国王与克尼尔是什么呢?”鬼使神差地拉比莫夫这样问道。
“什么?”
“失礼了。”兔子先生掀了掀礼帽,“我只是觉得,国王与克尼尔之间有种只属于他们的羁绊,或者是更加让人觉得恐怖的东西。”
“像命运吗?”金接过拉比莫夫的话,“就好像注定一样的关系,无关双方的意愿,在相遇的时候起,就不会被分割开的命运,直到一方死亡。”
“是,是的。”拉比莫夫点点头,想起自己国家的那位美丽女神,她总是宣扬自己不需要国王,却像是抗拒着命运的安排。
而抗拒原本就隐藏着难以拒绝。
“也许吧。”金的声音像是在叹息,“谁知道呢,地下城可没有克尼尔,即使拥有那位的选择……我想我也没有能力去左右。”
金摇摇头,落在他身上的木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地上。
“别胡思乱想,兔子先生。昂德里安陛下只是和您开个玩笑,我们有充足的食物,不会伤害你,等过了明天我们就会将您送回家,就当是一场荒诞的旅行吧。”
“好的,谢谢您。”拉比莫夫点点头,他知道储备粮只是一个玩笑,可是这样一场旅行,乘着地行龙穿越沙漠,看一场杀戮的盛宴。
对于在阿诺宁静生活的他来说,或许会怀念吧……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一定也会想起这一场旅行。
亲爱的罗宾小姐,沙漠的夜晚非常安静,漫天的星光像是拥有整个世界的富有,您的拉比莫夫非常想你,很快就会回去了。
金将口笛放在嘴边,轻声地吹奏,昂德里安睁开眼睛,隔着火焰看向白发的友人,火焰倒影在他的眼中,将那双黑色的眼眸染上金红的颜色。
他并没有惊动对面的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拥住自己的克尼尔。
*****
不,他要收回昨天晚上的想法。
那一定是夜晚的错误幻想,谁会怀念这该死的旅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兔子先生被沙地安康鱼撞飞的时候,他悲愤地唾弃前一晚的自己。
明明对手在那该死的鱼相反方向,为什么这种喜欢在沙漠中横冲直闯的怪鱼会对着自己这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可怜人撞过来——就连克亚维塔陛下都用水系法术溺死了一条安康鱼。
“啊……兔子先生,那边是……”
传说,地下城有一座巨大的地下迷宫,那是上古的遗迹,在地下迷宫中有着古代人留下的秘宝,当然也有着无数的陷阱和机关,它的入口是由石块堆建而成的拱门,大约有两个人高,覆盖有苔藓,上端弧形的部分隐约有雕刻过文字的痕迹,但由于腐蚀严重基本已经无法辨认。
它就在那里,等着不畏生死的冒险者进入。
可是,那些人活着一生都未能走出地下迷宫,即使活着走出来也不曾带出任何东西。
“噗通。”
可怜的兔子先生,拖着宽宽的眼泪,想一条入水的鱼,一头栽进入口,消失在深渊之中。
“现在……我们要去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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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昂只有十五岁。
普通小孩的十五岁是什么样子,平民的孩子或者继承父业,或者拜师学艺。贵族家的孩子则会在学院学习,或者在俱乐部游手好闲。
而昂德里安•巴顿,在他十五岁那年获得中央国科伦贝尔特的皇位,驱赶全国神执者,将教皇斩于皇宫的阶梯之下。那一天涨水期的帝都被鲜血染红,进化法阵白色的光满也无法掩盖刺目的红色,天空像血一样,有金色的龙飞翔而过。
那并不是传说中的幻兽,是昂德里安火系法术构成的巨龙,如同这个国家的图腾,是他登上皇座向这座古国展现的势力。
翱翔天际,俯视众生。
那一日,昂漆黑的眼睛中燃烧着火焰,冰冷的可以燃烧一切的深渊之火。一时间克亚维塔有些疑惑……他是否做错了。
而当孩子的视线中有了自己,火焰却熄灭了。消失在那片美丽的黑暗之中,并非消散而是融入昂德里安的灵魂,成为他的一部分。
命运的齿轮发出沉重的声响,在生命的轨迹之初,就被决定的开始……最终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谁也阻止不了。
克亚维塔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来自他的灵魂,属于这个国家的灵魂。
“克亚。”孩子声音嘶哑,也许是因为变声期,又或者是动荡变换的皇位之争,让孩子疲惫不堪。
他只有十五岁。
而他的双脚却踩在亡灵的血污之中。
克亚维塔向前走了一步,关节发出不协调的声响。或许他应该逃离,只要舍弃掉……就能让这个国家,不会陷入命运的掌控。
“克亚维塔,过来。”孩子伸出手,他的手心还有血污,或许是那位高高在上肥胖臃肿的男人,或许只是挡在他前进道路上一个平凡的人。
他无法拒绝,即使血污会染上他的手,克亚维塔也无法拒绝。
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他走了过去,在握住孩子手之前,昂德里安却收回了手,在他黑色的衣料蹭了蹭确认不在有血迹之后,才牵起克尼尔的手。
“抱歉,忍耐一下。”孩子带着歉意看了比他高一个头的青年,“……有血腥味。”
克亚维塔眨眨眼,缓缓地笑了起来:“没关系。”
是的,没关系。
血腥也好,命运也好,这孩子都不会伤害他,也不会伤害这个国家。那一天,科伦贝尔特的克尼尔明白他选中的王是如何的……珍惜着自己。
那时候,昂德里安十八岁。
克亚维塔穿过宫廷的走廊,水纹在他的脚下荡漾开,带着水属魔晶特有的叮咚声,像是一首温柔的歌,回荡在午后的皇宫。
侍女和随从不知道去哪里了,克亚维塔没有时间去寻找。阳光像恋人的低于一样给整座白色的宫殿染上温馨,也许所有人都沉溺在这份柔软之中,回忆起某个值得思念的人。
克尼尔穿过一道门,他没有去国王的办公室寻找昂德里安。
水告诉他昂德里安不在那里。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昂德里安会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去克亚维塔最喜欢的休息室等自己,那里能看到大部分的帝都风景,有一个漂亮的巨大鸟笼,里面住着昂德里安送给他的克尼尔宠物。
虽然昂德里安总是后悔送宠物,因为他总觉得那只小家伙夺走了自己的视线。
克亚维塔窃笑着推开房间的门,风随着他的动作灌入室内,阳关似乎被打扰,在房间的地面落下晃动的斑驳影子。
克尼尔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王,那是无法融入阳光的黑,比午后的剪影更加浓郁的黑暗。中央国王的礼服没有用到一块黑色的布料,而这位国王给人最深刻的影响,永远是无法掩盖的黑色。
克亚维塔放轻脚步走过去,他的笑意更浓。
阳光落在昂德里安黑色的头发上,像是恶作剧一样落下细碎的金色,让国王陛下看上去像是慵懒午睡的猫。
呜……或者是黑豹比较贴切。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危险气氛,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物愿意亲近这位国王。
不过……克尼尔不是动物,确切说连人类都算不上。
克尼尔是国家的人型,他亦是人民居住的国家。
昂德里安•巴顿守护着这片土地,让它繁荣,让它更加强大。
不过此刻,他只是一个享受着午后慵懒时光的孩子。对于3900多岁的克尼尔来说,昂德里安只能是孩子。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克亚维塔放轻动作,慢慢地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戴在昂德里安的脸上。
那是一幅眼镜。
昂德里安并不近视,但是对于克亚维塔的兴趣他总是无限地纵容。
“呜啊,果然很适合。”克亚维塔小声嘀咕,一边为自己的品位给予赞美词。只是一副眼镜,却能够让昂德里安看上去柔和很多。
现在他终于变成一只温柔的黑猫了。
“克亚……”昂德里安低声呼唤,度过变声期之后,这位国王陛下仅仅靠声音就能迷惑整个中央国的女性。
不过更多的时候,国民更相信他们伟大的国王陛下仅靠一张嘴就能打败所有中央国的敌人。
“克亚,我不近视。”国王陛下无奈地对自己的克尼尔再次强调。
“嗯!”
“收集这么多的眼镜会让别人以为我有奇怪的癖好。”
“嗯!”
“……算了,随便吧。”
今天,科伦贝尔特的毒舌国王,再一次面对自己的克尼尔哑口无言,没有争辩的措辞。
昂德里安换了一个姿势,他全身发出细小的碰撞声,那些被自己克尼尔拿出来又随意丢在自己身上的眼镜山,发生了小型崩塌,散落地到处都是。
“要收起来了吗?”
“嗯,就决定是这幅眼镜了。”克亚维塔点点头,一边欣赏着国王陛下变得柔和的容貌,一边将眼镜收进盒子放好。
“涨水期快到了呢。”昂德里安弥漫起某种负面的情感,非常微弱。若不是太过了解对方,很难发现的情绪。
“是啊。”克亚维塔偷偷笑了一下,强自镇定地说:“生日快乐,昂。”
“嗯。”黑发的国王点点头,情绪任然没有回暖。
“我有准备蛋糕,一起享用吧。”
“好。”
“开心一点,夏天就要到了,这可是一生唯一一次的夏天哦。”
“每一年的夏天都是唯一一次,克亚……”国王陛下终于忍不住吐槽克尼尔,他现在需要的是安慰,而对方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却左顾言他。
“别这样……昂,只是涨水期……”
声音渐渐远去,被昂关在鸟笼里的小宠物哀怨地叹气,它也想要被安慰……昂实在是太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