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们看上去风尘仆仆,好像穿越了整块大陆……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百无禁忌的殿堂里,像火焰一般耀眼的女主人哟,请将甘甜清凉的琼浆赐予嘴唇干裂、喉咙焦渴的旅行者吧!滋润了身体,充实了心灵之后,他心中的诗就会像得到甘霖的植物一样生长蔓延,最后开出绚丽的花来的!”
“啐,这家伙真的口渴吗?老夫觉得他会淹死在自己的口水里……麦酒,谢谢。”
“谢谢,这样荒芜的地方,您的酒馆就是唯一的绿洲了,这对旅行者真的很重要,愿众神祝福您。”
“嗯……虽然粗犷但也算有种风味,龙舌兰酒,谢谢。”
“哎??给俺的?要多少钱?”
“对了,我们中间还有谁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离开家要懂得察言观色,出远门要学会入乡随俗’,况且几位想必都是慕名而来,一定已经知道,第一杯待客酒要用什么来换。”
“最先想出这个法子的家伙一定是长命种族,悠闲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吧。”
“总比某些白白浪费了漫长岁月的老顽固强,胡子都已经拖到胸口,还学不会欣赏美丽精致的事物。”
“哎,哎,各位老爷,一起旅行都是缘分,不要伤了和气,俺是乡下人,当然比不上老爷们见多识广,还请各位老爷指点一二。”
“不用担心,喏,你从窗口向外看,远处不是有座像铁砧一样,像是顶峰被削掉一刀的山峰吗?‘龙焰’酒馆的规矩是,猜猜那座山的来历,无论猜中与否,哪怕当场编个故事,只要老板娘觉得有趣,第一杯酒就可以免费。
“不管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长途旅行的见闻轶事,家乡的风俗和传说都没问题,不过,要是讲不出来……”
“讲不出来会咋样?”
“你得把双手放在熄了的炉子上。”
“然后咧?”
“正如酒馆的名字。”
“啥,啥意思?”
“手臂就会被突然燃起的火焰烧成焦炭咯。”
“……您这么吓唬我可怜的仆役,可当真有愧风雅之名。即使老板娘觉得无聊,无非是要付七个铜板的酒钱,倘若我们中间真的有人说不上来,或是不愿意说,那我请他喝这一杯便是。”
“一开始就这么决定不就行了,何必麻烦。”
“岩石之民真是无趣。我倒觉得听听来往旅行者的故事,了解各类信息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呼……呼……吓死俺了,原来不是真的!俺刚刚还在想,说故事这种事,俺真不在行,每次都哄不住爱哭闹的孙女儿,可俺老伴儿冲她嘀咕一番,她就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睡觉去了。早知道怎么没让她教上两招,这下全头全尾地回村子算是够呛了……
“这就是,‘代代相传的智慧’吗?对人类来说,是很重要的吧。”
“不过俺看出来,吟游诗人老爷,肯定特别会扯闲篇……啊,俺是说,说故事喽。”
“老夫也有同感,就让话最多的人先讲吧。”
……
“漆黑的土地震颤起来,地面裂开了可怖的伤口。骑士深深叹息,带着胸前的龙晶被黑龙口中喷出的火焰吞没。黑龙随即从高高的山峰坠落,它的翅膀掀起了飓风,将军队卷入万丈深渊,连山峰顶端的岩石也随着一起塌陷,王族最后的血脉,就这样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
“您讲故事跟弹琴一样好听,说完这么半天,俺这心里还砰砰直跳咧……可是俺真的想不出来……对,对了,俺们村子里有个理发匠,专给人剃头刮脸啥的,征兵的时候他忙得团团转,一不留神还打起了瞌睡……哎,那可真吓人,他手一抖,一个好小伙子的脑袋就……”
“怎样了?”
“头发削平了一块,变成那山头的形状啦!”
“……”
“吟游诗人先生的想象可真丰富,但是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龙啊宝石,山脚下我的族人再清楚不过。恶龙就是上古时代昏聩残暴的君主,骑士屠龙无非是兄弟阋墙,那山峰便是折断的权杖。传说里没有英雄事迹,只有争权夺利和弑亲杀人,要说只能用龙晶杀掉黑龙,大概是只有继承了疯狂之血的悲哀家族,才能自相残杀到两败俱伤吧。”
“大山之神在上……老夫的祖先为了跋涉到此地的先民敞开大门,可这群野蛮人面对洞穴中的‘山之心’,竟然心生歹意,偷了它连夜逃之夭夭,这样才引发了地震,让那山丘变成如今的模样。小偷们还编出谎话欺瞒世人,简直太可恨了!正因为你们是一群无知的孺子,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故事!”
“啊啊,为一支歌谣就发起疯来,你不是比小孩子还要可笑。刚才的演奏旋律不错,让人想到我们的黑夜与晨曦之歌。神灵祝福的少女用折断的宝剑杀死了化为灾祸的恋人,宝剑化为一座剑丘,愿山峰的白雪为他们指引方向,愿他们的灵魂在大海彼岸安息。”
“不错,我们没必要为此争执。美丽的女主人不是已经露出了微笑?对了,假如您不会嫌我无礼,可否斗胆请教,您印象中,关于山峰的传说哪个最有趣呢?”
“……有趣的故事太多太多,我无法一一记清楚啦,不过,只有一点我怎么也忘不掉,那家伙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呵呵呵。”
续:http://elfartworld.com/works/71566/
从冰海上吹来的凛冽北风刚刚平息,田野和山岭依然为白雪覆盖,但白天的阳光已经可以融化树木枝头的冰雪,让松针和枝桠上悬挂起小小的冰柱。松软的黑色土地之中蛰伏着的力量逐渐涌动起来,植物酝酿着发芽,洞穴中的动物从深沉的睡眠进入浅梦,很快,它们就将走出洞穴,带着困惑打量这片褪去白色衣装的土地。
又一个宝贵珍稀的春季到来了。
这个春天仍然不能用来耕种,该死的利奥尼亚人。骑士长诺鲁夫兰德烦闷地打量着像动物脊背一样,以平缓的弧度起起伏伏,在破晓的晨光中反射着白色光线的雪地,座下灰毛黑斑的马儿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摇头打着响鼻,前蹄不安地不断踏地。于是骑士长不得不将身体前倾,抚摸拍打着马儿的脖颈,想让它平静下来。
“雾太浓了吗?连坐骑都觉得奇怪。”
诺鲁夫兰德抬起头,看到身着银色铠甲的女性出现在身边,连忙向她行礼致意。女子眺望着面前的灰色浓雾,和冰海一般颜色的眼睛里充满严肃。
这就是率领这支八千人队伍的将领,哈林恩之女布莱尼,和卡拉加德普通农家妇女一样,她亚麻色的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肩上披着厚厚的毛皮围巾,除了厚重的橡木盾上的家纹,全身上下没有其他装饰。但她骑在马上只比诺鲁夫兰德稍矮一点的高挑身材,以及强健有力又不乏灵活的体魄,让这名女将的外表显得格外威严。
“明明是个晴朗的夜晚,大概是由于温泉的缘故吧。”
诺鲁夫兰德顺着布莱尼的话说。布莱尼点点头,似乎仍对什么心存疑虑。
到底是女人啊,看到压倒性的敌方兵力,依然会感到不安,就算是长年侍奉贝尔格尔家,忠厚而又勇猛的诺鲁夫兰德,还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现在他无暇考虑其他事情,因为眼前有着更加紧迫的任务要完成。
卡拉加德历310年,内乱中代表旧贵族一党的多尔帕特亲王在孤注一掷的情况下投奔西方邻国利奥尼亚,导致这个经常和北方王国发生边境冲突的国家以协助卡拉加德平定内乱的名义再次入侵。
利奥尼亚有着引以为傲,既能长途跋涉又适宜战斗的马匹,以及从南部山脉开采的钢铁锻造的铠甲,在卡拉加德国内局势动荡不安之时,这的确是一个扩张国土的好时机,不久前,利奥尼亚骑士团在离布莱尼所在之处四十普特(约合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与派去调查的先遣队发生战斗并大获全胜,之后周围的几个村庄及城镇也相继沦陷,骑士团移动速度极快,虽然位于主干道附近的塔尔图要塞多少延缓了他们的速度,仍然有接近一万五千人的队伍继续向东挺进。
在附近巡视的布莱尼决定亲自击溃这支正狂歌痛饮着胜利美酒的队伍,经过对地形的细致考察,她选定一座小丘南面作为战场。在这里,由小丘上流下的泉水形成的河流,以及由西向东灌注入海的大河支流汇聚成了一小片结冻的湖泊。
布莱尼命令部下占据了这座作为制高点,地势十分有利的小丘,并让诺鲁夫兰德、以及步兵团长亚力克与由西至东急袭而来的利奥尼亚骑士相遇,接着由骑兵团掩护着步兵撤退,营造出一种偶然接触的假象。
然后,卡拉加德骑士做出打算奋力一搏,却无奈兵力不足且没有后援,必须撤退的模样,几番摩擦后放弃了营地。而利奥尼亚骑士团果然像看见猎物的野兽一样猛扑过来,迅速占领了山丘。
卡拉加德军在山脚下徘徊,在盘踞在山顶上俯瞰脚下的敌人眼里,看起来像是集合队伍准备逃走,不管是布莱尼本人、诺鲁夫兰德、亚力克还是部队里的预言系魔法师巴卡利斯,全都认为,下一个黎明就是对方进攻的最佳时机。
布莱尼麾下经过战斗训练的士兵只有不到六千,其余的增援都是附近村民组织起来的自卫团体,她将机动性强的轻骑兵置于中军,其他超过三分之二,包括徒步民兵和骑马战士的兵力置于两翼,自己和诺鲁夫兰德埋伏在右翼后方,打算让敌军惯于使用的楔形阵陷入包围圈。尽管做了这样的布置,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无论如何,面对单兵作战能力相当强悍的里奥尼亚骑士团,迎接他们的注定会是一场血战。
卡拉加德步兵和骑兵手里握着剑、战斧、钉头锤和棍棒,站在雾气中看着对面的山脊在逐渐升起的朝阳中,浮现起了一排排清晰的剪影。
“北方之星保佑,让侵略者被大地吞没,让利奥尼亚的王喝他们自己的血酿成的苦酒吧!”
布莱尼举起战斧大吼,随军祭司吹响了手中的号角,接着吟唱起给予战士勇气,让他们耐受痛苦、不畏牺牲的战歌。
其实对于这些卡拉加德人来说,战神的加护并不是支撑他们奋勇向前的唯一动力,对践踏家园的侵略者的敌忾心,以及北方民族骁勇善战的本性,让他们从雾气中挺起身体,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冲向敌人。在逆光的视角看来,就像古代传说中从地底出现的巨人一样。
刚刚还势如破竹,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的利奥尼亚骑士无法判明对方有多少兵力,卡拉加德的战吼、面前的黑暗以及下坠的感觉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但勒紧缰绳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这样互相推挤着滑下山坡,被沿着没有积雪的小径围拢过来的卡拉加德步兵环绕。
不过,利奥尼亚骑士团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铁骑,他们很快重整态势,一边怒骂着,一边挥动长剑和矛驱赶起了敌人。
铁与铁互相咬噬的声音在山脚下回荡,马匹和人类呼出的白雾仿佛要加重那浓重的雾气一般剧烈起伏,受伤倒下的士兵和战马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雪和蔚蓝色的冰,向四周蔓延流淌,最后凝固成诡异的纹样。卡拉加德步兵使用带钩的长刀劈砍马匹的脚踝,接着挥起钉头锤和战斧砸向将随着马一起倒下的骑士,坚固的铁盔在那骇人的力量下也扭曲变形了,于是他们拔出靴子里的短剑接着刺向盔甲的缝隙,有人的长剑和斧子甚至都卷了刃,折弯了,于是士兵们用脚把它们弄直,继续向敌人挥去。
利奥尼亚人的马匹在冰面上很难前进,队伍的形态变得愈加混乱,而卡拉加德步兵也蒙受了相当的损失,在双方似乎都耗尽了力气的时候,卡拉加德人散开了,利奥尼亚骑士团抓紧这个机会向外撤退。
接着,他们遭遇了身后袭来的箭雨。
左翼的民兵弓手不断放箭,骑士团只好改换方向,这时,埋伏在右翼的布莱尼驱使马儿跃入敌阵,挥动着寒光闪烁的战斧砍杀敌人,湖面和洼地上的积雪被她身后的骑兵队伍吹飞,混杂着血雨形成了一片风暴。
这样,骑士团逐步退到了湖的南端,接二连三猝不及防的打击让他们极为震惊和沮丧,就在骑士团长试图鼓舞士气,整顿秩序的时候,他们的脚下传来了最为绝望的声音。
冰在重骑士们的脚下开裂了,马儿徒劳地蹬着前腿,带着身着甲胄的骑士一起落入湖中,利奥尼亚人拼命挣扎,试图卸下身上的重甲,但根本来不及,于是他们只能一边呼救,一边诅咒,毫无希望地沉进湖底。
已退至湖边的布莱尼深深松了口气,虽然士兵还是有所伤亡,但整场战斗还是按她的安排进展的,刹住了利奥尼亚的势头,就解除了目前统一各方势力的最大威胁,也许不久之后,她就将与父亲一起,把能让农夫耕种、渔人出海的和平带回王国吧。
就在卡拉加德剩余的士兵要开始为胜利而欢呼,并趁势追击侥幸逃走的敌军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结着一层薄冰的水底,浮现了巨大的黑影。
那是头部像生锈的铁锤一样凹凸不平,为腐烂剥落的皮肤所包裹,吸附着藤壶的水生生物,獠牙从腮帮两侧的孔洞里都能看清,这副模样只出现了一瞬,就被逐渐在周围聚集起来的浓雾遮蔽了。就在那片浓雾之中,一个刚刚从马上跳下来,小心翼翼踩着浮冰想做最后挣扎的利奥尼亚骑士,突然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不知什么时候会上浮的黑影就在大家的脚下,以与庞大身躯不符的敏捷游动着,从破碎的冰块之间伸出头,把雾中的战士一个个拉入水中,刚才勉强从浮冰上逃生的利奥尼亚骑士几乎全部消失在它的大口中,而来不及撤退回岸边卡拉加德人也同样被它拖到了水里。
将恐惧带给敌人的战士们,如今也被莫名的恐惧所笼罩。刚刚由于取得优势而松弛下来的神经一瞬间又紧绷起来,布莱尼吹起号角召唤大家撤退,接着转向骑着马的巴卡利斯,大声询问关于那怪物的事情。
然而,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越过巴卡利斯的肩膀,她看到黑影游向了正在指挥步兵撤退的诺鲁夫兰德。
白色的雾气弥漫起来,顺着河水的流向蔓延下去,怪物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袭击了湖上的人类之后,它下潜了,似乎打算随着水流游向下游,只留下还没来得及发出吼声,双手握着马缰,僵硬地坐在马背上的布莱尼。
这场战斗,在卡拉加德编年史上一直没有得到详尽的记载,在铁女王一生的无数功绩和过失之中,“西斯蒂利亚战役”只不过简单被描述为“击退了近两倍于己方的敌人,有效地遏制了利奥尼亚入侵的势头”。只有在遥远的异国或是想要指摘她执政的人中间,流传着“卡拉加德女王为了取胜,召唤了深海的魔族。”这样的传言。
而在普通平常,发音清朗的“蒂利亚”——湖这个字前面,史官们加上了仿佛蟒蛇吐信一样,发音拗口的单词,这代表了对勇敢如北方民族的人来说,也不得不怀着莫名的困惑与畏惧的“迷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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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设定还是喜欢狗小故事
*就是想打打打而已,让我玩一下
*并不是编年史只是摸鱼
*硬要说的话和这个有关http://elfartworld.com/works/70115/
*以后就会有【属于现在的故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