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魁
“什么人敢来砸我的场子?”
清亮的声音划破满院喧哗,整个万花楼顿时鸦雀无声。
虚宿抬头一看,但见二楼围栏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偏分的鬓发后簪着大朵火红的日暮花,西域纱衣裹着丰满的胸部,石榴裙高高开叉露出修长的双腿晃荡在半空,正挑着一双丹凤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是你砸我?”虚宿按着被砸青的额头,想收回愤怒的表情又觉得有点儿来不及。几层楼的男客花姐看戏似的围在栏杆后私语,他突然觉得芒刺在背如立针毡。
红衣女子并不急着答话,盯着虚宿歪头瞧了半晌。满楼的灯火辉煌红纱掩映,虚宿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有烟火游转,看不真切。待欲分辨时,女子抬手掩口一笑:“我当是哪个泼妇又来闹事,怎么是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子?”
虚宿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坑蒙拐骗找对象下手,那招子练得跟鹰似的,一眼就瞅见女子袖口露出的那半截闪闪发光的物什正是自己寻找的巫女项链。
眼力跟上了,脑力还在做准备活动。虚宿指着女子袖口喃喃道:“你?”
楼上的人可不给他继续云里雾里的机会:“喂臭小子,回去告诉你娘,你老子在姐姐房里睡得正香呢,不回去磨柱了!”
女子的调侃引起满楼男男女女哄堂大笑。
“你放屁!” 刚才的春情立刻烟消云散,虚宿气得脸色铁青,叫了声“小偷”抬手就是一鞭子。
鞭锋急如闪电眼看就要扫到女子袖口,楼上楼下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看客的尖叫——说时迟、那时快,女子一个闪身两指一夹,制住鞭梢锥头,隔着层楼把个九节鞭扯得笔直。
虚宿一惊,下意识回拽鞭子,铁链铮铮作响,鞭子却不动分毫。
——这个窑姐儿竟是个练家子!
那红衣女子也不见气,轻巧地把鞭梢甩回虚宿手里,笑嘻嘻地道:“臭小子,你说谁是小偷?”
周围的叫好声搅得虚宿心烦意乱,焦躁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还想抵赖!项链就在你袖口里!识相的快交出来!”
女子突然哈哈大笑, 紧接着整个妓院上上下下也接二连三地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哄笑,仿佛听到了绝世大笑话。
“罢了,我们开门儿不做哭脸生意。难得这位小兄弟助兴,今天的酒丹姬请客!”女子对着满楼的人群朗声说,转而又莞尔一笑,轻声询道:“可知哪位公子,愿替小女子做这个人情?”
“我!”“在下!”“丹姬小姐我来!”“鄙人愿替丹姬小姐分忧!”
最初剑拔弩张的万花楼经这么一闹又人声鼎沸,重新热闹起来。
自称煌丹姬的红衣女子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声浪中转头看向虚宿,眼波流转间满是揶揄。
“未知壮士是否赏脸,也让小偷姑娘替你结一结今日的酒钱?”
“你!”虚宿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索性摆出平时要债的无赖架势:“反正那项链是我的,要么你自己乖乖送下来,要么……”虚宿环视一圈,“就别怪兄弟不解风情,扰了在座各位的雅兴!”
煌丹姬轻笑一声,突然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二楼跃下,堪堪落在虚宿跟前。虚宿没料到她有此一举,一时愣在原地。煌丹姬倾着身子凑到虚宿眼皮底下,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立刻红透的脸:“真可爱。”
“你、你说什么?”虚宿瞪大了眼睛。
对方笑而不语,捉了他下巴轻轻吻上他的眼角。
周围传来看客的怪叫。虚宿眉头一皱,大脑立刻回了血,劈手去捉煌丹姬的手腕:“项链呢!”
煌丹姬反应极快,后跃两步把手一扬,有什么东西晃了眼:“有本事就来拿啊?”
转身融入在人群中,周围的男客嘻嘻哈哈地挡住了她的去向。
“给我站住!”虚宿赶紧拨开人群朝那抹红色追去。
万花楼是仿红南国的穿插式回廊花楼建筑,为了保有私密性又充分利用空间,走廊房间被设计得错综复杂,层进叠出,外人很难识路。花厅和看台倒是宽敞,却挤满了花姐恩客,此时因为虚宿和煌丹姬这一闹,出来看戏的人更多了。“闪开!”虚宿亏得眼力过人,在人群中左转右跨勉强跟上。然而煌丹姬熟悉格局身形轻快,像弄潮儿一样在人潮里时隐时现,虚宿跟着楼上楼下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怨声载道。一炷香的功夫,虚宿发现自己跟丢了。
“嘿小子找着了吗!”“在这儿呢上来上来!”“你行不行啊!”虚宿举目四望,周围人来人往群情激奋,有喝倒彩的,加油打气的,报假消息的,乱哄哄一片。这他妈是妓院吗?整个儿一地下赌拳场!
就在他茫然四顾一筹莫展时,突然在一片嘈杂里辨出一声清亮的娇笑,一转头瞥见红影闪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正巧关上。
“看你往哪儿跑!”虚宿一个箭步跃到房前,踢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二、恩人
“看你往哪儿跑!”虚宿一个箭步跃到房前,踢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哪知这妓院为了防止春光乍泄,每间房门口都设了一道屏风。虚宿刹不住脚,把整个绣花屏风一把扑倒。
“啊!————”我还没叫你叫什么!虚宿捂住撞到的鼻梁,循着尖叫往室内看去。
滚地的酒杯,凌乱的衣服,再往床上一瞧。
这他妈……一出活春宫啊。
虚宿目瞪口呆,床上的人也目瞪口呆。
人呢!煌丹姬呢!
正在虚宿一片懵时,耳朵冷不丁被人揪住,他不禁大叫一声:“哎哟疼!”
还没看清是谁,虚宿就被对方身上的香粉味熏得连打三个喷嚏。
“老板娘!怎么个情况!”房里的男客见老鸨来了,总算反应过来。找了床被子盖住床上,直冲着虚宿瞪眼睛,发现外边儿有探头探脑的围观群众又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
“没事儿没事儿!误会!”老鸨揪起虚宿就往外走,一面吆喝着赶开围观的花姐,一面嘱咐身后的小厮善后。
老鸨人矮,只到虚宿胸口。虚宿不得不偏着身子被她像兔子一样拎下楼。一路上老鸨嘴就没停过,看样子是被虚宿气得不轻:“哪儿来的小毛贼敢坏老娘的生意!你也不打听打听整个肃州路谁不知道我万三姑瞅瞅我这万花楼的客人哪一位不是大有来头开罪了谁你几个脑袋够顶来捣乱也不称称自己斤两还跟丹姬叫上板了咱楼的头牌是你能招惹的吗捯饬得像只花孔雀想跟咱们抢生意怎么着正好现在犯我手里一会儿老娘让你满屁股桃花开你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虚宿听得一愣一愣,不愧是一窑之霸,煌丹姬就够牙尖嘴利了,这老鸨的嘴哪是嘴啊,简直就是诸葛连弩,射得虚宿晕头转向只觉今日怕是犯了太岁——要栽。
“哑巴啦?谁派你来砸的场子!”老鸨在虚宿腰上拧了一把,见虚宿傻着还想再捣一手。
“别别别疼疼疼!”虚宿被揪得龇牙咧嘴,看着后面几个大茶壶都不像善茬儿,保不齐一人几板子还真能给自己屁股打开花。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脱身最重要不能来硬的。想到这儿虚宿连忙捂住屁股对着老鸨哈腰:“都是误会啊老板娘!小弟是走错房间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再也不敢了您放了我吧!”
老鸨哪里肯松手:“现在知道认怂了?刚才楼上楼下不蹿得挺欢实吗!”手上一紧,“接着蹿呀!”
“疼!疼疼疼放手!”
突然虚宿背后房门打开,伸出只手对着老鸨耍了个腕花儿把她拨开,搂住虚宿肩膀往侧面一带:“塔吉,我找你好久,上哪儿去了?”
虚宿扭头一看,对上双熟悉的眼睛,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正冲着自己笑得没脸没皮。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高大结实,右臂上刺着不知名图腾,藏青色楚巴袍子,从打扮看像是蕃人。
青年转头向老鸨笑道:“三姑,我安达喝多了撒酒疯,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谁他妈撒……”
“就知道在外边儿给我丢人现眼!” 青年捏了把虚宿的脸,二话不说把他推进屋里。
虚宿只听得青年跟老鸨说了几句,门外传来老鸨的笑声,接着青年就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三、蕃人
虚宿只听得青年跟老鸨说了几句,门外传来老鸨的笑声,接着青年就进了屋。
“谢了。兄台怎么称呼?”虚宿揉着脸。
“海日古。” 青年反手关上门。
“巴颜博日格德。” 虚宿拱了拱手。
自称海日古的青年笑着斜睨一眼虚宿的脸,抬脚往屋里走去。虚宿绕过屏风跟在后面。
环视屋内,香艳的布置和一桌子未动的佳肴,桌边还站着个小厮。
“正想点几个少爷就听见外边儿吵吵个没完。”海日古也不避讳,拖了把圆木凳在桌边坐下,满上两杯酒:“一起吃点儿?”
少爷?虚宿想起老鸨的话,原来万花楼不只做姑娘的生意啊。等等!这么说老鸨骂自己“抢生意”是指兔爷的生意?那屁股开花也他妈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开法?虚宿摸了摸自己逃过一劫的屁股惊出一身冷汗。再转头瞧着眼前这位和开花颇有关系的救命恩人,虚宿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屁股。他干咳两声,尽量忽略室内暧昧的熏香:“不了,我找人。那什么,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石榴裙的女人?叫什么煌丹姬。”
海日古笑着把虚宿的表情收在眼底,自顾自地干了杯酒,调笑道:“你就为她把半个万花楼闹得鸡犬不宁?敢情这姑娘长得比长生天的仙女还漂亮?”
虚宿白他一眼:“想哪儿去了!她偷了我东西我得找回来。”就是漂亮得风情万种你个种花的也解不了啊。
“万花楼这么大你挨个儿开门找?真想屁股开花呢?”
“说什么呢你!”妈蛋老鸨的话怎么让他听到了!
看着虚宿无意识地护住屁股,海日古犯起了坏水。他搬了个凳子放在自己旁边:“这事儿急不得。你坐过来咱们喝一杯,我帮你想办法。”
虚宿盯着凳子犹豫,海日古展开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你跟个小媳妇似的别扭什么。怕我会让你屁股开花?”
“能不能别提屁股!”虚宿觉得此人笑得及其讨厌,不耐烦地抽根凳子跨坐上去:“什么办法快说!”
海日古对着被晾在一边的小厮招招手,耳语几句之后小厮退出了房间。
“巴颜兄稍安勿躁。”海日古笑着给虚宿夹了一筷子,“来先吃菜,一会儿就能给你个交代。”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厮敲门进来,递给海日古一方锦帕,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海日古直接扔给虚宿:“看看是不是你的东西。”
打开锦帕,里面荧光隐现,赫然就是之前被偷走的巫女项链。
虚宿心头一喜,正想问海日古如何得之,却发现项链微微抖动,链坠上隐隐显出一个藏青色的“女”字。
女宿?虚宿抬头看向海日古。周围没有别人,可面前这家伙除了取向外怎么看都是个粗手粗脚的糙老爷们儿,跟这“女”字完全不沾边儿啊?莫不是项链摔坏了?
海日古凑过来看了眼项链,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一般的物件。”他收起了嬉皮笑脸,严肃得像另外一个人:“兄弟带着此物行走江湖,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四、是敌是友?
海日古凑过来看了眼项链,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一般的物件。”他收起了嬉皮笑脸,严肃得像另外一个人:“兄弟带着此物行走江湖,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在这个但凡和巫女七星士沾边都会被视为不详和谋逆的国家,任何触及身份的话题都必须立刻引起高度的警觉:面前这个人知道项链的来历?他是谁?他对老鸨和小厮说了什么?为什么轻易就能拿到项链?他和煌丹姬什么关系?刚刚为什么要帮我?最重要的是,他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他现在的目的是什么?应该怎么应付?虚宿心里迅速转过许多想法,面儿上却不能露出半点声色:“这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房间外的莺歌燕舞还在继续,不时传来花姐娇嗔的笑骂。虚宿默默听着,盘算这样的环境下楼里楼外有伏兵的可能性。
“兄台可知巫女和七星士的传说?”
虚宿垂下眼帘扒了口饭:“北甲国人人皆知。” 否定了大量兵马的存在,虚宿脑子里开始走马灯式地掠过房间布局和楼层设置。如果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陷阱,那么此人一旦发难,在不清楚门外是否有对方帮手的情况下,走窗户是突围的最佳选择。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面前这个蕃族青年有多大本事了。
“相传巫女降临会掀起腥风血雨,甚至改朝换代。这段日子朝廷紧急增兵,正是因为有巫女已经降世的传言。而传言中,巫女拥有一串可以识别七星士的项链。”海日古目不转睛地看着虚宿,“如今这串项链却在兄台手里,你说这会不会引起杀身之祸?”
“这种市井流言你也信?再说你怎么知道这串项链就是巫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沉住气,虚宿直视对方眼睛,放慢说话速度:“难道,你和巫女有什么关系?”
“还跟我装蒜!”海日古突然握住虚宿的手腕,力气之大让虚宿一下皱紧了眉。
“你什么意思。”虚宿瞪着他压低声音,问得咬牙切齿。
“带着这种东西还不承认你跟巫女有关联!乱臣贼子!”海日古加大了力道。
自乱阵脚是最大的敌人。到目前为止眼前这个人没有摆出证据指明自己是七星士,也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企图。是虚张声势还是另怀居心?“海日古,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敬你帮了我一把,刚才你说的我就当没听到。但是你再他妈这样乱扣帽子,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两人对视良久。对方表情纹丝不动,虚宿猜不透他的用意。
“处变不惊。”海日古突然放开了虚宿,笑得意味深长,“巴颜兄好定力。巫女有你保护,当可安心了。”
虚宿活动手腕:“什么保护巫女,你这么试探我想干嘛直说!少他妈阴阳怪气的老子最烦这一套!”想炸爷说出自己是七星士?你还嫩点。
海日古笑起来,用玩味和欣赏的眼光看着虚宿:“恩,演技也一流。一个星士就如此厉害,看来咱们的队伍应该是人才济济啊。”
虚宿闻言一愣,抬眼看向海日古。
“以后结伴同行,还要请巴颜兄多多照顾。”
虚宿看看海日古,又低头看看项链,眯起了眼睛:“你是?”
五、认亲
虚宿看看海日古,又低头看看项链,眯起了眼睛:“你是?”
海日古盯着他微笑,举了举杯:“女宿。幸会。”
虚宿心道这别是变着法想套我的身份?老子就不说,先探探你的底:“这么说你自己才是他妈的七星士?跟我说不怕杀头吗?”
“你舍得告发我?”海日古支着头看向虚宿,笑着反问。
虚宿摇摇头,避开他的眼神:“你看着比他妈山里的黑熊还要壮,怎么担得起一个‘女’字?”
海日古被他的形容逗乐了:“要不你说个方法,咱们验证一下?”
虚宿觉得这个笑容有点儿扎眼,低头给自己夹了块萝卜:“给我看看你的字。”
对方面露犹疑:“这……不太方便吧。”
“费什么话,赶紧的!”想临头耍花招?你要不是女宿我一鞭子抽死你!
“要宽衣解带多羞啊,而且我娘说……”
“你他妈又不是大姑娘当着我面儿害什么羞!”什么时候了把娘搬出来,你多大了。
好像就等着这句话,海日古麻溜儿的解腰带撩衣服掏家伙:“我说的是你。”
虚宿听到了自己体内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妈蛋你!给老子塞回去啊!”这人!怎么是个不要脸的!
“这不按你的意思办的吗?”海日古满脸委屈,却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我娘可是千叮万嘱只能给媳妇儿看,看了就要进我家的门儿,她老人家九泉之下可是要记样貌给福分的。”海日古一脸正色:“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这、我也没让你!!”所有的计划盘算被他这么一掏全乱了,虚宿眼前全是一老太太拉着自己要小孙子的画面。
“啊这个角度清楚一点,你看这横是横撇是撇的。”
“……滚……”
“你要是怀疑这是墨水还可以……” 海日古拉住了虚宿的手。
“滚啊!!!!”虚宿感觉有根弦彻底断了,摔了筷子连滚带爬想冲出房间。没爬两步撞到屏风,被哈哈大笑的海日古抓着腰带按回桌边坐下。“吃亏的是我你跑什么。”海日古揽住虚宿的肩膀盯着他的胸部:“当着我的面儿这么害羞难不成是大姑娘?”
“手!”虚宿嫌恶地看着海日古搭在自己身上的右手,他可没忘这手碰过什么。后来一辈子都没忘掉。
“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要多培养感情。”海日古搂得更紧了,顺便还在虚宿衣服上蹭了蹭。
“谁他妈跟你有感情!”虚宿打掉海日古的手。他宁愿这人是敌人派来的刺客,也不愿接受他是以后朝夕相处的同伴。
海日古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冲虚宿眨眨眼:“你对我没有,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啊。”
虚宿正喝着酒压惊,闻言一口喷了出来:“你说啥!”
被虚宿的反应逗笑,海日古眼神飘向远方,像在品味回忆:“我头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昂着头立在人群中,像草原上最漂亮的野马驹。那瞬间我就知道我的字该给谁看了。”窗外云霞铺展,天色渐暗。海日古的眼睛亮得吓人,让虚宿想起哪里的烟火。
虚宿擦掉嘴角的液体,觉得吞咽困难:“啥、啥时候的事儿啊!”
海日古盯着虚宿敛了笑,目光专注又热切:“一炷香之前。”
“一炷香之前?”虚宿感到口干舌燥,拼命忍住想舔嘴唇的冲动。
“之前你不是还一直想追到我吗?现在我自己送上门儿来,”海日古一边说一边凑近,虚宿觉察到他的呼吸想往后退,被海日古轻轻按在屏风前,“你怎么一个劲儿地躲呀?——”
“什么……”揶揄的笑容,熟悉的凤眼,虚宿觉得不妙。
“——臭小子?❤”
花灯红纱和漫天晚霞缓缓融合,两双一样的丹凤眼交叠在一起,仿佛又听到了某个清亮的笑声——
“你、你是!你是那个!!!”
“酒壶砸到的地方还疼吗?”
“我……你……我……”
“要不要——奴家替你揉揉?”
虚宿想也没想一拳抡过去:“女宿你这个混蛋!!!——————”
半空扣住虚宿的拳头,女宿毫不在意地继续靠近,在嘴唇快要碰到虚宿的时候停住,细细端详对方惊呆僵硬的表情,像是要记在心里。然后满意地端起自己的酒,和虚宿手里快要被捏碎的那只碰了碰杯:“真可爱。”
“我等不及想要跟你一起上路了。”
这是当时交给写手的大纲建议。
先说一下故事背景。
玄武处于北方苦寒之地,是由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大一统帝国。这个国家有两股势力,帝党和相党。
皇帝是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是面临着两个问题。第一,宰相位高权重,威胁皇权。第二,这个国家认为女巫和七星士会使得朝代更替,国家易主。因此在女巫出现之后,皇帝对女巫和七星士的政策是追杀、歼灭。
再说宰相。手握重兵,亦怀狼顾之心。希望能借助女巫的力量壮大己方的势力,夺得政权。
因此皇帝目前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削弱相权,二是消灭女巫和七星士,同时还要扼杀宰相和巫女结盟的可能。
然而宰相势力太大,皇帝可以动用的兵马和情报机制都受到限制。因此,在命令士兵围剿巫女的同时,秘密派出亲信潜入巫女队伍,搜集信息,随机应变,从内部瓦解敌人,对皇帝来说是最稳妥的方法。
而女宿正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他是七星士,加入巫女队伍是天经地义,无人怀疑;第二,儿时害死父母的经历使女宿本人深信,所谓的神力和召唤玄武这件事,只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他在渴望自己变成普通人的同时,更认为如果没有玄武和巫女,这些悲剧都不会发生。因此女宿内心认同皇帝的政策,愿意为皇帝效忠;第三,他非官非戚,只是家中命案发生后皇帝派人秘密豢养的“鹞子”,平日使用能力变成女人作为万花楼头牌,只蛰伏,不启用,直属皇帝调配。行动时不会为相党所识。
故事开始。初次登场时女宿故意偷走希子的项链,将巫女一行人引到万花楼,再自曝身份,顺理成章加入队伍。
此时巫女队伍已有六人,分别是巫女,室、壁、危、牛、虚五个星士。大致观察可得:巫女文静内敛,室宿不爱说话,这两人暂时不会成为火线;而壁宿和危宿两兄弟有间隙,除巫女外唯一的女性牛宿性子倔但是个直肠子,小甜心虚宿混社会出身但是个暴脾气,女宿判断后四人可以作为任务的突破口。
(记不住没关系,后面两个介绍挺长的知道就行,这里和女宿互动的就他俩)
恰好当天晚上巫女一行被一支由女人带领的士兵队伍堵截。女宿和其他星士并肩作战冲出重围,掩护巫女时负伤,得到了团队的信任。
而交战中女宿发现虚宿和带兵的贵族女人有不自然的眼神交集。夜里跟踪虚宿,发现他和贵族女人在死胡同秘密会面。从谈话中女宿猜测到贵族女人是宰相的嫡女,而虚宿是被宰相放逐的私生子,贵族女人异母的弟弟。宰相虽然受命追杀巫女,但暗怀私心想要比皇帝亲兵先找到巫女,再作计较。当晚一役姐姐发现虚宿是七星士,想要趁机拉拢虚宿,虚宿没有明确回应。
女宿当下决定,除了最初削弱团队的任务,再增加一项, 借助虚宿去探听和破坏他姐姐和老爹的势力。
他先行回到宿营处,一会儿却发现虚宿和牛宿一起回来。牛宿质问虚宿为什么和贵族女人在一起,原来她有看到刚才一幕。于是女宿以劝和为由找牛宿谈话。表面上是劝牛宿相信虚宿,但在话里却把矛盾和疑点引到虚宿身上,并且煽动牛宿在团队里与虚宿不和。女宿圆滑的说词起了作用,牛宿找虚宿对质的时候并没想到是自己是受了女宿的怂恿,反而认为女宿和其他人太善良,被虚宿蒙蔽。
另外一方面,女宿又私下和虚宿交谈。套出虚宿不愿背叛巫女团队的心里话后,表示自己相信虚宿,顺势提议演一出反间计,让虚宿假意答应替姐姐做事,从而了解朝廷的情况或者向对方提供错误的信息。
同时女宿告诉虚宿这件事不能让巫女和其他人知道,因为第一大家一定不会同意虚宿以身犯险,第二虚宿的姐姐如此精明,如果队伍里的人都知道他去反间,表现肯定会不自然,必然露出马脚引起姐姐怀疑。因此虚宿应该偷偷去,达到目的之后一切自然会得到澄清。虚宿同意了这个计划。
女宿做这两件事会达到两个效果:首先牛宿和队伍的其他人会加深对虚宿的怀疑,队伍凝聚力变差;第二,通过虚宿摸清相党的实力、提供虚假情报扰乱相党阵脚。
自此三方势力互相牵制的局面形成。皇帝也借这个机会和相党势力进行博弈。
除虚宿和牛宿之外,女宿还发现壁宿兄弟和牛宿之间有历史遗留问题,并从这方面再着手做了些文章。这里先按下不表。
差不多摸清巫女和相党的底之后,女宿认为再呆下去没有意义,计划在某场战斗中假装死亡脱离队伍。
旅途继续。没过多久队伍快到国境边缘,需要出国令牌。虚宿求助于姐姐,而姐姐提出交换条件,说有线索最近皇帝在进行秘密部署,要求虚宿用能力探听虚实。于是在姐姐的安排下,虚宿偷偷潜入皇宫,却在无意中偷听到皇帝和亲信的谈话,惊闻女宿其实是皇帝的人。
震惊与愤怒之余,虚宿马上赶回来想要揭穿女宿。但当他追上的时候女宿已经假死,并且队伍已经行进很远,没人相信虚宿的话,也无人愿意和他一起返回假死之处求证。
当然行文安排是在虚宿去皇宫时才抖出女宿的隐藏身份。
具体怎么写以及故事后续就交给当时写文的小朋友了。
女宿方面概括一下就是狗血的洗白抱得甜心归然后全灭((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坑媳妇儿的故事。
现在想起来女宿一直不洗白最后被皇帝弄死也挺带感的。